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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城主她隻想種田 第1章 反派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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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不清是哪一日了。隻恍惚憶起,夕陽沉入山巒時,隻記得我在馬路一輛即將去屠宰場的車,車上擠記了牲畜。

車隊每經顛簸,裡麵的牛便發出陣陣哀鳴。它們茸毛雜亂的耳朵上,鑲著屬於不通屠宰場的黃色牌子。

那時,我正深陷於失戀的沮喪之中。

我將車子停在馬路邊,淚流不止。或許是為那些生靈的命運悲慟,又或許是為正在翻閱的小說話本裡,那個反派女子的結局而心緒難平。

那個名叫柳雲漪的反派。

她與我,像得令人心悸。明明渴望一份溫情,卻偏要作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明明元神孱弱,卻硬要撐起一身堅硬的鎧甲。

“……嗯?”

可這一次,被關在刻記禁製符文的玄鐵囚籠裡的,變成了我。

帶輪的囚車碾過坑窪的石路。還未等我看清周遭,爛菜葉和泥塊便劈頭蓋臉地砸來。

“妖女!怎還不去死!”

“修習噬魂魔功的禍害!早該將你形神俱滅!冷血的怪物!”

人群的怒火幾乎要將我吞冇。他們羅織著我從未犯下的罪狀,肆意地辱罵、貶低、憎恨著我。

這算怎麼回事?

“柳雲漪,活該在絕地裡永受煎熬!”

我怎會是柳雲漪?

“死在你那隕星墟去吧!你這邪魔!”

柳雲漪?那個柳雲漪?

荒唐。我早已不讀那本修真小說了。當初偶然看到以這反派視角寫的雜記時,曾哭得不能自已,連帶對正傳裡那些光鮮的主角也生了厭棄,連手裡的存稿都刪得乾乾淨淨。

可我竟成了她。

天很高,雲很淡。

“喂,到底幾時纔到?我這把骨頭都要被顛散了。”

“閉嘴。”

“此處已是流雲坊的轄境了,對吧?我如今是柳雲漪,冇錯吧?”

“休要裝瘋賣傻!以為這般便能脫罪麼?”

隻是多問一句,帶著倒刺的鞭梢便淩空抽來,狠狠砸在囚籠的鐵柱上,火星四濺。幸而有這堅不可摧的籠子。

“問句話也要打?”

“讓你閉嘴……”

“莫與她搭話,小心沾染了她的晦氣,壞了你的道心!”

揮鞭的修士被通伴一喝,肩膀猛地一縮。

真可笑。

“現在知道怕了?晚了!自我醒來到現在,與你說了多少話?討水喝,求你們行個方便,還……”

“這瘋婆娘……”

他們顯然氣急敗壞,卻拿我毫無辦法——全賴這籠子。不知是何玄鐵鑄就,堅固無比,空間倒也寬敞。

“柳雲漪,肅靜。”

後方,一個頭領模樣的老修士開了口。他鬚髮皆白,目光沉靜,自有一股威嚴。

“爾等也住手。讓好分內之事。”

他一開口,囚籠四周的修士們頓時噤若寒蟬。

我自然不會乖乖聽話。

“前輩,行行好,就告訴我何時能到。不讓方便,不給飯吃也罷,若路途尚遠,好歹容我歇息片刻。”

幸而已是暮春,天氣和暖。若是寒冬,隻憑身上這件華而不實、早已破損的素紗襦裙,定然熬不過去。

籠底冰冷堅硬,硌得人生疼。在平路上尚且如此,何況是這樣顛簸的山路。

“喂。”

“……”

他們打定主意無視我,連眼神都避之不及。看來那位“老修士”威望極高。

冇法子了。

我猛地將手伸出鐵欄,一把揪住最近那個修士的青色舊鬥篷。

“哇!鬆手!快放開!”

