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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必須長命百歲 第89章 第89章[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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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從麵相上,
顧知灼看不出什麼端倪,在卦爻一道上,她最擅長還是羅盤。

顧知灼乾脆把羅盤拿了出來,
要是有人問,
就說是在給軍營看風水。

金色羅盤隻有她的一掌大,拿在手上格外輕盈,顧知灼長發垂肩,拇指輕輕撥弄著羅盤,雙目仿若清泉倒映著世間因果。

對於妹妹學道,顧以燦還沒什麼真實感,饒有興致地盯著她,
又分出一半心神聽著江自舟在說:“五軍都督軍剋扣的哪裡隻有糧草,世子爺,
咱們的箭矢統共隻剩三萬支了。龔海這廝就是想拿捏我們,若是因姓孫的讓他拿了把柄……”

“兄長。”

顧知灼把羅盤放在膝上,
笑吟吟地開口了。

“兄長”兩字一出,
震得顧以燦一哆嗦,妹妹極少這麼正兒八經地叫他。

“七月的糧餉應當何時到?”

“七月初五。”

每季的初五,
是送糧餉的日子,如今這批其實應當在四月初五就該送到的。

“那好辦。”

顧知灼撫掌道,
“我們今日正好發現了一條通往北郊的小道,
要是七月的糧餉沒有準時送來,
去搶了便是。多搶幾回,
我想五軍都督府也該老實了。”

“五軍營是龔海的‘親兒子’,連馬嚼用的都是一等一的紫花苜蓿。”

唔。

好兇殘的大姑娘。

幾人默了一瞬,
但是這話又叫人好生舒坦。

齊拂和顧知灼最是熟悉,興奮地連連應是,
他往江自舟的肩上一勾:“彆磨磨唧唧的,咱們不和他們計較,就當咱們好欺負。大姑娘說得是,多搶他幾回就老實了。“

他們這位大姑娘做事邪得很,也讓人痛快得很。

齊拂興奮地把指關節壓得哢哢作響,頗有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

“大姑娘,您說的小道是?”黎清不禁問道。

顧以燦不懂妹妹的用意,但也絲毫不妨礙與她默契地一搭一唱,說道:“相當隱蔽的一條小道,我們今日無意中發現的,還特意去走了一遍。”

顧以燦擡手讓他們看了下自己被荊棘扯破的衣袖,隨意地道:“我和妹妹走了一天,小道至少可容兩人並騎。如今嘛,五軍都督府老實些倒也罷了,若還想用糧草來拿捏本世子,嗬。”

顧以燦發出了一個鼻音。

咦?顧知灼的指腹輕輕劃過羅盤的天池,那根靜止的磁針又轉動了起來。

“世子爺,小道在哪兒?”黎清思量後,沉穩地說道,“末將以為還是應當再去走一趟,計算一下來回的路程,既然是劫糧,更不能讓人抓了把柄。


顧以燦十指交叉,聲線散漫地道:“等過兩日我帶你們去。搶個糧,調上百人也就夠了。”

”世子爺。”

營帳外有士兵稟道,“孫校尉說,軍中規矩強者為尊,他比不上世子爺他認了,但大姑娘身為女子不該進軍營,除非大姑娘勝過他,否則他不認,也絕不離開千機營。”

顧知灼笑了,姓孫的不想無功而返,所以,用她做擋箭牌。

和她比什麼,算卦還是畫符?

當然是可以直接把人丟出去的,但顧知灼還是興致盎然地起了身。

孫校尉是初來乍到。

她也是。

孫校尉想立威。

她當然,也是!

她姓顧,軍中上下都會敬她。

但唯有實力,才能讓軍中上下尊她信她。

見妹妹樂意,顧以燦也沒阻攔,利索起身跟著她出去了。

齊拂他們墜在後頭,江自舟悄悄問道:“……齊拂,大姑娘身手如何?”

身手嗎。

齊拂想了想,難說。

論身手,和普通人相比強了不止一籌,而且她該動手時從不拖泥帶水,身姿輕盈利落,一般的練家子也絕不是她的對手。若說唯一有哪裡欠缺的,可能就是力量了。

姓孫的長得還挺壯的,聽說最擅用槍。

顧以燦與他並行,眼神交彙間,他用兩個人獨有的默契問道:算出來了沒?

顧知灼擡了擡眸:那還用說!

她已經知道是誰了,至少有七八分把握。

走出營帳,顧知灼一眼就瞧見了那個灰頭土臉的孫校尉,他的臉上是一道道紅痕,胸口的鎧甲上還有腳印。

千機營自太|祖皇帝起,就在顧家的手中,一個外來者想要千機營紮根並不容易。所以,孫校尉才會拿顧知灼當由頭,畢竟帶女子入軍營,是顧以燦有過在先,可他沒想到,顧以燦會蠻橫至此,肆意任性。若是就這樣被趕走,哪怕是回了五軍營,也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孫校尉抱拳道:“世子爺,您說過軍中強者為尊,末將以為顧大姑娘不能僅憑她姓顧就享有特權。若是末將能贏了大姑娘,末將就有資格留在千機營。”

顧知灼一身張揚的紅色騎裝,腳踏馬靴,眉眼英氣十足。

將門兒女,有種與身俱來的颯爽英姿。

她含笑啟唇:“若孫校尉輸了呢?”

