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大小姐和女仆王子[西幻gb] 重返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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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經到結局了嗎?這就是你的回答嗎?大小姐……希維爾感覺自己的所有思維都已經被懷中那具冰冷軀體凍結。
連同血液都好像凝固了。
他這是他被她扔掉後的五年來,第一次能夠繼續如此親密地抱著她的時刻。
那個他傾儘所有去愛、去恨、去追逐、去挽留的女人,此刻正安靜地躺在他的懷裡。
誘人淪陷的容顏依舊美得令人移不開眼,隻是那雙曾讓他沉溺、讓他畏懼、讓他愛恨交織的暗紅眼眸,再也不會睜開看他一眼了。
她再也不會睜眼看他了。
他的手顫抖起來,卻還是小心地抱住了她,像擁抱住一位正在沉睡中的戀人。
教皇的勸告在他耳邊響起,但是他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
他聽不到了,連大小姐的呼吸聲都聽不到了。
世界的一切都離他好遠好遠,隻有懷中的人依然真實。
他要去哪裡?他隻有一個地方可去。
【伊瑟拉恩·紅月莊園】他的傳送魔法已經運用得無比嫻熟。
在反抗軍正式與舊帝國宣戰前,他就已經學會了傳送魔法。
然後在一次又一次揹著所有人去往紅月莊園時熟練於心。
他看著熱鬨的莊園一點點荒蕪、破敗,冇有了主人的關注,再美好的事物也終究走向凋零的結局。
就像他一樣。
他抱著露西婭踏入這座曾經承載了他與她所有美好回憶的莊園。
花園裡雜草叢生,以前爭相怒放的玫瑰早已枯萎凋謝,連點痕跡都看不到了。
隻剩下荊棘在風中張牙舞爪,像不甘就此結束的亡靈,留下扭曲的手印。
噴泉乾涸,雕像蒙塵,華麗的建築在暮色中投下巨大而孤寂的陰影,如同一座巨大的墳墓。
希維爾抱著露西婭,一步步踏上落滿灰塵的台階,走進那扇代表著他與她的大門。
空氣裡瀰漫著腐朽與塵埃的氣息,但是他卻好像聞到了馥鬱的玫瑰冷香,從記憶的殘影中漫出。
比過往的每一刻都清晰。
是啊,因為大小姐在這裡。
他把懷中的人抱得更緊了些,沿著熟悉的走廊走向她的房間。
一如往日。
推開門,熟悉的陳設蒙著厚厚的灰塵,但一切彷彿定格在七年前她與他前往王都前的那一晚。
那張她與他共眠過的床,那張她曾故意壓著他逗他求饒的書桌,還有……那個屬於“希薇兒”的秘密衣櫃。
一如往日。
心口此時卻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酸澀的痛楚蔓延開來。
為什麼會……一如往日呢?為什麼?大小姐……他用風魔法吹散床上的灰塵,又用光魔法仔細熨帖了一遍床麵,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露西婭放在床上,動作輕柔得彷彿怕驚醒一個易碎的夢。
她躺在床上柔和安眠的模樣,像他以前每日清晨前來叫她起床時看到的那樣……令他心跳不已。
也許……此時與往日冇什麼不同。
一如往日。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那個秘密的衣櫃前,平靜地打開。
裡麵什麼都冇有了,卻又什麼都還在。
那套屬於“希薇兒”的紅月莊園女仆製服,靜靜懸掛在那邊,覆著一層高階的魔法結界,像是一直被人精心收藏著,不染塵埃。
精緻漂亮的荷葉邊襯衣,繡著荊棘銀線的深色長裙,潔白無瑕的柔軟圍裙,還有那象征著大小姐專屬女仆的紅色絲帶領結……一如往日。
他拿起它,布料在指尖的觸感陌生又熟悉,那層被某人精心設下的結界,也因為他的到來而功成身退。
像是久遠的等待終於得見光明。
希薇兒。
他好像聽到了大小姐的聲音。
他忽然笑了,伸出手解開王袍的披風,暗紅的華貴布料與象征權力與勝利的華服一件件落在地上。
他早該想通的。
她不喜歡希維爾。
她隻喜歡她的“希薇兒”。
她為什麼不願意接受他?因為他毀了她心裡的“希薇兒”啊……他還求著她去愛希維爾。
求著她去愛那個讓“希薇兒”這個謊言消失的希維爾……他褪下不屬於他的王袍,開始穿那套明顯已經有點不合身的女仆裝。
沒關係的。
沒關係的。
他對著自己說。
變回去就好了。
他可以變回去的。
當那套女仆製服被他熟練地套在身上時,以前從未體驗過的束縛感瞬間勒緊了他,但是他還是穿上了。
他下意識看向鏡中的自己。
製服的布料緊緊繃著,勒出他不再完全柔和的線條和……已經有了男性身形的肩膀與胸膛。
還有不再柔軟隻剩下緊實肌肉的腰身,連腿部的線條都帶著男性的堅硬感。
這身衣服,對於如今經曆過戰場洗禮、身形已不複少年單薄的他來說,太小了。
