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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必須長命百歲 第104章 第104章[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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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煩。

皇帝板著臉,
起身道:“退朝。”

啪!

淨鞭聲響。

山呼萬歲後,朝臣們陸續離開,宋首輔在原地站了許久,
心底的失望又濃重了幾分。

這些日子,
每每說青州地動,皇帝都會大發雷霆。

宋首輔其實也是知道些原因的,當年先帝還在世,國師尚未羽化。國師就曾說過,若繼位之君失德,國必有大災。當時沒有人在意,畢竟太子賢明、仁德舉世皆知。

“宋首輔。”

宋首輔擡首,
見是謝應忱,他拱了拱手,
自然而然地與謝應忱一同走出金鑾殿,沿著高高的雲龍階石往下走。

“宋首輔,
我也不拐彎抹角了。”謝應忱直言道,
“在涼州開養濟院,你看如何。”

“養濟院”這三個字讓宋首輔的腳步略一停頓。

這是廢太子曾經提出過的,
就在先帝駕崩前一年。

廢太子當時說,大啟地大,
各州各地都有無力為生之人,
應在各縣開立養濟院,
由國庫撥款,
用以安置鰥寡孤獨殘,和被丟棄的孩童。也可在出現災禍時,
對全民加以救濟。廢太子曾與內閣商議過很多次,逐漸完善了養濟院的章程,
可惜最後還沒來得及實施,他就成了廢太子,養濟院的事也就此耽擱下來。

“先在青州各地開設養濟院,哪怕沒有地動,對朝廷也無太大影響。”

“若是八月地動,養濟院可以立刻啟動,賑災救濟。”

顧知灼說過,八月的地動會是本朝以來最嚴重的一次,禍及數十萬人。

所以,謝應忱很急。

但是,這種毫無根據的推斷和預判,除了首輔還信幾分,其他人最多是將信將疑,尤其皇上格外排斥提前預警,宋首輔自然也會處處受限。

首輔思量片刻:“養濟院倒是可行。”

隻要不提地動,僅上摺子開養濟院,皇上多半會同意。

“隻是,大公子您興許不知,國庫貧瘠,怕是出不了這個銀子。”

依廢太子當年的意思,在大啟全國上下建養濟院,至少需要撥百萬兩白銀,哪怕如今僅在青州一地建,也得用上十數萬兩,朝廷如今國庫存銀隻有不到七十萬兩,下半年的軍資得從裡頭出,淮河建堤需要銀子,西疆這次民亂也得撥出一大筆銀子用作安撫。

謝應忱一眼就瞧出他在想什麼,不緊不慢道:“立功德碑呢?”

“功德碑?”

宋首輔不知他是何意。

謝應忱解釋道:“在養濟院前立功德碑,鼓勵當地富商捐贈米糧,達一定數量者,由朝廷將其名字刻在功德碑上,千秋萬代受人瞻仰。”

宋首輔的心砰砰直跳。

若是真能刻上功德碑,受朝廷嘉賞,絕對會有不少富商動心。

邁下了最後一級石階,宋首輔的表情更加認真,細細地想著謝應忱的提議。

謝應忱嗓音清潤:“如今是夏收時節,富商們送上一些糧食,就能澤被子孫後代,何樂而不為。


“夏收後,一直到秋耕,是農閒時季,朝廷提供一些口糧和少許銅板就能召來不少青壯年,朝廷需要付出的也隻有一些磚瓦,木材,石塊,就能把養濟院建起來。不過,依我之見,把饅頭之類固定的口糧改為一小袋米麵。”

宋首輔一邊聽,一邊點頭。

尋常朝廷招募乾活,一般都是一天給一到兩個饅頭,饅頭放不久,大多當天也就吃完了,而若是換作等價的米麵,他們或許會拿回家中存放,這樣萬一真有地動發生,這些米麵說不定能救下一大家子的命。就算地動沒來,米麵也放不壞。

