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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丞相的撒嬌妻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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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

半個時辰後,我看著一望無際的花園,終於絕望地癱倒在地。

腦海裡隻剩下一個想法——

薑雲墨不愧是朝中權臣,果然不會輕易放人離開!

之前一直以為他府上不過一進兩進。

所以踏出正房的那一刻起,我就彷彿已經看到了自由在招手。

於是,我乾勁滿滿地一路穿過了蓮池、白玉廣場、人工湖、馬場,終於見到了......

他府上的花園。

好一個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我兩眼一黑。

累倒在地上時,還不忘憤怒地衝著天空揮了一拳。

可惡的權貴,這麼多地方就不能分我一處嗎

忽然間,一陣夜風吹過,周圍頓時響起一片簌簌聲,各種奇形怪狀的花木隨風搖曳。

甚至還有夜梟發出了淒厲的啼叫。

我又默默收回了拳頭。

硬生生被叫出了一身冷汗。

方纔心跳加速,現在冷靜下來才發現,我的周圍空無一人。

這麼大的花園,此刻隻有我一人在。

這氛圍實在是有些駭人了。

我小心翼翼地往回走,完全不敢回頭,生怕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在追我。

可偏就在這時,鞋尖被樹叢絆了一下。

我注意力全在身後,一時冇防備,身子重重向前摔去。

遭了!

我瞬間閉緊眼睛,等待著痛意來襲。

可就在這時,一股力量忽然揪住了我的衣領,輕輕一扯——

我就摔進了一個人的懷抱裡。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我魂飛魄散,拚命掙紮了起來,「啊啊啊啊是何物!莫要纏上我!」

一聲輕笑傳來。

對麵輕而易舉地製住了掙紮的我,給我披上了一件溫暖的外衣,阻隔了夜晚的寒氣。

熟悉的檀香味傳來。

我瞬間停下不動了。

睜眼抬頭望去,正好撞進了薑雲墨含著笑意的眼睛裡。

「你輸了。」

不知為何,見到薑雲墨的這一刻,我緊繃著的心下意識就放鬆了下來。

明明逃跑失敗了,此刻卻不合時宜地感到了安心。

我嘟噥著耍賴道:「......方纔的賭約能否反悔,冇想到相爺府邸如此之大,這般不公平。」

薑雲墨微微一笑。

「不能反悔。你可是與我拉過手指許諾的,忘了嗎」

月色如水,他那傾城絕世的容顏在月光下愈發攝人心魄,幾乎比月華還要勾魂奪魄。

我一時看得癡了。

半晌才紅著耳根轉過頭去。

「嗯,忘了。」

薑相盯著我,忽然輕笑幾聲。

「那你記性當真不好,我便幫你記得深些。」

「輸了遊戲的代價是——」

他執起我的手十指相扣,俯身在我手背上鄭重落下一吻。

「永遠留在我身邊。」

這般俊美無雙的男子對我說情話,殺傷力當真太大。

我連著用涼水洗了三遍臉,這才覺得臉上的熱意退了些。

冷靜下來後,我猛然意識到了後果:

「完了係統!錯過這次機會,我便再也逃不掉了該如何是好」

係統沉吟片刻:

「不如,我們換個法子」

「與其主動逃走,不如讓薑相受不了你,自己將你趕走。」

我一愣,「啊......這當真能成嗎」

係統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我走南闖北見過那麼多男子了,對男人的瞭解可比你深得多!」

「男子最厭煩糾纏不休、管束太多的女子。」

「你隻需好好發揮作精的本事,日日無理取鬨,惹他厭煩,保準過不了幾日就被趕出府去了!」

聽來倒是很有道理。

於是我重重點頭。

「好主意!」

......

次日傍晚,薑相回府晚了片刻。

他一邊向內走著,一邊解著腰帶,身上隱隱透著疲憊之意。

機會來了!

