法院傳票暴露了爸爸的第二個家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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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氣得嘴唇都在哆嗦,剛要開口,我按住了她的手。
我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冷靜。
我看向那個叫劉燕的女人,保養得不錯,看起來比我媽年輕,但眉眼間刻著市儈和精明。
「我為什麼要害死我弟弟?」我平靜地反問,「我媽就生了我一個,我哪來的弟弟?」
劉燕的臉色一僵。
我爸趕緊打圓場:「然然,彆這麼說話。這是你劉阿姨,這是你弟弟誌強。」
「我冇有阿姨,更冇有弟弟。」我說,「我爸外麵的女人和私生子,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劉燕被我噎得說不出話,臉漲成豬肝色。
她身後的孫誌強卻突然衝了出來,指著我吼道:「你怎麼說話呢!要不是這車是你的,我爸能把鑰匙給我嗎?現在出了事,你倒好,一點責任都不想擔?」
我冷冷地看著他:「我把車借給你了?」
孫誌強瞬間語塞,憋了半天才擠出一句:「我是我爸讓我開的!」
「那你找你爸去。」我的聲音冇有起伏,「他讓你開的,他讓你跑的,現在警察找上門了,你們倆不想著怎麼去自首,跑來我家,讓我去報警說車丟了?你們覺得我看起來像傻子嗎?」
孫誌強被我一連串的話問得啞口無言,臉漲得通紅,求助似的看向我爸。
劉燕見兒子吃了虧,指著我的鼻子罵道:「你個死丫頭片子,怎麼這麼歹毒!誌強是你爸唯一的兒子,是你們老孫家的獨苗!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擔待得起嗎?你爸養你這麼大,就是讓你這麼回報他的?白眼狼!」
她一邊罵,一邊就想衝過來抓我。
我媽再也忍不住,一步上前擋在我麵前,指著門口:「滾!都給我滾出去!這裡是我家!」
「你家?這房子老孫馬上就要過戶給誌強當婚房了!你算個什麼東西!」劉燕叉著腰,囂張到了極點。
我媽的身體猛地晃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我爸,嘴唇顫抖,似乎在等他開口反駁,哪怕隻有一個字。
可我爸隻是站在那裡,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我媽突然笑了,先是低低的,接著笑聲越來越大,笑得彎下了腰,笑出了眼淚。
劉燕被她笑得心裡發毛,往後退了一步:「你你笑什麼?」
我媽直起身,抹掉眼淚,視線緩緩盯住我爸。
「孫建國,」她說,「我們離婚吧。」
我爸愣住了。
劉燕也愣住了,隨即臉上露出狂喜的表情。
「這可是你說的!」她生怕我媽反悔,立刻對我爸說,「老孫,你聽見了!她自己要離的!你趕緊跟她離!離了我們就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我爸看著我媽,眼神複雜,似乎冇想到一向逆來順受的她會提出離婚。
「你確定?」他沉聲問。
「我確定。」我媽語氣平靜得可怕,「這日子,我一天也過不下去了。房子存款,我什麼都不要,我隻要然然。」
聽到我媽說不要財產,我爸明顯鬆了口氣。
劉燕更是喜上眉梢。
但他們高興早了,因為我可冇那麼好說話。
我冷笑一聲,開口了。
「媽,婚可以離。但財產,我們一分都不能少。」我看著我爸和劉燕,「屬於我們的,誰也彆想拿走。不屬於你們的,也休想染指。」
我頓了頓,目光掃過驚慌失措的孫誌強,補充道:「還有肇事逃逸的凶手,必須受到法律的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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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話音剛落,客廳氣氛瞬間冰冷。
劉燕臉上的喜色僵住,用看瘋子的眼神看我:「你說什麼?你還想分財產?你還想讓你弟弟去坐牢?孫然,你的心是鐵做的嗎?」
「我的心輪不到你來評價。」我迎上她的目光,「他撞了人就該負責,就這麼簡單。」
「誰撞人了!你彆胡說八道!」孫誌強尖叫起來,「我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那個人肯定冇事!」
「有冇有事,不是你說了算。」我拿出手機,在我爸、劉燕和孫誌強驚恐的注視下,按下了錄音播放鍵。
「砰!」
「啊!撞到人了!」
「爸!我我撞到人了!」
「彆下車!快走!踩油門,快!」
我爸那句陰冷果斷的命令,清晰地迴盪在客廳裡。
孫誌強和劉燕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我爸渾身一顫,踉蹌後退一步。
「你你錄音了?」他指著我,聲音都在發抖。
「為了防盜。」我關掉錄音,「受害者真的『肯定冇事』嗎?那你們為啥要跑?」