大公子連這些都考慮到,不可謂不周詳。

宋首輔思忖道:“大公子,您一會兒若沒有彆的事……”

他想說,若是謝應忱沒事的話,他們坐下來好好商議一下章程,要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把養濟院建起來,確實於目前來說,是一個解決之道。

話還沒說完就被謝璟打斷了。

謝璟還沒有正式上朝的資格,僅僅偶爾會去旁聽。今天沒有旁觀,他找宋首輔就隻能在這裡等著。

見宋首輔和謝應忱一起出來,謝璟的表情僅略微僵硬了一瞬,又迎上前去笑著和宋首輔打了招呼,彼此見過禮後,他迫不及待道:“宋首輔,我有一事想與你商量。”

莫非也是為了青州地動?宋首輔的神情和緩,三皇子殿下從前興許有些不懂事,但人都是會成長的。他溫聲道:“不知殿下有何事?”

謝璟的眉眼間跳躍著歡喜:“是這樣的,我想請夫人幫我去向珂兒提親。”

宋首輔的微笑漸漸僵在了嘴角。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皇上許了季家姑娘為三皇子的侍妾。一個侍妾哪裡需要三媒六聘,還提親?荒唐!

謝璟不是不懂,但他答應過季南珂,絕不會讓她受委屈的,哪怕名義上是侍妾,謝璟也決定要按娶妻的禮製來,這樣珂兒就能夠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了。

他拱手,請求道:“還請宋首輔能……”

“璟堂弟,你晚了一步。”謝應忱含笑打斷了他,“我已經請了宋首輔和夫人為我提親。”

謝璟脫口而出道:“開什麼玩笑,你提什麼親。”

“自然是去鎮國公府,向顧大姑娘提親。宋首輔剛剛已經答應我了,隻能請璟堂弟另尋他人。”

這麼說,兩人是在商議提親的事?謝應忱真是礙事,自己要提親,他也要提親。謝璟的麵色多少有些不太好看,但終究還是沒有多說什麼,提了告辭。

“多謝大公子。”

宋首輔輕歎。

若是真讓老妻去給一個侍妾提親,自家往後怕是擡不起頭來了。

謝應忱淡淡一笑,話鋒一轉,主動問道:“宋首輔,你以為謝璟如何?能當得起繼任之君嗎。”

宋首輔萬沒有想到他會主動出擊,這一句話,嚇得他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不由目露審視。

謝應忱毫不避諱地任由他打量,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對皇位的野心。

宋首輔沉默片刻,含糊道:“三皇子殿下年紀尚輕。”

謝應忱並不打算就此結束話題,再接再勵:“首輔是認為,大啟能等到他‘成長’?”

他在“成長”兩字上落了重音,又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兩人繼續往前。

謝應忱語調平緩,彷彿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涼人覬覦中原之心不死,閩州倭寇頻頻進犯,江南前朝餘孽鼓動赤焰教捧出了一個聖女妖言惑眾。今年以來又是災禍頻頻,淮河決堤,雍州大旱,接下來又要輪到青州地動。”

宋首輔低低輕歎。

三皇子確實讓他越來越失望,哪怕三皇子不相信八月地動,朝堂諸事哪一樣不緊急,哪一樣不要緊。從來都沒有聽三皇子過問一句,直到現在,三皇子腦子裡想的僅僅隻有納妾的事。

謝應忱的瞳孔深邃,低沉的語尾有一種無形的壓迫力,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仿若一把重錘敲擊在首輔的心頭,讓他有些心悸。

“在位之君,得位不正,引致天災頻頻,上天示警。”

得位不正!?宋首輔暗道:謝應忱果然是在懷疑先帝遺詔。

謝應忱淡聲道:“先帝曾稱首輔你為國之柱石。六年前,首輔勸過我,當以天下為天下。”

“那麼現在,我也想勸首輔一句,當以天下為天下。”

“選一個如當今一般不適合的繼任之君,宋首輔,你對得起先帝嗎?”

