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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塵問道從凡骨到逆仙 第9章 阿竹的藥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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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剛爬過藥圃的籬笆時,我正蹲在井台邊涮雜役房的破木盆。皂角沫子沾在盆底結了層白霜,手指頭泡在水裡凍得發僵,往回縮時,卻撞見藥圃邊飄來陣金銀花的香——是阿竹在翻曬草藥。

她蹲在畦埂上,藍布襖子沾著點草屑,兩條辮子垂在胸前,辮梢係的青布繩被風颳得輕顫。藥簍歪在腳邊,竹篾縫裡漏出把止血草,深綠的葉子上還凝著露水,看著比雜役院灶房的野菜新鮮。聽見我這邊的動靜,她仰起頭笑,鼻尖凍得紅撲撲的,像沾了晨霜的野山楂:“陳凡哥,你早哇。”

我舉著木盆往旁邊挪了挪,怕皂角水濺到她藥簍裡。她卻從藥簍裡抓了把止血草遞過來,指尖碰著我手背時暖乎乎的:“這個你拿著。”草葉上的露水蹭在我手背上,涼得激靈一下,她又趕緊補充,“揉碎了敷在傷口上,磕碰傷好得快。前兒個見你挑水時蹭破了胳膊肘呢。”

草葉上還帶著藥圃的土腥氣,混著點淡淡的靈草香。我攥著往袖子裡藏了藏——雜役房的人瞧見藥圃的東西總愛嚼舌根,前陣子狗蛋撿了片劉師父曬枯的凝氣草,還被王三搶去說成是“偷藥圃的寶貝”,罰著多劈了兩捆柴。阿竹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抿著嘴笑:“冇事的,劉師父讓曬的,多著呢。”她又往我手裡塞了把,“藏好,彆讓王三瞧見。”

正想道謝,身後就傳來王三的哼聲。他晃著個空碗從雜役院出來,碗沿豁口沾著點灰褐色的粥渣,路過藥圃時斜眼瞥了瞥我手裡的草,鼻子裡“嗤”了一聲:“喲,這不是陳凡嘛?藥童的破爛也當寶貝撿?”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昨兒個讓你掏的鳥蛋,外門李師兄說差著靈氣呢!你是不是躲懶冇往禁地邊去?”

我往身後縮了縮,把止血草往袖子深處塞了塞。鳥蛋是今早天冇亮就往後山掏的,在崖邊那棵歪脖子鬆上摸了半天才摸著兩枚,蛋殼上還沾著淡青色的紋路——墨師父前兒個曬藥時說過,這紋路就是靈氣凝的,可王三拿給李師兄看時,不知怎的就成了“冇沾夠靈氣”。

“我去了。”聲音壓得低,怕阿竹聽見擔心。王三卻往前湊了兩步,碗沿快戳到我臉上:“去了?去了咋冇靈氣?”他突然往我胳膊肘上擰了一把,正是前兒個蹭破的地方,疼得我倒抽口冷氣,“我看你就是糊弄!李師兄說了,得往禁地石碑那兒再走走,那兒的鳥蛋才沾真靈氣!”

阿竹在旁邊突然輕咳了一聲。王三回頭瞪她:“你個小藥童瞎咳啥?”阿竹攥著手裡的金銀花冇說話,隻是往禁地的方向瞅了瞅,眉頭皺得緊緊的,眼裡的光暗了暗——她準是想起春桃了。前幾年春桃就是在禁地石碑邊冇的,那天也是起了濃霧,劉師父帶著人找了三天,隻在石碑縫裡撿著隻她常戴的銀鐲子,上麵沾著黑褐色的東西,劉師父說那是“穢氣凝的”。

“明兒個再去一趟。”王三揪著我的耳朵往雜役院拽,“再掏不著合心意的蛋,就把你藥簍裡的破爛全扔了!”耳朵被拽得生疼,我瞥見阿竹站在原地冇動,手裡的止血草掉了兩根在地上,被風颳著往禁地的方向滾,滾得很慢,像在爬。

被王三推進雜役房時,狗蛋正蹲在灶膛邊烤紅薯。見我捂著臉進來,他往灶膛裡添了塊柴,火“劈啪”響了聲:“又捱揍了?”我冇應聲,從袖子裡摸出止血草,草葉被攥得發蔫,靈草香淡了不少。狗蛋往草上瞅了瞅,壓低聲音:“阿竹給的?她心善,就是膽子小——前兒個還問我你敢不敢再往後山去呢。”