係統說過,在男子疲憊時作妖,效果最佳。

於是我立刻飛奔著撲進了他懷中。

仰頭就嚎啕大哭起來。

薑相身子一僵,隨後用指尖細緻地拭去我的淚水,「怎麼了」

我哽嚥著揪住他的衣襟。

「相爺,你是不是在外有人了」

淚眼朦朧中,我看見薑相微妙地挑了下眉:「嗯」

「我不管我不管!」

「你今日回府這般晚,定是去尋彆人,不要我了!」

我使勁擠著眼淚,把這輩子最傷心的事都想了一遍。

極力裝出一副心碎欲絕的模樣。

可就在這時,臉上忽然被溫熱的東西碰了碰。

我疑惑地扭頭看去。

然後忽然就哭不出來了。

薑相舉著一個精緻的食盒,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

「說你記性差還不信。」

「前幾日不是還唸叨著想吃新來那家的點心嗎今日他家開張,我這才耽擱了些時辰。」

我一愣。

這纔想起來,前幾日是有家新開的糕點鋪子,聽聞那位糕點師傅手藝精湛,每日隻做五份點心。

我當時不過隨口一提,根本未想過能買到。

可冇想到,薑相竟當真給我買回來了。

我捂住胸口。

儘力去壓抑那莫名加速的心跳。

不行,絕不能在美男計這裡敗下陣來!

視線一轉,我忽然瞥見薑相衣領上的一抹胭脂紅,終於再次尋到了機會。

「且慢,你這衣裳上是何物」

鬥誌重燃。

我激動地踮起腳尖,一把扯開了他的衣領。

「你的衣領上,怎會有胭脂印記」

薑相被扒衣裳時,耳尖微微泛紅。

此刻聽見我的話纔回過神來,低頭淡淡地瞥了眼衣領。

然後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在了我的唇上。

我的話就這般僵在了喉間。

正疑惑地想問他要做什麼,就聽見薑相帶著幾分暗啞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這是你的胭脂印記。」

「今晨與你道彆時不小心蹭上的,捨不得擦去。」

我的臉驀然紅了。

薑相雖是權傾朝野的權臣,可作為夫君來說,當真是能給足妻子安全感的完美存在。

硬生生讓我挑不出一絲不是來。

於是,我隻好磕磕絆絆地為自己找補:

「相爺莫要嫌我煩擾,我不過是太過冇有安全感,想要你一直陪在我身邊,眼裡隻有我一人,這才情緒激動了些......」

「好。」

薑相打斷了我的話。

他修長的手指一翻,不知從何處取出一副銀鐲來。

明明嘴角帶笑溫潤如玉,可在昏暗的燈火下,卻顯得格外陰鬱執拗。

「既如此,那便將你我鎖在一處,永不分離。如何」

我神色一僵,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這當真不是玩笑

怎會有正常人隨身帶著鐐銬

可薑相的神情卻不似玩笑。他慢條斯理地朝我一步步逼近。

語調輕柔,卻字字敲在我心上。

「你今夜這般主動,可是想我了」

我剛要辯解,可下一刻,他已將我按在了牆上,俯身吻了下來。

熾熱的氣息一觸即燃。

薑相獨有的氣息、溫度、觸感......就這般強勢地侵入了我的世界。

6.

我呼吸不暢,被迫仰起了頭。

隨即便聽得一聲清脆響動,手腕已被冰涼的鐵鎖釦住。

薑相在我耳畔低語:

「放心,從今往後,你我永不分離。」

......

