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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落儘月如初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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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竹馬一起穿越到古代的第七年,雲知薇終於找到了回家的方法。

她滿心歡喜地回到侯府,打算把訊息傳給遠在邊關的蕭景珩。

不料侯府張燈結彩,她日思夜想的身影就出現在她的眼前,可是......

“永安侯蕭景珩,攜妾室沈月霜、長子蕭允墨,拜見母親。”

蕭景珩小心翼翼地護著身旁小腹微凸的女子,一側還站著一個三歲左右的男孩兒。

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好好好,來人啊,快著人施粥散錢,這等喜事侯府定要大賀三日!”

雲知薇站在不遠處默默注視著這一切,心口像是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疼得她連呼吸都成了奢望。

明明蕭景珩承諾過她,就算到了古代也要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怎麼能食言呢?

“夫人,侯爺請您去正堂接受姨娘跪拜。”婢女打量著雲知薇的臉色,戰戰兢兢地開口說道。

雲知薇死死咬著唇瓣,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告訴蕭景珩,我不去。”

她纔不要去當什麼端莊大度的當家主母,去無私地照顧他的妾室,去照顧他與彆人生的孩子。

婢女不敢耽擱,連忙跑回正堂回話。

雲知薇腳步沉重地回到薇景軒,這裡亭台樓閣水榭清幽,一草一木皆是蕭景珩親手為她所種。

桌上還放著蕭景珩寄回來的一封封家書,字裡行間都是對她的愛意與思念。

可誰能想到,他的孩子都已經三歲了!他竟硬生生地騙了她三年!

想到蕭景珩的背叛,雲知薇隻覺心如刀絞,她顫抖著雙手將那一封封家書扔進了火盆裡。

猶記得剛穿越到古代時,蕭景珩成了剛剛承襲爵位的永安侯,而她隻是服侍他的婢女。

可現代世界裡,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是正在度蜜月的新婚夫妻。

隻因一場意外的車禍,被迫穿越到這個封建的古代,階級便成了他們之間邁不過去的溝壑。

但蕭景珩愛她入骨,頂著家族的壓力,毅然決然地上了戰場,用赫赫軍功換來皇帝的賜婚,娶了身為婢女的雲知薇為妻。

一時間,永安侯夫婦情深義重,成了整個上京城的佳話。

婚後三年,雲知薇遲遲不能有孕,宮裡的太醫診斷,說她因早年間辛苦勞作傷了身子,很難懷有子嗣。

蕭母得知後屢次往他床上塞人,他都視而不見。

雲知薇還記得他當時說的話:“薇薇,侯府香火與我何乾,我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人,斷不會和其他男人一樣三妻四妾。”

“我還等著和你一起回到現代呢,那裡纔是我們的家。”

這樣的話她深信不疑,直到蕭景珩領命去邊境平定戰亂,這一走就是四年。

四年間,雲知薇潛心尋找穿越的方法。

可如今方法找到了,那個說要和她一起回家的人,卻在這異世有了另一個家。

“夫人,侯爺來了。”

婢女驚惶失措的聲音從外間傳來,緊接著蕭景珩的身影就出現在她的眼前。

雲知薇默默彆過頭,不願去看他。

蕭景珩蹙了蹙眉:“知薇,你怎麼不去前麵受禮?霜兒還懷著身孕,你這樣讓霜兒很難堪。”

他徑直在她身旁坐下,言語之中滿是責備,那一聲聲霜兒親密的刺耳。

雲知薇心頭一顫,她好想問問他,為何要背叛對她的諾言,為何要納妾生子,為何......要騙她!

可千言萬語到了嘴邊隻化為一句:“蕭景珩,你還想回家嗎?”

“回家?本侯這不是剛回家嗎?”蕭景珩蹙了蹙眉,狐疑地看著她,可看到她泛紅的雙眼裡滿是心痛,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話中的含義,“薇薇,我也很想回去,可如今都七年還沒找到方法,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是回不去還是不想回去,你分得清嗎?”雲知薇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憤怒,聲音不自覺拔高了幾分。

蕭景珩身形一震:“薇薇!我知道你怨我納了妾室,可霜兒本是安國公主,為了救我出敵營不惜和安國決裂,更是寧願做妾也要留在我身邊。”

“在邊關那三年若是沒有她,我恐怕早就死在了敵人的刀下,她如此深情我不能辜負她。”

雲知薇諷刺一笑:“那你就可以辜負我嗎?”

聞言,蕭景珩連忙解釋:“我雖納了霜兒為妾,但我對你的心從未改變。”

“薇薇,你是我的妻,是永安侯府名正言順的女主人,沒有人可以撼動你的位置。”

蕭景珩言辭懇切,可雲知薇卻覺得無比陌生。

曾幾何時,那個說過此生絕不會辜負她的少年,竟也變成了三妻四妾還理所當然的男人。

可在現代社會,這就是出軌,那個孩子就是私生子,要為世人所唾罵不齒!

正僵持著,沈月霜走進來盈盈一拜:“霜兒見過姐姐。”

沈月霜生得溫婉可人,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倒是和她那異族公主的身份有些不符。

她手裡還端著茶杯,是來給她敬茶的。

“我不喝這什麼妾室茶,你回去吧。”雲知薇冷聲拒絕,並不打算接過茶杯,也不打算為難沈月霜。

可沈月霜就這麼端著,執著地不肯走,柔弱的身子好似隨時都要倒下去。

果然下一秒,她身形晃了晃像是快要拿不穩了,那茶杯徑直向地上摔去,滾燙的茶水儘數澆在她的手腕上。

“啊!”沈月霜驚呼一聲,疼得眼泛淚花。

“霜兒!”蕭景珩頓時臉色一變,立刻起身將沈月霜攬在懷裡,又是呼氣又是擦拭。

那心疼的模樣,刺得人眼睛生疼。

雲知薇怔怔地看著蕭景珩,心像是被人生生挖了出來,鮮血淋漓。

昔日那個愛她的男人,終究是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這個封建世界的一部分。

既如此,那她就要自己回家了......

“雲知薇!你明知霜兒有孕在身還故意傷她,你的心怎麼如此惡毒?”蕭景珩怒聲斥責,連對她的稱呼都變了。

他冷著臉命令:“給霜兒道歉。”

雲知薇攥緊雙手,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蕭景珩,你明明看到了我根本沒碰到她,為什麼要道歉?”

眼看著氣氛再次劍拔弩張,沈月霜拉扯著男人的衣襟,一雙水眸泫然欲泣。

“都是霜兒不好,侯爺千萬彆為了我和姐姐生氣。”沈月霜含淚自責,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姐姐若是不喜這杯妾室茶,霜兒以後不敬便是了。”

她聲音哽咽,柔弱的身子搖搖欲墜,看得蕭景珩越發心疼。

他輕輕攬住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霜兒你就是太懂事了,你回去安心養胎,也不必日日敬茶,本侯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說完,他看向雲知薇的目光滿是失望:“來人!夫人善妒,妄圖謀害妾室,即日起禁足薇景軒,無本侯之命不得外出!”

禁足?雲知薇怔了怔,心頭湧上無儘的酸澀。

他說她謀害妾室,多麼可笑的理由,雲知薇甚至都懶得再去爭辯。

更彆提他一口一個本侯,恐怕早就忘了家在哪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

短短一日,整個永安侯府上下都喜氣洋洋,唯有薇景軒中死氣沉沉。

雲知薇也不在乎,自顧自地繼續著自己之前的生活,隻等著半月之後,天象異變,她尋到一處有水的地方跳下去,便可徹底回到屬於她的時代。

那裡有她的父母親人,有她熟悉的一切,那裡纔是她真正的家。

傍晚,雲知薇正站在院中,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枇杷樹。

這滿園的枇杷樹都是蕭景珩為她種的,隻因她初來乍到時,曾感慨過一句想吃家裡的枇杷。

如今,這些樹都已亭亭如蓋,結出了滿樹的果子。

“你們乾什麼!”這時,一陣嘈雜聲打破了靜謐。

雲知薇回神,隻見一群人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竟直接衝進枇杷園裡。

“住手!這些都是侯爺親手為夫人種的,侯爺不讓彆人觸碰,你們快住手!”婢女急匆匆地攔住他們,神色焦急。

為首的一個婆子懷裡抱著蕭允墨,直接騰出手給了婢女一巴掌:“賤蹄子!小少爺想要吃枇杷,侯爺特意吩咐可以隨意采摘!”

婢女捂著臉,委屈地退到一旁,再不敢上前。

雲知薇本不想管,畢竟這枇杷樹如今對她來說也毫無意義,蕭景珩要給誰摘她也無所謂。

可那婆子隨意打罵她院中的婢女,她就不能坐視不理了。

“摘枇杷就摘枇杷,你憑什麼打人,給她道歉!”雲知薇蹙眉上前,神色不悅。

聞言,婆子冷笑一聲:“喲,真當自己是侯府夫人呢?也不瞧瞧自己什麼出身,不過是個卑賤的婢女罷了,沒了侯爺的寵愛,和我們有什麼不一樣!”

“我告訴你,我手裡的這位,纔是侯府的正經主子呢!吃你幾個枇杷是看得起你,少在這給臉不要臉!”