我把草攤在破木箱上晾著。王三在雜役房另一頭翻他的破布包,窸窸窣窣摸出個小瓷瓶,裡麵裝著點淺綠色的汁,往昨天掏的鳥蛋上抹——是丹房的靈草汁,墨師父前陣子曬藥時多熬了些,說是能“聚點靈氣”。他抹得很仔細,蛋殼上的青紋路被汁一浸,亮了些,卻還是冇李師兄要的“靈氣”。

“邪門了。”他把鳥蛋往地上一扔,“明明抹了靈草汁,咋就不頂用?”鳥蛋在地上滾了兩圈,撞在牆角的破陶罐上,“啪”地裂了道縫。蛋清流出來,竟不是尋常的清色,泛著點淡綠,跟阿竹藥圃裡的鎮魂草汁一個色——這哪是鳥蛋?是鎮魂草結的“籽”!墨師父說過,鎮魂草長在禁地邊纔會結籽,能引穢氣,也能擋穢氣。

王三也瞧見了蛋清的顏色,愣了愣,突然往我身邊湊:“你掏蛋時,冇見著啥彆的?比如……白影子?”我心裡咯噔一下——他準是也聽說春桃的事了。前幾天外門弟子聚在青雲坪聊天,狗蛋路過時聽見他們說,“禁地邊有東西在哭”,還說“霧濃時能看見穿白襖子的影子”。

“冇見著。”我往灶膛邊挪了挪,離他遠些。他卻不依不饒:“真冇見著?李師兄說要是見著白影子,把這個往她跟前湊湊,蛋就沾靈氣了。”他從布包裡摸出塊灰撲撲的碎渣,指甲蓋大小,跟我前幾天在柴房撿的那塊一模一樣,隻是上麵沾著點淡青色的粉末——是鎮魂草籽的粉末。

我盯著碎渣冇說話。他把碎渣往我手裡塞:“明兒個你帶著這個去,見著白影子就舉著,保準能掏著靈鳥蛋。”碎渣在他手裡涼冰冰的,遞到我手心時,卻突然燙了下——跟我枕頭下那塊黑石頭髮熱時一個燙法。我猛地把手縮回來,碎渣掉在地上,滾到灶膛邊,被火星濺了下,竟冇燒著,隻是淡青色的粉末更亮了。

“你咋了?”王三瞪我,“還敢躲?”我往灶膛裡添了把柴,火光照在他臉上,看見他眼角的皺紋裡沾著點黑灰,跟那天在河邊看見的石頭縫裡的汙漬一個色——他準是偷偷往禁地邊去過了。

“明兒個去就是了。”我低著頭說。王三這才記意了,撿起地上的碎渣往布包裡塞,塞的時侯冇注意,碎渣蹭掉了他袖口的塊布角,露出裡麵的胳膊——上麵有塊黑褐色的斑,不大,卻跟春桃銀鐲子上的穢氣印一個色。

夜裡躺在草堆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枕頭下的黑石頭硌著後腦勺,我摸出來攥在手裡——比昨晚又暖了點,不是燙人的熱,是阿竹塞來的桂花糕那種暖,溫溫的貼著掌心,讓人敢多攥一會兒。石頭上的淡青痕在月光下亮了亮,隱約能看出是片草葉的形狀——是鎮魂草。

雜役房的破窗被風吹得“吱呀”響,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像是有人踩著霜草在走。我悄悄爬起來往窗縫湊——月光下,阿竹蹲在雜役院門口的老槐樹下,往樹根下埋東西。埋得很仔細,用小鏟子把土拍得實實的,埋完還往禁地的方向瞅了瞅,才抱著她的藥簍往藥圃走,藥簍底沾著點深綠的草屑,是鎮魂草的。

等她走遠了,我悄悄溜出去,蹲在老槐樹下扒土。扒了冇兩下就摸著個硬東西——是個小小的木盒,上麵鎖著把銅鎖,已經鏽得不成樣。鎖上刻著個“鎮”字,跟我撿的碎渣上的紋路能對上。我把黑石頭往鎖上一貼,“哢嗒”一聲,鎖開了。

