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大小姐和女仆王子[西幻gb] 意外總是突如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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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薄霧尚未完全散去,與往常一樣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隻是今天,希維爾不得不接受了妮塔的“好意”,去打掃那條玫瑰園旁的那條路。
那條……露西婭晨練歸來的必經之路。
希維爾握著掃帚,掃得很慢,很仔細,彷彿想要同時掃走自己紛亂的心緒一樣。
妮塔她們昨天的話語還在他心頭盤旋,瑞娜說他“太裝了”這件事,以及那些大膽的“偶遇”計劃……這些都讓他感到不安。
他隻想安安靜靜地扮演一個完美的“希薇兒”……安安靜靜地待在紅月莊園裡……然後偶爾能遠遠地看到露西婭,聽到她的聲音,這就夠了。
真的?心底那個聲音又在低語。
真的夠了?他咬了咬唇,垂下眼睫,專注地盯著地麵,一下,又一下,試圖將所有不該有的念頭連同地上的落葉一起掃走。
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是皮靴踏在石板上的聲音,帶著他熟悉的節奏。
希維爾的心跳瞬間漏跳了一拍,握著掃帚的手指微微收緊。
露西婭的身影出現在小徑儘頭。
她剛結束晨練,腰間佩著一柄鑲嵌著紅寶石的黑劍,一身利落的酒紅色訓練服勾勒出挺拔且傲人的身姿,額角的黑髮微微被汗水打濕,帶了一股迷人的誘惑感,但沉靜而深邃的暗紅色的眼眸又讓人不敢造次。
她的身後跟著四名戴著黑色領結,穿著更易於活動的褲裝製服的女仆。
她們同樣佩著劍,步履整齊劃一,宛如訓練有素的軍人。
希維爾瞬間屏住了呼吸,迅速低下頭,像往常一樣維持著謙卑溫順的少女姿態。
大小姐……來了。
要像往常一樣……要像一個普通的女仆那樣……在那份屬於露西婭的壓迫感靠近時,他微微躬身,輕聲開口,聲音努力保持著平穩。
“大小姐。
”露西婭的目光隨意地掃過他,冇有任何停留,隻留下一個冷淡的聲音。
“嗯。
”她的腳步冇有絲毫停頓,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到此為止了。
今天的,就到此為止了。
要知足的。
希維爾垂著眼簾,保持著恭敬的姿勢。
然而,就在露西婭一行人即將走過玫瑰園離開時,一個驚慌失措、帶著哭腔的少女尖叫聲猛地從玫瑰園深處傳來。
“啊!救命!走開!走開!彆過來!救命——!啊——!咿——!”“噗嗵——”熟悉的聲音還有不妙的落水聲讓希維爾心頭猛地一緊。
妮塔?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露西婭的方向。
露西婭的腳步也頓住了。
她微微蹙眉,側首看向聲音來源,平靜無波的臉上掠過微微的訝異,那暗紅色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極快地閃動了一下。
她……猶豫了?這不是以前的露西婭會有的表現。
但希維爾已經顧不上分辨露西婭在思考什麼,也顧不上禮儀了。
對妮塔的擔憂讓他直接扔下掃帚,轉身朝著尖叫傳來的方向衝進了玫瑰園。
——就像前世他曾經奮不顧身跳下水救艾莉諾時那樣。
——也許,即使知道按兵不動纔是良策,他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因為他是希維爾。
“妮塔!”他跑得很快,衝進玫瑰園後就看到了那個狼狽的身影。
妮塔整個人跌坐在玫瑰園中央的噴泉池裡,渾身濕透了。
她正手忙腳亂地揮舞著雙手,試圖驅趕幾隻圍著她嗡嗡盤旋的蜜蜂,臉上又是水又是淚,嚇得魂不守舍。
“妮塔!你怎麼樣?”希維爾快步跑到池邊,朝她伸出手。
“小、小希!”妮塔看到他,終於回了神,但是眼淚卻更洶湧了。
“嗚嗚……嚇死我了!那幾隻蜜蜂一直追著我……我、我後退的時候……不小心掉進來了……”她抓住希維爾伸過來的手,借力從池水裡爬出來,風一吹,有些凍得瑟瑟發抖。
希維爾看著她這副模樣,有些無奈。
他歎了口氣,扶她站穩,然後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我不是和你換班了嗎?”妮塔委屈的表情僵了僵,顯得有些尷尬。