所幸薑相雖性情偏執,但見我哭著說隻是玩笑,倒也未真個將我鎖上一世。

隻是以示懲戒,留我被鎖了整整一夜。

次日起身,我腰身痠軟難耐。

一邊揉著痠痛處,一邊暗自總結失敗緣由——

原以為我已裝得佔有慾十足,卻不料對方占有之心更甚。

當真是自投羅網。

如今看來,想讓薑相因我糾纏不休而將我逐出府去的計策,怕是行不通了。

畢竟薑相心思與常人迥異。

我纏著他,他非但不覺厭煩。

反倒歡喜得緊。

於是我隻得尋係統商議,再作他策。

這回係統思慮良久,終於想出了對付薑相的法子。

「主人,我算是明白了,薑相這等佔有慾極重之人,偏生就愛黏人的性子。」

「不如反其道而行,表現得凶狠些。」

我聽得一頭霧水,「要如何做」

「譬如...你可怒目而視,痛罵於他,告訴他你最是厭惡他,無人願與這等瘋魔之人相處。」

「似他這般喜歡掌控之人,定不喜歡敢與他作對的。」

「惱羞成怒之下,定會將你逐出府去。」

這話倒也在理。

可我仍是愣住了。

這個怒目而視要如何做

我使勁瞪了半晌眼睛,也未能讓眼眶泛紅。

看來隻得另尋他法了。

於是,薑相夜裡回房時,便見我雙目紅腫如桃,顯是哭過。

他立即大步上前,低頭看我雙眼,「怎麼了」

我謹記係統指點,努力瞪著他,「我討厭你!」

可薑相神色不變,一邊輕揉我瞪得痠痛的眼睛,一邊點頭。

「嗯,但我喜歡你。」

「因喜歡你,才如此擔心,可否告訴我究竟何事」

他語調溫柔如水,輕易化解了我的第一輪攻勢。

我頓了片刻。

好一會兒才尋回聲音,磕磕巴巴地羞辱他。

「你還好意思問」

「你、你這般瘋魔,誰能受得了與你相處!」

氣勢倒是不小。

隻可惜,方纔為讓眼睛哭紅,此刻聲音還帶著哽咽,威勢頓時減了大半。

薑相凝視著我,喉間滾動,才啞聲道:

「好了心肝,我承認昨夜鎖你是我不對。」

「莫要哭了,下次我定輕些。」

「若你想鎖回來也使得,任你報複。」

我:......

有時真覺薑相與我不在一處。

不然為何總能將話題帶向莫名之處

薑相揉了揉我呆愣的腦袋。

隨即便要起身,「我去喚人取些冰塊來,給你敷眼。」

不行!

我瞳孔驟然一縮。

本就是鼓足勇氣來羞辱薑相,若被打斷一次,再難繼續。

想到此處,我猛地站起,用力按住薑相肩頭。

而後重重一推——

薑相對我毫無防備,就這般倒在榻上。

他眼中閃過詫異:「你......」

就是此刻!

下一瞬,我已踩著繡鞋踏在他腹上!

係統在我腦海中歡呼雀躍。

「正是如此,主人好樣的!好好羞辱他!」

而薑相神色似是愣住了。

我趁此機會,又用繡鞋在他身上來回碾了幾下。

說來他腹部踩著倒也舒適,線條流暢緊實,看來武藝練得不錯......

「怎麼,方纔不是說任我報複嗎」

「現在想逃如何使得」

我一邊說著狠話,一邊心虛地與係統對話:

「如何,這回羞辱得夠狠了嗎」

係統自信一笑:

「包在我身上!」

「放心吧主人,我前番查探過薑相的生平,發現他自幼便遭人虐待羞辱,最是厭惡這個!」

「所有欺辱過他的人,都無聲無息消失了!」

我的笑容頓時僵住。

啊......

這不靠譜的係統!

大哥你可曾想過,我也會消失

我隻想被逐出府,不是想被送去黃泉啊!

想到此處,我立即要收回腳。

可卻收不動。

我心驚膽戰地看向薑相,卻見他眸中似有火焰燃起,暗藏滾燙熱度。

他聲音暗沉至極:「既要報複,為何不再大膽些」

說著,他單手握住我的腳踝,強迫我一路向下。

明明隔著繡鞋碰不到什麼,可我卻覺整隻腳都燒了起來。

7.

我頭皮一陣發麻,下意識想要掙脫。可這一次卻被他攥著腿按進了軟榻。

上下位置頃刻顛倒。

薑相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薄唇勾起笑意:

「一直說我心思偏執,你這不是喜歡比我更出格的玩法麼」

「還有何喜好,不妨一併說來,不必拐這般彎路。」

「今夜我們都試上一試。」

這般折騰了七日,薑相還不覺煩,我的身子卻先支撐不住了。

係統也崩潰了。

「這人莫不是魔怔了,都這般作弄他還不煩,我都快看不下去了!」

「事到如今,也隻剩個下下策了。」

我對係統的餿主意已提不起半分興趣,但念在情分上,還是做了個請說的手勢。

係統道:「天下人都愛財,不如你去把他的銀子花光。」

我:......

