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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必須長命百歲 第119章 第119章[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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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季華承驚恐地張了張嘴。

顧知灼一個眼神過去,
他頓時嚇得冷汗直流。

顧大姑孃的心太黑了。

鎮國公府不敢出頭,就把季家推到前頭。

族長千萬不能答應。皇帝喜歡季若對他們季家而言是一件好事,何必非要去做這個惡人。

一旦敲了登聞鼓,
等於是**裸地扇了皇帝一巴掌,
季家又能得什麼好處,隻能換來個滿門俱滅的後果。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名望算什麼,保住性命纔要緊。

“喵嗚!”

山風吹拂間,顧知灼的衣袂獵獵作響。

季族長僵硬地擡起頭,山下的炊煙有如一根根尖針紮進他的瞳孔,他痛得閉上雙眼,
耳邊是一聲聲“不孝子孫”的低喃。

“我去。”

這兩個字,季族長說得異常堅決。

族長是瘋了嗎!?季華承叫出了聲,
他手臂並用地撲過去死死抱住了他的腳。

不。不要!

得罪了皇帝,就是抄家滅族之禍!

季族長恨恨地一腳踹過去,
也不知道踹到了他哪裡的傷,
痛得季華承哇哇亂叫,在地上滾來滾去。

“咪?”

沈貓金燦燦的貓眼一亮。

“你不許滾,
弄臟了毛毛,你主人會把你丟出門的。”

“咪~”

它抖了抖耳朵,
歪著小臉看季華承打滾,
小爪爪一伸一伸,
躍躍欲試。

“華真是怎麼死的。”

季族長開口一句,
季華承突然不滾了,他顫聲道:“大堂兄是失足落水後,
高燒不退死的。”

他用雙肘支起身,聲音略急:“我們回江南的路上,
大堂兄鬱鬱寡歡,整日借酒消愁,醉醺醺的從船上摔了下去。”

“嗬。”

季族長唇齒間夫溢位一絲冷笑。

若是當初季華承回到族裡後,把實話全盤托出,豈會落得如今進退兩難的地步。

季族長回想過去的六年,什麼都看懂了。

季華承是故意瞞下來的,他還用這件事作把柄,勒索了季若,攢下諾大的家底。甚至連華真的死都可能有他的手筆在。

所以,他回江南後,閉口不提。

季族長恨得咬牙切齒,他撐著樹乾慢慢站了起來,身體的重心全都靠在樹上。

他與顧知灼的目光在半空中相觸。

這位顧大姑娘還梳著雙丫髻,應當還沒有及笄,但從見麵到現在,她把他們算計的死死的。

而且,季族長明知她在利用他,也不得不被她利用。

這確實是季家唯一的出路。

“顧大姑娘,你若為男兒,封侯拜相亦不在話下。”季族長苦澀的笑了。

“哪怕我說不,皇上的荒唐事也瞞不了多久,這樣一來,季家將臉麵全無,百年清譽儘毀,從此在士林中再擡不起頭來。”

“一旦如此,季家就再無翻身的可能。”

季族長的臉上幾近絕望。

顧知灼把他推了出來,他沒有彆選擇。

無論他做還是不做,最後的結果其實都一樣。

若真要抄家滅族,逃也逃不過。

唯一不同的是,由他自己來上告,季家就是不畏皇權的清流名仕,風骨錚錚,哪怕死了,季氏一族也依然氣節不墮,從此在學子們中間的地位還會更高一籌。

顧大姑娘看似給了他選擇,但其實,他彆無選擇。

季族長抹了一把嘴角殘留的血漬,做了一個長揖道:“請大姑娘送我回京城。”

顧知灼並不意外他的決定,曆經兩朝,還能保著家族不倒的,若沒有一點決斷心,這個族長他是當不下去的。

“請。”

季族長再度回頭看了一眼莊子的方向,羞愧和恥辱讓他心頭的火旺盛得燃燒著。

季華承絕望地伏在地上,瑟瑟發抖,滿腦子都是“抄家流放”這四個字,他眼神空洞,喃喃著:“我們季家要完了,要完了。”

顧知灼從他身邊走過,不耐道:“閉嘴。”

季華承雙手捂住嘴巴,身體蜷縮了起來。

兩個護衛過去拖起季華承,他像是被抽走了筋骨,四肢癱軟。

山不高。

追人的時候,顧知灼刻意把季華承引到那處山崖,多花了些時間。

不到一炷香,就回瞭望山亭。

季家人一個個都趴在欄杆上,眼巴巴地往下看,見到顧知灼和季族長一前一後上來的時候,季二老爺慌不疊問道:“伯父,承兒呢?”