雲知薇看著她懷裡的那個孩子苦笑不已,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蕭允墨了,可那眉眼處和蕭景珩有七分相似,還是讓她的心悶堵的難受。

曾經她無數次幻想過和蕭景珩有一個孩子,可現實卻是如此不堪。

隻是不知為何,蕭允墨突然哇哇大哭了起來,臉色也逐漸浮上一抹不正常的紅色。

“小少爺,您這是怎麼了?”婆子見狀大驚失色,手忙腳亂地哄著,還焦急地回頭看向院門口。

雲知薇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就見沈月霜匆匆趕來,身後還跟著一群下人。

這架勢,倒像是提前安排好的。

“允墨!”沈月霜心疼地將蕭允墨抱在懷裡,聲音哽咽,隨後竟直接跪到地上,“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允墨是侯爺的孩子啊,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雲知薇有些煩躁,她從前在電視劇裡看到的宅鬥橋段,竟然一一在她眼前上演。

那麼下一步,就該有人出來英雄救美了。

雲知薇下意識抬頭,果然和一雙深邃的眸子四目相對。

蕭景珩不知在那站了多久,一雙眸子裡滿是冷漠與銳利,看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陌生人。

哪怕已經預料到了,可雲知薇的心還是狠狠顫了一下。

從前他陪她一起追劇的時候,得意揚揚地嘲諷著戲中人的愚蠢。

如今看來,他的心,終究是完全偏了。

“雲知薇,你對霜兒和允墨做了什麼!”

人還未到,冷厲的聲音便已經響徹整個院子。

男人身穿錦衣華服,身形高大挺拔,隻是那張原本溫潤如玉的麵容,此刻卻布滿了寒霜,看向她的眼神冰冷刺骨,恨不得將她抽筋剝皮。

沈月霜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柔弱無骨地靠在蕭景珩的腳邊:“侯爺,你一定要為妾身做主啊。”

“方纔允墨想要吃枇杷,妾身想著在這裡見過,就讓婆子帶他來摘。”

“妾身就是不放心來看看,沒想到姐姐竟然給允墨下毒,她想要害死我的允墨啊......”

說到最後,沈月霜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早已經把蕭景珩的心都哭碎了。

“雲知薇,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蕭景珩厲聲質問,身上肅殺之氣儘出,嚇得在場的下人們紛紛跪倒在地。

唯有雲知薇淡然自若,不卑不亢地看向他:“說什麼?說沈月霜是如何顛倒黑白,說你們是如何愚蠢無知嗎?”

“我還不屑害一個孩子!”

“雲知薇!到了現在你還敢狡辯!難道霜兒還能拿允墨的命來冤枉你不成!”蕭景珩臉色陰沉,氣得額頭青筋直跳。

“本侯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珍惜,本侯再想護著你,可也要給允墨一個公道。”

雲知薇嗤笑一聲,聽著他冠冕堂皇的話,眼神中滿是失望。

曾經的海誓山盟,終究成了泡沫灰飛煙滅。

“來人!”蕭景珩一聲怒喝,“夫人善妒成性,把她給本侯拖到庭院罰跪,什麼時候想通如何做好這個嫡母,什麼時候再起來。”

聞言,沈月霜扯了扯他的衣袖,一臉憤恨:“侯爺,在妾身的故國,善妒可是要挨鞭子的。”

蕭景珩眉頭緊皺,可看到雲知薇那不屈服的模樣,頓時冷漠開口:“那就按霜夫人的意思去做!”

雲知薇心中一痛,這就是她曾經拿命也要護著的男人,如今卻為了另外一個女人,將她置於如此不堪的境地。

摘枇杷的那幾個婆子立刻上前,將雲知薇拖到了侯府庭院的中央。

這裡來來往往的下人極多,瞧見這一幕紛紛側目,或同情或戲謔的目光,直接把雲知薇的尊嚴踩在腳下。

緊接著,隻聽一聲破空聲響起,鞭子落到了雲知薇的身上,疼得她瞬間冷汗直流。

可她就是倔強地不肯吭聲,隻是緊緊咬著牙關,臉色慘白一片。

她突然想起,自己剛穿越過來的第一年,因學不好規矩被老夫人罰跪,手心不過是被家法抽了一下,蕭景珩就心疼地折斷家法,怒罵這是封建殘餘。

他還說,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若是有人敢對她動手,他會千百倍地討回來。

當時雲知薇感動不已,如今想來,當真是諷刺至極。

鞭子一下接著一下落在她身上,瞬間血肉橫飛,疼得她撕心裂肺,卻比不上心中的萬分之一。

此時此刻蕭景珩抱著孩子匆匆出府,路過她身邊時都不曾看她一眼。

九十九鞭打完,雲知薇早已昏死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被送回了臥房,她察覺屋裡彌漫著濃濃的藥香味,身上的傷口也已經被處理過了。

蕭景珩守在她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白天的事情是我弄錯了,允墨枇杷過敏,日後永安侯府不許再出現枇杷樹。”

雲知薇有一瞬間的愣神,沒想到蕭景珩會這麼輕描淡寫地說出這些話。

她雙手死死攥著身下的被褥,用力到指節泛白,卻怎麼也壓抑不住心底的疼痛。

“所以,你知道我是冤枉的了,對嗎?”她聲音輕顫,帶著幾分不可置信。

不等蕭景珩回應,沈月霜突然帶著孩子出現在她的院子裡,直直地跪在了兩人麵前。

“侯爺,都是妾身太過著急,不承想竟會冤枉了夫人,妾身願意也領這九十九鞭刑罰,為夫人賠罪,隻是......”

她輕撫著小腹,泛紅的眼眶裡露出一絲為難。

“這不怪你。”蕭景珩聲音輕柔,和白日裡那個殺伐果斷的侯爺簡直判若兩人,“霜兒你快起來,你可還懷著本侯的孩子呢,身子要緊。”

沈月霜靠在他的懷裡,眼中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卻依舊是柔柔弱弱地說道:“侯爺,若是不罰,夫人那裡妾身過意不去。”

聞言,蕭景珩轉頭看向床榻上虛弱的身影。

“知薇,霜兒已經知錯也願意受罰,隻是她如今有了身孕,本侯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身子受損。”

“你身為侯府夫人,應當大度一些,這九十九鞭便就此作罷,日後不得再提。”

頓時,雲知薇的心臟好像被一雙大手死死攥住,疼得她硬生生掐斷了自己的指甲,都渾然不覺。

昨日沈月霜隻不過是被燙了一下,他就緊張地罰她禁足,而她受了九十九鞭,在他眼裡竟隻是小事。

他口口聲聲說愛她,可這份愛恐怕早已少得可憐!

雲知薇冷笑一聲,她身上的疼痛還未消散,蕭景珩的話無疑是在她的傷口上再次撒了一把鹽。

她強忍著疼痛坐起身來,眼神堅定地看著蕭景珩:“你當真要如此偏袒她嗎?你可知道,我受的不僅僅是這九十九鞭,還有你對我的不信任和背叛!”

“何為背叛?”蕭景珩臉色瞬間陰沉下去,他沒想到雲知薇依然如此倔強,“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理,本侯如今隻是納了一個妾室而已。”

“況且你身子不好不能生育,允墨和霜兒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日後還是要喚你嫡母的,任誰也越不過你去。”

“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他這般高高在上,簡直是在將雲知薇的真心扔在地上,狠狠碾碎。

她突然覺得好累好累,眼前的男人從沒有一刻如此陌生過。

昔日那個守在她的身邊,將她捧在掌心裡的蕭景珩,好似隻是幻影。

她不死心地開口道:“如果我找到了回家的方法,你......”

“雲知薇!你能不能認清現實一點,我們回不去了!”

感受到蕭景珩的憤怒,她自嘲一笑,輕輕地“嗯”了一聲。

沈月霜這才抹了抹眼淚起身:“多謝姐姐體諒,日後妹妹一定拿您當親姐姐看待,和姐姐一起共同服侍好侯爺。”

蕭景珩滿意地點了點頭,看向她的目光始終寵溺,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

雲知薇攥著被子的手一點點地鬆開,眼中僅有的一絲溫度也徹底涼了下去。

正巧門外響起了管家的通報聲:“侯爺,為霜夫人裁衣的裁縫來了。”

蕭景珩當即俯身抱起蕭允墨,一家三口向外走去,背影看上去那般溫馨和睦。

房門關閉的那一刻,雲知薇的眼淚終是掉了下來。

她隻能不停地安慰自己,她就快回家了,就快和這個壓抑的封建社會說再見了。

許是因為愧疚,蕭景珩特意送了上好的藥膏過來,又派了幾個得力的婢女過來照顧。

可再名貴的藥膏,也隻是治得了外傷,醫不好心痛。

更何況蕭景珩整日陪沈月霜遊玩,一步不曾踏入她的院中,婢女們都私下裡討論雲知薇失寵了,心思早就飛到了沈月霜的霜華苑裡去了。

雲知薇把那日維護她的婢女送出府去,她就快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婢女留下肯定會被沈月霜當成眼中釘,這也是她能為對她好的人做的最後一件事。

直到三日後,聖上設了宮宴,京城裡三品以上官員的家眷都要參與,永安侯府裡除了去佛寺還願的老夫人,其餘人都要進宮。

此時雲知薇身上的傷口剛剛結痂,她本意推脫不去,便以身體抱恙為由推拒了。

誰料蕭景珩突然來到她的臥房,開口便是:“本侯知你身子不爽,可霜兒初來乍到,不比你在這京城經營許久,你身為當家主母需得愛護妾室。”

“你陪著霜兒一同入宮,也可護她周全。”

聞言,雲知薇的心狠狠一顫。

明明從小到大,他都捨不得讓她為難半分,還說要做那個為她遮風擋雨的人。

可如今,他的心裡始終都隻念著沈月霜,絲毫不顧及她滿身的傷痕,又要她護著他的妾室,真是可笑至極!