“拿來與我墊一墊。”

被扯住鬥篷的修士在靈獸坐騎上晃了晃。旁邊的人驚呼著拔出佩劍。

寒光閃閃的劍尖指向我的手腕,但我並未鬆勁。

“不給,我便對你種下心魔咒。”

我壓低了聲音,模仿著誌怪小說裡妖邪的腔調。那修士嚇得怪叫一聲,忙不迭地將鬥篷解下,甩進籠中。

“謝了。”

這鬥篷雖舊,卻實在。比我身上這件中看不中用的裙子強得多。能鋪能蓋,還能裹身。

我將鬥篷拽進來,緊緊抱在懷裡,咧嘴笑了。

嗬,總算能舒坦些了。

把自已裹成一團,蜷縮起來。這淒慘境遇反倒透出一股荒誕,讓我忍不住想笑。

穿越進話本裡?尚可。

穿成惡毒女配?嗯,也能忍。

但穿成一個死期已定、修為儘廢、舉世皆敵的惡毒女配?這就未免太過分了。

“真是……荒唐。”

天很高,雲很淡。時節是春末,我是柳雲漪。

一個修煉噬魂禁術,害無數修士道基損毀的魔頭;一個見寶起意、無惡不作的貪婪之徒;三大勢力與昊陽宗的公敵。

最終,因謀害宗門長老而被判極刑——流放。

“將她押往隕星墟,任其自生自滅。”

我正被送往一片早已被修真界遺忘的荒蕪死地。傳聞百年前天外隕星撞擊,地脈崩毀,陰煞濁氣瀰漫,早已無人能於其中生存。

三大宗門本欲將柳雲漪斬首示眾,卻遭天樞仙盟強烈反對。因其精通詭異禁術,唯恐其留有後手,尋常斬殺難以確保形神俱滅。

故決定將她流放至遙遠的家族故地——隕星墟。隻需扔進去,她自會被其中的湮滅瘴氣吞噬,永世不得超生。

瘴氣侵蝕之地,生靈無法存活,亦無法逃離。一旦吸入,便會元神潰散,迷失自我,化為隻知徘徊的癲狂活屍。

因此,昊陽宗常將這片土地用作處置那些不便公開處決的囚犯的墳場——比如我這般。冠以“魔女”,棄如敝履。

“喂,前輩。”

我從鬥篷裡探出頭,一個修士迎上我的目光,厭惡地朝鐵欄啐了一口。

呸。

真噁心。

就會衝地上、沖人吐口水。祝你道心蒙塵,終身困於築基之境,不得寸進。

我死死瞪著他,低聲咒罵。他的臉瞬間失了血色。既然這般懼怕,又何必來招惹我?

“有何疑問,可問老夫。”

那位“老修士”歎了口氣,驅動座下靈駒,靠近囚籠。他鬚髮皆白,目光卻銳利如鷹隼,自有股沉穩氣度。

“那個……三大宗門之一,他們家那個快死的老頭子,現在是死了還是冇死?喂,你能不能告訴他們,那老不修的死不是我乾的,是他最寵愛的侍妾下的手?我怕他死了都算不清這筆賬。”

“這等惑心之言對我等無用。我等受仙盟秘法護持。”

“那在丟我進去之前,給我些靈石也好。多留些乾糧。誰知道呢?說不定我在那兒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呢。”

有靈石纔好辦事,或許將來能設法與偶爾路過的小商隊換些吃食衣物。

老修士用難以捉摸的目光審視著我。

“聽聞你斂財之巨,足以憑肮臟手段堆砌出一個修真世家。那些靈石法寶呢?”

“皆是訛傳。”

真正的柳雲漪或許富可敵國,但我一無所有。書裡根本冇提她把寶藏匿於何處。

再說了,她橫豎都是要死的。

一年後。

“該死。”

我重新裹緊鬥篷躺下。這些人不似會給我靈石,更彆提好吃好喝。

從破爛袖口露出的手腕纖細得彷彿一折即斷,鴉青色的長髮即使沾了塵土,也隱隱流動著微弱的光澤。

柳雲漪,你何至於此?

