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頭條死後三天，她認不出我的骨灰 001
死後三天，她認不出我的骨灰
我死後的第三天，陸知薇接到了認屍電話。
她依在男人懷裡，漫不經心的說道：“死了就死了，火化了再找我。”
我的屍體被送進了火爐，變成骨灰後，工作人員再次打給了陸知薇。
她滿眼不耐：“知道了，這就來。”
……
1
陸知薇趕到時，已經是兩個小時後。
她發絲有些淩亂的貼在臉上，不難看出，她才從某張床上下來。
找到了工作人員，她譏誚道：“沈熠的骨灰呢？不是讓我來領嗎？”
工作人員確定是她後，把裝著我骨灰的盒子遞給了她。
陸知薇漫不經心的接過，眼底滿是嘲弄。
“這真是沈熠的骨灰？該不會是隨便裝了些阿貓阿狗的來糊弄我吧。”
工作人員大撼，“陸小姐，這確實是沈先生的骨灰，有記錄的，您要看看嗎？”
陸知薇輕笑一聲，“不用了，我信你們。”
我鬆了口氣，不知為何，我人是死了，可魂魄卻還在。
我思來想去，許是沒有入土為安的緣故。
現在陸知薇信了我的死，就算她再恨我，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她應該也會隨手把我葬了吧。
可我還來不及高興，下一秒，陸知薇突然驚呼一聲。
骨灰盒從她手裡滑落，我的骨灰灑落在地。
陸知薇殘忍笑道：“抱歉，手滑了。”
說著，她伸出腳，高跟鞋在我的骨灰上肆意碾磨。
我呼吸一滯，對上她似笑非笑的眸，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直到我的骨灰徹底隱沒在了地縫裡，和灰塵混作一團。
陸知薇才滿意的收回了腳。
她在工作人員的錯愕震驚中笑道：“記得轉告沈熠，心機把戲在我這裡不起作用。”
“過幾天就是我媽的忌日了，他最好乖乖的去我媽墳前贖罪，否則，他就算真的死了，我也不介意親自挖出他的屍體，鞭屍。”
最後兩個字，充滿了寒意，聽得人心驚膽顫。
但我知道，她真的做得出來。
我忽然慶幸，我的屍體已經被火化了。
不然，那場景一定很難看。
工作人員還沒來得及和她理論，陸知薇就被一通電話叫走了。
奇怪的是，我的魂魄也跟在了她身邊。
我迫於無奈的坐在副駕駛，聽著她和電話那頭的男人聊著天。
那聲音我熟悉，是陸時琛，陸家的養子。
在我和陸知薇還相愛時，他曾找過我，讓我離開她。
我不肯，他就開始針對我，在我公司散播謠言，讓人圍堵我。
陸知薇知道後，找人狠狠的教訓了他一頓，並揚言他要是再敢欺負我，就把他趕出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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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琛這才老實了下來。
提到我時，陸知薇臉上的表情冷了幾分。
“提他做什麼？晦氣，又不是真的死了。”
“如果他真的死了呢？知薇，你會怎麼辦？”陸時琛試探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心下一緊，下意識扭頭看向了陸知薇。
若是以前的陸知薇，彆說是死，就連我的手破了個皮，她都會心疼的受不了。
她說我是她最愛的人，這輩子隻愛我。
可現在，陸知薇卻是冷笑道：“那我一定會開三天三夜宴會，再放滿城煙花慶祝。”
2
我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也是現在才明白，陸知薇竟恨我至此。
恨到我的死，對她來說都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
可是陸知薇，我真的死了呀，隻是你不信而已。
車子在一家婚紗店停下，陸知薇踩著高跟鞋的走了進去。
她走的很急切，差點扭到腳。
像極了當初我們偷偷領證後，她拉著我來婚紗店的樣子。
那時的她，迫不及待地的穿上婚紗給我看。
她說她是這世上最幸福的新娘，而我，是最帥的新郎。
可如今，她也這樣滿眼笑意的穿著婚紗，站在穿著白色西裝的陸時琛身旁。