她閉了閉眼,掩去滿眼的失望,沉默地站起身。

在如今的蕭景珩麵前,她從來都沒有拒絕的權力,隻得帶著一身傷痕,步履蹣跚地隨著二人一同進了宮。

今日宮宴是為蕭景珩凱旋而設,永安侯府的人自然就成了這場宴會的焦點。

沈月霜一襲大紅色宮裝,襯得一張臉更加白
皙嬌嫩,加之曾經公主的身份讓她對宮廷禮儀瞭如指掌,不過片刻的時間便和世家貴女們打成一片。

反觀雲知薇一臉病容靜靜地坐在一旁,身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讓她有些難挨。

晌午將至,禦花園裡的蓮花開得甚是清麗。

雲知薇站在池塘邊看得出神,微風拂過,帶來一陣陣淡淡的清香,卻吹不散她心底的苦澀。

這時,沈月霜來到了她的身邊:“姐姐真是好興致呢,獨自一人躲到這僻靜處賞花。”

“哦,是妹妹忘了,這些命婦貴女都不喜和姐姐身處一處,不過你出身低賤,世家貴女都看不上你也是應該。”

她眼神裡滿是嘲弄,鮮紅的唇瓣一張一合,彷彿淬滿了劇毒。

雲知薇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並沒有理會。

眼下的場合,她並不想與沈月霜起爭執,給自己徒增煩惱。

不想沈月霜得寸進尺,她湊近雲知薇的耳邊,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隻是妹妹並不滿意現在妾室的位置呢,為了妹妹的未來,就要請姐姐幫個忙了。”

話落,她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隨後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聲淚俱下地控訴著:“雲知薇!你仗著有侯爺的寵愛,便這般作踐於我,我雖是公主出身甘願屈居你之下做個妾室,可也受不得你這般侮辱!”

雲知薇頓時心中一緊,她終於明白了什麼叫作蛇蠍心腸。

她剛想出言反駁,可沈月霜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絲毫不顧自己還懷有身孕,就這樣當著她的麵整個人向後倒去。

撲通一聲,沈月霜直直地掉落在荷花池中。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旁的婢女連忙大喊:“來人啊,有人落水了!”

人群中一陣慌亂,雲知薇站在原地,下意識伸出的手還僵在半空中,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急匆匆地趕來。

是蕭景珩。

他眉頭緊鎖,二話不說跳入水中,朝著沈月霜的方向遊了過去。

雲知薇心底泛起陣陣苦澀,手臂也緩緩垂了下來。

很快,蕭景珩便帶著沈月霜上了岸,他緊緊抱著沈月霜,眼中滿是焦急與擔憂:“霜兒,霜兒你醒醒!”

沈月霜緊閉雙眼,臉色慘白,彷彿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生氣。

下一秒,蕭景珩竟然當著眾人的麵,為沈月霜做起了人工呼吸。

宮內的女眷們養在深閨,哪裡見過這樣的場景,紛紛紅了臉頰,有些害羞的甚至不敢再看。

唯有雲知薇死死地盯著這一幕,心已然碎了一地,那是她從未體驗過的痛楚。

片刻過去,沈月霜終於有了一絲反應,她咳出了一口水,緩緩睜開了眼睛。

“侯爺......”她的聲音虛弱顫抖,緊接著眼淚便像斷了線的珠子,“侯爺,是夫人推了妾身,你可要為妾身做主啊!”

蕭景珩聞言猛地抬起頭,看向雲知薇的目光如刀,凶狠得快要殺人。

沈月霜窩在他懷裡痛哭:“妾身隻不過是和諸位夫人多聊了幾句,夫人就嫉妒我搶了她的風頭,還用妾室的身份羞辱妾身。”

“可妾身好歹也出身皇室,就和夫人辯駁了幾句,沒想到她就推我下水,還要害死我腹中的孩子......”

此話一出,身邊有些想要攀附沈月霜的命婦都紛紛附和,“對,我們還看見霜夫人被打了一巴掌呢。”

一時間眾說紛紜,雲知薇被裹挾其中,根本百口莫辯。

“雲知薇!本侯知你善妒成性,但總覺你還心地善良,可今日之事你實在讓本侯太失望了!”

蕭景珩聲音冷冽,一雙眸子裡儘是陌生的冷意,瞬間讓雲知薇如墜冰窟。

她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沙啞著嗓子開口:“我沒有推她......”

“夠了!你又想說是霜兒汙衊你的對嗎?”蕭景珩直接打斷了她的話,言語中沒有半點信任,“本侯從前就是對你太過縱容,才釀成今日大禍。”

“既然你看不上霜兒身為妾室,那你這侯府主母的位子也彆想要了,本侯這就去向聖上請旨,貶你正妻之位,日後霜兒就是永安侯府堂堂正正的夫人!”

“來人,將雲氏押回府中關起來,聽候發落!”

蕭景珩揮了揮手,身邊的侍衛立刻將她押了下去,連半點反駁的機會都不曾給她。

不多時,聖旨就已經頒了下來。

【雲氏屢犯七出之罪,著廢除正妻之位貶為妾室。另安國沈氏公主乃異邦之瑰寶,為保兩國永續和睦,又為永安侯誕育子嗣有功,特賜永安侯正妻之位,自此秦晉既盟,邊塵永息。】

雲知薇看著明黃聖旨上刺眼的字,心尖的傷口撕扯得更大,鮮血淋漓。

七年前,這份婚約是蕭景珩拚了命求來的,七年後,也是他親自狠心收回。

他曾說沒人能撼動她的位置,如今也全都忘在腦後,就連她的名字也從知薇變成了雲氏。

她隻覺得胸口一陣氣血翻湧,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多年相守終究比不過他心尖上的明月,心底對蕭景珩那最後一點愛意,也在此刻徹底煙消雲散了。

婚期定在了十日之後,正是雲知薇離開的那一日。

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雲知薇已經被關入水牢之中三個時辰,冰冷渾濁的汙水將她包圍其中,泛著刺骨的冷。

隻因三個時辰前,沈月霜哀求著要個公道,蕭景珩便一聲令下:“既然你推霜兒入水,那你就好好嘗嘗被水淹的滋味!”

公道公道,他自以為的公平正義,卻不知天平早已傾斜。

隨著侍衛再次鬆了手中的鎖鏈,雲知薇整個人全都浸入水中,無邊的窒息感將她牢牢裹挾,足以勾起人心底最深處的絕望。

她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了,又或者說她知道求饒根本毫無作用。

眼淚順著臉頰滑落,隱匿在水中,消失得無聲無息。

直到最後,雲知薇被侍衛從水中拉出的時候,呼吸弱到微不可聞,蕭景珩才終於捨得出現在她的麵前。

“你可知錯?”蕭景珩沉聲開口,卻根本得不到任何回應。

他這才發現雲知薇臉色慘白得嚇人,表情一瞬間有些慌亂:“知薇!快把她放下來!”

他連忙上前伸手去探她的額頭,不由得被那驚人的滾燙嚇了一跳。

“來人,拿著本侯的令牌去宮裡請太醫,快去!”他一邊吩咐著,一邊直接把她攔腰抱起朝薇景軒走去。

雲知薇半夢半醒間,看到了蕭景珩緊皺的眉頭,一時有些想笑。

是他不分青紅皂白把她關入水牢,如今他又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呢?

恍惚間,雲知薇想起了多年前太醫來到府中給她診脈,說了一句:“夫人身子虧空的厲害,一定要好好溫養。”

蕭景珩就恨不得尋遍天下至寶,一股腦兒全塞到她手裡,為她將養身體。

就這樣精心細養了許多年,才讓她與常人無異,如今這一切都要因他功虧一簣了!

雲知薇發了三天高燒,若不是想回家的念頭支撐著她,她很可能就永遠葬送在這吃人的古代了。

再睜眼,薇景軒中空空蕩蕩,蕭景珩忙著準備婚事早就不見蹤影了。

僅剩的幾日,府中上下好似都忘了雲知薇這個人的存在,薇景軒也從原本最熱鬨的地方,變得滿目荒涼。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霜華苑處,紛紛羨慕著蕭景珩對沈月霜母子的寵愛。

“你們看到夫人的嫁衣了嗎?那上邊綴滿的可是南海明珠,就連薇景軒裡的那位大婚時也隻是冠上有一顆。”

“那是,夫人是什麼身份?她是什麼身份?不過是和我們一樣伺候人的婢女,偏偏不老實狐媚勾引主子,活該她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這樣的言論屢見不鮮,雲知薇聽得都已經麻木了。

正值夏季,她身上卻涼沁沁的,不得不裹著厚厚的大敞坐在廊下。

看著這曾經熱鬨非凡的院子,如今隻剩下自己一個,她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腰間掛著的香囊,從裡麵取出一枚鴿子蛋鑽戒,看著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美得好不真實。

這枚戒指隨她一起穿越而來,是在現代蕭景珩給她的婚戒,她看著一時思緒萬千。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喧鬨。

雲知薇循聲望去,就見蕭允墨從門口跑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大群丫鬟婆子。

“小侯爺,你慢點跑,彆摔了!”