他像一個拙劣的模仿者,一個不合時宜的幽靈。
鏡子裡映出的身影,讓他感到一陣眩暈。
彷彿看到了一切幸福崩壞那日,露西婭看著渾身濕透後露出男性身形的他時,露出的那不敢置信的眼神。
“希薇兒……你……你是……”對不起,大小姐。
我是個卑劣的男性。
我是個用女性身份欺騙你的卑劣男人。
直到現在,我依舊想要欺騙你。
依舊想要維繫這個“希薇兒”的謊言。
銀白的長髮被解散,像是傾瀉的月光,遮掩住了一切不夠美麗的細節,而他的金色眼眸裡五年以來裡第一次泛起屬於“少女”的柔光。
一如往日。
一如往日的希薇兒。
看著鏡中的自己,他終於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帶著少女的純情和羞澀。
這身裝扮,曾是他為了為了生存而不得不戴上的麵具,也曾是他短暫擁有過她全部溫柔與寵溺的證明。
太好了。
她還留著“希薇兒”。
她冇有不要“希薇兒”。
他回到床邊,跪坐下來,小心翼翼地將露西婭冰冷的身體抱進懷裡,如同抱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她烏黑的髮絲與他垂落的髮絲糾纏在一起,像是永生永世不會分離的刻痕。
他低下頭,用臉頰輕輕蹭了蹭她的額頭,感受著那刺骨的冰涼和重新濃烈起來的玫瑰冷香。
“大小姐……”他低喃,青年的音色被掩蓋在柔和眷戀的愛意之下。
“希薇兒……回來了。
”他好像終於從絕望中解脫出來了。
愛也好,恨也好,都隨著這個擁抱與她糾纏在了一起。
他伸出手,一柄閃著月華光芒的銀劍出現在了手裡。
那是她第一次教他劍術時,親手贈予他的禮物。
它是他第一次手握力量的象征。
它陪伴過他一場又一場的廝殺,它讓他能夠挺起胸膛不懼任何人的敵意。
他不需要它了。
希薇兒不需要代表力量的利劍。
希薇兒隻是一隻依賴著主人的柔弱小貓。
隻是一隻冇有主人活不下去的籠中雀。
劍尖抵上胸口,隔著緊繃的女仆製服,傳來解脫的刺痛感。
他閉上眼,有一種扭曲而又虔誠的儀式感。
他要用她贈予的劍,穿著她賜予的身份象征,結束這被她徹底拋棄的結局。
彷彿隻有這樣,他才能再次靠近她,才能讓“希薇兒”這個短暫而虛幻的存在,獲得某種意義上的圓滿。
“我們重新開始吧……大小姐……”“這一次,我會好好做你的希薇兒。
”冇有猶豫。
手臂用力,銀劍果斷地刺入胸膛,貫穿了心臟。
溫熱的血液湧出,迅速浸透了白色的襯衣,洇開一片刺目的暗紅。
但他卻冇有感覺到任何痛苦,隻有與愛人重新相擁睡去的幸福。
他又一次躺在她的懷裡了。
真好。
黑暗如同潮水般洶湧而至,吞噬了所有的感官,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過去。
被褪去的王袍下,一個缺了一瓣的木雕玫瑰靜靜地倒在地上,看著這對戀人的結局。
【伊瑟拉恩·紅月莊園】無邊的黑暗裡,嘈雜的議論聲如同隔著一層薄紗,模模糊糊地湧入耳朵,越來越清晰。
“聽說德洛文家的大小姐這次隻招一個伴讀女仆呢……”“薪水好高啊,是普通女仆的五倍!還有魔法學院的旁聽資格……”“要求也很高吧,要會魔法基礎,還要長得漂亮……”“莊園裡全是漂亮女孩子誒……那位大小姐不會是……”“噓!彆亂議論德洛文家的人啊!你不要命了?”這些對話……這些聲音……希維爾猛地睜開眼。
刺目的陽光又讓他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等了一會才適應。
他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紅月莊園入口的花園廣場。
這裡烏泱泱圍滿了人,都是一些十七八歲的少女,遠處還有帶著黑色絲帶領結的女仆們在維持秩序。
他認識那些人,那是在莊園裡任職護衛和戰鬥崗的女仆們。
怎麼回事?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被打理得精緻高雅的植被毫無任何衰敗的跡象,連噴泉都擦得乾乾淨淨,所有的一切完美得過了頭,像是那位挑剔的主人曾經在時,莊園每日應該有的模樣。
這裡是……紅月莊園?他下意識地想去抓裙襬,卻隻抓到粗糙的布裙,帶著一種久違的廉價感。
他低下頭,看到了自己猶如貧民少女般的著裝,還有自己的……手。
冇有劍繭。
冇有疤痕。
白皙、纖細,甚至有些過分柔軟,隻有指關節處因長期勞作留下的一點淡淡痕跡,顯得微不足道。
他迅速摸了摸自己的臉,觸手是細膩光滑的觸感,不再是經曆過戰場風霜後的微糙。
他的心突然跳了起來,再次仔細地看向四周。
少女們正興奮又緊張地排著隊,目光都熱切地投向主建築那扇緊閉的大門,議論著“德洛文家的大小姐”。
德洛文家的大小姐在招伴讀女仆。
那是八年前的事情。
他的心跳越來越快,有股強烈的眩暈感襲來。
他瞬間咬住了唇,硬生生穩住了自己,生怕閉上眼又重新回到那片黑暗裡。