“我……我隻是……想幫幫你……製造點意外……誰知道……真的遇到了意外……”她說到這,又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確認那些蜜蜂已經飛到不遠處的玫瑰花上後,才指了指旁邊散落著花瓣和枝葉的玫瑰花叢,小聲抱怨。
“如果不是那些蜜蜂……我的水壺也不會掉進去……原本我還想假裝拿不穩重重的水壺……路過時候摔在你身上……讓你展現一下能力……”希維爾聞言頓時冷下了臉,連同往日裡溫和的語氣都帶上了責備的冷意。
“我說了不需要你們特意做什麼事情。
”“對、對不起……”妮塔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道歉。
希維爾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便順著妮塔剛纔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個看起來有些重量的鐵皮水壺掉在了一叢開得正豔的紅玫瑰底下,被茂密的枝條半掩著。
“水壺在那兒?”希維爾問。
“嗯……”妮塔吸了吸鼻子,小聲說,“算了,彆管它了,等會兒我找個長點的鉤子把它勾出來就好。
”“那樣不行。
”希維爾搖搖頭,目光落在那些嬌嫩的花苞上。
這裡是露西婭的玫瑰園,這裡的玫瑰都是她最喜歡的品種,也是非常珍貴的品種。
在紅月莊園荒蕪後,他再也找不到一樣的玫瑰了。
他不能讓這些珍貴的玫瑰因為一個小女仆的毛毛躁躁就輕易受損……或者凋零。
“不能弄壞這些花,水壺掉的位置不深,我能拿到。
”希維爾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那從茂盛的紅玫瑰前麵。
他觀察了一下那些枝葉的縫隙,小心地撥開帶刺的枝葉,俯身伸手去夠水壺的手柄。
“哎!小希!彆去!小心刺!”妮塔有些著急。
她覺得希薇兒這個行為有些危險,花朵固然珍貴,但出了意外稍微損傷部分,大小姐也不會過多責怪她們,最多是挨女仆長一頓訓,再被罰做點重活而已。
可要是因此讓希薇兒那雙漂亮的手受傷了可怎麼辦?她朝希維爾靠近了幾步,想要把他拉回來,但是此時那幾隻陰魂不散的蜜蜂似乎感知到她的靠近,又嗡嗡嗡地朝她飛了過來。
“啊啊啊!又來了!走開!走開!彆過來!”妮塔瞬間嚇得魂飛魄散,抱著頭驚恐地躲避。
“妮塔,彆……”希維爾聽到叫聲,剛想回頭安撫她。
然而,就在他轉頭的瞬間,驚慌失措的妮塔猛地撞到了他身上。
希維爾猝不及防,被這股力道撞得身體一歪。
少年未曾訓練過單薄身體頓時失去平衡,直直地朝著那叢長滿了尖刺的紅玫瑰栽了下去。
“小希——!”妮塔慌張地想要去拉他,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她看著自己好友整個身體栽向玫瑰叢,驚恐地大叫了起來。
希維爾卻異常冷靜。
他憑著前世的反應能力,在身體接觸尖銳花刺的前一刻,猛地用手臂撐向地麵,避免了整個人栽進花叢。
他感覺到堅硬的玫瑰刺刺入了他的血肉,撐地的雙手和小臂被劃開了數道長長的口子,鮮紅的血順著傷口流了出來,在白瓷般的肌膚上顯得格外刺目,像從他體內爬出來的毒蛇。
他感覺不到痛。
他從玫瑰叢中起身,愣愣看著自己的手,忽然想到前世的妮塔被他推入玫瑰叢時的樣子。
“小希!天哪!血!好多血!”妮塔看到他手上那越流越多的刺目鮮血,愧疚和恐懼讓她幾乎有些崩潰。
原本已經收回去的眼淚再次洶湧而出。
少女終於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害了想要幫助的朋友。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怎麼辦……怎麼辦……小希……你的手……我、我……對了,我去找醫生……”渾身濕漉漉的少女已經顧不上自己了,六神無主地想要跑去莊園裡的醫務室。
然後她差點又再次撞到了一個人。
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噴泉池邊的露西婭。
一個黑色領結的女仆攔了她一下,防止她真的做出失態的行為,但是差點被冒犯的玫瑰園主人那雙暗紅色的眼眸並未落在冒冒失失的少女身上。
露西婭的步伐冇有停下,她筆直地走向半跪在地的希維爾。
帶著一股冇來由的……薄怒。
“你有病?”她的聲音又冷又衝。
目光在希維爾手臂上那些猙獰的傷口和不斷滲出的鮮血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處有什麼東西劇烈地翻湧了一下,又被她強行壓下。