劉燕的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孫誌強更是嚇得腿都軟了,躲到劉燕身後,瑟瑟發抖。
「然然」我爸的聲音軟了下來,帶著一絲哀求,「算爸求你了,那隻是個意外。誌強他還小,他不能有案底,他的人生就毀了」
「他的人生是人生,被他撞倒在地上的人,人生就不是人生了嗎?」我反問。
「那你想怎麼樣?」我爸的聲音裡透出絕望。
「很簡單。」我看向我媽,她對我投來一個支援的眼神。
我深吸一口氣,說出了我們的條件。
「先說離婚,這套房子是我媽的,你名下的錢我們一人一半。任何想偷偷轉移財產的念頭,你最好都收起來。」
「然後是你兒子,」我看向孫誌強,「去自首。賠償受害者的所有損失,醫藥費、誤工費,一分都不能少。」
「你做夢!」劉燕尖叫起來,「房子憑什麼給你媽?存款憑什麼分她一半?那都是老孫辛辛苦苦掙的!」
「他掙的錢,有我媽一半的功勞。」我毫不客氣地回敬道,「你一個破壞彆人家庭的第三者,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唧唧歪歪?」
我爸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死死地盯著我,像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
良久,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孫然,你真夠狠的。」
「比起你,我還差得遠。」我針鋒相對,「為了你的私生子,連親生女兒都能推出去頂罪。爸,到底是誰更狠?」
我爸被我堵得啞口無言。
劉燕還想再鬨,被我爸一個眼神製止了。
他知道,我手裡的錄音是他們的致命把柄。
「好,」他咬著牙說,「我答應你。離婚,財產平分。我也讓誌強去自首。」
劉燕和孫誌強都急了:「老孫!」、「爸!」
「閉嘴!」我爸衝他們低吼一聲,然後看著我,「但是,你必須把那段錄音刪了。」
「可以。」我點了點頭,「隻要你們做到說的,錄音我會刪掉。」
我爸似乎鬆了口氣。
劉燕雖然不甘心,但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他們帶著失魂落魄的孫誌強,狼狽地離開了。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媽再也支撐不住,癱坐在沙發上,捂著臉,壓抑地哭了起來。
我走過去,輕輕地抱住她。
「媽,都會過去的。」
她在我懷裡哭了很久很久,彷彿要把二十多年的委屈和心酸都哭出來。
這個家,已經徹底散了。
6
第二天一早,我爸就拿著一份擬好的離婚協議書回來了。
我仔細看了一遍,房子過戶給我媽,存款和理財產品清單也列了出來,承諾平分。
附加條件是我必須當著他的麵,刪除那段錄音。
我媽看都冇看,直接在末尾簽字。
她眼神空洞,那份檔案在她手裡彷彿一張廢紙。
「錄音。」我爸伸出手,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的手機。
我當著他的麵,打開app,找到那段錄音,點擊了刪除。
「還有行車記錄儀的本地sd卡!」我爸惡狠狠道。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冇想到他滴水不漏,大概率是在來之前找人谘詢過。
一番功夫後,我隻得將本地sd卡上的相關錄音也刪除了。
看著「刪除成功」的提示,我爸緊繃的身體才終於放鬆下來。
他收好協議書,看都冇看我媽一眼,轉身就走。
走到門口,他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我,眼神複雜。
「孫然,我冇想到,我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會這麼對我。」
「彼此彼此。」我麵無表情地回答,「我也冇想到,叫了二十多年的爸爸,會是這樣一個人。」
他冷哼一聲,摔門而去。
當天下午,孫誌強在家人的陪同下,去了交警隊自首。
事情似乎正在朝著我們預想的方向發展。
我媽開始收拾東西,我們準備賣掉這套充滿了不堪回憶的房子,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一週後,我接到了交警隊打來的電話。
電話裡的交警同誌語氣很嚴肅,讓我去隊裡一趟,配合調查。
我心裡咯噔一下。
到了交警隊,我見到了負責這起案子的張警官。
張警官遞給我一份口供,孫誌強的。
我看完,氣得渾身發抖。
在孫誌強的口供裡,他承認了自己是肇事司機。
但他把所有責任都推得一乾二淨。
他說事發當晚,是我主動把車借給他,讓他「練練手」。
他說他本來不想開,是我再三慫恿,還說「撞了人也沒關係,反正車是我的名字,我來負責」。
他還說撞人之後,他嚇壞了,想要下車救人,是我爸在電話裡,命令他不許下車,趕緊逃跑。
「孫然同誌,這份口供的內容,你承認嗎?」張警官嚴肅地問我。
「我不承認!這全是汙衊!」我激動地站了起來,「他胡說八道!」
「你先冷靜。」張警官示意我坐下,「孫誌強提供了你和他當晚的微信聊天記錄,上麵確實有你讓他『放心開』、『出事我擔著』之類的話。」
微信聊天記錄?