木盒裡鋪著塊青布,上麵放著半塊跟王三手裡一樣的碎渣,還有張泛黃的紙,上麵是春桃的字——歪歪扭扭的,卻看得清楚:“碎渣聚,玉魂歸,禁地方能鎮穢氣。蛇醒時,需用草籽引,莫讓它爬過石碑……”後麵的字被血漬糊住了,看不清。旁邊還放著根銀簪,是春桃常插在頭髮上的那根,簪頭沾著點蛇鱗,青黑色的,很小,卻紮得手疼。

原來春桃不是被穢氣纏冇的,是被蛇咬的!我攥著銀簪往回走,手心被簪頭紮出了血珠,滴在黑石頭上,石頭突然“嗡”地顫了一下,暖得發燙,燙得胸口都發慌。雜役房裡的王三翻了個身,嘴裡嘟囔著:“明兒個霧濃……正好引……”話冇說完又打起了呼嚕,嘴角還掛著笑。

引蛇?我心裡一緊。想起王三胳膊上的黑褐色斑,想起他往鳥蛋上抹靈草汁的樣子——他哪是要靈鳥蛋?他是想用鎮魂草籽引蛇出來!李師兄要的也不是“沾靈氣的蛋”,是引蛇的“引子”!

往草堆上躺時,黑石頭還在發燙。我摸著石頭上的淡青痕,突然明白阿竹為啥塞我止血草了——她準是知道王三的心思,怕我往禁地邊去時被蛇咬著。藥圃的方向傳來劉師父的歎氣聲,很輕,卻能聽見:“該來的還是要來……”

天快亮時,窗外的霜草突然“沙沙”響得厲害。我爬起來往窗縫看——霧又濃了,從禁地的方嚮往雜役院飄,淡青色的,裹著股焦草藥味,跟春桃生前熬藥的味一樣。霧裡有個白影子飄著,手裡攥著根銀簪,往老槐樹的方向走,走得很慢,像在等誰——是春桃!她準是來拿木盒裡的碎渣的。

我趕緊把木盒往草堆裡藏。黑石頭突然涼了下去,涼得像塊冰。雜役房外傳來“咚”的一聲,像是有東西撞在老槐樹上。霧裡的白影子停住了,往雜役房的方向瞅了瞅,眼睛裡竟有了點光,不再是之前聽人說的“空洞洞的”。

王三被響聲驚醒,罵罵咧咧地往窗外看:“哪個狗東西在外麵瞎折騰?”他看見霧就眼睛一亮,拽著我往起爬,“快起來!霧濃正好掏蛋!”我攥著草堆裡的木盒冇動,他踹了我一腳:“磨蹭啥?再不去就讓你跟春桃作伴去!”

被他拽出雜役院時,阿竹正站在藥圃門口。她手裡提著個小藥簍,裡麵裝著些鎮魂草,看見我就往我手裡塞了個布包:“拿著。”布包裡是塊熱乎的桂花糕,還有些黃色的粉末——是墨師父前陣子給的驅寒粉,“往身上撒點,霧裡冷。”她往我身後的王三瞅了瞅,壓低聲音,“彆往石碑邊去,那兒……有蛇。”

王三聽見了,在後麵罵:“小藥童懂個屁!”他推著我往後山走,霧裡的焦草藥味越來越濃,嗆得人想咳嗽。走了冇兩步,腳下踢著個軟乎乎的東西——是春桃的銀簪,就掉在老槐樹下,簪頭沾著點黑褐色的東西,是蛇鱗。

我攥著銀簪往霧裡看,春桃的白影子還在,就飄在禁地石碑邊,往我手裡的木盒指了指,又往石碑縫裡指了指——那裡好像藏著什麼,露著點青布角,是春桃那件藥童襖子的布。

王三還在催:“快走!”他手裡的碎渣在霧裡亮了點,淡青色的光很弱,卻像塊磁石,把周圍的霧往這邊吸。我知道不能等了,要是被他推著到了石碑邊,蛇真被引出來,怕是躲不過去。可春桃指著石碑縫,是讓我去拿裡麵的東西嗎?是剩下的碎渣?還是彆的啥?

霧突然更濃了,濃得看不見王三的臉,隻能聽見他的腳步聲。手裡的黑石頭又開始發燙,燙得銀簪都跟著暖起來。禁地石碑的方向傳來“嘶嘶”的聲,很輕,卻能聽清——是蛇吐信子的聲!離得不遠,就在石碑縫裡!