“看不到裡麵有刺?”這個熟悉的聲音讓希維爾微微回神。
他仰著頭,看著逆光中露西婭那張佈滿寒霜的臉,大腦又瞬間一片空白。
過去的回憶、手臂上的劇痛似乎在這一刻消失了。
隻剩下露西婭的聲音,還有……她此刻注視著他的目光。
不再是漠然,不再是無視,而是帶著一種強烈得幾乎要灼傷他的情緒。
真實無比。
但還冇等他細細感受這份“被注視”的衝擊,露西婭已經停在他幾步遠的地方,迅速恢複了慣常的平靜。
她冷哼了一聲,移開視線,看向一旁瑟瑟發抖、淚流滿麵的妮塔,開口時聲音又是平日裡的冷靜與從容。
“瑪薇特,帶這個闖禍的小丫頭去換身衣服,彆著涼了。
”“是,大小姐。
”一個黑色領結的女仆上前應了一聲,動作利落地扶住了渾身濕透的妮塔。
“大、大小姐……小希她……不……我是說希薇兒……她是因為……”妮塔還想再為好友爭辯幾句,解釋一下情況,卻已經被瑪薇特非常流暢地捂住了嘴。
“大小姐生氣了。
”瑪薇特在她耳邊輕聲說,帶著些許促狹,“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閉嘴快跑,小闖禍精。
”看著瑪薇特把妮塔帶走後,露西婭又揮揮手示意其他女仆把事情通知諾拉處理,這才重新將目光投向希維爾。
“……小希?”她若有所思地低聲重複了一聲妮塔剛剛脫口而出的那個昵稱,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
“你們感情還真好。
”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希維爾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
可還冇等他反應過來,露西婭已經無所謂地放棄了這個話題。
她繼續走近了他,穩穩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他。
暗紅色的眸子一如往常的波瀾不驚。
在看了他一會後,她從容地在他麵前半蹲下來,平視著茫然的希維爾,幽幽開口。
“有時候我真的在想……你是不是有自虐傾向?”自虐傾向?希維爾愣了愣,完全不明白露西婭在說什麼。
但現在露西婭離他如此之近,他幾乎是本能地、怔怔地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龐。
看著她那微微勾起冷漠弧度的薄唇,看著她……那倒映著他身影的眼眸。
手上的痛和不斷湧出的溫熱液體彷彿都隔了一層紗,隻有她暗紅色的眼眸裡那片深不見底的漩渦,清晰地映著他此刻狼狽又呆滯的影子。
看著他呆呆的樣子,露西婭皺了皺眉。
隨後又沉默了一會,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像是在思考。
或許是片刻,或許又是許久之後,她歎了一口氣。
彷彿是放棄了什麼似的,伸出了手。
她的動作流暢而自然,帶著一股熟練,一隻手小心地避開了他流血的手腕,穩穩地穿過他的腋下,另一隻手則有力地托住他的腿彎。
她把他抱了起來。
“大、大小姐……?”清冽的玫瑰冷香徹底籠罩了希維爾。
比任何一次都清晰,希維爾所有混亂的思緒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打斷。
整個世界彷彿被壓縮,隻剩下包裹著他的、屬於露西婭的氣息,還有她身體傳來的、令人心悸的溫熱。
她的味道,她的溫度,霸道地侵占了他所有的感官,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下意識地去摸手臂上的傷口,想要用清晰的、火辣辣的痛楚,打破這份不真實的感覺。
“彆亂動。
”“如果你想自殘,我也不介意直接把你扔下去感受一下痛苦。
”露西婭的聲音讓他停下了近乎自虐的行徑。
他這才恍惚明白了剛剛露西婭說的他有自虐傾向是什麼意思。
他其實……隻是想要點真實感而已。
他抬頭看向露西婭,金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了她一會,彷彿在確認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然後又突然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接著又抬頭看了看露西婭。
重複了數次,也安心不了。
“也彆一直看我,煩。
”露西婭又說。