話音剛落,他就見滿身是血的季華承被人拖了上來,足尖垂地,人事不知,生死不明。

這一幕,看得季二老爺雙目泛紅,簡直要崩潰了。他大叫著兒子的名字衝了出去,見顧知灼沒有示意,護衛也沒有攔。

“顧大姑娘。你惡意傷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他懷抱著兒子,衣襟被兒子的鮮血染紅了,雙手濕嗒嗒的,沾滿了血。

觸目驚心的鮮紅色嚇得他心跳都要停了:“承兒!你醒醒,承兒。”

“季華承。”顧知灼靠在亭子的立柱上,淡聲道,“你爹說我惡意傷你,你說呢。”

貍花貍為她仗聲勢:“喵嗚!”

“不,不是,沒有!”

前一刻還半死不活的季華承打了個激靈,虛弱地說道:“爹,是我自己弄傷的,和顧大姑娘無關。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蹭傷的。”為了讓他相信,他還費力地爬起來,蹦了兩下,沒有癒合的傷口飆出血絲,“都是皮外傷。”

他討好地向顧知灼笑了笑,短短的一個時辰,對她的恐懼徹底刻在了他的靈魂深處。

“承兒?”

季二老爺難以置信。

他還想再說什麼,就被季族長的一聲“夠了”給打斷。

他一擡首,季族長正陰側側地看著他們,似是要把他們父子給生吞活剝了。ê????
á到底發生什麼了?他想問問兒子,季華承兩眼一翻又撅了過去。

“顧大姑娘。”季族長客客氣氣地說道,“能否讓我帶季信遠一同去。”

季信遠是季氏的親生父親。

季族長一點名,他連忙收回目光,應聲道:“伯父,要去哪兒?”

鎮國公府肯放他們走了?

顧知灼頷首:“給他們倆準備馬車。”

鄭戚應命,至於其他人,顧知灼沒有交代,鄭戚就讓人領他們去“休息”,把西院單獨隔了出來給他們用。

馬車一備好,季族長就帶著季信遠一起走了。

等坐著馬車上離開山莊後,季族長低啞著嗓音,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季信遠說了。

季信遠雙目圓瞪,一股寒意從尾椎骨升起,彌漫到全身。如同最初聽到這件事時的他。

季信遠的汗水不住地往下流,浸濕了鬢角。

“會不會是故意騙我們的。”他不抱任何希望的問道。

季族長:“……”

沉默往往代表了很多意思。

季信遠最後一絲僥幸也蕩然無存,他後悔了:“我不應該聽她的,不應該讓她頂替元初的身份。”

他哭得傷心欲絕,“當年那個老道說的真對,雙生子不詳。是我心存僥幸,是我害了季家!”

根本不是江南忌諱雙生子,而是在季元初她們姐妹出生前,有一個遊方老道說,長房將生下雙生女,妹妹是災厄,會讓他們家破人亡。

說對了。全都說對了。

“信遠。”季族長沉聲道,“你是宗子,本該你由來任下一任的族長。這幾十年來,你做得如何,季家上上下下都是看在眼裡的,你是合格的宗子。做下的錯,你得自己來補償……”

季族長的聲音被哢嗒哢嗒的車輪聲淹沒。

馬車沿著官道不緊不慢地走著,總算在黃昏前進了城門。

季族長從未來過大啟朝的京城,他原本決定,等季家有子弟科考入仕後,他才會踏進京城。

“直接去午門。”

季族長在馬車裡頭說話。

登聞鼓立在午門城牆上,馬車停在了午門廣場後,兩人先後下了馬車,爬上城樓。

太|祖皇帝立登聞鼓,有冤情者敲響登聞鼓可上達天聽。

季族長走向了立在那裡的朱漆大鼓,顫抖著手拿起鼓槌。

一旦敲下去,就再沒有回頭路了。

“敲吧。大伯父。”季信遠麵如死灰,但沒有一絲猶豫。

在馬車上的時候,他們商量過,最壞的可能就是龍顏大怒,抄家滅族。但這個可能性極小,皇帝的性情並不殘暴,還有些優柔寡斷,他但凡還要臉,滿朝文武還有一個講理的,就不至於會到抄家的地步。

“為了季家!”

季族長的眼前浮起了祠堂前的一座座功德牌坊和禦製碑,這些都是季家的榮耀。

氣節不能失。

他捏著鼓槌的手緊了緊,重重地敲了下去。

咚!

登聞鼓遠比立在京兆府門前的鳴冤鼓更大,也更加沉悶。

一錘敲下去,足以讓小半個京城都聽到。

他們倆人站在這裡的,已經引起錦衣衛的注意,任何人來敲登聞鼓都不得阻攔,但是敲鼓者需事後杖刑三十,所以也不會有人來敲著玩。

咚!

咚!

一下又一下的鼓聲響徹雲霄。

登聞鼓已經五六年沒有敲響過了,不少聽到動靜的百姓都紛紛來了午門廣場。

在季族長足足敲了十八的下後,負責輪值的錦衣衛薑同知上前,例行公事問道:“何人敲鼓。”

季族長捏著鼓錘手垂了下來,有問有答:“江南季氏一族族長,桐山書院山長季研。”

這話一說,立刻有學子認出了他。

“是江南季家。”學子興奮道。

不會錯的,他還說自己是桐山書院的山長。

同窗:“季家?”