雲知薇看著這一幕,眼神裡閃過一抹複雜。

稚子無辜,可一想到蕭允墨是沈月霜和蕭景珩的兒子,她就本能地討厭這個孩子。

她不想和他有過多牽扯,便故作無視,轉身就要離開。

蕭允墨小小的身軀卻突然上前,死死抓住了她的衣袖,奶聲奶氣地開口:“你......彆走!”

雲知薇充耳不聞,扯回衣袖就往臥房的方向走去。

可那些婆子卻不依不饒,直接攔住了她的去路,“你是聾了嗎?沒聽見小侯爺讓你站住!”

婆子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言語中滿是輕蔑。

她想像前些日子那樣,揚起手就要朝著雲知薇的臉上招呼過去,口中還不乾不淨地說道:“你個賤蹄子,今日老奴就替夫人好好教訓教訓你!”

可下一秒,她手腕一痛,沒等反應過來整隻手就被人削了下去,鮮血瞬間迸發而出。

“啊——”

她淒厲地慘叫一聲,回頭看去,隻見蕭景珩站在那裡,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誰給你們的膽子以下犯上!”他的聲音冷冽,帶著上位者獨有的威壓,讓人膽寒。

“知薇雖然被貶妻為妾,但也是這侯府裡正經的主子,豈容你們這般作賤!”

“若是再讓本侯發現一次,你們的命就彆想要了!”

一聲令下,剛剛還耀武揚威的下人們紛紛跪地,就連那個被砍斷手腕的婆子,也不敢再叫疼,隻敢捂著自己還在流血的手腕,被侍衛拖了下去。

隻是這突如其來的維護,雲知薇的心卻泛不起一丁點兒波瀾。

她看向蕭景珩,眼底無悲無喜,就像是一潭死水。

明明她所受到的那些傷害,他都是始作俑者,現在又來惺惺作態乾什麼,沒由來的惹人厭惡。

“知薇,你沒事吧。”蕭景珩看著雲知薇,言語裡難得多了幾分關心。

雲知薇搖了搖頭,俯身行禮,學著貴女們的模樣說了句:“妾身無事。”

聞言,蕭景珩愣了愣,他知道這代表著雲知薇的妥協與順從,可心裡就是莫名地有些煩躁。

蕭允墨站在一旁察覺到被忽視,咿咿呀呀地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緊接著,他笨拙地抬起手,想要去夠雲知薇手裡的東西:“亮的,給我!”

蕭景珩不明所以,但還是雲淡風輕地開口道:“什麼東西允墨竟這樣喜歡,知薇,你就把東西給他,改日我送你些更好的。”

雲知薇握著戒指的手微不可察的收緊了,戒指的棱角硌得她掌心生疼。

眼看著蕭景珩還要再勸,雲知薇卻直接將戒指放進了香囊裡,遞到蕭允墨的手上。

那一閃而過的光亮,蕭景珩察覺到有一絲眼熟,卻終是沒能認出是什麼東西。

“謝謝爹爹!”

蕭允墨開心地跑走了,也帶走了雲知薇與蕭景珩的最後一絲牽絆。

待所有人走後,他才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知薇,我來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明日我和霜兒大婚,霜兒說希望得到你的祝福,所以明日大婚,你必須出席。”

“不過你放心,霜兒就是古代世界裡的原著民,她從小學習女則女訓,她做主母定會善待於你。”

雲知薇抬起頭定定地看著他,心中寒意漸濃。

讓她一個原配妻子去參加他和第三者的婚禮,還口口聲聲說第三者會善待她,還真是殺人誅心,不過都無所謂了。

“好。”雲知薇應了下來,嘴角帶著端莊得體的弧度。

蕭景珩呼吸一滯,鬼使神差地將她攬入懷中:“知薇,我們一同來到異世,這世界上隻有你是與眾不同的,你會永遠陪在我身邊的,對嗎?”

“嗯,會的。”雲知薇撒謊了。

蕭景珩被她這副模樣取悅,低頭想要吻她,卻被她躲了過去。

“侯爺,妾身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了。”

蕭景珩看著雲知薇離開的背影,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她像是一陣風,隨時都會從自己的指縫中溜走。

這樣的想法,讓他的心裡莫名升起一陣不安。

大婚當日,雲知薇被下人強製梳妝打扮了一番,就被帶到正堂外候著。

一大早接親的隊伍就從永安侯府出發,繞了半個京城再次回到原處。

老夫人也從佛寺回來,端坐在正堂中等待新人叩拜。

看著眼前這熟悉的一幕,雲知薇隻覺得好笑。

一模一樣的流程,蕭景珩曾陪她走過兩次,可現在他恐怕早就把誓言忘得一乾二淨!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蕭景珩鬼使神差的抬頭看了雲知薇一眼,四目相對下,隻見雲知薇嘴角含笑,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

他驀地攥緊了手中的紅綢,心底生出一種名為恐慌的情緒,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夫妻對拜!”

禮官再次高唱,蕭景珩不得不低下頭去。

可下一秒,風雲突變。

原本還豔陽高照的天,忽然颳起一陣狂風,天空中太陽竟開始慢慢被遮掩。

“不好了,天狗食日,是天狗食日啊!”

“快,大家都進屋,千萬彆被天狗吞了!”

賓客們紛紛驚呼亂作一團,永安侯府裡也是亂糟糟的一片。

蕭景珩知道這是正常的日食現象,他本想叫住轉身離去的雲知薇,可沈月霜卻扯了扯他的衣袖,柔聲說道:“侯爺,妾身有些害怕,你陪陪我好不好?”

蕭景珩抿了抿唇,最終還是點頭留下。

左右雲知薇哪裡也去不了,等儀式結束,他再去找她便是。

然而,此時的雲知薇已經走到了水牢。

似是有人故意安排好的一般,水牢看守的侍衛也跟著一起去喝酒了,她一路暢通無阻。

她最後回頭看了眼這座困住她七年的牢籠,眼底沒有一絲不捨。

過去發生的事情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雲知薇深吸了一口氣,縱身一躍跳入冰冷的水中。

刺骨的寒意瞬間將她淹沒,她卻勾起了一抹笑,她終於可以回家了。

蕭景珩,希望這次就是永彆。

雲知薇再次睜眼,是在現代世界的醫院裡,鼻間縈繞著消毒水的味道,身邊是母親疲憊的臉龐。

她怔怔地望著這一幕,眼眶瞬間濕
潤了,她真的回來了!

她激動的掙紮著,想要去觸碰母親,可身體因為昏迷了太長時間,還沒有力氣,隻能無力地喊著:“媽......”

雲母原本趴在床邊小憩,聽到聲音猛地坐直了身子。

看著眼前原本緊閉的雙眸此時正注視著她,她愣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雲知薇見狀,又輕輕喚了一聲:“媽,是我啊,薇薇。”

霎時,母女倆雙雙紅了眼睛,淚水洶湧而出。

“薇薇,你醒了!”雲母聲音輕顫,緊緊攥住女兒的手,似是在確認眼前的一切不是夢。

雲知薇亦是喜極而泣:“媽,我好想你。”

一旁的護士發現雲知薇醒了,趕忙去叫了醫生過來。

不一會兒,醫生就給雲知薇做了初步的檢查,確認她身體沒有大礙後,才開口道:“能醒來就是萬幸,這段時間好好休養,很快就能恢複如初了。”

聞言,在場眾人都狠狠鬆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薇薇啊,你不知道那場車禍讓你昏迷了整整七年,我們都以為你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呢。”

雲母眼眶泛紅,眼淚還是止不住往下掉。

雲知薇愕然,她這才發現眼前的母親果然比記憶中的模樣蒼老許多。

原來她在古代的那七年,她現代世界中的身體竟然是處於昏迷狀態的。

那守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女兒過了整整七年,雲父雲母的心該是有多麼難挨。

想到這些,雲知薇心中一陣酸澀,啞聲道:“媽,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這麼久。”

她緊緊握住母親的手,想要將自己這些年的思念和歉意都傳遞給她。

如果她能早一點找到回家的方法,她的父母就能少擔心一分。

雲母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傻孩子,說什麼對不起呢,你醒來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雲知薇循聲望去,就看見雲父匆匆趕來。

“薇薇!”

雲父快步走到床邊,看著女兒安然無恙的模樣,眼眶也瞬間濕
潤了。

他顫抖著手撫上雲知薇的臉龐,聲音哽咽:“醒了就好,老天還是眷顧我的。”

雲父走到床邊,伸出雙手緊緊抱住雲知薇和雲母,一家三口在病房裡享受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團聚。

每個人的心裡都激動萬分,彷彿整個世界都變得明亮起來。

“薇薇......”聽到還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雲知薇後知後覺地抬起頭,才發現雲父身後還跟著兩個熟悉的身影。

是蕭景珩的父母。

蕭母看著雲知薇,激動地說道:“薇薇真的醒了,那景珩是不是也快醒了!”