果然是下下策。

這難度比之前的主意還要高。

就薑相的富貴程度,他的銀子若都堆在一處,怕是三天三夜也數不完。

可事已至此,我也隻剩這一個法子了。

雖說花不儘,但花到讓他心疼,應當也不難......吧

......

京城秋闈集市上,達官顯貴、商賈富戶齊聚一堂。

一路行來,攤位兩旁皆是稀世珍寶。

這等場合往日裡我是不敢踏足的。

可如今風水輪流轉。

我拿著薑相的銀票一路買下去,幾乎將所有攤位都買空了,引來無數驚歎目光。

旁人不住地竊竊私語。

看口型,似是在猜我究竟要買到何時。

可我自己也說不清。

我隻知道,得一直買到薑相受不了為止。

「噹噹噹!」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終於傳來薑相的腳步聲。

難道說......!

我按捺住心底的激動,回頭喚道:「相爺可是尋我有事」

「聽聞你一直在采買」

我輕輕應了聲,「相爺可是心疼銀子了」

不料薑相卻似是被逗笑了,聲音裡都帶了幾分笑意。

「胡思亂想什麼,我是心疼你的手,拿這許多東西不累麼」

「你今日帶的下人不多,想來拿不下。我已多派了幾個人來,一會便到。」

我一怔。

語氣不由染上疑惑:

「我買了這許多東西,不會太過招搖了麼」

相處這些時日,我發現薑相雖是朝廷重臣,但平日待人處事卻頗為低調內斂。

可我今日行事與他大相徑庭,當真不介意麼

可薑相顯然並不在意。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沉穩,無形中蘊含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無妨。」

「你儘管去張揚,有我替你擔著。」

係統最後一個法子也失敗了。

但奇怪的是,我並未覺得多失望。

反倒心跳比往常更快,彷彿有什麼陌生情愫在胸腔裡沸騰。

當真奇怪......

逛集結束後,我一邊揉著胸口,一邊往更衣處走去。

因是女眷所在,侍衛們都自覺停在了外頭。

我獨自走了進去。

尋了一處隔間,褪去了一身華貴繁複的衣裳,換上了尋常裝束。

「呼......」

我終於舒了一口氣。

錦衣華服雖好,卻也太過累贅。

一日行來,險些累得我癱倒在地。

可這口氣還未鬆到底,一群貴婦人打扮的女子先湧了進來。

耳邊忽傳來一句激烈的聲音。

「方纔那個招搖的女子竟是薑相的女伴!」



竟有人議論我

我好奇心起,輕輕貼在了門板上,想聽得更真切些。

「噓,聲音小些。你這般大聲,門外都聽得見了。」

「我的天,可有誰數了那女子今日究竟買了多少東西當真是揮金如土,好生敗家。」

「可不是麼,她跟了薑丞相之後也不在圈子裡露麵,一露麵就這般張揚,像是在向我們示威似的......」

「想必是想讓男人瞧她吧,故意穿得那般華貴,害得我夫君今日一直盯著她看。她心裡定然得意極了!」

「薑相與這等女子在一處,當真是門楣不幸!」

我聽著聽著,不但毫無波瀾,反倒有些想笑。

冇想到這些素未謀麵的人,竟在背後這般議論我。

不過我這一生,最不缺的就是旁人背後說閒話。

隻要不妨礙到我,無論她們如何說,我都不會分去半分眼神。

於是我推門欲走。

可就在這時,一道格外尖銳的聲音傳來。

「就我覺得,薑相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麼」

聽到「薑相」二字,不知為何,我離開的腳步登時一頓。

8.

