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箋 第五百一十八章 決裂
劉永順領命匆匆退去，沈太後就想進內室，卻被餘少雲給攔住，“母後，沈貴人此刻情緒癲狂，衣衫不整且沾有汙穢，實非太後親見之宜。
且陛下已命賢妃在內勸解，還請母後等賢妃勸得貴人平複些，換了乾淨衣裳，待老太醫診斷後，再進去關懷亦不遲。”
沈太後被餘少雲攔下，臉上閃過一絲不耐，可餘少雲說話在理，強行進去，怕蕭潯會懷疑她與沈貴人串通。
“也罷，哀家不進去也行。隻是哀家醜話說在前頭，朝霧再糊塗，也斷不敢故意欺君。若真是假孕，定是她氣血紊亂誤了診，或是被人誤導；
可若是有人借著這事興風作浪、陷害於她，哀家便是拚著老臉，也得求陛下還她一個清白！”沈太後語氣不及先前那般強硬。
蕭潯指尖在茶盞沿上輕輕一叩，目光掠過沈太後故作鎮定的麵容，眼底飛快閃過一絲譏誚，轉瞬便隱去，隻餘帝王的淡漠疏離，“母後請放心，是非曲直，終要憑診斷結果說話。
三位老太醫皆是德高望重之人，斷不會錯判。屆時該如何處置，朕自有分寸，既不會讓無辜者受冤，也不會壞了宮闈規矩。”
沈太後眼神複雜地盯了蕭潯一眼，在椅子上坐下，萬般情緒，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
廳內的沉寂沒持續片刻，便被內室傳來的一聲巨響。緊接著，門簾被猛地掀開，沈落霞快步走了出來，臉色鐵青得嚇人，鬢邊的珠釵微微晃動，顯然是在內室受了不小的氣。
餘少雲挑眉，目光微閃，能讓素來端著賢良淑德、溫順自持模樣的賢妃如此失態，可見內室裡的沈貴人，是真的哄到了無可收拾的地步。
沈落霞深吸一口氣，強壓著胸腔裡翻湧的怒火與屈辱，轉身先向沈太後躬身行禮，再依次對著蕭潯與餘少雲屈身，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緊繃：“太後娘娘，陛下，皇後娘娘。
沈貴人不聽勸解，反倒愈發癲狂，不僅將內室陳設砸得七零八落，還口出惡言辱罵妾身，說妾身是幫凶，是來逼死她與‘龍裔’的劊子手。
”
沈太後臉色沉了沉，抬手按了按眉心，語氣帶著幾分隱晦的提點，目光卻掃過殿中蕭潯與餘少雲的方向：“朝霧向來嬌憨，此刻怕是驚惶過了頭，才失了分寸，你彆與她多計較，體諒一二。
再者你二人皆是沈家女兒，遇事當多念著彼此的幾分體麵，話到嘴邊多斟酌，莫要隻顧著一時意氣，反倒讓人抓了不妥當的話柄。”
然沈落霞顯然氣極，根本不聽她的，“妾身好言相勸，句句都是為她著想，勸她莫要再哭哄失態。
可她半句也聽不進，反倒變本加厲，說妾身是嫉妒她‘懷了龍裔’，故意聯合外人編排她、陷害她，她甚至拿起案上的擺件，就往妾身身上砸，若不是宮人反應快攔了一下，此刻妾身怕是已負傷在身。
”
她說著，抬手拂了拂衣袖上並不明顯的褶皺，語氣裡的委屈與憤怒愈發真切：“太後娘娘明鑒，妾身確與她同為沈家人，但妾身也是正一品賢妃，她一個小小的貴人，竟敢這般以
下犯上、肆意辱沒，既不顧及姐妹情分，也無半分宮規體統，還不分青紅皂白的攀咬，妾身實在難以再忍。
”
沈太後臉色愈發的陰沉，看沈落霞的目光裡都帶著刀子，卻終究礙於帝後在場，不便再為沈貴人辯解，隻重重哼了一聲，彆過臉去，算是預設了沈落霞的委屈。
“賢妃不必動氣。”蕭潯輕輕放下茶盞，“沈貴人癲狂失智，不知尊卑，朕心中有數。你既已儘到勸解之責，便不必再與她一般見識，坐下吧。
”
“謝陛下。”沈落霞走到椅子邊坐下，連眼角餘光都不往沈太後那邊瞥，與沈家割裂的用意，擺在了明麵上。蕭潯的看向內室方向，“左右三位老太醫片刻便到，真假孕象一診便知。
她若再敢以下犯上、肆意攀咬，自有宮規處置，斷不會讓你受這無妄之氣。”
“陛下所言極是。
沈貴人是家中嫡女，素來得家中長輩嬌縱，入宮以來，也是被太後娘娘寄予厚望的，盼著她能為皇家開枝散葉，日日掛念，殷切期盼，不免讓沈貴人急火攻心，竟糊塗到做出這等事來，也是可憐可歎。
”餘少雲意有所指地道。“皇後倒是心急。”沈太後眯著眼，“這老太醫還未進門，真假孕象尚未定論，你便先定了她‘糊塗犯錯’的罪名，順帶還要把緣由歸到哀家的‘期盼’上。
這是硬要將假孕的汙名往哀家頭上栽贓，好坐實沈家有欺君之心嗎？”
不等餘少雲接話，她接著道：“陛下，哀家覺得，此事怕不是有人早就算計好的。
先是讓沈貴人平白‘有孕’，再用死鳥驚她、拆穿她，如今又這般迫不及待地往哀家身上攀扯，無非是想藉此事攪亂宮闈、打壓沈家。皇後這般急於定論，莫非這從頭到尾的謀劃，都是你一手安排的？
”
“皇後？”蕭潯看向餘少雲。餘少雲立刻起身下跪，“陛下明鑒，沈貴人有孕之時，妾身守在大殿下的病床前，心無心無旁騖隻盼著孩兒能平安好轉，連自身起居都無暇顧及，何來心思謀劃這些陰私伎倆？
”
說著，她叩首道：“太後娘娘這般指控，妾身實在惶恐。妾身不過是見沈貴人哄得不成體統，隨口感念她或許是被期盼壓垮了心智，絕無半分栽贓攀扯之意。
妾身身為六宮之主，隻盼宮闈安寧、規矩井然，斷不會做這攪亂朝局、陷害嬪妃之事。還請陛下明察，莫要讓妾身蒙此不白之冤。”
“皇後無須驚慌，朕深知你心性沉穩，斷不會行此陰私構陷之舉。
”蕭潯指尖輕叩案幾，目光掃過沈太後緊繃的側臉，再落回餘少雲身上，“隻是此事關乎宮闈清譽，非同小可。你身為六宮之主，若知曉死鳥、假孕相關線索，哪怕片言隻語，也需如實稟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