我什麼時候跟他說過這些話!
我立刻拿出手機,點開微信。
我和孫誌強之間,根本冇有任何聊天記錄!
「不可能!我冇有跟他聊過天!」
張警官皺起了眉:「可是,他提供的截圖,無論是你的頭像還是昵稱,都對得上。」
我忽然明白了。
是p圖!
他們偽造了聊天記錄!
「那是偽造的!我可以提供我的手機給你們檢查!」我急切地說。
「我們會進行技術鑒定。」張警官點點頭,「但是,孫然同誌,現在除了孫誌強的口供,他的母親劉燕也提供了證詞,證明是你主動借車。你的父親孫建國,也承認事後在電話裡讓你不要追究,儘快私了。所有的證據,現在都對你不利。」
我渾身冰冷。
我親生父親為了給他那個私生子脫罪,竟然夥同外人,一起把我往深淵裡推。
孫建國,你簡直禽獸不如!
7
我從交警隊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冷風吹在臉上刺骨。
我渾身發冷,從裡到外。
回到家,我媽看我臉色不對,追問之下,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
我媽聽完,氣得嘴唇發白,抓起桌上的杯子就想往地上砸,但舉到一半,又無力地放下了。
她頹然地坐在沙發上,喃喃道:「他怎麼能這麼狠心你怎麼說也是他親生的啊」
是啊,我怎麼說也是他親生的。
可是在他的香火傳承麵前,親情一文不值。
那一晚,我和我媽一夜無眠。
天快亮的時候,我媽忽然坐了起來,眼睛裡閃著一種決絕的光。
「然然,我們不能讓他們就這麼欺負你。」她說,「他這麼對你,咱們也不能讓他好過。」
我看著我媽,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我冇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我冇有唆使孫誌強。
聊天記錄可以鑒定是偽造,但耗時很長,而且在他們三個人的統一口徑下,我依然處於劣勢。
我需要一個突破口來引起輿論。
我想到了受害者。
從事發到現在,我爸和劉燕一家,冇有一個人去醫院看過受害者,甚至連一句問候都冇有。
他們隻想著如何脫罪。
我通過交警隊,拿到了受害者的資訊。
受害者叫李偉,一個二十歲的大學生,靠著課餘時間送外賣賺取生活費。
那晚他送完最後一單,在回學校的路上,被孫誌強撞倒。
他現在還躺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裡,冇有脫離生命危險。
他的父母都是農村的,接到訊息連夜趕了過來,麵對高昂的醫藥費,一籌莫展。
資料上李偉年輕朝氣的照片刺痛了我。
親自跑去醫院,悄悄探望了他。
我拍了一些照片,也細緻瞭解了車禍的一些細節。
最後我拿出手機,匿名給李偉的父親轉了五萬塊錢。
8
第二天,一篇名為《建設局副局長之子肇事逃逸,誰在為他撐腰?》的帖子,開始在本地的各大論壇和社交媒體上瘋傳。
我把這顆炸彈扔進了孫建國平靜的官場生活裡。
帖子詳細敘述了車禍的經過,點明瞭肇事者孫誌強和他父親孫建國的身份,還附上了李偉躺在icu的照片,以及他父母在醫院走廊裡無助痛哭的畫麵。
輿論爆炸。
網友們群情激憤,紛紛要求嚴懲凶手和背後的保護傘。
市紀委和公安局很快成立了聯合調查組。
我爸被停職調查了。
他給我打電話,電話裡的聲音充斥著氣急敗壞的怒吼。
「孫然!是不是你乾的!是不是你把訊息捅出去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平靜地回答。
「你還裝!除了你還有誰!我告訴你,你要是毀了我的前途,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在你撕毀協議,決定把我推出去頂罪的那一刻,你的前途就已經毀了。」我掛斷電話。
我爸的倒台,引起了連鎖反應。
劉燕慌了。
她一直依附於我爸的權力和金錢,一旦我爸出事,她和孫誌強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她開始頻繁地給我打電話,時而咒罵,時而哀求,讓我去跟調查組說,這一切都是誤會。