那貴婦憤憤不平地繼續說道:「那女子不過是個商賈之女,哪來的話語權依我看,她今晚所為,定是薑相那個賤人授意的!」

「他從前與我父親工部侍郎合作時,竟因我們修路不慎毀了一處村莊,就與我們斷了來往!」

「賤人就是賤人!」

這下,我的腳步徹底停住了。

原來,我對薑相的瞭解竟這般少。

她所提到的事,我一件都不知曉。

但在與薑相朝夕相處的這些時日裡,我倒是對他有了幾分新的認識。

他會為受傷的野貓包紮,會親自接待上門道謝的義莊主事,也會對我這般胡鬨之人無限縱容。

點點滴滴,都讓我覺得,他並非係統口中那般可怖之人。

也不是門外那人口中那般惡毒之人。

她們罵我時,我從小便臉皮厚,並不在意。

可罵到薑相時,我卻下意識覺得困惑、荒謬......

和許久未有的怒意。

門外眾人皆是大驚失色,紛紛掩口:

「姑奶奶呀!薑相也是你敢妄議的,若是傳出去可就完了!」

那貴婦朱唇一撇:「怕什麼,難不成薑相還會在女子更衣處安插耳目不成......」

「嗨。」

她話音未落,我便輕拍她的肩頭。

那貴婦霎時住了口。

她緩緩回首望我,精緻的妝容也遮不住驟然慘白的臉色。

彷彿見了鬼魅一般。

我嘴角含笑,語氣溫柔道:

「幾位姐姐在說些什麼,可否也讓我聽上一聽」

不料這群人方纔背地裡說得熱鬨,真見到本人時,卻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啊,這、這不是薑相身邊那位......」

「哎呀!妹妹來了也不出聲,可真是嚇到姐姐了。」

「就是呢哈哈哈,你看姐姐們正說著你呢,你就來了,真是巧啊......」

眾貴婦強顏歡笑著湊上前來,故作親昵地挽住我的手。

而我任由她們攬著,語氣依舊溫和:

「也不算太巧。我在這裡聽了半柱香工夫纔出來的。」

「今日逛集市買了許多東西,甚是疲乏。故而在更衣處歇息久了些,姐姐們不介意吧」

這下,眾人臉色紛紛變得五顏六色,好不精彩。

「妹妹莫怪,姐姐們飲了些酒,說些醉話罷了,妹妹莫要記在心上......我先告退了!」

「我也該走了。」

「後會有期!」

9.

她們腳下生風,一個個踩著繡鞋躥得飛快,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看這模樣,怕是這輩子都不想與我「後會」了。

我緩緩收起了笑容。

隨即喚道:「係統,你先前說查過薑相的身世來曆,可否與我說說」

「自然可以,隻是......」係統有些不解:「你怎麼突然想知道這個了」

我也說不清。

初入書中時,我隻想速速完成係統任務,對具體的任務對象並不在意,覺得無論是誰都一般。

所以到最後,纔會連主角與反派都能認錯。

可如今卻不同了。

不知為何,我此刻特彆想深入瞭解薑相。

想瞭解他的喜怒哀樂,想瞭解他的過往經曆,想瞭解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想瞭解,我所不曾見過的、他的另一麵。

......

薑相的父親是當朝蕭家的主人。

他風流成性,曾在醉酒後強要了薑相的母親。

又在次日毫不留情地抽身離去。

母親雖然崩潰絕望,但內心卻是個堅強的女子。

她很快振作起來,一個人在京城擺攤養著薑相。

在閒暇時光裡,她會抱著孩子,一遍遍溫柔地說:

「寶兒,你的名字叫薑雲墨。」

「從前的苦楚我們不提了,往後的日子平平安安便好。」

她說到做到。

往後的歲月裡,無論孤兒寡母多艱難,也從未去尋過薑相的父親一次。

薑相就是在這樣的疼愛中長大的。

可十二歲那年,這點溫暖卻被用最殘酷的方式摧毀了。

父親突然帶著一群人上門,強行帶走了薑相。

他看著跌坐在地的母親,冷笑道:

「這怎麼說也是我蕭家的血脈,你想讓他隨你一個外人姓謝,做夢!」

原來,蕭家主母不育,父親愁了許久,終於想起在外還有個私生子。

於是,他立即將薑相搶回府中,對外宣稱是主母所出。

父親歡喜,主母歡喜,蕭府上下皆是歡喜。

可從此,母親的生活被第二次毀了。

她整日以淚洗麵,去蕭府大門鬨過無數次,卻每次都被無情地拖了出去。

從此再也未見過薑相一麵。

而另一邊,薑相一入府就被改名為了薑雲墨。

他默默忍受著親生父親和繼母的冷眼,忍受著權貴之家那嚴苛到近乎殘酷的管教。

10.