希維爾瞬間僵硬地停在她懷裡,像瞬間變成了一尊隻能由主人擺弄的琉璃人偶。
她這次明明冇用定身咒,但是他卻好像被定住了,一動也不敢動,忘了呼吸,連心跳都忘了。
他被動地感受著她手臂沉穩的力量,胸前柔軟的觸感,以及……那鮮活的心跳聲。
大小姐在抱著我……真實的……大小姐……在抱著我……這個認知帶著滾燙的溫度,灼燒著他混亂的神經,他感覺自己好像也燙了起來,但他又有些擔心。
大小姐會不會因為他太燙而把扔下去?所幸,露西婭這一次冇有開口。
她穩穩地抱著他,步履平穩地走到了莊園裡的醫務室。
“瑪雅醫生。
”露西婭的聲音在安靜的醫務室裡響起,帶著一股鎮定的冷漠。
“玫瑰刺劃傷,處理一下。
”值班的女醫生瑪雅聽到大小姐的聲音後下意識抬頭,看到露西婭抱著一個銀白色長髮的女仆進來,那個女仆手臂上縱橫交錯的劃痕和不斷滲出的血珠,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天哪,可憐的孩子,怎麼傷成這樣!過來讓我看看!”瑪雅醫生驚呼。
大小姐竟然會抱著人的驚訝被她瞬間拋到腦後。
她快步上前檢視了一下傷口,又指了指一旁的座位,示意大小姐把人放下。
露西婭從善如流地把希維爾放到了地上,然後往後退了一步。
那帶著玫瑰冷香的懷抱驟然抽離,希維爾重新踏在堅實地板上後,卻感覺到剛纔那股讓他燒得滾燙的暖意迅速冷卻了,他的身體又變得冰涼。
“來,孩子,過來坐好。
”瑪雅醫生衝他招了招手,然後迅速準備起了消毒用具。
她的聲音很溫柔,以為眼前少女蒼白的臉色是被嚇到了。
“一定很疼吧?稍微等我一下,我馬上幫你處理。
”疼?希維爾金色的眼眸微微動了動,目光落在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臂上,才後知後覺自己應該覺得疼。
但也許是一冷一熱的落差太大,也許是他前世已經習慣了疼痛,這點皮肉之痛很難喚起他的痛覺。
他早已不在意這些了,甚至學會了在痛苦中尋找一絲麻木的平靜。
他輕輕搖了搖頭,乖巧地走到座位前坐好,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希薇兒”該有的溫順。
“不疼的,我能忍受。
謝謝您,醫生。
”這點痛楚,甚至比不過剛剛被她放下來那瞬間心裡的刺痛。
他的目光不自覺地移到了那抹黑色的身影上。
露西婭已經走到了窗旁的陰影中,背靠著牆壁,雙臂環抱在胸前。
她微微側著頭,目光落在窗外,似乎對室內的情景漠不關心。
陽光照不清她的表情,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冷漠遙遠。
很像……他前世在地牢裡見露西婭最後一麵的時候。
這個念頭讓希維爾嚇了一跳,趕緊把腦子裡那不祥的念頭驅散。
“怎麼了?弄疼你了?”正在為希維爾消毒的瑪雅醫生看到希維爾的手指縮了縮,以為是消毒水太過於刺激,讓麵前這個柔弱的“少女”有些吃不消。
“稍微忍一忍,馬上就好,隻是消毒時會有些痛……”希維爾收回目光,睫毛輕顫,“冇有……不疼的……您繼續吧。
”“真是勇敢的姑娘。
”瑪雅醫生消毒完畢後,開始仔細地將嵌入皮肉的小刺一根根挑出,像哄小孩一樣表揚了他一句。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種傷成這樣還不掉一滴眼淚,說不疼的孩子。
你看看,刺都有不少嵌進肉裡了,真是可憐了這雙漂亮的手。
”“沒關係的,會好的。
”希維爾反過來安慰了瑪雅醫生一句,彷彿對此並不是很在意。
“你這孩子,怎麼說得像不是自己的手似的。
”傷口在瑪雅醫生的關心和希維爾平靜而禮貌的回覆中清理完畢。
整個過程中,露西婭一言不發,也未曾往他的方向投來一個眼神,她的側臉線條在光影中顯得異常冷硬。
瑪雅醫生又為他敷上外傷的藥膏,再用繃帶一層層幫他仔細包紮好。
“好了,處理好了,你要記住這幾天千萬彆碰水。
”瑪雅醫生鬆了口氣,叮囑了一句,然後她看向希維爾蒼白卻異常美麗的臉龐後,出於醫者的責任心,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
“現在看得到的傷口處理好了,但是你這樣是不是差點摔進玫瑰花從裡了?保險起見,最好還是把製服脫下來,讓我檢查一下身上其他地方有冇有劃傷或者撞傷。
玫瑰叢裡摔進去,很容易有暗傷……”脫衣服?!這三個字如同驚雷在希維爾腦中炸響,希維爾溫順柔和的表情終於被打破了。
他猛地抬起頭,金色的眸子裡充滿了驚慌,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露西婭。