他們宛如一對璧人。
“真好看。”
陸時琛低聲一笑，眼裡滿是愛意。
“知薇，我終於等到你了。”
我滿眼錯愕，眼睜睜的看著陸時琛吻上陸知薇的唇。
我迫不及待地的想阻止這一切。
可我的手卻生生穿過了陸知薇的身體，愣愣的看著陸時琛把戒指套進了她的中指。
怎麼可以？
為什麼是陸時琛？
他可是害死她母親的人啊。
陸知薇！
我張著嘴，喉嚨嘶啞，悲憤欲絕。
我麻木的看著這一切。
陸時琛摸了摸陸知薇的頭，忽然問道：“對了知薇，他沒事吧。”
這個他，我們都心知肚明。
陸知薇麵無表情，甚至有些厭煩。
“能有什麼事，小把戲罷了。”
“那我們的婚禮，邀請他嗎？”
陸知薇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情緒，突然，她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笑。
“當然要請，他可是重要人物。”
我瞬間明白，陸知薇是想讓我親眼見證她的婚禮。
畢竟，這是我一直期待的場景。
因為當初沒能等到陸母的同意，所以我們隻是領了證，沒有辦婚禮。
後來，婚禮就成了我的奢望。
因為，陸母死了，心臟病發作，不治而死。
她死的那晚，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我的。
所以，陸知薇理所當然懷疑是我氣死了她。
陸母下葬那天，她把我按在墓前跪了一天一夜。
那天雨很大，我和她在雨中對望。
她滿眼落寞，帶著恨意。
她說：“沈熠，從今往後，你我不死不休。”
從那以後，我就從陸知薇的愛人，淪為了她的仇人。
她恨我，折磨我，又不準我離開她。
甚至把男人帶回家過夜。
看見我紅了的眼眶，她又輕笑著拍著我的臉，嘲弄道：“沈熠，很難受嗎？可這都是你自找的，你怪得了誰啊？”
我竭力解釋，卻惹得陸知薇更加變本加厲。
她毫不懷疑她的結論，因為她知道，陸母不喜歡我。
甚至揚言這輩子不準我進陸家的門。
陸知薇為此和她鬨過很多次，不惜和陸家決裂，隻為和我在一起。
可她最愛的男人，害死了她的親生母親。
她怎麼接受的了。
送走了陸時琛。
陸知薇像是纔想起了我似的。
她大發慈悲的把我從黑名單裡拉了出來，一手敲著方向盤，一手撥打了我的號碼。
半響，我看著她舒展的眉漸漸擰起。
看著她發泄似的拍向方向盤。
“沈熠，敢不接我電話，你死定了。”
可她哪知道，我不是不接她電話。
而是我再也接不了了。
3
時隔半個月，陸知薇終於回了我們的家。
她暴力的推開房門，高跟鞋的聲音噠噠作響。
“沈熠，你給我滾出來。”
她推開了一道又一道門，卻始終沒能找到我的身影。
陸知薇本就陰沉的臉更加黑了。
她一邊吩咐手下找我的下落，一邊喃喃道：“沈熠，既然要跑，那你最好跑遠一點，否則，等我抓到你，一定會打斷你的腿。”
可是，她想要打斷腿的人，此刻就在她眼前。
不多時，下屬發來了一個定位。
陸知薇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可怖，我疑惑的看去，才知道那是喬意的家。
“陸總，沈先生的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喬小姐的，可喬小姐說沒見過沈先生，我們懷疑是她綁架了沈先生。”
陸知薇冷笑道：“綁架，嗬，怕不是自願的吧，等我過來。”
陸知薇一路彪到了喬意的家。
她沉著臉，用力踹著緊閉的門。
一下，兩下，第三下時，房門開了。
喬意一臉平靜，眼底下多了一片青紫。
“有事嗎？”
陸知薇冷嗤一聲：“你把我老公藏起來了，你說我有事嗎？”
喬意依然麵無表情，像是對這個世界沒有了念想一樣。
“我沒藏他，他已經死了，火化場不是通知了你去領骨灰嗎？”
“他還找了你來幫他演？嗬，看來沈熠這次是鐵了心的要躲著我。”
陸知薇不信我死了，她固執的認為，這還是我的把戲。
她仰頭看向屋內，高喊道：“沈熠，躲在女人身後算什麼男人？我數三個數，你要是再不出來，就彆怪我翻臉無情。”
三，二，一。
話落，陸知薇猛地把喬意推到在地，又吩咐下屬進屋找我。
喬意發出一聲痛呼，平靜的臉上多了一絲憤怒。
“陸知薇，沈熠已經死了，還是你親自認領的骨灰，你都忘了嗎？”
