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箋 第二百一十九章 新戲
時近中秋,司樂坊的戲子排了幾出新戲,而今天唱得就是其中之一,名為:《瑤台月》。
隻見戲台上雲霧繚繞,扮成仙娥的戲子持燈穿行,嘴裡唱著:“瑤台月冷玉階明,露華染透碧霞衣。忽聞下界塵囂起,半是宮娥半是仙。”
接著扮王母的戲子登台,口中唸白,“昨日本宮夜觀星象,見南鬥宮垣黯淡,想是人間後宮有妒火焚心之事。傳我法旨,著織雲仙娥攜‘照影鏡’下界,一觀究竟。”
“這唸白聽著像是在說某人呢。”康嬪的目光在皇後和貴妃身上遊走。
“啪!”方允嫻一拍扶手,厲聲道:“康嬪,你在說誰呢?”
“貴妃娘娘,您不會以為妾身是在說您吧?”康嬪故作無辜地問道。
不等方允嫻接話,康嬪又道:“不過是聽戲時的閒談,想著戲文中的‘妒火’原是古往今來皆有的談資,卻不想貴妃娘娘多心了。都是妾身這張嘴不好,妾身向貴妃娘娘賠罪,貴妃娘娘莫怪。”
“貴妃,今天是你回宮的好日子,彆為了一句閒談動怒。”餘少雲又成了那個從中調和的端莊皇後了。
方允嫻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看向戲台。
戲台上,織雲仙娥持鏡下凡了,唸白道:“呀!鏡中那朱唇含怨的貴人,可是人間的‘蘭妃’?看她鬢邊金釵斜墜,正對著菱花鏡歎氣呢!”
扮蘭妃的戲子唱道:“金爐香儘漏聲殘,獨倚雕欄夜未闌。昨日尚蒙君恩重,今朝卻似露華乾。”
“佳嬪,素有才名,這唱詞覺得如何?”周婕妤突然問道。
謝知意嚥下嘴裡的葡萄,拿帕子按了按嘴角,道:“戲中好唱詞很多的,周婕妤隻對這段唱詞有興趣,莫不是感同身受?”
周婕妤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又恢複了常態,笑道:“佳嬪可真愛開玩笑,戲文裡的事又豈能與現實相提並論。我隻是覺得這唱詞頗有幾分意境,故而一問罷了。”
“意境自然是有的,隻是不知這蘭妃的遭遇,會不會讓某些人聯想到自己呢?”康嬪在一旁涼涼地插了一句。
周婕妤捏著茶盞的指尖驟然收緊,斜睨著康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往日瞧著康嬪總是安安靜靜,倒像個悶葫蘆,如今怎麼如此的伶牙俐齒?莫不是得了什麼妙藥,讓舌頭也跟著靈光了?”
她用茶蓋撥弄浮沫,聲音拖得極慢,“但康嬪,你得知道這後宮之中,可不是什麼話都能接的。”
康嬪取下護甲,又戴上,“婕妤娘娘教訓的是,妾身自當銘記於心。隻是婕妤娘娘對戲文這般在意,莫不是這‘蘭妃’的遭遇,真讓您想起什麼舊人舊事?”
“本宮是在跟佳嬪閒說戲中唱詞,與康嬪有何關係,康嬪如此多嘴多舌,真是讓人生厭。”周婕妤厲聲道。
康嬪噗哧一笑,“婕妤娘娘還是這樣,數年不變,真好呀。不說了不說了,看戲吧,還是戲裡有趣。”
戲台上,換了個戲子,她唱道:“翠輦來時花滿路,金樽飲罷月盈樓。莫說新人換舊人,且看朱門誰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