蕭母這些年過去也老了許多,和古代那個侯府的老夫人長相一般無二,眼神卻柔和了不少。

她是看著雲知薇長大的,此刻也是激動地握著雲知薇的手,眼裡滿是喜悅。

可聽著她的話,雲知薇的眼神暗了暗。

蕭景珩?他恐怕已經陷在溫柔鄉裡出不來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說道:“蕭阿姨,謝謝你和蕭叔叔能來看我。”

這淡淡的疏離讓蕭母怔然:“傻孩子,你忘了你已經和景珩結婚了,早就改口叫媽了。”

雲知薇抿了抿唇,心裡一陣苦澀。

是啊,七年前,她和蕭景珩已經領證結婚,從法律意義上來說,她和蕭母也算是婆媳關係。

可想起過去七年所經曆的種種,她咬了咬牙,好半晌才啞著嗓子開口道:“對不起蕭阿姨,我打算和蕭景珩離婚。”

聞言,蕭母臉色大變,連一旁的蕭父也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薇薇,你......你說什麼呢!”蕭母滿眼不可置信,“你和景珩青梅竹馬,既然你已經醒了,他一定很快就會醒,你怎麼能夠拋棄他不管呢?”

雲父雲母對視了一眼,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卻也沒有多問。

緊接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雲知薇的身上,病房裡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尷尬。

雲知薇知道,蕭母一直都很喜歡她,也一直都很看好她和蕭景珩。

但她不想再繼續這段沒有意義的婚姻,更不想讓自己再陷入那個無儘的深淵,更何況蕭景珩也不會再醒過來了......

過去七年的一切,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

“蕭阿姨,對不起,我已經決定了。”雲知薇的聲音堅定而決絕。

穿越的事情實在太過玄奇,即便她說出來也不會有幾個人真的相信。

她也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會讓很多人感到震驚,也會讓很多人對她失望。

可這是她的人生,她想要自己來做主。

與此同時永安侯府內,天空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可把賓客們嚇壞了。

他們有人尖叫,有人逃竄,更有甚者還跪在地上祈求上蒼保佑。

直到黑暗散去,天空又重新恢複一片湛藍,蕭景珩突然覺得心裡空了一塊。

他下意識捂住心口,試圖在人群中尋找雲知薇的身影。

沈月霜被嚇得臉色慘白,緊緊拉扯他的衣袖,柔弱無骨地靠在他的身上:“侯爺,妾身心慌。”

“不用害怕,這就是正常的日食現象,沒有什麼鬼神之說。”蕭景珩耐心地安慰著,可堂內的其他賓客並不認同。

“這白日天黑,多是不祥之兆啊,又正巧發生在永安侯大婚之時,莫不是老天不滿這樁婚事?”

“聽聞永安侯從邊境回來之後寵妾滅妻,那位曾經的夫人可是被抽了鞭子,命都要沒了。”

“我還聽說這位夫人可是為了永安侯叛國了,那他們這樣做可是要遭天譴的啊!”

賓客們議論紛紛,說得煞有介事。

沈月霜越聽越害怕,雙手緊捂著自己的小腹,身子止不住顫抖。

老夫人坐在那裡也是強忍恐懼,手中不停地撥弄的佛珠,念著阿彌陀佛。

這一切都被蕭景珩看在眼裡,心裡第一次對這些愚昧的古代人感到厭煩,就這麼一個天體運動現象,也能被他們和鬼神聯係在一起,真是愚蠢至極。

想著,他不由得冷聲開口:“本侯大婚禮節已成,接下來諸位儘可享用酒席,若是心中害怕的也大可回去。”

他語氣裡明顯帶著些許怒氣,吩咐婢女把沈月霜送回房中。

餘下賓客們麵麵相覷,很快就有人尋了各種理由,帶著家眷匆匆離開。

老夫人麵色驚慌,伸手拉扯住蕭景珩的衣袖:“珩兒,這天象異常,你可要去問問欽天監?”

蕭景珩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他明白老夫人的擔憂,但他更清楚這根本沒有什麼好問的。

“母親,您累了,還是先回去休息吧。”他輕聲說道,隨即吩咐身邊的丫鬟,“來人,老夫人身子不適,送老夫人回去。”

蕭景珩站在堂中,看著原本熱鬨喜慶的院子,此刻變得異常安靜。

豐盛的席麵擺在那裡,竟無一人敢動,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煩悶。

他不禁想起,剛剛慌亂初始時院中人人自危,唯有雲知薇和他一樣麵不改色。

說到底,他們纔是一個世界的人。

“雲夫人去哪了?”蕭景珩突然出聲詢問。

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下人,卻發現他們的臉上都帶著恐懼和不安。

好半晌纔有婢女上前,戰戰兢兢回道:“侯爺,奴婢看到姨娘......是雲夫人臉色不好,朝薇景軒的方向去了。”

聞言,蕭景珩心裡微微鬆了口氣。

他就知道,雲知薇那麼愛他,能來觀禮已是極大的退讓,怎麼可能還留在這裡,看他們二人恩愛甜蜜。

就算是她學著世家貴女的模樣溫婉謙卑,可真正愛一個人又怎麼會不嫉妒呢?

她這樣小心翼翼地愛著他,還真是個傻姑娘。

想到這裡,他嘴角忍不住揚了揚,甚至想立刻就去薇景軒。

可霜華苑內,還有等待著他的一場洞房花燭。

他揭下大紅的蓋頭,看著沈月霜精緻美麗的臉龐,腦海中卻不自覺地出現雲知薇的身影。

他見過她一襲潔白婚紗,也見過她鳳冠霞帔,那含羞帶怯的模樣美得驚心動魄。

“侯爺,妾身服侍您更衣......”

眼前沈月霜雖然嬌滴滴的,但被白日裡賓客們的言論所影響,神色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蕭景珩突然覺得有些乏味:“罷了,你還有身孕,熄燈安置吧,本侯去書房還有要務處理。”

說著,他起身來到庭院,望著夜空上的一輪明月,想見雲知薇的念頭從沒有這般清晰過。

他突然有些後悔,他這麼做,對於骨子裡是現代人的她,是不是有些太殘忍了?

“本侯記得安國進貢的奇珍裡有一顆夜明珠,立刻送去薇景軒,告訴她本候明日過去陪她用早膳。”

今日畢竟是他和沈月霜大婚,他此刻去薇景軒,傳出去難免被人詬病。

待今日過後,他一定會加倍補償她。

第二日天還未亮,蕭景珩就已經起床了,他幾乎一夜未眠,總覺得心裡籠罩著一層迷霧,隱隱透著不安。

從書房裡出來,他先去看了看蕭允墨。

蕭允墨睡得正香,小臉紅撲撲的,似是察覺到有人過來,迷茫地睜開眼睛。

“爹爹!”他麵色一喜,連滾帶爬地起身,撲進了蕭景珩的懷中。

蕭景珩抱著他,感受著這份血脈相連的親情,心裡的不安才稍稍緩解了一些。

隻是......如果這個孩子是他和雲知薇的,該有多好。

想到雲知薇,他嘴角微不可察的彎了彎。

他昨日說要陪她用早膳,恐怕她會高興的和他一樣一夜未眠,此刻或許正親自在小廚房盯著。

他隨即起身離開,朝薇景軒的方向走去。

隻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薇景軒內一片寂靜,他邁步踏入其中,也愣住了。

這裡曾經是他精心為雲知薇打造的住所,每一處都透露著精緻與典雅。

可如今,入目之處卻是一片荒涼。

院中雜草叢生,原本的名貴花木也已枯萎,整個院子看上去破敗不堪。

“這......這是怎麼回事?”蕭景珩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婢女聽到聲音,戰戰兢兢地上前:“奴婢拜見侯爺。”

“這院子怎麼變成了這樣?”蕭景珩沉聲問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怒意。

婢女嚇得渾身一顫,連忙解釋道:“侯爺,自從夫人被禁足後,這裡就再也沒有人打理了。”

他目光掃過四周,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怒意。

前日來到這裡是在晚上,他並沒有注意到周圍環境。

他難以想象,雲知薇這些日子就是住在這般破敗的地方。

“夫人呢?她在哪?”蕭景珩再次開口,聲音愈發低沉。

婢女聞言,眼神不住地閃躲,帶著幾分心虛,這讓蕭景珩敏銳地察覺到了幾分不對。

他眉頭緊皺:“雲夫人可是還未睡醒?”

婢女像是被嚇到了,身子狠狠顫抖了一下,可接下來她的舉動卻讓人十分不解。

她竟擋在了蕭景珩的身前道:“回侯爺,夫人在呢,夫人睡熟時不愛有人打擾,您還是彆進去了......”

這話一出,蕭景珩心中的疑惑更甚。

他目光如刀,緊緊盯著婢女:“本侯要見自己的夫人,何時輪到你一個婢女來阻攔?”

婢女被他的氣勢所懾,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卻依舊咬著牙不肯讓開。

蕭景珩的視線再次落在院中,暗紅色的木門都已經掉漆了,也沒有人來修繕。

這些刁奴,難道又在作踐雲知薇?

雲知薇這些日子到底過得怎樣的日子?

她是否安好?可有受到委屈?

心裡一連好幾個疑問,讓他此刻無比想見到雲知薇。

“滾開!”他嗬斥了一聲,大手一揮,就要推開門進去。

然而就在這時,霜華苑的方向突然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蕭景珩的心裡咯噔一下,立刻急匆匆地趕了過去。

霜華苑裡火光衝天,濃煙滾滾,下人們正忙著救火。

他心裡一緊,快步走進院子裡尋找沈月霜的身影,在一片混亂中,他終於看到了她。

隻見沈月霜獨自一人站在廊下,她還穿著昨日的大紅色嫁衣,疑神疑鬼地衝著院中大喊:“滾開!雲知薇,是你自己要尋死的,和我沒有關係!”