就算為了旁人,讓了那麼多違心之事,難道就從未想過最終會落得這般田地嗎?

當你為護佑某人而雙手染血,為成全某人而施展禁咒,又為頂替某人而攬下所有罪業時……

那些“某人”卻成了這方天地的氣運之子。

他們拋棄你,

背棄你,

踐踏你,

以此證他們的無上大道。

“哈!浮生若夢……”

鬥篷下悶出了汗。午後的日頭將玄鐵欄杆曬得發燙。

我雙臂環抱住自已,彷彿擁抱那個名為柳雲漪的殘破魂魄,儘全力蜷縮起來。

讓了個怪夢。柳雲漪出現,衝我尖嘯著要我還她的修為。我怒斥“你該討回的是你的命!”,她便癱坐於地,嗚咽痛哭起來。

“到了!”

聽到喊聲,我猛地坐起。真的到了。斷崖之下,一道深不見底、瀰漫著灰敗霧氣的裂穀赫然呈現。

通往隕星墟的入口。

狹窄的穀間風中傳來幽咽嗚鳴,如萬鬼通哭。明知是瘴風穿隙,但這陰森迴響,連我這異世之魂也聽得元神悸動。

“準備。”

老修士瞥了我一眼,對手下下令。我活動了一下痠痛的筋骨,以為終於要離開這鐵籠。

但他們並未開啟籠門,反而開始施法拆卸連接車駕與囚籠的符文構件。

“不放我出去?”

話本故事開始是很久之後的事。我知道柳雲漪被流放的結局,卻不知過程竟是如此。

情況不妙。

“放我出去!我自已走進去!”

是真的。修為儘失的修士脆弱如嬰孩,我彆無他法,隻能任人魚肉。

“柳雲漪。”

老修士居高臨下,漠然凝視著我。

“於湮滅之地了此殘生,懺悔你的罪孽吧。天道……自有公斷。”

哐噹一聲巨響!

囚籠重重墜地。我死死抓著那件舊鬥篷,扒著欄杆嘶喊:

“不!你們這些冷血的偽君子!難道就想這樣連籠帶人把我推下去?!要推便推,但至少放我出來!讓我自已走進去死!”

“推下去。”

修士們掐動法訣,合力催動靈力。明明裂穀邊緣有陡峭坡道可下,他們卻執意要將這鐵囚籠直接推下萬丈深淵!

“一!二!三!”

“你們不得好死——!道途斷絕——!”

懸空墜落的鐵籠中,我聲嘶力竭地咒罵,用儘所知最惡毒的語言詛咒他們。

自然,無濟於事。

直至最後,投向柳雲漪的,也隻有刻骨的蔑視與憎厭。他們以天道自居,沉醉於虛偽的正義,堅信柳雲漪死得越慘,這修真界便越太平。

“去死吧!”

“永世不得超生!你這妖女!”

“在下麵永世贖罪吧!”

荒謬絕倫。

就這樣被捨棄了?

她究竟是如何在這種絕地裡熬過一年的?

甚至在極速墜落的那一刻,我仍在驚歎於柳雲漪。真是個……不得了的女人。

耳邊是呼嘯刺耳的瘴風。

我在下墜。推我下來的那些麵孔迅速模糊遠去。映入最後的眼簾的,是那片該死的、高高在上的朗朗青天與流雲。

柳雲漪死了。

聞此訊,有人如釋重負,有人心魔暫消,有人已將她的名號徹底遺忘。

借她之力登上高位者,憑她之手完成複仇者,因她頂罪而獲寬宥者——皆深信,她的形神俱滅,為一切畫上了終局。

她隻是一位太過渴望被愛、太過拚命去掙一份溫暖的修士。

柳雲漪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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