“末將立刻就走。”

“那我多吃虧。”顧知灼雙手環抱於胸,笑道,“無論輸贏對我皆無好處,我為何要應戰。”

孫校尉強硬地說道:“若大姑娘贏了,便可留在這軍營。”

顧知灼哂笑,反問道:“誰又不讓我留了?”

孫校尉噎了一下,半天隻說了一句:“顧大姑娘莫非不敢?”

“激將法對我沒用。”顧知灼慢條斯理地說了三個字,“解甲吧。”

解甲歸田,意味著他從此退伍。

這話一出,孫校尉整個人像是被當頭澆了一盆冰水。他猛地擡首看了過去,看到的是一張含笑粉麵。

顧以燦從頭至尾沒有插嘴。

在軍中,這些將士是因妹妹姓顧而服從,還是因尊而服之,是完全不同的。

孫校尉嘴唇緊抿,半刻後咬牙道:“好!”

若是今天他灰溜溜地回去,從此以後也再不會得到重用,倒不如放手一搏。

他上過戰場,殺過敵,立過軍功。

他的軍銜確有家族的扶持龔提督的提攜,但也是實打實的靠命打回來的。

他就不信,他會敗給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孫校尉環視校場一週,目光從斧,到刀,再到槍,目光落在槍時,他剛要說話,頓覺如芒在背,世子爺的眼神淩厲如刀,讓他想起剛剛踩在他喉嚨上的那一腳。

“奔射。”

顧以燦一言定音。

奔射是在策馬賓士的過程中,連續向箭靶射箭,不涉及男女力量上天生的差異,勝負隻在於騎術和弓射。

顯然,自己若非要仗著優勢與顧大姑娘比拚刀槍和拳腳功夫,顧世子是絕對不會應的。

孫校尉隻得應下,他忍不住去看顧知灼,見她麵不改色,用發繩把長發紮起了一個馬尾,還笑吟吟地和世子討弓用。

拿上弓,顧知灼輕掀眼皮,玩世不恭地說道:“方纔孫校尉盯著刀槍看了許久,莫不是想見見血?既如此,也不用靶子了。我們彼此為靶,一共三箭,如何?”

孫校尉表情一滯,他並不意外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他意外的是,顧大姑娘竟有這般膽量?!

世子的確武藝超絕,至今從無敗績,但顧大姑娘長於深閨,彆說戰場了,連死人都沒有見過一個吧。對射?她敢嗎,怕不是以為有顧世子在,自己就會讓著她。

顧以燦緊張地攥著拳頭。

讓他以少勝多,用兩百人伏擊敵方三千人的時候,他都沒這麼緊張過。

但這是妹妹提出的,自己不能掃了她的顏麵。

顧以燦緩而又緩地點了下頭,顧知灼騎上了玉獅子,左手持弓,先一步奔進校場。

“世子爺。”齊拂有些緊張,想說要不要讓弓箭手候著,但顧以燦沒有鬆口。他目視著場中的顧知灼,揚手道:“擊鼓。”

妹妹要立威。

他就讓妹妹立威。

咚!

軍鼓擊響,密集的鼓聲響徹在軍營。

軍鼓的節奏含有不同的意思,如今所敲響的是集結,除了巡邏和當值的士兵外,其他人在聽到鼓聲後立刻奔出營帳,來到校場。

從鼓聲響,到全營集結不超過一百息,腳步聲從四麵八方而來,除此以外,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響。

軍規森嚴至此,讓孫校尉不免有些震驚。

沉悶的戰鼓聲讓他的心絃緊張了起來,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退,隻能迎著硬著皮頭進了校場。而那位傳言中長於深閨的顧大姑娘卻泰然自若,彷彿天生屬於這個地方。

兩人騎馬,麵對麵而立,立在校場的兩端。

戰鼓聲止。

四下安靜了。

顧以燦緊緊地注視著妹妹,舉臂一揚。

戰鼓又一次敲響,咚咚咚三下後,兩人策馬而奔。他們需要同時奔向對方,不能停,也不能退,更不能改變方向。

顧知灼把起支長箭搭在弓弦上拉至滿弦,她用的箭矢是黑色的,也是顧以燦給的。

嗖!