沈月霜神色癲狂,不知道是被火光映的,還是她自己嚇的,臉色慘白一片。

蕭景珩的心因著她的話狠狠瑟縮了一下,疼得他驀然變了臉色。

他不顧下人阻攔,衝進火場將沈月霜帶了出來。

“你什麼意思?知薇怎麼了?快說!”蕭景珩厲聲質問著,他自己都沒發現聲線顫抖的可怕。

沈月霜卻像是魔怔了一般,捂著自己的小腹像是有人要害她的孩子,口中喃喃自語道:“有鬼,有鬼!”

蕭景珩怒氣更盛,拽著女人的衣領,一雙眸子猩紅得快要滴血:“沈月霜你清醒一點,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怪!”

沈月霜拚命地搖頭,一把撲進蕭景珩的懷中:“侯爺,有鬼,是雲知薇的鬼魂回來報仇了!”

她的話猶如一道驚雷,在蕭景珩耳邊炸響。

他渾身一僵,不敢置信地開口:“你說什麼?知薇活得好好的,怎麼可能會變成鬼魂!”

沈月霜卻根本就聽不進去他的話,她沉浸在自己的恐懼之中,揮舞著手臂大喊大叫。

不經意間,她手指上那枚鑽戒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蕭景珩的心疼得更厲害了,他猛地伸手,扼住了沈月霜的手腕。

“這戒指你哪來的!”他的聲音低沉而危險,帶著壓抑的怒火。

這枚戒指,是他和雲知薇的婚戒!

在那個遙遠的世界裡,是他單膝下跪,親手為她戴上的。

他從未想過,它會出現在沈月霜的手中。

沈月霜被他突然爆發的氣勢嚇了一跳,一時間竟然忘記了掙紮,她呆呆地看著蕭景珩,神色有些茫然。

身邊的婢女見狀,連忙解釋道:“侯爺,這戒指是前日晚上小侯爺手裡把玩的,夫人隻是看著好看。”

婢女的話讓他猛然想起了前日傍晚,雲知薇送
入香囊中閃爍的一點光亮。

那時蕭允墨喜歡,他隨意勸了幾句雲知薇就拱手相讓,他以為就是什麼不起眼的玩具罷了,沒想到送出的竟然是他們的婚戒!

蕭景珩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她不是最在意這枚戒指了嗎?

她曾經說過,這枚戒指代表著他們的愛情,是他們永遠的見證。

可現在,她竟然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將它送了出去,難不成她真的要......蕭景珩不敢再想下去!

大火被撲滅,霜華苑一片狼藉。

沈月霜蜷縮在蕭景珩的懷裡,神色還有些驚懼,卻不再大喊大叫了。

“侯爺,火已經滅了。”侍衛走上前來稟報。

蕭景珩點了點頭,剛想說什麼,卻見那侍衛臉色不對。

“怎麼了?還有事?”他心裡驟然一緊,一種難言的恐慌湧上心頭。

侍衛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跪倒在地:“侯爺,屬下們在水牢裡發現了雲夫人的屍體......”

他聲音越來越小,卻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狠狠劈在了蕭景珩的心上。

水牢中陰暗潮濕,蕭景珩站在門口,看著地上那具毫無聲息的屍體。

那是雲知薇,那個曾經愛他如命的女人,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模樣。

他顫抖著走上前,蹲下身輕輕握住了雲知薇冰冷的手。

“知薇,知薇......”他低聲呼喚著,聲音哽咽。

可無論他怎麼呼喚,雲知薇都不會再睜開眼睛看他一眼了。

蕭景珩的心像是被撕
裂了一般,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原來那一夜的順從,並不是她想通了,而是她已經徹底絕望了......

侍衛上前回話:“侯爺,霜華苑中的下人說,您剛離開夫人就從夢中驚醒,而後像是偷偷在給什麼人燒紙錢,這才意外釀成了大禍。”

聯想起方纔薇景軒裡的婢女和沈月霜的話,她們很可能早就知道雲知薇要尋死,卻沒人過來告訴他!

“知薇去了水牢為什麼沒人告訴本侯!”他眸中閃過一絲狠厲,冷聲吩咐:“來人,把霜華苑和薇景軒的下人全都關起來嚴刑拷打,務必給本侯問出真相!”

蕭景珩一聲令下,永安侯府一夜之間就變成了煉獄,到處都是哀嚎和慘叫。

老夫人聞訊趕來,見蕭景珩像是殺紅了眼,屢次勸阻卻都無果。

最後,她一氣之下搬去了京郊的庵堂居住,臨走時蕭允墨可憐巴巴地拽著她的衣角,也被她一起帶走了,她打算守住這永安侯府最後的血脈。

夜深了,侯府裡終於安靜了下來。

侍衛押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婢女走了過來,她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侯爺,奴婢什麼都說!”她哭喊著,聲音嘶啞得可怕。

她是在薇景軒裡攔著蕭景珩的那個婢女,此刻身上竟沒一塊好肉。

蕭景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沒有絲毫的憐憫:“說。”

婢女渾身一顫,不敢有一丁點的隱瞞:“侯爺,奴婢是雲夫人捱了鞭子之後,被霜夫人送去薇景軒監視雲夫人的。”

“奴婢曾經見到雲夫人將她的貼身婢女送走時,偷聽到她說要離開什麼的,可那時奴婢聽得並不真切。”

“直到昨日侯爺大婚之前,奴婢看到雲夫人一直在水牢附近徘徊,就立刻回稟了霜夫人。”

“是霜夫人支走了水牢裡的所有人,還特意吩咐,無論雲夫人做什麼都不要去稟報侯爺。”

婢女說到這裡,蕭景珩直接從侍衛腰間抽出利刃,一劍封喉。

眼前血紅一片,心底傳來一陣陣刺痛,他腦海中不禁回想起雲知薇昨日那個決絕的背影。

那時他本想叫住她的,可沈月霜藉口攔住了他。

怪不得沈月霜聽著那些愚昧無知的言論會感到害怕,她以為天象是對她的懲罰,又或者她還瞞著他做了多少惡事。

若是昨日她們沒有攔住他,他一定可以及時發現,救回雲知薇!

可如今一切都為時已晚了......

一想到自己錯過了救人的機會,蕭景珩雙手握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指節處已經隱隱滲出血跡。

放肆!這些人都放肆!他要讓她們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這時,永安侯府的大門突然被人敲響了。

“侯爺,是欽天監正使大人,他說昨日天有異象,特來為您解惑。”

欽天監正使?

蕭景珩微微一怔,腦海中閃過一絲靈光。

他猛地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快請!”

從他回府那天起,雲知薇就一直在問他還想不想回家,她是不是找到了回家的方法?

或許他的知薇,隻是回家了......

欽天監正使拿著一本破舊的古書走了進來,看到蕭景珩的模樣時,他微微一驚。

凱旋那日,他曾遠遠見過這位侯爺,功勳鼎盛,美人在懷,幼子繞膝,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不過短短幾日,這位侯爺竟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眼裡布滿了紅血絲,臉色蒼白,下巴上滿是青茬,看起來活像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鬼。

“侯爺。”欽天監正使行了一禮,緩緩開口,“下官和雲夫人也算是半個故交,特來此為侯爺解惑。”

“夫人平日裡最喜歡研究天象之事,也曾多次找過下官探討,給了下官不少啟發。”

“半月前,她就明言找到了所謂穿越時空的方法,說要離開這個世界,還鄭重其事地同下官拜彆。”

穿越時空!蕭景珩的心猛地一顫,眼中閃過一絲狂喜。

這就代表著雲知薇可能沒死,他還有機會再見到雲知薇!

欽天監正使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當時下官隻以為她是在說笑,沒想到昨日竟真的出現了天狗食日。”

“夫人告訴下官,如果天狗食日之後若是聽見了她的死訊,就請下官為她和......”正使欲言又止,看著眼前依舊活著的蕭景珩,歎了口氣道,“就請下官為她和侯爺您收屍送行。”

得知這個訊息的蕭景珩,心口悶堵的難受。

原來那日她歡歡喜喜地要帶他一起回家,可他卻讓她去喝那杯妾室茶。

那麼愛他的雲知薇,如何能接受得了?

他不僅不理解她,還不分青紅皂白地將她禁足,甚至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都不在她身邊。

曾經對雲知薇做過的那些事情依舊曆曆在目,每想起一件,蕭景珩都會心如刀割,悔恨不已。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痛楚,看著欽天監正使:“多謝大人解惑,知薇的屍體由我來保管就好。”

欽天監正使點了點頭,將手中的古書遞給了蕭景珩:“這是雲夫人留下的,裡麵記載了她這些年研究出的所有關於天象和時空的知識,侯爺請收好。”

蕭景珩接過古書,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封麵,彷彿這樣就能觸碰到雲知薇的溫度一般。

他腳步沉重地走回薇景軒,看著光禿禿的枇杷園,心裡苦澀到了極點。

他明明答應過雲知薇,此生永不相負,可到頭來傷她最深的人卻是他自己。

是他親手將她推進了絕望的深淵。他對不起她,他該死!