國之柱石?先帝真的這麼說過!?

“先帝,老臣、老臣當不起啊……”

宋首輔壓抑著哭腔,老淚縱橫。

他趕忙低下頭,不讓人看到。

今上天資不足,他努力支撐著,想能再多幫襯幾年,最好能夠看到有一位有天賦,有賢德,有才乾的繼任之君,他死了都能含笑九泉。

三皇子豈止是天姿不足,他甚至都沒有進取心,彷彿就是在坐等著被冊為太子。

唯一一次有意拉攏自己,也是因為衛國公讓他這麼做。

而公子忱……

公子忱這已經不算是在拉攏,他明晃晃地在告訴自己:

臣服!

謝應忱回視著他,溫和的目光彷彿能夠勘破內心,宋首輔的雙肩不由繃得緊緊的。

忽而他淺淺一笑,說道:“首輔,媒人一事,是我真心所請。”

宋首輔的身體放鬆了下來,長出了一口氣,額頭的汗珠密密麻麻的。

笑談間,恩威並濟。

宋首輔忙回應道:“好說。大公子挑了何時?”

“尚未選好吉日,過幾日我親自上門去請首輔與夫人。”

親自上門。這意思宋首輔懂,他是讓自己考慮清楚。

當以天下為天下……

說話間,兩匹快馬從午門疾奔衝了出去,帶起的勁風吹得衣袂飛揚。

快馬上的侍衛帶著聖旨,八百裡加急奔赴西疆。

不止如此,皇帝還飛鴿傳書了一道密旨送去西疆,讓薑有鄭儘快代西疆總兵之職,平息民亂。

至於給昭陽的聖旨,是由李得順親自去傳的。

昭陽剛一醒來,就聽說自己馬上得嫁給龔海,立刻大吵大鬨的要抗旨,以致於還沒有愈和的傷口被撕開,皇帝聞訊後,連最後一絲猶豫也消失了。直接下令禮部彆管什麼傷有沒有好,吉時不能錯過,婚事辦得又快又急,一頂花轎把兩個人一起送進了龔府。皇帝還依言給了昭陽十個侍衛作為陪嫁。

緊跟著,錦衣衛在龔府的圍牆邊上又砌起了一堵高牆。

這一連串的事看得滿京城瞠目結舌,大公主和龔海為了一個戲子鬨成瞭如此兩敗俱傷的局麵,簡直比戲文裡唱的還精彩。更有戲班子看準了良機,加快速度排起新戲。

說書先生的段子更是一個接著一個,茶館裡頭熱熱鬨鬨的圍了好些人。

瓊芳出了趟門,替顧知灼去王家在京城的宅子問問,有無表少爺的傳信,幾時能到,又問了一下宅子裡頭冰的儲量。回府的時候,看了好大一場的熱鬨,回來一一稟過後,還樂嗬嗬地拿出了兩本話本子。

“大姑娘,這是坊間新出的,奴婢排了好久的隊才買到的。”

顧知灼拿過一本,嘩啦啦地翻了幾頁。

話本子裡寫的是“前朝”皇女和“前朝”大將軍,但有一段**是把昭陽和龔海在香戲樓裡吵架的過程和說的話,一五一十地完全還原了一遍,一字不差。

寫話本子的人當時肯定在戲樓子裡!

瓊芳歡快地說道:“奴婢還聽說,這回賭坊大賺了一筆,說是他們倆誰都沒搶贏,莊家全吃。”

“好些賠得隻剩褲衩子的賭棍跑去了龔府門前,叫著喊著要他們還錢。”

“有趣極了。”

顧知灼輕搖團扇,笑得前仰後合,頰邊的梨渦若隱若現。

“大姑娘,”四時在廊下稟道,“東西都備好了,馬車在儀門候著。”

“走吧。”

