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箋 第四百五十四章 逗兒
謝知意和沈落霞從暖閣裡出來，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走到翊坤宮門口，兩人的轎輦一左一右停在階下。
朱紅輦身配著青瓦簷，四角銅鈴裹著鎏金，杏色羅紗簾搭在扶手上。
霜降扶著謝知意上了轎輦，沈落霞亦在春絲的攙扶下，上了轎輦，各回各宮。
謝知意回到長春宮，直接去了暖閣，屋內穿著大紅絲緞夾襖的四皇子躺在軟榻，在奶孃楊氏的逗弄下，又是蹬腳又是揮拳，玩得不亦樂乎。
“兒子！”謝知意快步走上前，指尖輕輕碰了碰四皇子軟乎乎的臉頰，眼底滿是化不開的笑意，“玩得這麼開心呀？”
她先摸了摸四皇子的額頭和後頸，確認他沒有出汗，才接過奶孃遞來的拔浪鼓，輕輕地搖晃起來，逗兒子玩。
拔浪鼓的“咚咚”聲在暖閣裡輕輕蕩開，小莫離才一個多月，還不會追聲，但他似乎能感受到母親在身邊，呀呀呀的發出愉悅的嚶嚀聲。
她俯身湊近軟榻，在小莫離的額頭親了一口，“莫離這是聞出孃的味道了？”
小莫離烏溜溜的眼睛盯著湊近的謝知意，顯然他很喜歡母親的親昵，眼尾彎成小月牙，嘴裡吐出小泡泡，惹得謝知意笑出了聲。
“你這小家夥，倒會討娘喜歡。”謝知意把拔浪鼓遞到他手邊。
小莫離的小手還沒力氣抓穩東西，指尖碰到拔浪鼓的木柄，隻輕輕勾了一下就滑開，反倒被鼓身“咚咚”的餘震驚得眨了眨眼。
他圓溜溜的眼睛盯著謝知意，小嘴巴無意識地咧開一點，嘴角輕輕往上揚，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謝知意看得心都化了，忙把拔浪鼓往他手邊又送了送，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掌心：“莫離是喜歡娘搖鼓嗎？”
小家夥像是聽懂了似的，喉嚨裡發出“唔呀”“咿呀”的軟聲，小短腿在軟榻上輕輕蹬了兩下，連蓋在腿上的薄毯都被蹭開了一角。
他還不會追聲，卻能憑著熟悉的氣息感知母親的位置，腦袋微微往謝知意的方向偏了偏，烏溜溜的眼睛始終沒離開她的臉。
謝知意忙伸手把毯子拉回來，又俯身湊到他跟前，聲音放得極輕：“娘在呢，娘陪著莫離啊。”
小莫離玩得興起，小胳膊揮舞得更歡，偶爾碰到拔浪鼓，讓拔浪鼓發出聲響來，他便會停下動作愣兩秒，隨即又被謝知意的笑聲吸引，再次蹬著腿“咿呀”回應。
奶孃楊氏在一旁笑著遞上溫水帕子：“娘娘，殿下玩了這許久，怕是快累了，您用帕子給殿下擦擦手，免得他一會犯困揉眼睛。”
謝知意接過帕子，輕輕握住小莫離軟乎乎的小手。
小家夥的掌心溫熱，被觸碰時竟主動蜷起手指，攥住了帕子的一角。
謝知意故意輕輕往回扯了扯，想逗逗他。
沒成想小家夥的力道竟比看著沉，小拳頭攥得更緊，帕角被他牢牢鎖在掌心，她居然沒能把帕角扯出來。
“喲，我們莫離還有這麼大的力氣呢？”謝知意輕笑出聲，“娘都扯不出帕子，真是個厲害的小家夥。”
楊氏立刻附和地讚道：“可不是嘛娘娘！您看殿下這小拳頭，攥得又緊又實在，半點不含糊！才這麼點大就有這勁頭，往後定是個壯實又有精神的，比旁的小娃娃看著就利落！”
謝知意望著小莫離攥著帕子不肯放的模樣，眼底笑意更濃，對楊氏道：“你呀，就是疼他疼得緊，才覺得他樣樣都比彆人強！“
“奴婢雖說是在誇四皇子，但說得也是實話。“楊氏笑著湊到軟榻邊，目光落在小莫離攥著帕子的小手上，語氣滿是真切，“您看殿下這精神頭，從早到晚除了吃奶就是樂嗬嗬的，小胳膊小腿兒動起來也有勁兒，哪像有的娃娃總愛蔫蔫躺著？這可不是奴婢偏疼，是殿下自己爭氣，生來就帶著這股子鮮活勁兒呢！”
謝知意笑著，抱起小莫離，輕輕拍著他，哄他睡覺。
等小莫離睡著了，謝知意將他輕輕放回搖籃，蓋上薄毯。
“你守著他吧。”謝知意小聲吩咐道。
謝知意出了暖閣，去旁邊的書房，抄寫《藥師經》。
書案上早已備好筆墨素箋，她提筆蘸墨，字跡清秀規整地落在紙上，不多時便抄完兩篇。
這時，穀雨便輕步進來道：“娘娘，午膳已備好，您要不要先去用膳？”
“今天芒種做了什麼？”謝知意笑著擱下筆，起身往外走。
“娘娘早上不是說想吃芙蓉雞片，芒種就給娘娘做了，還有水晶扒魚肚、蟹粉扒蘆筍、糟溜三白，香菇扒菜心，湯是竹蓀燉玉筋。”穀雨笑道。
因小莫離在暖閣裡睡覺，謝知意在小廳裡用膳。
小廳裡的紫檀木餐桌上已擺好菜式，霽藍釉的餐盤襯著各色菜肴，看著便教人舒心。
謝知意坐下後，芒種先為她盛了小半碗竹蓀燉玉筋。
湯頭清亮，竹蓀透著淺黃，咬著脆嫩帶鮮，玉筋燉得軟而不爛，入口滿是綿潤腴滑的口感，鮮味兒順著喉間往下滑，暖得人胃裡熨帖。
“這湯燉得火候正好。”謝知意淺嘗一口，對一旁侍立的芒種道。
芒種笑著應：“娘娘喜歡就好，奴婢淩晨就泡發了玉筋，用文火慢燉了一個多時辰，就怕燉老了失了鮮。”
接著謝知意夾了一筷芙蓉雞片，雞片切得薄如紙，裹著一層透亮的芡汁，入口軟嫩得幾乎不用嚼，鮮鹹裡帶著淡淡的蔥香，襯得雞肉的鮮味更突出。
水晶扒魚肚更是亮眼，魚肚漲發得通透，淋上琥珀色的鮑汁，咬著彈軟滑潤，鮑汁的鹹香裹著魚肚本身的鮮，越嚼越有滋味。
蟹粉扒蘆筍是當季鮮物，翠綠的蘆筍嫩得掐得出水，裹著金黃的蟹粉，入口先是蟹粉的濃鮮，接著是蘆筍的清甜，清爽不膩。
糟溜三白也做得地道，魚片、雞片、筍片裹著淺紅的糟汁，糟香濃鬱卻不衝，食材鮮嫩入味，每一口都透著淡淡的酒香。
最後她嘗了口香菇扒菜心，菜心脆嫩，香菇吸滿了醬汁，鹹鮮適口，正好解膩。
一頓午膳吃得舒心，謝知意放下筷子時，臉上還帶著滿足的笑意：“今日的菜都合胃口，辛苦你了。”
芒種忙道：“奴婢不辛苦，奴婢就喜歡給娘娘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