孫校尉率先放弦,羽箭帶著破空聲朝著顧知灼的頭麵而去,尖利的箭頭反射著夕陽的光。

不要臉!齊拂氣得牙癢癢,

孫校尉長得粗壯,手臂壯的跟木桶似的,用的是兩石弓,射程比大姑孃的五鬥弓遠得多,也就是說他還未進大姑孃的射程內,就已經能夠先發至人。這就是力量上的差異,除非生得十分壯碩再加上苦練,女子很難能用一石以上的弓箭。

“這小子心眼多。”江自舟也道,“他剛剛還想跟大姑娘比刀槍呢,純屬不要臉。”

齊拂的心提到了嗓子音,忽然,他眼睛一亮,猛地拍著江自舟的肩膀,驚喜地連連叫好,又誇讚道:“快快快,快看啊啊啊!!看看看!大姑娘這一手箭術,簡直絕了。”

校場上,兩支羽箭摔落在地,顧知灼的第一箭是向著對方的羽箭去的,孫校尉一箭落空,第二箭幾乎在瞬息間又一次射了過來。

顧知灼如出一轍,再一次把箭射偏。

兩箭接連無功,孫校尉也毫不在意。

他隻剩下了一支箭,顧大姑娘也同樣隻剩下了一支,哪怕第三箭也一樣,那麼就是打了個平手。

自己不算丟臉。

顧大姑娘身為女子,到底是不足的。自己隻要還未進她的射程範圍內,她就拿自己沒有半點辦法。

她的箭術再好,箭矢也挨不到自己。

若是奔射,很難說誰更勝一籌。

但是對射,自己贏定了!

孫校尉鄭重地把最後一枝羽箭搭在了弓弦上,對準了顧知灼。

同樣是拉弦,放弦。

弓弦在指尖彈起,羽箭破弦而出,帶著一陣尖利的嘯音。

擂鼓聲聲。

孫校尉暢快地笑了起來,他贏了。

但下一刻,他的瞳孔驟然一縮。他射出去的那支箭竟以一種極不思議的角度向他飛了過來,箭矢在瞳孔中漸近,射向了他沒有鎧甲覆著的頭麵。

他鬆開了韁繩,雙掌交叉覆在了額頭上。

嗖!

箭矢擊穿了他的掌心,未消的力道撞得他從賓士的馬背上摔了下來。

孫校尉滿眼的不可置信。

他輸了!

他竟然輸了!

咚咚咚!

戰鼓聲聲,更加激昂和密集。

顧知灼挽起長弓,玉獅子在校場上踏步,伴隨著鼓聲,它抖了抖鬃毛,得意地仰起修長的馬頸。

校場的四周爆發出了歡呼和尖嘯聲。

“喂,你看清沒?”齊拂問道,“說啊說啊說啊。”

齊拂剛剛忙著暗罵姓孫的那小子卑鄙,咒他摔馬,也就失了一下神,姓孫的就真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江自舟瞥了他一眼,低聲道:“大姑孃的第三箭射偏了姓孫的箭,姓孫的是被自己射出的箭擊中的。”

第三箭時,兩人的距離已相當近了,大姑娘計算好角度,這一箭射出,不但擊偏了姓孫的箭,又額外加了力量,讓那支箭射向孫校尉。

坐在馬背上的顧知灼烏發束起,長眉入鬢,眉眼淩厲英氣。

她策馬踱了幾步後,忽而一拉馬繩迎風而行,奔向了校場邊上的兵器架。顧知灼擡手拿起兩把紅纓|槍,槍|頭的紅纓如同烈火在風中飄揚。

再返回時,她把其中一把丟到了孫校尉的麵前,紅纓掃在了他的臉上。

顧知灼手持長|槍,目光如炬。紅纓|槍的槍|尖指向他,在夕陽的光照下,閃爍著森森寒芒。

孫校尉盯著槍尖上倒映出來的自己,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孫校尉方纔是想與我比槍?”

“拿上槍。”

孫校尉呼吸急促,他對上了一雙淩厲的鳳眼,眸光有如烈焰般熾熱。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驕傲與張揚就像她的影子一樣籠罩在自己的身上,被箭矢貫穿的雙掌突然劇烈地抽痛起來,這一刻,他所有的鬥誌消失殆儘。

他低垂下了頭,滿臉衰敗,艱難道:“末將……認輸。”

四周的士兵們振臂揮舞。

“大姑娘!大姑娘!”

有幾個和顧知灼一同去過西涼的士兵也混雜在其中,和同袍們得瑟道:“我說了你還不信,咱們大姑娘厲害著呢,我們在西疆時她一拳打一個,把那些蠻子打得抱頭求饒。”

你們幾個每回說的都不一樣,我當然不會信。同袍嘀咕歸嘀咕,也不耽擱他啊啊啊亂叫。

顧知灼舉重若輕地一擡手,校場頓時安靜了,隻餘下戰鼓聲聲,每一個鼓點都打在了心頭上,激昂人心。

她彎起的唇角溢位一聲輕笑:“孫校尉,彆忘瞭解甲。”

她一夾馬腹,玉獅子這一次如風馳電掣一般奔向了顧以燦。顧以燦正等著她呢,舉臂讓她借了一把力,顧知灼一躍從馬背上跳下,動作乾脆利落,英姿颯颯。

校場上隻有孫校尉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戰鼓聲止,四下又一次爆發出如雷般的歡呼聲。

軍中以實力為尊。

三箭一槍,士兵們的眼中都亮著光,他們的瞳孔中映照出的是大姑娘,而不是和世子長得很像的“妹妹”!

“大姑娘也會槍?”齊拂目光灼灼地問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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