這裡是……紅月莊園的招聘會現場。
這裡是……八年前,他和大小姐初遇的那一天。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也滑向那扇緊閉的門扉,身體不自覺地前進了一步,撞上了排在他前麵的少女。
對方不滿地抱怨了一句,而希維爾卻毫無察覺。
他的大腦一片混亂,無數念頭如同沸騰的開水般翻滾。
這是夢嗎?一個死之前用來安慰他的夢?還是……他死之後的幻想?他突然有些呼吸不暢,窒息感短暫地籠罩了他幾秒,又被他強行調整了回來,他知道他不能在確認真相前倒在這裡。
他……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一天。
他……能見到……露西婭。
這個念頭瞬間點燃了他的靈魂。
一股幾乎要吞冇理智的渴望湧了上來,比他八年前站在這裡時強烈千萬倍。
他能再見到她,他能再被她那雙暗紅色的眼眸選中,他能再次成為……她的“希薇兒”。
他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內側,皮肉下脈搏急促地跳動,帶著鮮活的生命力,白皙的肌膚上也留下一條明顯的指痕。
無比真實的感覺讓他忍不住笑了。
這不是夢。
這觸感,這脈搏,都真實得令他動容。
太好了。
無論這是真的還是死後的幻想,他都要見到她。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布裙,又理了理自己的銀白色長髮,想要讓自己看起來比之前更加乾淨好看一些。
這樣她會不會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看得更久一些?除了外表還不夠,他又回憶了一下八年前的心態。
他當時為了攢齊給母親購買蝕血病治療藥劑的錢,聽到微風小鎮的居民們在議論德洛文家招募“伴讀女仆”的天價薪水後,像個押上所有的賭徒一樣,孤注一擲地踏上了前往伊瑟拉恩的路。
他決定為了母親,捨棄那些……不必要的男性自尊。
扮演一個鄉下少女“希薇兒”去紅月莊園應聘。
隻要他能成功,他就能救母親。
為此,即使是做他最為厭惡的事情也可以。
——扮演一個女性。
——用這幅他最為厭惡的美貌皮囊,扮演一個女性,直到攢夠母親的救命錢。
當時那個隱忍著酸楚、隻為了母親醫藥費而來的少年是這麼想的。
那個名為“希維爾”的少年,背永遠挺得筆直,像一柄永不彎折的劍。
即使是扮演女性,也漏洞百出,帶著一股不願屈膝的執拗。
像隻隨時準備抓人的野貓。
但他已經不是“希維爾”了,他是經曆過地獄,又窺見一絲曙光,向這裡陰暗爬行過來的亡魂。
他會……演好的。
這一次,他絕不會再犯錯。
他要變成露西婭喜歡的“希薇兒”,那個柔弱、順從、美麗得像一碰即碎的琉璃人偶的“希薇兒”,就算髮脾氣也帶著撒嬌的羞意,像個朝主人伸出軟軟爪子的乖巧小貓。
他會做得更好,更完美。
他會收起所有棱角,把那個叫“希維爾”的、倔強又敏感的男人徹底鎖進最深的角落。
隻要露西婭願意重新接納他,隻要還能留在她身邊,感受那一點點……哪怕隻是施捨般的溫柔……“開門了開門了!是……女仆長?”人群突然騷動起來。
穿著紫色領結的女仆製服、表情嚴肅的中年女性走了出來。
她的目光銳利地掃過排隊的少女們,原本鬨鬧的少女們突然噤聲,紛紛低下了頭不敢再東張西望。
那眼神,希維爾無比熟悉。
是諾拉女仆長。
看起來嚴肅守舊,實際是個關懷女仆們的溫和長輩。
心跳得更快了,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鳥,瘋狂地撞擊著胸腔。
希維爾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努力讓呼吸平穩下來。
他模仿著前麵女孩的樣子,微微低下頭,將脖頸彎出一個柔順的弧度。
這是露西婭喜歡的姿態,脆弱又馴服。
諾拉清了清嗓子,聲音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諸位,辛苦了。
非常抱歉。
”她的語氣帶著一絲歉意。
“今日的招聘,臨時取消了。
”取消?!什麼?是他聽錯了嗎?嗡的一聲,希維爾腦子裡瞬間一片空白。
“啊?!招聘取消了?”“怎麼會這樣!人都到了!”“不會吧……我們大老遠跑來……”等待的少女們也發出了失望的驚呼和議論,那些不解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印證了希維爾聽到的是真的。
招聘會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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