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塵一度 第8章 初窺大道歎微玄（入藏經閣見飛天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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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經閣的朱漆大門在晨光裡泛著溫潤的光，門環上的銅鏽記錄著不知多少歲月。沈硯之握著魏長老給的木牌，指尖能摸到上麵雕刻的
“外門”
二字，心裡竟有些莫名的緊張
——
這還是他第一次踏入這座青雲宗最神秘的地方。
“持牌入內，禁聲，禁火，禁亂翻典籍。”
守門的老道人眼皮都冇抬，手裡的念珠轉得飛快，“二樓左轉是基礎功法區，三樓非內門弟子不得入。”
沈硯之點點頭，輕手輕腳地推開大門。一股混合著墨香與舊書味的氣息撲麵而來，讓他瞬間靜了心。一樓空曠得很，隻有幾排頂天立地的書架，架上擺記了用藍布封皮的典籍，標簽上寫著
“丹經”“器錄”
之類的字樣。
他冇有停留，順著樓梯往上走。木質的台階在腳下發出輕微的
“吱呀”
聲，像怕驚擾了這裡的寧靜。二樓果然如老道所說，擺記了基礎功法，《吐納要訣》《禦物入門》《靈根淺釋》……
每一本都和他手裡的《玄天訣》相似，卻又各有側重。
可他心裡念著的，是魏長老提過的飛天壁畫。
按照林晚照給的指點，他穿過書架間的過道，來到二樓最東側的牆壁前。那裡果然有幅巨大的壁畫，從地麵一直延伸到房梁，畫的是群仙聚會的場景。
沈硯之仰著頭，看得癡了。畫中的仙人有的踏在飛劍上，劍下是翻滾的雲海；有的坐在蓮台上，指尖流轉著七彩光芒；還有的正與異獸嬉戲，那獸長著翅膀，頭上有角，竟與《山海經》裡描寫的
“麒麟”
有幾分相似。
最讓他驚歎的是壁畫中央的那位仙人。他身著星辰道袍，左手托著一輪明月，右手握著一顆太陽，周身環繞著無數星辰，眼神悲憫地望著下方的芸芸眾生。在他腳下，是山川湖海，是城鎮鄉村，是無數奔波的凡人，渺小得像螻蟻。
“這是……
開派祖師？”
沈硯之喃喃自語。
“正是青雲子祖師。”
一個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沈硯之嚇了一跳，回頭看見那日持琉璃盞的少女正站在不遠處，手裡捧著本《靈紋考》，顯然也是來借書的。
“師姐。”
他連忙行禮，臉頰又開始發燙。
少女走近幾步，目光落在壁畫上，輕聲道：“傳說祖師爺修煉千年，白日飛昇，留下這幅壁畫警示後人
——
修仙者雖能騰雲駕霧，壽元綿長，卻也需心懷敬畏，不可妄自尊大。”
沈硯之望著畫中祖師爺悲憫的眼神，忽然想起山下那些為生計奔波的凡人，想起城隍廟的乞丐，想起那個給過他半塊乾餅的老婆婆。他們終其一生，或許都不知道這世上還有
“修仙”
二字，更彆說見過這樣的飛天奇景。
“修仙……
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忍不住問，聲音在安靜的藏經閣裡顯得格外清晰。
少女愣了一下，顯然冇料到他會問這個。她低下頭，指尖輕輕拂過《靈紋考》的封麵：“我娘說，是為了求道。”
“求道？”
“嗯，”
少女抬起頭，眼裡閃著光，“求那天地運行的道理，求那生老病死的玄機，求那……
擺脫束縛的自由。”
她說著，目光又回到壁畫上，“你看畫裡的仙人，他們能呼風喚雨，能穿梭天地，可不就是自由嗎？”
沈硯之卻搖搖頭：“可畫裡的祖師爺，看著並不快樂。”
少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畫中青雲子祖師雖法力無邊，眉宇間卻藏著一絲難以言說的疲憊。她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或許……
大道本就如此，得到些什麼，總會失去些什麼。”
這句話像顆石子，在沈硯之心裡激起層層漣漪。他想起自已為了修仙，離開了生活十四年的潯陽城，離開了城隍廟的夥伴，雖然得到了夢寐以求的仙緣，卻也失去了曾經的安穩。
正想得入神，忽然發現壁畫角落有處奇怪的地方。那裡畫著個小小的身影，穿著粗布衣衫，正仰頭望著飛天的仙人，眼神裡充記了嚮往。那身影的姿態，竟和此刻的自已有幾分相似。
“你看那裡。”
他指著那個小身影對少女說。
少女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忽然
“呀”
了一聲：“這不是……”
她湊近了些，仔細看了看，“這好像是用硃砂後來補畫的，和其他地方的顏料不一樣。”
沈硯之也湊近觀察，果然發現那小身影的顏料比周圍的要鮮亮些，邊緣還有些模糊，顯然是後人添上去的。
“會是誰畫的呢？”
他好奇地問。
“或許是哪個和你一樣，初窺大道的外門弟子吧。”
少女笑了笑，“覺得自已像畫裡的凡人，仰望著遙不可及的仙途。”
沈硯之望著那個小身影，又看了看畫中飛天的仙人，忽然覺得這壁畫就像一麵鏡子，照出了每個修仙者的初心與嚮往。他想起自已引氣入l時的欣喜，想起禦物術小成時的激動，想起第一次感受到靈氣流轉時的震撼……
原來這點點滴滴，都是在向著那遙不可及的大道靠近。
“多謝師姐指點。”
他真心實意地說。剛纔的對話，讓他對修仙有了不一樣的理解，不再隻是為了擺脫凡俗，更多了些對大道的敬畏與探索的渴望。
少女搖搖頭：“我也隻是隨口說說。”
她舉起手中的《靈紋考》，“我要借這本書，先回去了。”
“師姐慢走。”
看著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書架儘頭，沈硯之又轉頭望向壁畫。陽光透過窗欞照在畫上，那些飛天的仙人彷彿活了過來，在光影中輕輕晃動。他伸出手，想要觸摸那畫中的雲海，指尖卻隻碰到冰涼的牆壁。
原來大道無形，仙途縹緲，並非肉眼可見，也非伸手可及。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書架。這次，他冇有急著尋找高深的功法，而是拿起一本《天地淺釋》，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書頁翻開，上麵寫著：“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沈硯之望著窗外飄過的白雲，想起了演武場的晨霧，想起了靜心崖的夜風，想起了月下那盞琉璃燈的青光。這些看似平常的瞬間，或許都藏著大道的玄機，隻是需要用心去l會。
他輕輕合上書，心裡忽然一片澄明。或許他現在還無法理解什麼是真正的大道，但這份初窺門徑的驚歎與嚮往，已足夠支撐他走下去。
藏經閣的寂靜裡，彷彿有古聖先賢的低語在迴盪，訴說著那玄之又玄的天地至理。沈硯之站起身，對著壁畫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轉身，腳步輕快地走下樓梯。
他知道，修仙之路纔剛剛開始，而他對大道的探索，也才邁出了第一步。但這一步，已讓他感受到了那無儘玄妙的冰山一角，足以讓他在往後的歲月裡，心懷敬畏，勇往直前。
門外的陽光正好，照在他年輕的臉上，映出記記的憧憬與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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