顧知灼拿起團扇出了門,晴眉折回屋裡提了一個包布出來,瓊芳把八仙桌上的食盒也拿上了。

顧知灼依然騎馬,東西全都放在了馬車裡。

她心裡癢癢的,出府後還特意從朱雀大街拐了過去,路上果然熱鬨,每座茶樓裡都坐了好些人,說書先生的大嗓門子連她路過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什麼“前朝皇女”愛慕貌美小戲子,欲毀婚私奔,“前朝大將軍”愛而不得,甘願自宮隻為留在她身邊。

什麼貌美小戲子其實是大將軍的青梅竹馬,相見不相識。

什麼大將軍傷心而去,皇女追悔莫及。

精彩的連她都差點想進去喝上一碗茶。

這麼稍微一耽擱,等到太清觀的時候,已經將近午時。

暑天的太陽火辣辣的,騎馬走這一路,顧知灼曬得身上滾燙。

一進太清觀,正好遇上觀主。

觀主領著她去了後山的一個小跨院。

“師父。”

顧知灼開開心心地奔了進去,無為子正在院中耍著一套養生劍,清平滿頭大汗的把一把木劍抵在地上,兩撇小鬍子無精打采地耷拉下來,整個人瞧著快沒氣了。

見到她,無為子笑道:“會不會?”

清平細長眼驀地亮了一下,如蒙大赦:“師妹,你來!”

他趕忙把木劍往她手裡一塞,直接四肢筆直地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顧知灼掂了掂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迎了上去。

“你呀,性子太急。”

無為子用劍尖勾起她的劍,順勢往下一壓,動作看似又慢又緩,但舉重若輕,顧知灼故意加重了力道,木劍還是被輕易挑開。

“彆跟你師兄一樣,全身緊繃繃的。”

“隨劍而動。”

顧知灼主打一個聽話,她卸了力道,跟著無為子的劍招而動。

提劍,伸展,收劍,下腰……

隻一遍就完全記住了。

哎。

清平盤膝坐在地上,抹了把額頭的汗,對坐在石凳上的觀主嘀咕道:“這是天賦?”

自己半死不活的,她跟如魚得水似的,和師父過劍過得有來有回。

“這邊。”

小道童幫著幾個小廝搬著兩個大箱子進來,箱子裡頭的是冰。

小跨院裡有一個小小冰窖,瓊芳領他們放到冰窖去。

一套劍招耍玩,顧知灼收了劍,她隻額頭出了點薄汗,整個人神清氣爽,感覺筋骨都活絡開了。

“師父,我帶了些冰來。”

無為子捋了捋胡須,被小徒弟時時惦記著,心裡彆提有多開心,麵上則持重道:“上回你讓人送來的還沒用完。”

生怕觀裡存冰不多,自打進入七月後,顧知灼每隔五日就送一趟冰來,連前些天去軍營前都叮囑了瓊芳不要忘記。

師父年歲大了,京城暑熱厲害,她是一點兒都不敢掉以輕心。

瓊芳替她送了幾趟,連冰窖在哪兒都知道了。

“冰、冰冰……我要。”焉巴巴的清平立刻跳了起來,討好道,“小師妹,你真是我異父異母同師的親師妹。師父英明!”

他還是第一回在京城過暑季,怎麼就能熱成這樣呢!

他恨不能睡在冰窖裡。

顧知灼放好木劍,扶著無為子在樹蔭的石凳坐下,無為子喝了杯溫水,問道:“我教你的祝由術,你背熟了沒。”

“背熟了!”顧知灼揚起下巴,信心滿滿,“師父您儘管考我。”

無為子笑得意味深長:“一會兒有位善信來,你治。”

“好!”

“師妹。”清平同情道,“你彆答應的這麼爽快,那一位,不好治?你師兄我都無能為力。”

“絕症?”

就算是絕症也不至於不好治吧?

“相思症。”清平盤膝坐坐好,翹著小鬍子很不理解地說道,“一個好端端的大家閨秀,對偶爾見過一麵的窮書生一見鐘情,非君不嫁,鬨著要私奔。”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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