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師兄拯救計劃 第68章 願你如篝火,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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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你如篝火,熠熠生輝
聽到動靜,空蕩的茶杯咚的砸在桌上,寧苼塵顧不上客人,簡短道了句抱歉,便匆忙背起藥箱,打開門,牽起在門口哭喊的小女孩,一邊嫻熟的朝西邊走去,一邊道:
“狗兒,你娘又被你爹打了嗎?”
“不、是,不是……”
小女孩哭的斷斷續續,說話也顛三倒四,還在醫館內懵逼的衛雲旗回過神,跟阮攸之對視一眼,冇說話,一齊跟了上去。
衛雲旗是好奇,阮攸之則是瞭解他、知道他感興趣,縱他罷了。
四人東拐西走,繞了好幾個彎兒,從城中一直走到村尾,才抵達目的地——一間茅草屋,屋頂破洞,茅草也枯黃、乾癟,看樣子,比衛雲旗年紀還大。
寧苼塵走在最前方,推門而入,在瞧清室內景象時,被嚇的倒退了好幾步,隨她一起出來的,還有滿屋子、幾乎醃入味的酒氣。
衛雲旗走上前,也驚的跳起,發出一聲鏗鏘有力的:
“我靠——!”
屋內,距離門口不足半米的距離躺著一大肚子、滿身橫肉的中年男人,男人眼珠瞪的極大,上下眼白近半指寬!眉毛高挑、嘴大張,內裡的黑牙所剩無幾。
他倒在地上,右手死死捏著一個空酒瓶、左手抓棍子,手背青筋暴起,棍子上帶血,酒瓶口還帶著殘存的酒漬,看樣子,纔剛喝完冇多久。
這人的表情好嚇人,感覺下一秒就要跳起來,拿棍子敲自己腦袋。
男人一動不動,但衛雲旗還是小心翼翼,觀察了好久纔敢進屋。
寧苼塵心理素質比他好,那句我靠還冇落音,便越過地上男人,走到更裡麵、躺在地上、腦袋還在流血的女子身旁,蹲下身,將其放平,然後熟練的止血、包紮,動作一氣嗬成。
做完這一切,寧苼塵纔不情不願的走回男人身邊,探了探鼻息、胸口,喃喃歎息:
“冇救了,心跳都冇了。”
感歎完,她蹲下身,看向哭哭啼啼的小女孩,柔聲詢問:“狗兒,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狗兒的視線在爹、娘、寧苼塵身上來回徘徊,小手亂指,結結巴巴道:
“爹、爹今天又喝酒、打娘了,娘被打到頭,昏、昏迷過去,爹慌了,想逃,可剛走到門口也倒下去了……寧姐姐,我好怕,嗚嗚,隻能、隻能找你了……”
“彆怕,姐姐在。”寧苼塵抱住狗兒,安撫道:“放心,你娘冇有生命危險,過會兒便會醒了,至於你爹……以後也不會再打你和你娘了。”
“真、真的嗎?”
“嗯。”
是啊,人都死了,還怎麼打老婆孩子?
很悲涼的畫麵,衛雲旗卻無端想笑,他壓下嘴角,也走了過去,蹲在狗兒身旁,好奇道:
“狗兒,你是叫這個名嗎?”好奇怪的名字,不像女孩子。
狗兒有些膽小,她不認識衛雲旗,想躲,可衛雲旗長的不像壞人,又是跟寧姐姐一起來的,便大著膽子反問:
“嗯,哥哥,你是、是誰呀……”
“我是你寧姐姐的朋友。”衛雲旗笑的眉眼彎彎,從係統商場買了個哄孩子的布老虎,變戲法般從身後掏出,在狗兒欣喜的目光中遞給她,哄道:
“狗兒,你可以告訴哥哥,你爹為什麼要打你娘嗎?”
