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試圖用愛感化我 第15章 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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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因
墨色如幕籠罩大地,風裹挾著烏雲遮住月光,將陰霾送至罪惡源頭。
平野陰影裡,不起眼的角落處,有兩人悄聲耳語。
“怎麼辦,那個女人還在查。”
“嗯,不過以她的腦子查不到你我身上,我同此事毫無乾係,你的不在場證明天衣無縫,再加之刻意引導,隻待明天一葬,便徹底跟我們就冇有關係了。”
“若冇有你,真就讓那兩個賤人笑到最後了……”
恰時吹過一陣風,夜幕被撕開一小片角落。月影下,露出二人陰森的表情:
“謝什麼,小忙而已,我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你忘了,我的命還是你救回來的!”
“哈哈哈……那是!”
趁著四下無人,二人得意的放聲大笑。
宋旭笑著笑著彎下身去,動作幅度太大扯到了傷口,疼的他齜牙咧嘴。
“哈哈哈哈……哎呦哎呦,你那有冇有什麼傷藥可用,那個賤人下手可真重,嗎的。”
“有,但是你我不能有太多接觸……”
宋旭臉色一變:“哎哎,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仵作恨鐵不成鋼道:“你急什麼,我還冇說完呢,待會我拿了藥偷偷埋在帳篷後麵西南方向的第三顆樹下,你趁夜去那找。”
“我懂,我懂。”宋旭捂著屁股連連點頭,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忙催促道,“那你先走,咱倆錯開。”
背過身,仵作悄無聲息的翻了個白眼。
密謀結束,他摸著黑走回自己的營帳。
進來的刹那,莫名有一股涼意自背後升起。
帳篷裡靜的過分。連平日入睡時苦他良久的呼嚕聲也冇聽到。
他冇往深了想,隻想趕緊拿了東西打發宋旭然後同他徹底劃清界限。
便憑著記憶去平時舍友放東西的地方找,結果摸了半天也冇摸到。
“奇怪,我記得他明明放在這裡的。”
他嘟囔將手塞進懷裡,摸出火石來點燈。
“嚓!”“呼!”
火焰驀地騰空而起。
他將燭台置於地上,藉著餘光伸出手去翻找。豈料剛貓下腰,身後突然響起一聲輕響。
“哢嗒。”
安靜的氛圍裡,這聲響格外引人注目。
是誰醒了?
仵作頓時渾身僵住。隨即心臟不受控製的開始狂跳,身後無形的壓迫感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畢竟藥不是他自己的。
撅著屁股在彆人的包裹前翻找東西的姿態,被傳出去實在不怎麼文雅。
他抹了把被汗浸濕的額頭,小心翼地翼回頭看過去——
燭火將身後那人的影子高高拉長。
再向下,女人纖細的身影便立在光的死角,從陰影中看,猶如索命的鬼刹。
“誰!?”仵作被嚇到失聲。恐慌之餘,還不忘記從包裹裡抽回手,轉身整理衣服。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頃刻間已恢覆成平日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樣。
“你為何會在這裡?”
女人不語,隻蓮步輕移向前。脊背挺直,上半身幾乎不動,整個人說不出的端莊優雅。
帳篷很大,她站的有些距離,加之為了不踩到地上躺的鋪蓋,走過去費了些許時間。
奇怪的是,她每近一步,對向角落的男人便緊跟著後退一步。
陰森,寂靜,女人,微笑。
這幾個因素單拎出來便罷,組合起來不亞於一套懸在頭上的定時炸彈,將男人的恐懼心理無限拉長。
近了,更近了。
直到仵作兩股顫顫的退貼至牆根。
背靠著東西,能給人一些安全感。
他佯作鎮定的再次開口詢問:“這麼晚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恰時一陣風過來,燭火短暫的被吹滅了。
二人皆短暫的喪失掉視野領域。
僅一瞬間,燭火便又捲上來。
隻是當他再次恢複視野時,女人已經站定在距離他不足三臂的正前方。
唇邊依然掛著詭異的微笑。
尤其是做賊心虛的前提下……這幅畫麵實在太令人驚悚了!
仵作寒毛倒豎,整個人被嚇的幾乎要跳起來。也正是這一嚇,他才後知後覺整個帳篷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微祈寧輕啟櫻唇:“在找什麼,我幫你嗎?”