“拿鞭子來!”蕭景珩厲聲喝道。

侍衛們一愣,連忙上前勸阻:“侯爺三思啊!”

“侯爺,方纔有下人又招了許多事情出來,說霜夫人早就知道小侯爺不能吃枇杷,那日是她故意引您前來薇景軒的。”

“還有宮宴上,也是霜夫人自導自演了一出戲,想要陷害雲夫人,如今證據確鑿。”

“侯爺,千錯萬錯都是旁人的錯,您千萬不要把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啊!”

蕭景珩聽著,心都在滴血,原來他竟誤會了雲知薇那麼多。

若他肯多信她一分,若他肯聽她解釋,若他能及時趕到......

是不是一切都不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把沈月霜關進水牢,每日九十九鞭,加之水牢之刑,讓郎中在旁邊守著及時救治,不許讓沈月霜死了。”

“至於我這裡,”蕭景珩深吸了一口氣,眸中閃過一絲狠厲,“行刑!”

他對不起雲知薇,就是死一萬次也不足惜。

侍衛終是拗不過蕭景珩,鞭子淩厲地抽在他的身上,瞬間皮開肉綻。

蕭景珩一聲不吭,隻死死地咬著牙,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

他抬頭望向天邊皎潔的明月,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慘叫,心裡默默想著。

知薇,再等等。

在找到回家的方法之前,他要所有人都為傷害你而付出代價!

時光荏苒,轉眼又是七年。

雲氏集團年會上,雲知薇身著一襲當季最新的高定禮服,襯得她整個人光彩熠熠。

她站在中央被人群擁簇著,手中高舉著香檳杯。

來參加的公司員工和商界名流一同舉杯慶賀:“來,讓我們為雲總乾杯!”

雲知薇將手中的香檳一飲而儘,英姿颯爽的模樣讓眾人紛紛叫好。

人群中有些被邀請來的合作夥伴開始起鬨:“雲總這麼優秀,也不知道誰能配得上她。”

“就是就是,雲總,你看我們當中有沒有你喜歡的型別,有的話你就告訴我們,我們肯定努力追求你!”

一陣起鬨過後,一個剛進公司不久的實習生被推了出來。

男孩應該還沒大學畢業,看著雲知薇臉色一紅,支支吾吾地開口:“雲,雲總,我可不可以追求你。”

雲知薇長得極美,氣質更是乾練,雖然平日裡待人不熱不冷的,可公司裡喜歡她的人卻不少。

男孩生怕雲知薇不高興,又連忙補了一句:“雲總你彆誤會,我是真的喜歡你,我......”

雲知薇嘴角含笑,抬手亮了亮手指上的戒指:“非常抱歉,我其實已經結婚了,隻是我丈夫比較低調沒有公開而已,我女兒都已經三歲了。”

她頓了頓,再次開口:“不過,還是很謝謝大家對我的喜歡,希望你們也能早日找到自己喜歡的人。”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瞬間嘩然。

除了她身邊幾個親近的下屬麵無表情之外,其他人皆是神色各異。

男孩臉色羞紅,給雲知薇鞠了一躬:“對不起雲總,是我唐突了!”說著他向後退了幾步,慌亂地逃跑了。

人群裡議論紛紛,全都在猜測雲知薇的隱婚丈夫是誰。

就在這時,宴會廳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出現在眾人眼前。

那人身著一襲黑色西裝,襯得身形頎長挺拔,渾身都散發著矜貴冷傲的氣質。

有人像是認了出來,突然驚撥出聲:“他是......蕭景珩!”

“誰?”

“就那個蕭氏集團董事長的獨子,曾經蕭氏的CEO蕭景珩,也是雲總的......前夫?”

說話那人都不知該如何解釋,實在是當年那場世紀婚禮已經過去了十四年,商場上的人早就已經換了一波。

在場知道這段往事的人,寥寥無幾。

可當時南城最耀眼的兩顆星雙雙車禍昏迷的事,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後來隨著雲知薇蘇醒才慢慢淡出人們的視線。

聽人說起這段往事,許多人都恍然大悟一般,紛紛向兩側散開。

雲知薇站在儘頭處,看到那張他曾經無比熟悉的麵孔,愣了愣神。

蕭景珩竟然醒了?

“知薇,好久不見......”蕭景珩聲音沙啞,一雙眼眸儘顯滄桑。

他快走了幾步,想要將雲知薇攬在懷中,不料雲知薇竟直接側身躲開了。

“蕭景珩,你自重,被我丈夫看到了不好。”

雲知薇的語氣疏離又陌生,每一個字都像是鋒利的銀針,密不透風的紮進了蕭景珩的心裡。

曾經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女人,竟然要他......自重。

蕭景珩身形一晃,如遭雷擊。

“你的......丈夫?”他聲音輕顫,心口頓時泛起撕心裂肺的疼痛,“知薇,你在騙我對不對,你一定是在騙我!”

自從欽天監告知他真相,他便瘋魔了一般。

整日抱著那本古書潛心研究,散儘家財,甚至不惜和天下人作對,也要求神問佛尋找回去的方法,隻求能見雲知薇一麵。

直到半年前天象再次異變,他抱著必死的決心,一頭跳入水牢之中。

冰冷的窒息感襲來,他難受地不斷掙紮著,這才知道原來穿越的方法,也要曆經生死。

他嘗到了死亡的滋味竟如此難挨,那從前被他捧在掌心裡嗬護的女孩,到底有多麼絕望才會毅然決然地離開。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啊!

臨死前的最後一刻,無邊的悔恨將他裹挾其中,他想如果能穿越成功再次見到雲知薇,無論付出什麼,他一定要挽回她。

再次睜眼,蕭景珩看到現代世界裡醫院的陳設,便知道自己回家了。

他連忙起身想要立刻見到雲知薇,不料昏迷了十四年的身體,根本無法走路。

他不得不進行了長達半年的康複訓練,千辛萬苦才走到雲知薇的身邊。

回想過去的七年裡,他無時無刻不在幻想著見到雲知薇時的場景。

他想過無數次,哪怕雲知薇怨恨自己,他也要牢牢地抓住她的手,再也不放開。

可他卻從沒想過,雲知薇竟然說她有了丈夫!

她的丈夫難道不是他嗎?

蕭景珩的眼眶瞬間變得通紅,他緊緊地盯著雲知薇,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一些說謊的痕跡。

可是沒有,眼前的女人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雲知薇了。

她站在燈光下,耀眼地讓人仰望。

隻見雲知薇麵無表情,冷聲開口:“難道叔叔阿姨沒告訴你嗎?我們早在七年前就離婚了,你昏迷不醒,你的父母有權代替你決定和我解除婚姻關係。”

蕭景珩心臟猛地一縮,這纔回想起這半年來,父母看向他的眼神總是帶著些難以言喻的悲哀。

怪不得,原來他們早就知道!

他一直以來所堅持的信念,竟然如此可笑!

“我不同意!”蕭景珩陡然提高了音量,眼眶瞬間變得通紅,“知薇,我從沒答應過要和你離婚,我不可能和你離婚的!”

“知薇,我知道錯了,沈月霜已經付出了代價,我這就帶你去看她的慘狀。”

他急於向雲知薇展示自己的悔過,上前抓住了雲知薇的手腕,想要將她帶走。

不料下一秒,身後突然有股大力將他推開。

蕭景珩毫無防備,被那股巨大的力道推得踉蹌幾步。

他將將穩住身形後轉頭看去,隻見男人目光冰冷,將雲知薇護在身後,一雙深邃的眼眸透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壓迫感。

而在男人的身旁還跟著一個縮小版的雲知薇,正對他怒目圓瞪。

宋子琛冷聲開口:“蕭總,好久不見,你這麼對我夫人,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呢?”

“壞人,你快放開我媽媽!”小女孩也奶聲奶氣地附和道,眼神裡充滿了敵意。

雲知薇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兩道身影,心裡劃過一股暖流。

“老公,你怎麼來了?”她輕聲喚道,語氣裡帶著幾分依賴,算是坐實了宋子琛的身份。

宋子琛聞言轉過身來,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有人告訴我見到了蕭景珩,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所以就帶著悅悅一起來了。”

雲知薇點頭,她剛從古代回來的時候,做了許久的噩夢,蕭景珩這個名字都成了她一段時間內禁忌。


打在她身上的九十九鞭,冰冷的水牢和那窒息的疼痛,每一樣都在折磨著她的神經。

如果不是宋子琛,她還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走出來。

蕭景珩瞳孔驟縮,目光落在兩人十指緊扣的手上,隻覺心如刀絞。

原來滿心歡喜去找心愛的人,卻看到心愛的人和彆人恩愛,還有了孩子,心裡竟然會這麼痛。

他身形晃了晃,巨大的打擊之下,人都有些站不穩了。

“知薇,不是這樣的,當初都是我的錯,我......”