他隻為尋母而逃。

那日,薑相做足了準備,終於得以逃出府門。

可年幼的他哪知這座深宅大院竟如此廣闊。

他在重重院落間迷了路,最後被家仆尋到,拖了回去。

此事一出,蕭府震怒。

夫人說他是賤種,該放放血,好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從此,薑相每日遭受毒打,渾身傷痕。

可他從未放棄。

一次次逃跑,一次次被抓回,一次次遭受更重的責罰......

不知過了多少次,薑相終於逃出了蕭府。

他帶著滿心歡喜與忐忑,一瘸一拐地回到從前的小院。

迎接他的,卻是落滿灰塵的舊物,和鄰裡一聲歎息。

可憐的女子,才三十出頭,就撒手人寰了...

從那日起,薑相性情大變。

係統說到這裡,我已聽不下去,連忙做了個停下的手勢。

係統便停了下來。

我閉上眼睛,想要壓下心中的酸楚。

卻怎麼也壓不住。

思緒忽然回到那日在相府花園,我在重重院落中奔走半個時辰,最後累倒在地。

那時不知,薑相竟也曾如我一般。

帶著滿身傷痛,一次次在這深宅大院中尋找出路。

一次次迷失方向。

隻是我與他不同。

我雖迷路,卻有人來尋我,為我披上暖暖的外衣。

可十二歲的薑相迷了路,等待他的隻有更多折磨與痛苦。

一次又一次,永無止境。

後麵的故事就簡單了。

得知母親去世後,薑相以驚人的速度成長。

他科舉中第後,手段淩厲,行事果決,很快在蕭府站穩腳跟。

終於在父親壽辰那日,他帶著侍衛闖入主院。

父親和夫人嚇得癱軟在地,尖叫著要去開門。

可門早已被反鎖。

薑相一步步走近,麵帶溫和笑意。

當年你們不就是這般對待我母親的嗎如今輪到自己,倒是害怕了

從此蕭府易主,改姓薑。

......

講完這些,我們都沉默了許久。

半晌,係統才感歎道:

11.

以前隻是粗略看過劇情。今日細細講來,才覺得這位大人,著實不易......

能讓見多識廣的係統發出這般感慨,也是難得。

我更加困惑了:

那薑相為何會是反派

這般遭遇,這般為母複仇,怎麼看都不像是惡人啊

係統思索片刻:

大約是因為後來的事吧。

薑相在混亂不堪的朝廷建立了勢力。表麵看是野心勃勃,實則是為了庇護貧苦百姓。

為了震懾那些狼子野心的臣子,他刻意傳出自己凶狠殘暴的名聲,嚇退了不少宵小之輩。

因此才被判定為反派。

我:......

原來薑相根本未做過什麼壞事,隻因裝得凶惡,就被當成了反派。

這人當真是,無論在哪都這般不幸。

可不知為何,我卻覺得——

薑相應當不會在意這些。

對他而言,隻要能護住想守護的人和事,旁人如何看待都無所謂。

他就是這般堅韌不屈的性子。

夫人。

熟悉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我回頭望去。

隻見薑相一身玄色錦袍,立在燈下,如一株孤傲的寒鬆。

可與我目光相接時,他唇角揚起溫柔笑意。

霎時間,春暖花開。

我心跳頓時加快,卻強作鎮定道: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讓下人來接我嗎

薑相走到我身邊,接過我手中的包袱,微微挑眉。

難道我不能來接夫人嗎

上轎吧。

我跟著薑相上了轎子。

在他要掀簾前,我先拉住了他的手。

薑相一愣:怎麼了

我搖搖頭,冇什麼,就是眼睛不適,像是進了塵土,能替我看看嗎

聞言,薑相果然俯身靠近。

那雙深邃的眸子在燭光下格外清亮,泛著溫柔的光。

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他蹙眉道:眼睛確實有些紅,彆動,我來看看。

可我冇聽他的。

趁他靠近時,我揚起下巴,輕輕貼了上去。

12.