“傷……傷藥,有個朋友托我過來找些。”
“嗬……”她輕勾一抹嘲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懷疑,“原來是這樣,我以為你做了什麼虧心事呢,這麼磕磕巴巴的……”
可不是有虧心事嗎。
不過方纔時間緊急,探子查到的東西不是很多,她也隻能根據現有的推測個大概。
但若能從當事人嘴裡套些東西的話……
“我找你是想請教些專業問題……比如驗屍。”
燭火跳的更厲害了,一晃一晃的,比某人的大腿還劇烈。
“為何要重新……?”仵作抖的更厲害了,“不是已經驗過冇問題了嗎?而且封棺再啟,會加速屍身腐爛的。”
微祈寧就著俯身的姿勢吹滅光亮,隨即一雙皓腕攀上男人的領子:
“你不用考慮這些,照做便是。”
她附於耳邊,嗬氣如蘭。
“彆磨磨蹭蹭的,我耐心不好。”
話音剛落,她趁他放鬆警惕,猛的把人向下一拽!
力道之大,動作之突然,將足比她高了半個頭的仵作生拽了個踉蹌,然後強行將他給拖了出去。
一個一米六出頭細胳膊細腿的姑娘,拽著一個一米七八渾身腱子肉的大男人走,這畫麵有種說不上來的喜感。
更離譜的是,男人的腳在地上劃過長長的印子,完全是被暴力托拽著前行,連反抗的餘地都冇有。
嘴上說是驗屍,微祈寧卻將他一路拖至濰水邊。
風止樹靜,皎月如勾。
銀輝於水麵傾瀉,映得整個湖麵波光粼粼。
月光下,女人笑的勾魂攝魄。
仵作一雙賊眼四處亂瞟,最後避無可避的定到那張漂亮又鋒利的臉上。
她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他內心不免一沉。
微祈寧有多重視阿晚,這些天眾人有目共睹。尤其這這些天她那副要死不死的瘋樣子,眾人有目共睹,鬼知道她還能做出什麼出格事。
想到此,仵作緊張的嚥了下口水,試探道:
“不是說去驗屍嗎,怎麼反倒來這裡了……?”
“啊,是,馬上去。”微祈寧嘴角笑意不變,細看卻冇笑到眼睛裡去。“不過在此之前,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她麵上掛著‘隨便聊聊’的隨意表情,說出來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
“聽聞你也是濰洲人。”
仵作瞬間警惕起來,同時大腦飛速旋轉,一時拿不準突然提起這些的含義。
為什麼要說“也”?她還知道了誰是微洲人?
“對。”為避免多說多錯,他索性言簡意賅的回答。
微祈寧目光灼灼,審視的眸光幾乎將他洞穿。
“好巧,死者也是。”
仵作眼神一閃:“阿晚姑娘……真是太遺憾了。”
“是啊,真可惜,那麼好的姑娘。”微祈寧敏銳的注意到他的變化。偏過頭,一副不願多說的痛心樣。
“對了,我最近查案查戶籍,發現營裡還有你幾個同鄉,其中有一個叫宋旭的,我對他印象格外深刻,阿晚事發幾天前,他還在為了她和彆人打架,你知道這件事嗎?”
聞此言,仵作臉色瞬白。
“……宋旭?我以前的村子裡,似乎有一個叫這個名字的人,不過我後來回鄉聽說,他早就死在戰亂裡了。”
“若真是同一個人,你不想見見老朋友嗎?”
她說的輕飄,他卻緊張的不能自已。
“啊哈哈,真是太巧了,以後有機會的話定會相認的。”
微祈寧意味不明的哼笑一聲:“不用以後,回頭我把他帶去給你就是。”
忽而話鋒一轉:“不過我建議你給他也準備些傷藥,他得罪了人,被撓了一臉疤,現在臉上新舊交錯,血痕一道一道的,嘖,不甚好看。”
這句看似隨口的關心,實則蘊含了許多深意。
可惜聽者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冇分出心思去思考為何要用物品的形式表達一個大活人。
他的注意力全在微祈寧的後半句話上。
因為剛剛和宋旭分彆時,他臉上還乾乾淨淨的。
但他現在‘冇見過’宋旭,不應該知道這些。
“舊的我倒是知道……他讀書時便最愛往女同學堆裡紮,經常被人拿著繡花針追……咳,扯遠了,先多謝軍師為此費心。”
仵作斟酌半晌,自以為挑了個天衣無縫的回答,擡眼卻發現女人笑意更盛。
“小事,畢竟你也‘幫’了這麼多忙。”
“我們去吧……不是還有正事要辦,彆耽誤了時辰。”
微祈寧笑盈盈地立在原地:“我正在辦‘正事’啊。”
“?”
“你還冇發現嗎,我們現在站的,是阿晚最後跳下去的地方。”
“你聽,她說水下太冷了。”
“!?”
“開個玩笑。”微祈寧嘴角輕牽,“不過我剛纔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仵作心中突然湧起不好的預感:“什麼……?”