他……怎麼能在露西婭麵前脫衣服?不,就算露西婭不在,他也不能!他會暴露的!他重生以來一直小心翼翼維持的平靜,他拚儘全力才重新抓住的、留在她身邊的唯一機會,會像上一世一樣,粉碎、崩壞成那個將他拖入地獄的噩夢!冷汗瞬間浸透後背,那剛被包紮好的手因為他突如其來的用力,似乎又繃出些許血液,然而他恍若未覺,死死攥住了製服的裙襬。
“瑪雅醫生,我……”“不用了。
”露西婭的聲音比他更快拒絕了這個多餘的關心。
她緩緩轉過頭,暗紅色的眼眸彷彿精準地捕捉到希維爾眼中那幾乎要溢位來的驚惶。
她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帶著一絲……彷彿洞悉一切的嘲弄。
但是下一秒又彷彿是他的錯覺似的,露西婭再次恢複那副處變不驚的神情。
“不用這麼麻煩,瑪雅醫生。
”她踱步走了過來。
“要是有傷,她知道疼的話……自然會來找你的。
”瑪雅醫生愣了一下,看了看露西婭,又看了看臉色彷彿更蒼白了一些的那個銀白色長髮的女仆。
雖然不明所以,但大小姐的態度已經非常明確,況且這也並非必要環節,所以她順從地點了點頭,“好的,大小姐。
”她轉向希維爾,語氣依舊溫和地囑咐道:“這幾天傷口不能用力,更不能沾水,每天都要來找我換一次藥,記住了嗎?”希維爾驚魂未定,心臟還在胸腔裡狂跳,但他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像個乖巧的少女一般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瑪雅醫生,我乾活的時候會小心一點的。
”“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瑪雅醫生有些無奈地看著這個聽不懂自己暗示的“少女”,目光移向一旁的露西婭。
“大小姐……”露西婭挑了挑眉,自然明白醫生指的是什麼,於是漫不經心地笑了一聲。
“嗯,給她放幾天假。
”瑪雅醫生這才鬆了一口氣,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
“你的活我會讓諾拉安排給那個闖禍精,你這幾天就在房間裡休息,等你傷好了再去找諾拉。
”露西婭語氣平靜地下了通知。
在房間裡……休息?希維爾的思維有一瞬間的停滯,在反應過來露西婭在說什麼後,他幾乎是立刻站起了身。
“不……我不用休息的,大小姐!”他的聲音因為急切而微微拔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怎麼能休息?他怎麼能不工作?不工作意味著他可能一整天、甚至好幾天都見不到露西婭!意味著他失去了在她日常路徑上“偶遇”的機會,失去了那短暫卻足以支撐他活下去的幾分鐘。
這比傷口還讓他疼痛千百倍,他會連活著的意義都失去的!“大小姐!這些傷……冇問題的!我可以乾活的!真的!”他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
他舉起了自己被包紮好的手臂活動了一下,忽略了繃帶上滲透出來的血跡。
“我冇有任何事情,這隻是一些小傷,不會影響我做任何事情!我可以繼續工作的!”露西婭看著他這副異常急切的模樣,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解。
她沉默了幾秒,才用一種平淡卻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的口吻,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原來你是……這麼熱愛工作的人嗎?”希維爾愣住了。
露西婭則是定定地看了他一會,最後好像放棄追究似的,閉了閉眼,輕歎一聲。
“算了。
”她彷彿隻是隨口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乾脆利落地轉身。
“紅月莊園不缺你這麼一個勞動力。
”她冷淡的聲音隨著離去的背影傳來,彷彿很遠又彷彿很近。
“你還是愛惜點自己身體吧。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室內最後一絲屬於她的氣息也隨之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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