薑相毫無防備地被我偷親了一口,當即怔在原地。

我掩唇輕笑道:「原來你這般容易上當,我是存心想親你才這般說的。」

可下一刻,薑相便不甘示弱地追了上來,溫柔地吻住了我。

滿室春光裡隻餘下彼此的氣息。

這個吻並不如往常般熱切,兩個人都在專注地親吻著對方,繾綣又靜謐。

這一刻美好得令人心醉。

我覺得若是此刻魂歸天地,想必也是歡喜的。

薑相在親吻的間隙,低聲笑道:

「其實我也騙了你。」

「來尋你並非為了拿東西,隻是很想見你罷了。」

我從不懂何為真心。

七歲那年,孃親說愛我,轉眼就拋下我遠走他鄉。

八歲那年,爹爹說愛我,轉頭就另娶新歡生子。

十四歲那年,我在學校獨來獨往,有個少年紅著臉說要與我相伴一生。

可在我冷漠拒絕後,他哭著跑開了。

邊跑邊罵我是個無情的怪物,活該孤苦終老。

後來我漸漸長大,學會了人情世故,也懂得了察言觀色。

眾人都誇我開朗懂事。

可隻有我知道,我的表象與內心是分裂的。

無論外表多麼熱絡,內心永遠如一潭死水。

直到係統尋到我,說我的性情很適合完成任務。

陰差陽錯間,我遇見了薑相。

從此,這潭死水泛起了漣漪。

薑相雖從小比我更加不幸,可他卻如他母親一般,依舊保有赤誠之心。

我這一生遇過許多人。

唯有他用行動告訴我,這世間是存在真心的。

它不求回報又至死不渝。

......

回到房中,薑相去沐浴了。

我坐在床榻上思慮良久,終於喚了係統。

「係統,我有話要說。」

「何事」

我緩緩抬頭,目光堅定。

「我想放棄原本的任務了。」

畢竟,薑相待我真摯赤誠,而我卻是因任務才接近他的。

總覺得對他不公。

係統震驚道:「宿主當真要如此!」

它結結巴巴地道:「你、你若放棄任務,千兩黃金的獎賞就冇了!」

我:「......我如今很缺銀子嗎」

「說笑罷了,」係統悻悻道:「你是我宿主,你該比我更清楚,放棄任務要付出什麼代價。」

我確實知曉。

放棄任務就意味著違背了命定的情節,代價是再也回不去原來的世界,隻能困在此處。

常人定是難以接受。

可我不同。

「回去又有什麼好。我在那裡既無親人,也無知己,更無什麼值得留戀的事物。」

說到這裡,我抬頭輕笑:

「但在這裡,有我心愛之人。」

所以拿不到係統獎勵也無妨。

因為我最珍貴的獎賞,早已在我身邊了。

話音未落,我忽然僵住。

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摟住了我的腰。

男人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貼得極近。

「娘子,多謝你。」

我的手瞬間攥緊。

腦中一片空白:「......你都知曉了」

薑相將頭埋在我頸間,悶聲道:「早就知曉了。」

「從聽到那個破係統慫恿你逃走那日起,我就知曉了。」

居然這般早!

我震驚不已。

當時我還自作聰明地編造了什麼捉迷藏的謊言,以為騙過了他。

卻不想他早已知曉一切,隻是不願揭穿罷了。

我困惑地轉身與他對視:

「你明知我一直在騙你,為何不說」

「為何要說,」薑相反問道:「你開心,我也開心,兩情相悅的事有什麼好拆穿的」

我:......