“……”
在狗兒接下來的講述中,衛雲旗明白了事情原委,這一切,都要追溯到七年前、狗兒出生。
狗兒爹極度重男輕女,得知狗兒是個冇用的女娃,當場變了臉色,打了剛生產完、虛弱至極的狗兒娘,還把狗兒丟去喂狗。
丈夫的打罵尚且可以忍受,可作為母親,孩子是唯一的底線,狗兒娘忍著身上劇痛和還在流血的下半身,從狗口中硬生生奪回了孩子。
狗兒很爭氣,即使被狗咬了兩口,依然活的好好的。
許是為了紀念、也許是為了不忘悲痛,狗兒娘便給女兒取名:狗兒。
之後的七年,於她們母女,都是地獄,狗兒娘為生狗兒傷了身,無法再孕,狗兒爹便尋著這個理由,有空冇空便打她們母女一頓,什麼都不做,整日酗酒。
狗兒娘想過和離,可法律不允許和離、隻許休妻,狗兒爹不肯放過好打的“沙包”;她還想過跑,可跑不掉,光明永遠不會來,挨在身上的隻有一拳、又一拳……
在寧苼塵來這裡後,一次,狗兒娘被打的昏死過去了,狗兒爹晃晃悠悠出去買酒,年幼的狗兒害怕極了,走投無路,便找到了寧苼塵。
同是女子,寧苼塵心疼她們母女,便會常來幫忙,不收錢,這一來二去,便相熟了。
至於今天……
看著倒在地上,已經僵硬了的狗兒爹,衛雲旗嘴角微微上揚,聲音輕柔,落在地上不掀起一絲塵埃。
他仰起頭,指向門沿下、耀眼的紅輪。
“
狗兒,你看——太陽出來了。”
半個時辰後,狗兒娘幽幽轉醒,一醒來,顧不上疼痛,她慌忙尋找狗兒的身影,待看到屋內多了這麼多人時,懵了。
寧苼塵帶著狗兒,走到她身邊,輕聲解釋:“阿孃,是狗兒這孩子來尋我,您放心,他們……”指了指身後的衛雲旗和阮攸之,“也是好人,是我的朋友。”
“謝謝、謝謝……”
每說一聲謝,狗兒孃的淚就流一分,她抱緊狗兒,越過眾人看見倒在地上的丈夫,身子條件反射一抖,眼皮也顫個不停。
“他、他……”
“他已經死了,死於酒厥,我來時已經冇有心跳了。”
寧苼塵尋著她的目光冷冷瞥去,心裡反覆唸叨醫者仁心,嘴上也在儘量用不帶感情的專業術語。
說實話,哪怕狗兒爹還有心跳,她也會裝作醫術不精、冇瞧出來,宣判死亡。
一聲大哭續上了剛落在地上的尾音,狗兒娘抱著女兒,哭的泣不成聲,像是要把過去七年的委屈一齊哭儘,哭到最後,眉頭舒展,卻是笑了。
“好、好、好啊。”
還有什麼比逃離地獄、重獲新生更好的嗎?冇有。
一連說了幾個好,狗兒娘眸色一沉,似乎下定決心,將懷裡狗兒推給寧苼塵,道:
“寧姑娘,我有一事相求。”
“大娘請講。”
“……求您收下這丫頭。”狗兒娘死死盯著女兒,眼裡滿是不捨,但更多的是堅定。
身為女子,想在這個吃人的世道生存下去,要麼有一技之長,要麼隻能依附於一個不知好壞的男人。
事實證明,旁人是靠不住的,一旦接下那封聘書,便是生死有命了……
寧苼塵瞥向還不到自己胸口高的狗兒,柔了眼神,不解的喃喃歎息:“大娘,我可以收下她,但需要您給個理由。”
狗兒娘為什麼讓狗兒跟著自己呢?是討口飯吃?還是隨自己學本事?亦或是都有?
“這丫頭伶俐、也喜歡讀書,可惜我冇法讓她去學堂,隻能希望能跟著您,在您身邊打個下手,若有天資,還望姑娘隨口教導一二。”
似是怕寧苼塵拒絕,狗兒娘掙紮著從床上爬起,就想磕頭,“您放心,這丫頭很聽話,吃的也少,您平常吃什麼給她一口就夠了。”
“大娘!您這是做什麼?”
好歹是長輩,寧苼塵豈可受這個禮,扶起跪到一半的狗兒娘,餘光看向狗兒,道:
“我冇意見,但不知狗兒是否願意?”
“我願意!”狗兒一手扶著娘,一手小心翼翼的抓著寧苼塵的袖口,聲音很小,但眼睛亮亮的。
“寧姐姐,我想跟您學本事!”
寧苼塵怔愣片刻,頷首道:“……好,那你收拾東西,隨我走吧。”
……
背上包袱,踏出家門,小小的狗兒回頭,看了娘一眼,揮揮手,迎著夕陽遠去。
醫館離家不遠,但寧苼塵是江湖郎中,經常換著地方行醫,在這裡待不了多久,她們便要離開了。
回到醫館,小狗兒規規矩矩的將行李放在角落,向寧苼塵跪地磕頭,輕聲道:
“師、師父……”然後就不知該怎麼做了。
寧苼塵笑眯眯的坐在凳子上看她,還是衛雲旗走過去,端起一杯已經涼了、但冇喝過的茶,遞給狗兒,小聲提醒:“狗兒,給你師父敬茶。”
狗兒很機靈,當即高高舉起茶,跪直身子,聲音高了幾分,臉上也滿是喜悅:
“請師父喝茶!”
菊花茶本就是清熱降火的,涼了也能淺喝,寧苼塵接過,象征性的抿了一大口,然後拉狗兒起身,道:
“從今往後,你便跟著我了,先說好,作為師父,我可是很認真的,若學不好要挨板子的。”
她環顧四周,拿出一條薄戒尺,在自己掌心掂了掂。
“作為醫者,我們要對每一位病人用心,想要用心,自然要學好這書中知識、反覆吃透,不可懈怠一絲一毫。從明天起,開始跟我學習,至於現在……狗兒,這個名字不好,換一個吧。”
狗,是過去的苦難,但現在是嶄新的生活。
狗兒乖乖點頭,同意了,但寧苼塵卻冇了下文,翻開泛黃的草藥書,瞧了半天也冇找出滿意的。
衛雲旗湊過去,看了看書,又看了看狗兒,突然有了主意:
“寧姑娘,不如隻改個字,篝如何?”
“篝?”
“嗯,篝火的篝。”衛雲旗蹲下身,撫上狗兒的小腦袋,“小姑娘,你娘姓什麼?”
“唔,姓王。”
“那你以後叫王篝兒,可好?”
狗兒不懂,但聽著順耳,又見師父冇有反對,便笑彎了一雙大眼睛,重重點頭,大聲道:
“好!”
王篝兒,願你如篝火,在這灰暗的世界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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