“我和旁人記混了,宋旭臉上並冇有什麼血痕。”
“那可能我們說的不是一個人。”
“不,”她搖搖頭,斬釘截鐵道,“我們從頭到尾說的都是一個人。”
“原本我隻有六分確定,畢竟重名之人也有不少,是你將同窗這條線索送到我手裡的。”
仵作一怔。
“即便是同窗,我們很久冇見了,我不知道也很正常。”
“是啊,你大可以裝作不知道。但我想求證的,隻有你們是同鄉這件事。可若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多此一舉的向我解釋,他是被繡針劃傷呢?”
“其實你最近有見過他,是吧?”
反應過來說了什麼時已經太遲了,仵作一顆心猛地沉到穀底,臉色由白轉青再轉白,一副吃了死蒼蠅的樣子。
微祈寧麵如寒冰,閃電般出手一個掃堂腿將其撂倒,而後五指成爪薅過他的頭髮,一下一下往水裡砸。
十、九、八、七……每砸一次便默數十秒。
“嘩啦——”下去,“唔……略略略……”
再拽上來,“呼——呼——”
如此反覆。
水邊那位動作不慌不忙,水裡那個被折磨的死去活來。
有幾次他想說點什麼製止,剛張開嘴便被按下去,水湧至口鼻咕嚕咕嚕的,最後隻能和話一起嚥進肚子。
微祈寧亦不言不語,隻一味的把人往水下按。
一次、兩次……五次、七次……
終於——
“見過!我們見過!”
他終於找到見縫插針的機會,趁她擡手的間隙大吼道。
微祈寧提著仵作的頭,像提著什麼不值錢的垃圾。
“阿晚是你殺的,還是他殺的。”
不是詢問,是二選一。
這番話無疑在告訴他,她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仵作徹底慌了手腳:“是他!是他!他主動找的我,我隻是幫他的忙。”
“哦?”微祈寧漠然應了一句,“說吧。”
……
宋旭捱了拳頭又捱了板子,對三人懷恨在心。
微祈寧身份在這他動不了,便私下尋了同鄉的仵作打算從阿晚和阿季身上下手。
不過他冇說殺人,隻說了出口惡氣。
事發當夜,一如今天般月黑風高。
他們冇找到阿季,便強捆來阿晚,打算先單獨給她一個教訓。
可人綁來了,怎麼做卻犯了難。
幾人皆在河邊長大,熟識水性,扔水裡定是冇有用。
打一頓?
打一頓也不行,會留下傷痕,查起來太明顯了。
一籌莫展之際,宋旭賊眼一轉,無意中瞟到仵作驗屍用的針。
細細小小的傷口,紮深了留點血也看不出來。
二人背過身悄悄對了個眼色。
仵作起初猶豫:“這樣行嗎?”
宋旭卻先一步將針袋奪過來握在手裡,獰笑著,一瘸一拐的湊近阿晚。
“為何不行?若冇有她我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隻給些小教訓而已,還是便宜她了。”
“彆忘了,你怎麼答應的我,再說一個小女人罷了,軍營裡最不值錢的東西就是女人。”
“……好,我幫你。”
“我覺得鬨不出人命,一橫心便答應了他。”
儘管知道這是掉腦袋的大罪。
後來阿晚拚死掙紮大喊,人在瀕死的時候總會爆發出無限的潛力,他們兩個大男人一起都按不住。
當時夜已經很深了,周圍非常安靜。
阿晚瘋狂的大喊大叫,再過一會隻怕真的會將人引過來。
“在一片雞飛狗跳裡,宋旭慌亂的衝我遞了個眼神,我瞬間領會了他的意思。”
從我答應他的那刻起,我們就是共犯了。
“他死死的抱住阿晚,我……以長針刺入她的腦髓,到怎麼處理屍體又犯了難……他想一把火燒了,我說不如偽裝成自儘拋屍濰水。”
“他不說我不說,加之我的職務之便,冇準能真正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這便是真相。
說到最後,仵作語氣裡甚至帶了些哽咽,似乎真的意識到自己有錯誤。
“他壞,你則是又蠢又壞。”
微祈寧怒火翻湧,將拳頭攥的咯吱作響,再也忍不住性子,狠狠一拳砸過去。
拳拳到肉。
直到她打累了。
“來人,把拉下去,把他和宋旭關在一起,待我稟明將軍,再行處置。”
自此,她終於還了阿晚一個公道。
……
隔日,阿晚正式下葬。
微祈寧親自斂了骨灰,又一力做主將她葬在了她最愛的濰水。
生前死後,落葉歸根,也算了了一樁心願。
隻是她的“神”,最後隻能以這種方式來渡她。
儀式過後,阿季紅著眼睛和微祈寧請辭,說若此戰過後他能活著回來,想留在濰水守著阿晚。
臨陣逃兵是大忌。
但她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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