我的聲音漸漸低落,愧疚感湧上心頭。

「可是我一直在欺騙你,很是過分......」

下一刻,唇上傳來溫熱觸感。

原來是薑相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在我唇上,打斷了我的話。

「你一點也不過分。來到這裡這許久,即使有了富貴地位,也從未害過任何人,還願意陪在我這般冷血之人身邊......」

他移開手指,在昏黃燭光下吻了上來。

聲音溫柔而虔誠。

「你是很好的人。」

「是我此生摯愛。」

心跳頓時為這兩句話失了節奏。

我忍不住摟住薑相的脖頸,生澀地回吻了他。

我小聲道:「但我欺負過你許多次,心中總是愧疚,該如何是好......」

下一刻,薑相就摟著我的腰,將我按在了床榻之上。

曖昧的氣息撲麵而來,惹得我麵頰滾燙,也讓他的聲音染上了幾分沙啞。

「既然欺負我那般多次,那便讓我也欺負回來一次便是。」

「彆怕,娘子,就一夜。」

轉眼間寒冬已至。

薑相的生辰也到了。

13.

我牽著薑相緩步而行,一路叮囑不斷:

「千萬莫睜眼,很快便到了,睜眼便冇了驚喜!」

薑相無奈輕笑:

「這已是你第十回這般說了。」

「我當真未曾睜眼,娘子。」

這位令朝野上下聞風喪膽的權臣,此刻卻溫順地低著頭,任由我牽著前行。

我見他這般模樣,心頭一動,忍不住打趣道:「如此聽話,你就不怕我將你賣了去」

「娘子好狠心,為何要賣我」

「嗯......倒也不是非要賣,你若求我,我便不賣。」

「好,」薑相聲音裡染上幾分溫柔笑意:「求娘子莫要拋下我,莫要離開我,可好」

這般薑相當真令人無法拒絕。

我連忙捂住胸口,鄭重發誓:

「縱然再缺銀錢也斷不會將你賣了,方纔不過是戲言罷了。」

「到了,睜眼吧。」

薑相淺笑著睜開眼睛。

然而看清周遭景象的刹那,他便怔在原地。

四周皆是明亮溫暖的色調。

燈火溫柔地映照著傢俱,處處都透著熟悉的氣息。

這竟是他與母親曾經的家......

在他十二歲生辰那日,這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再次歸來時,已是一片狼藉,死氣沉沉。

隨之而來的,是母親已去世的噩耗。

從此,這裡便成了薑相不願再踏足的夢魘。

可此刻,他彷彿又回到了幼時。

那些恐懼的陰影也漸漸被溫暖的光芒驅散。

......

我站在一旁,見薑相許久未動,心中不免忐忑起來。

這生辰禮物是我早已籌謀好的。

畢竟,這座宅院裝滿了薑相童年最美好的回憶,就這般荒廢實在可惜。

於是,我尋來了這宅院從前的畫像。

又一點點清理了蛛網塵土,慢慢修葺了破舊傢俱。

儘力還原昔日模樣。

但有些歲月痕跡終究無法抹去,難以完全複原。

於是,我在這些地方又添了些自己喜歡的裝飾。

最後完工時,整座宅院既顯古樸溫馨,又透著幾分生機。

原本我甚是滿意,但是——

我看向身旁的薑相,越發緊張:

「不知你可喜歡,夫人在天之靈會否介懷......」

14.

聞言,薑相這纔回過神來。

他轉身看向我,未曾開口,卻伸臂將我緊緊擁入懷中。

我被抱得幾乎喘不過氣,隻得輕拍他的肩膀:「你還未答我,這禮物如何」

薑相這才稍稍鬆開些。

那雙深邃的眸子,此刻被燈火映得溫暖明亮。

「我很是歡喜。」

明明說的是宅院,可他的目光卻始終落在我臉上。

下一刻,薑相似是再難自持,在我唇上落下輕柔一吻。

一滴淚珠自他脖頸處滑落。

「多謝娘子。」

從前,母親就是立在這裡,笑著對他說:雲墨,歡迎回家。

如今,是心愛之人立在這裡,眉眼含笑地道——

薑相,歡迎回家。

於是,他終於又有了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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