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箋 第四百八十二章 驚厥
餘少雲的嘶吼聲剛落，殿門就被推開，陳院判、李太醫與賀錚疾步走了進來，他們本就守在偏殿內，聽見動靜便立刻趕了過來。
“娘娘請讓讓！”陳院判急切地道。
餘少雲手連忙往旁挪開，即便她努力想要保持鎮定，但雙手還是控製不住地在顫抖，“陳院判！快救救大殿下！他剛才還好好的，突然就抽搐起來，臉都紫了，你們一定要救救他啊！”
“娘娘請放心，下官儘力而為。”陳院判的手指搭上蕭爍的腕脈上，神情凝重，“是高熱引發的驚厥！李太醫施針，賀太醫把備好的羚羊角粉和參湯拿來！”
大皇子的病情一日重過一日，陳院判不能也不敢，勸餘少雲放棄，隻能想儘辦法，用儘手段，吊住大皇子的命。
李太醫從隨身的藥囊裡取出銀針包，手指翻飛間挑出三枚細針，在燭火上快速燎過消毒，隨即精準地刺入蕭爍的人中、湧泉與合穀三穴。
這幾日為應對蕭爍可能出現的急症，他們早已將常用穴位的位置、施針的深淺角度都反複揣摩透。
賀錚則轉身奔回偏殿，不多時便端著一個白瓷碗回來。
碗裡盛著溫熱的參湯，湯麵還浮著一層細細的羚羊角粉。
參湯用銀壺溫在炭火旁，羚羊角粉也提前研成細麵，就怕突發狀況來不及準備。
賀錚用銀勺輕輕撬開蕭爍緊閉的牙關，將參湯一點點送進去。
蕭爍此刻意識模糊，吞嚥動作極弱，不少參湯順著嘴角流了出來，賀錚隻能耐心地一勺接一勺，慢慢喂服。
殿內靜得可怕，隻有蕭爍粗重的呼吸聲。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李太醫緩緩拔出銀針，蕭爍抽搐的幅度漸漸變小，青紫的臉色也終於褪去幾分，重新透出些許血色，隻是呼吸依舊微弱。
陳院判又摸了摸他的額頭，鬆了口氣道：“驚厥穩住了，隻是高熱還沒退，得再煎一副退熱的湯藥，配合艾灸慢慢調理。”
餘少雲盯著蕭爍泛白的小臉，眉頭緊鎖，“陳院判，你們究竟能不能治好大殿下？大殿下本就身子弱，哪禁得住這般反複折騰！這些日子你們守在偏殿，湯藥換了一帖又一帖，艾灸、施針也沒斷過，可大殿下的高熱怎麼就退不下去？莫不是你們還藏著什麼法子沒拿出來，或是根本沒把心思全放在治他的病上？”
目光掃過三位太醫，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怨懟，若不是指望他們救命，她早已請旨，讓陛下將這些太醫一一問罪了。
麵對餘少雲的質問，陳院判不敢說出實情，隻能措詞道：“娘娘，自大殿下染病後，禦醫院上下哪敢有半分懈怠？下官與孫院判帶著太醫們日日輪值，每日的湯藥都是集眾醫之見擬定，隻是大殿下底子弱，臟腑本就虛損，若用猛藥退熱，反倒會傷了根本。唯有用溫和的方子，慢慢濡養臟腑、疏通經絡，待氣血漸足、正氣能扛住外邪時，高熱自會隨邪散而退。就像枯木逢春，需先培土固根，再添雨露滋養，若急著用烈火烘烤，反倒會讓本就虛弱的枝乾徹底枯敗。”
餘少雲憂心蕭爍的病情，倒是將四皇子被取名蕭燁一事，暫時置之腦後了。
而三皇子的生母秦婕妤，在王福全躬身傳完“三皇子定名蕭炆”的旨意，輕步退離暖閣後，輕輕笑道：“炆字……倒是合宜。”
“娘娘，這‘炆’字聽著溫吞，哪及得上‘燁’字光耀您怎麼還說合宜呢？”守拙將熱茶放在她手邊。
“蠢東西！你知道什麼？”秦婕妤鄙夷地斜了她一眼，“那‘燁’字是好，光耀奪目，讀著都透著天家貴氣。可是如今大殿下病重，皇後娘娘本就心焦如焚。四皇子取名‘燁’，成了宮裡最惹眼的孩兒，你說皇後娘娘聽了，會怎麼想？”
守拙這才猛然反應過來，臉色微微發白：“娘娘是說……皇後娘娘會遷怒四皇子和淑妃娘娘？”
“不是會，是必定。”秦婕妤抿了口茶水，“大殿下是皇後唯一的嫡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皇後娘娘心裡的火總得找地方發。淑妃娘娘得寵，四皇子又得了這麼個張揚的名字，可不就是最顯眼的靶子？到時候不用皇後娘娘親自動手，隻消旁人在她耳邊遞幾句閒話，或是在四皇子的飲食、起居上動點手腳，淑妃娘娘和四皇子就夠受的了。”
她頓了頓，“反觀‘炆’字，‘文火慢燉，潤物無聲’，聽著不張揚，卻藏著安穩。陛下選這個字，是故意讓三皇子藏在‘炆’字後麵，避開這場風波。畢竟大殿下若是真的……皇後的怒火，總得有地方傾瀉，我們母子安安穩穩的，纔是最好。”
“娘娘想得長遠，是奴婢愚鈍了，方纔還替娘娘覺得委屈。”
“那表麵的風光算得了什麼？本宮要的是長長久久的風光。”秦婕妤意得誌滿地道。
守拙聞言，先是愣了愣，隨即像是被點通了一般，連忙伸手拍了下自己的額頭，臉上滿是懊惱又慶幸的神色，聲音也帶著幾分慌亂的討好：“哎喲！奴婢這腦子真是轉不過彎來！剛才還傻乎乎地替娘娘抱不平，竟沒瞧出這‘炆’字裡藏著這麼大的門道！還是娘娘心細眼亮，把宮裡的事兒看得這麼透，連往後的風險都替咱們母子想到了。若非娘娘點醒，奴婢怕是到現在還蒙在鼓裡，說不定哪天還會因嘴笨說錯話，給娘娘和三殿下惹麻煩呢！往後奴婢一定多聽娘孃的，少自作聰明，絕不再犯這糊塗錯！”
“行了，讓人去傳補品來，本宮有些餓了。”秦婕妤說道。
“是。”守拙退出暖閣，喚來一個小宮女，“去水房，把燉著的補品端過來。”
小宮女忙應道：“是。”
不多時，小宮女就端著描金漆托盤進了暖閣，托盤上放著白瓷燉盅，“娘娘是冰糖銀耳燉桃膠。”
秦婕妤撇撇嘴，“從前在侯府時，嫡母常讓廚房燉來喝，說冬日燥熱，多喝這個湯能養身。可如今本宮喝著，倒也覺得尋常，沒什麼特彆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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