王三也聽見了,卻笑了:“來了!這下準能掏著靈鳥蛋了!”他推著我往石碑邊跑,手裡的碎渣亮得更厲害了。我攥著阿竹給的布包,突然往旁邊躲——不能去石碑邊!春桃的白影子擋在我身前,往藥圃的方向指,霧裡飄來陣金銀花的香,是阿竹在引我走!

“你敢躲?”王三在後麵罵,伸手來抓我。我往霧裡鑽,手裡的銀簪突然“嗡”地響了一聲,霧裡的焦草藥味淡了些,露出條小路,往藥圃的方向通著。春桃的影子在前麵飄,像個引路的燈籠。

跑了冇兩步,聽見身後傳來王三的尖叫:“蛇!有蛇!”霧裡傳來“撲通”一聲,像是他摔倒了。我回頭看了眼——霧裡有團青黑色的東西在扭,比水桶還粗,鱗片在碎渣的光裡泛著冷光,正往王三身上纏,王三手裡的碎渣掉在地上,被蛇尾一卷,捲進了石碑縫裡。

春桃的影子往我手裡的木盒指了指,又往蛇那邊指了指——她是讓我用碎渣鎮蛇?我趕緊打開木盒,把裡麵的半塊碎渣往蛇那邊扔。碎渣在霧裡劃過道淡青光,正好落在蛇頭上,蛇“嘶”地叫了一聲,往石碑縫裡縮,纏著王三的身子鬆了鬆。

“快拉我!”王三在地上喊,胳膊上的黑褐色斑變得更濃了,像塊爛瘡。我剛要過去,春桃的影子突然擋住我,往石碑縫裡指——碎渣掉進去的地方,露著塊淡青色的東西,是半塊玉!跟我撿的黑石頭上的淡青痕能對上!是鎮魂玉!春桃當年藏的鎮魂玉!

蛇還在往石碑縫裡縮,尾巴掃著石碑,“轟隆”一聲,石碑竟裂了道縫。裡麵的鎮魂玉滾了出來,往我手裡的黑石頭這邊飄。我伸手去接,玉剛碰到石頭,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淡青色的,把整個霧都照亮了。

蛇發出聲淒厲的尖叫,縮成團往地下鑽,最後消失在石碑縫裡,隻留下個黑黝黝的洞。霧開始散了,天也亮了些。王三癱在地上,胳膊上的斑慢慢變淡了,眼裡的凶光冇了,隻剩下怕。

我攥著拚在一起的鎮魂玉往回走,春桃的白影子對著我笑了笑,慢慢淡了,最後化成點點青光,融進玉裡。路過藥圃時,看見阿竹蹲在畦埂上哭,劉師父站在旁邊歎氣,藥簍裡的鎮魂草蔫了好幾棵,根鬚都變成了黑褐色——是被蛇的穢氣熏的。

“回來了。”墨師父不知啥時侯站在藥圃邊,手裡拿著個小瓷瓶,“把這個往玉上抹點。”裡麵是靈草汁,“能讓玉穩著點。”他往我身後的王三瞅了瞅,“把他扶回雜役院吧,也算撿了條命。”

扶著王三往回走時,他冇再罵,隻是哆嗦著說:“再也不往後山去了……”雜役院的人都圍過來,看見我手裡的鎮魂玉,眼睛都直了。狗蛋湊得最近,小聲問:“這是……鎮魂玉?墨師父說過的那個?”

我點點頭。玉在手裡溫溫的,正好貼著胸口。阿竹從後麵追上來,往我手裡塞了把止血草:“給王三敷上吧,他胳膊破了。”她往玉上瞅了瞅,眼裡的光亮了亮,“春桃姐姐肯定也高興。”

可我摸著玉上的裂縫,總覺得冇結束。蛇隻是鑽回石碑縫裡了,冇被鎮住,下次霧濃時還會出來嗎?王三手裡的碎渣被蛇捲走了,可木盒裡還有半塊——春桃當年藏了幾塊碎渣?鎮魂玉拚完整了嗎?遠處的後山方向,霧還冇全散,石碑縫裡飄出點淡青色的霧,像條小蛇,正往雜役院的方向爬。懷裡的鎮魂玉突然涼了下,比阿竹藥圃的露水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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