學子興致勃勃地和同窗說道:“我們最近在讀的那本《四書集註》就是季家的季碩大儒親筆所著。”

“那著了《天下策》的季詠也是季家人?”同窗崇拜道,“上科鄉試,有一題與《天下策》的第九策有異取同工之處。”

“竟是季家敲了登聞鼓!你們快來。”

學子在城樓底下呼朋喚友。

城樓上,薑同知繼續問道:“何事敲鼓?”

“告。”季族長咬了咬牙,把心一橫,聲音激昂道,“告,君奪臣妻。”

薑同知傻眼了。

他甚至忘了要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季族長注意到午門廣場上人的漸多,特意用更通俗易懂的話說道:“告,當今皇上,與有夫之婦私通。”

“告,先鎮國公滕妾,季家女季若,失貞背德,與當今皇上私通,生下奸生子。”

一片嘩然。

午門廣場上混亂不堪。

“放、放肆!”

薑同知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聲色俱厲:“構陷當今聖上,你該何罪。”

他嚇得心頭狂跳。這人在此胡言亂語煽動民心,追究起來,他們一個個全誰都逃不了。

季族長混沌的雙眼亮著精光,他從前也在桐山書院講過課,在諾大的教室裡,要讓所有人都聽清楚他的聲音,靠得絕非大喊大叫。

如今也是。

他聲音極有穿透力,嘹亮地說道:“大祖皇帝曾說,凡大啟子民,若有冤難伸,皆可敲響登聞鼓,任何人都不得阻攔。”

他握著鼓槌。

“今日,我就要告皇上不知廉恥,不顧民生,荒淫無度,窮奢極欲。”

這些話,他敢說,薑同知是半個字都不敢聽。

午門廣場上亂糟糟的,也不知道從哪裡來了這麼多人,全都圍在了下頭。

“退下!”薑同知隻想趕緊製止這一切。

但是,不能殺人。

這麼多雙眼睛看著,殺了敲登聞鼓的人,纔是犯了大忌。

隻能威逼了。

“來人,拿下。”

“胡言亂語,妖言惑眾者,殺無赦。”

輪值的錦衣衛們立刻奉命圍了上來,繡春刀同時出鞘,森冷的刀鋒對準了他們,死亡的威脅一步步的靠近著。

凡清流,死諫是榮耀。

為了季家。季信遠嘴唇動了動,若有似無地喃喃自語。

他放開聲音,高聲喊道:“登聞鼓,上達天聽。”

“我等敲響了登聞鼓,爾等豈可不審不問。”

“我不服!”

說完,他張開雙臂,毅然絕然地朝繡春刀的刀鋒撲了過去。

錦衣衛來不及收回手,鋒利的刀刃透腹而入,

季信遠捏住捅入腹中的繡春刀,用力拔出,噴濺而出來的鮮血,隨著風飄散到了城樓底下。

雨?

有人拂了一把臉上的濕潤,大叫道:“是血,血,錦衣衛殺人啦!”

“我要告,先鎮國公鐵骨錚錚,皇上罔顧人倫,奪其妻……”

他的身體慢慢倒了下去。

他雙眼目視著天空,這輩子他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讓季若替嫁。

元初沒了。

當時他幾乎可以肯定是季若把元初推下山崖的,他想讓她償命,可是季若說,若是沒人嫁去鎮國公府,先帝必會以為是季家不願臣服。季家等了三代人的機會也會因他的決定毀於一旦。

她就像是一隻惡鬼,蠱惑著他,牽起了他的貪念。

元初沒了。

華真死了。

長房被她害得支離破碎,她還想毀了季家。

他絕不答應!

“信遠啊。”

季族長俯身抱著他,蒼老而瘦弱,哭得難以自抑,但低垂著的臉上沒有一絲淚痕。

在來午門的馬車上,季族長也設想過,在敲了這登聞鼓後,錦衣衛十有**不敢往上報,他們會被攔下,被驅逐,甚至在被趕走後偷偷殺死以絕後患。

但若是能以一死,激起民憤,錦衣衛就不得不報。

季信遠教女無方,理該以死謝罪。

“信遠。”

季族長擡起頭來時,老淚縱橫。

“我要告!”

“告當今皇上,通|奸之罪。”

“錦衣衛若要滅口,就連我也一起殺了吧。”

錦衣衛無故殺了敲登聞鼓的人!殺了季家人。午門城樓底下的學子們沸騰了起來:“求公道!”

不知是誰先叫出了這三個字,一道道聲音彙聚了進來,掀起了一陣波濤駭浪。

“求公道!”

“皇上真與臣妻通|奸?”

“肯定是真的,錦衣衛在殺人滅口!”

“還有奸生子?”

“皇上怎麼還不出來?”

已經壓不住了。薑同知臉色發青:“去報,報到內閣和辰王殿下。速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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