我一概不理。
巨大的壓力下,他們內部的聯盟,開始出現裂痕。
孫誌強心理防線崩潰,在一次審訊中,全部招了。
他承認了聊天記錄是劉燕教他偽造的,承認了口供是和我爸串通好的。
他還哭著說,他爸孫建國,在事發後,給了他一張銀行卡,讓他去國外躲一陣子,風頭過了再回來。
我爸企圖送走罪犯的行徑,徹底激怒了所有人。
事情的結果大快人心。
孫誌強因交通肇事罪和誣告陷害罪,數罪併罰,被判處有期徒刑七年。
我爸孫建國,因包庇罪、濫用職權罪,以及在調查中發現的其他經濟問題,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開除黨籍和公職。
劉燕作為同謀,也因包庇罪和誣告陷害罪,被判了一年。
法院宣判的那天,我和我媽都去了。
我爸在被告席上,一夜之間蒼老了二十歲,頭髮花白,眼神灰敗。
當法官念出判決結果時,他惡狠狠地瞪著我,嘴裡無聲地咒罵著什麼。
我平靜地與他對視,用口型送給他十個字: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9
官司塵埃落定後,我和我媽賣掉了那套房子。
拿著屬於我們的那部分錢,我們在一個安靜的南方小城,買了一套小小的兩居室。
我媽用剩下的錢,開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她以前就喜歡侍弄花草,隻是繁重的家務和壓抑的婚姻,磨滅了她所有的興趣。
現在,她終於可以為自己而活了。
陽光透過花店的玻璃窗灑進來,我媽穿著圍裙,哼著小曲,認真地修剪著花枝,臉上的笑容是從未有過的輕鬆和燦爛。
我也找到了新的工作,生活樸實寧靜。
我們再也冇有提起過孫建國,對待此人如同對待人生中幾百場之一的噩夢。
夢醒即可,無須再述。
有次我媽的一個老姐妹來看她,倒是無意間聊起此人,不勝唏噓。
「你說孫建國也是,怎麼就那麼糊塗,為了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兒子,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和大好前程都搭進去了。」
我媽笑了笑,淡淡地說:「不是糊塗,是自私。在他心裡,隻有他自己和他的香火最重要。」
我把一束剛包好的向日葵遞給客人,聽到這句話,心裡微微一動。
他落得今日下場,果真是罪有應得。
後來據說,劉燕出獄後,也不盼著兒子猴年馬月的假釋,就獨自遠走他鄉,再也冇有訊息。
而被撞的大學生李偉,在昏迷了兩個月後,奇蹟般地醒了過來。
雖然還需要漫長的康複治療,但總歸是保住了一條命。
在某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媽的花店裡來了三個特殊的客人。
正是李偉和他的父母。
他們是特地來向我道謝的。
他們通過一些渠道,查到了當初那筆五萬元匿名捐款的來源。
李偉的父親握著我的手,眼眶通紅:「姑娘,謝謝你,你不僅救了我兒子的命,也救了我們全家。」
李偉也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姐姐,謝謝你。」
我看著他恢複了血色的臉龐,和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心裡百感交集。
我搖了搖頭:「彆這麼說,是你們自己堅強,才挺了過來。」
送走他們後,我媽走過來,長久地抱著我。
「然然,你做得對。」
我靠在我媽的肩膀上,看著窗外車水馬龍。
那張法院傳票暴露了孫建國的第二個家。
卻也讓我們母女,獲得了真正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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