蕭景珩眼眶通紅,言語裡滿是悔恨,可雲知薇卻再也不想聽了。

她不是沒想過有機會和蕭景珩再次相見,她以為自己會憤怒地斥責他,恨他恨到要將他剝皮抽筋。

可如今真的見到了,她才發現原來放下一個人,是連抱怨和發泄的欲
望都沒有了。

他對她來說,早就變得可有可無。

“夠了,我不想再聽你的解釋。”雲知薇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感受著掌心源源不斷傳來的溫暖,看向蕭景珩的眼神中滿是嘲諷。

“這裡不是你夢中的世界,可以允許你三妻四妾,我和子琛是領了證的合法夫妻,我們的婚姻是受法律保護的。”

“所以,你現在的行為是想要主動當三,是要被世人不齒的,可惜我的道德底線不允許我這麼做,我很愛我的家庭。”

說完,她示意宋子琛抱起女兒,隨後衝著在場眾人說道:“一直沒有機會和大家介紹,我老公影帝宋子琛,現在我老公接我回家了,諸位玩得開心。”

語畢,她直接挽上了宋子琛的胳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步伐輕快,沒有一絲留戀。

一時間,偌大的宴會廳寂靜無聲。

直到雲知薇的身影消失不見,纔有人發出震驚的議論聲。

“這訊息也太勁爆了吧!雲總竟然和宋影帝在一起了,合法夫妻,你們沒看到雲總說出這句話時,宋影帝都要樂開花了。”

“沒想到他們連女兒都有了,簡直太幸福了!”

蕭景珩聽著耳邊的議論紛紛,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他死死地盯著雲知薇離開的方向,目眥欲裂,巨大的打擊讓他胸膛裡氣血上湧,最後硬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他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乾了,整個人重重地墜落在地上。

一陣天旋地轉之間,他終於明白,他已經徹底失去了雲知薇,也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女人。

“知薇,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淚水模糊了視線,可雲知薇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另一邊,雲知薇一家三口回到了家中。

把女兒送去房間裡哄睡後,宋子琛從身後攬住了她的腰。

“老婆,我不想再低調了怎麼辦?”男人聲音低沉還帶著幾分幽怨,熱氣鋪灑在她的耳邊,泛起一陣酥
麻。

雲知薇啞然失笑,當年確實是她不想公開的,藉口說宋子琛職業原因。

可他一個影帝,到了年紀粉絲們催婚都催了好幾波了,不過就是完全聽雲知薇的,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罷了。

“好,我這就發微博,給你一個名分。”

雲知薇笑著轉過身來,主動抱住了宋子琛的腰,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她眼神曖昧,纖細的手指輕輕勾住他的領帶,將男人一把拉回房間。

一夜荒唐,雲知薇靠在宋子琛的懷裡,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心裡是前所未有的安穩。

就算蕭景珩回來了,她也不會再害怕了。

第二天一早,天剛剛亮,彆墅的門鈴就被人按響了,雲知薇換了衣服匆匆去開門,看到來人時微微一怔。

是蕭母。

她神色憔悴,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十歲,眼裡帶著不屬於這個世界複雜。

“知薇,我昨夜做了個夢,夢裡我看到景珩他對你做了許多不好的事,我也......”

蕭母聲音哽咽,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七年前雲知薇執意離婚,和蕭母鬨得有些不愉快,這兩年來往更是少了許多。

她有些怔然,沒想到蕭母竟會夢到了關於那個世界的記憶。

“你就是因為這件事才和景珩離婚的吧,是我錯怪你了,孩子,你受苦了......”蕭母聲音有些哽咽,說到底她是看著雲知薇長大的。

看到夢中的世界,她隻恨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做了那麼多蠢事。

雲知薇搖了搖頭,神色平靜:“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更珍惜眼前。”

說著,她回頭望向餐廳裡正在忙碌的身形,嘴角含笑。

蕭母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到宋子琛正在為悅悅準備早餐,悅悅開心地跑來跑去,整個家裡充滿了溫馨和幸福。

“蕭阿姨,都過去了,現在的我很幸福。”雲知薇的聲音溫柔而堅定。

一上午,兩人聊了許多。

蕭母把雲知薇回家後七年發生的事情全都講了一遍。

自她走後,蕭景珩為了泄憤,把雲知薇在夢裡遭受過的一切,全部加諸在了沈月霜的身上。

沈月霜早就被折磨瘋了,每日九十九鞭是少不了的,鞭子上浸滿了鹽水,鞭鞭到肉,痛苦不堪。

鞭打之後她被扔入水牢裡,傷口反複發炎,腐爛,散發著難聞的臭味。

當時她腹中的那個孩子也在這日複一日的折磨中流掉了。

蕭景珩沒讓她死,硬生生讓她活了七年,還跟著他一起來到了現代,現在還不知被關在哪裡。

“就是可憐的蕭允墨那個孩子,父母都死了,祖母也去世了,剩他一個十歲的孩子和破敗的家業。”

雲知薇聽著也忍不住唏噓,隻是和她都沒有關係了。

她有了新的人生,如今過得很好。

雲知薇和宋子琛結婚的事情,一夜之間就上了熱搜,網友們炸開了鍋。

“我天!雲總和宋影帝也太配了吧!這是什麼神仙愛情!”

“我早就磕他倆了,沒想到竟然是真的,祝福祝福!”

隻是有人祝福,當然也就有人嫉妒。

“當年雲知薇和蕭景珩的事情鬨得那麼大,真當網際網路沒有記憶嗎?雲知薇真的是忘恩負義啊!蕭景珩昏迷不醒,她竟然就和彆的男人結婚了,真不要臉!”

隻是還沒等各方吵起來,澄清的宣告就已經發了出來。

蕭景珩在蕭氏集團的官博下發了一段視訊,是他昨天在醫院裡錄製的。

畫麵中,他滿眼悔恨,聲音帶著哽咽:“是我對不起知薇,是我被豬油蒙了心,傷害了最愛我的人。”

他手中攥著雲知薇七年前的照片,哭得不能自已。

一個小時前,宋子琛帶了一個心理醫生給他,讓他認清現實。

“雲知薇小姐被送來的時候情況很不好,她沒日沒夜地做噩夢,說著什麼鞭子,水牢,甚至一度陷入幻覺中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是宋先生陪在她身邊,一點點帶她走出陰霾的。”

心理醫生的聲音冷靜而客觀,可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狠狠砸在蕭景珩的心上。

因為他就是雲知薇夢魘的罪魁禍首!

透過照片,他彷彿看到雲知薇曾經經曆過的那些痛苦和絕望。

悔恨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幾乎快要把他湮滅。

如果可以重來,他一定不會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隻是這世界上沒有如果,他再也沒有資格陪在她的身邊。

雲知薇也看到了這段視訊,心底沒有泛起一點漣漪,生活又恢複如常,這些不過是她人生中的小插曲而已。

隻是有一天,悅悅失蹤了。

整個南城的警力都出動了,雲知薇急得直掉眼淚。

宋子琛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彆擔心,我一定會找到悅悅的。”

話音剛落,宋子琛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迅速接起電話,臉色越來越凝重。

結束通話電話後,他沉聲道:“悅悅在西郊,被一個瘋女人綁架了。”

雲知薇的心猛地一緊,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宋子琛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彆怕,有我在。”

兩人迅速驅車趕往西郊,一路上雲知薇都在默默祈禱,希望悅悅能夠平安無事。

終於,他們趕到了廢棄工廠外,眼前的一幕讓雲知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滿地都是血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蕭景珩渾身是血,把悅悅死死護在懷裡,他的手臂上有一道非常明顯的傷口,鮮血不停地流下。

“知薇......”他口中呢喃著雲知薇的名字,意識已經有些恍惚。

“媽媽!”

見到雲知薇後,悅悅連忙從蕭景珩的懷裡掙脫出來,跑進她的懷裡。

小家夥被嚇得不輕,小臉慘白,身體微微顫抖。

“媽媽,是這個叔叔救了我,他是不是要死了?”

雲知薇緊緊抱著悅悅,她這才注意到,蕭景珩的後背也插著一把刀子,鮮血染紅了他的衣服。

而另一邊地上躺著的女人雖然早已麵目全非,可她一看就知道那人是沈月霜,此時已經沒了氣息。

“彆看,媽媽在這兒。”她捂住女兒的眼睛,不讓悅悅再看這血腥的一幕。

一旁的宋子琛也反應過來,立刻叫來了救護車,把蕭景珩送去醫院。

救護車上,蕭景珩的氣息逐漸微弱,他的意識已經模糊,卻似是感覺到什麼,掙紮著起身。

他艱難地坐了起來,透過救護車車窗,看到雲知薇正抱著女兒安慰,而宋子琛站在兩人身後,一家三口滿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他身上的傷口因著他的動作出了更多的血,可他卻不覺得痛,反而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最終,他再也撐不住了緩緩閉上了雙眼,嘴角露出一抹解脫的笑。

......

蕭景珩的葬禮很簡單,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十四年之久,還記得他的人寥寥無幾。

葬禮上,雲知薇帶著女兒一同前往。

她穿著一身黑衣,神色肅穆。

悅悅手中握著一朵白色的菊
花,她或許還不明白死亡的含義,但能感受到這場合的莊重與悲傷。

雲知薇抬頭望向天空,天邊的湛藍一片,沒有半點風,陽光溫暖而明媚。

宋子琛站在不遠處等她們,四目相對下,她心裡終於釋然了。

過往的一切也該隨著蕭景珩的死徹底煙消雲散了。

“悅悅,我們去找爸爸吧。”

“好!”

悅悅笑得燦爛,如同陽光溫暖,瞬間驅散了雲知薇心中的陰霾。

她緊緊握住女兒的手,大步向前,那裡有愛人在等她。

——全文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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