“他死了，死了好幾天了。”
喬意憤怒的揪著陸知薇的衣領，將她抵在牆上。
陸知薇陰沉著臉，譏諷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藏著他，喬意，你對他還真是一往情深，隻是可惜啊，他愛的是我，等什麼時候我膩了，你要是還喜歡他，我或許可以考慮把他送給你。”
“隻是現在不行，他還得去我媽墳前磕頭贖罪，陪不了你了。”
喬意從臉紅到了脖子，她用力地揪著陸知薇的衣領，咬牙道：“陸知薇，你真是個混蛋。”
她猛地一巴掌打在陸知薇的臉上，陸知薇的臉扭向了一側。
一時間，兩人瘋狂的扭打在了一起。
以前老人說過，人死後是沒有感覺的。
可不知為何，我卻覺得胸口很漲，像是要把胸膛炸開了似的。
喬意雖然經常運動，可陸知薇是練過跆拳道的。
幾番下來，她就被陸知薇摁到在地，臉上多了幾道青紫。
我急得團團轉，卻又無能為力。
“姓喬的，你看你多可憐，為了沈熠差點被我打死，可他呢，他卻心安理得享受著你的保護。”
“這樣窩囊的男人，也值得你喜歡？”
喬意眼含譏諷的嗤笑一聲，“陸知薇，真正可憐的人，是你才對，一個連自己的殺母仇人都能認錯的人，一個連自己喜歡的人也能下手傷害的人，活得連隻阿貓阿狗都不如。”
“你說什麼？”
陸知薇冷冽的揚起了巴掌。
這時，一道急聲響起。
“陸總，我們找到了沈先生出車禍的監控，還有……他的屍檢報告。”
4
陸知薇愣了半響，喬意趁此空隙狠揪著她的頭發。
“唔……”
喬意從地上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滿眼錯愕的陸知薇。
她冷聲道：“現在，帶著你的人從我的家裡滾出去。”
陸知薇卻猛地起身，推開喬意衝進了書房。
書桌上，擺滿了我的照片。
照片上的我，無一例外都是滿臉的血，有的甚至連容貌都分辨不出來。
我隻看了一眼就彆開了頭。
我知道我的死相有多難看，有顆眼球掉出了眼眶，左額凹陷了一大塊。
當初法醫鑒定我的身份時，還費了一番力。
可這些照片，喬意卻這麼大剌剌的擺在書桌上。
我心下感慨，她也不怕做噩夢。
眼下，那些照片被陸知薇拿在手裡，她像是在極力尋求著什麼，認真的不肯放過一絲一毫。
照片的一角因她的大力有了摺痕，她聽著下屬的陳述，又不可置信的把目光移到了電腦螢幕上。
那上麵是我出車禍時的視訊，兩輛車直直相撞，我的車幾乎是瞬間就飛了出去。
那畫麵，觸目驚心。
陸知薇的眼瞬間就紅了，她握著滑鼠的手在發抖，可她卻執拗的看了視訊一次又一次。
“你怎麼會知道，他出了車禍？”
陸知薇聲音沙啞。
或許她也納悶，為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喬意會知道？
喬意譏諷道：“你不是知道嗎，他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我的。”
“那時他都沒力氣說話了，可他卻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告訴了我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陸知薇有些急切。
喬意卻不緊不慢起來。
她欣賞著陸知薇的著急，惱怒。
“什麼秘密？”
陸知薇目眥欲裂，眼眶猩紅的看著喬意。
終於，喬意收起了譏諷，麵無表情道：“他說，害死你母親的，是陸時琛。”
“不可能。”
陸知薇幾乎是瞬間就否定了這個秘密。
她搖著頭，喃喃道：“不可能是時琛，我媽對他那麼好。”
“喬意，你敢騙我。”
“這是不是你和沈熠設的局？你想幫他逃離我，逃離我的報複？”
“喬意，你想都彆想，告訴沈熠，他這輩子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我身邊。”
我垂了垂眼睫，壓下了胸口的酸澀。
沒關係，反正我已經死了。
至於陸知薇信不信那所謂的真相，也不重要了。
她再也傷害不了我了。
我被迫跟著陸知薇離開了喬意的家。
走時，我感覺到有一道濃烈的視線在看我。
我回頭尋著那視線，卻正對上喬意的眼。
她眼眶忽地就紅了，嘴唇囁嚅著。
“沈熠。”
我呆愣了幾秒，眼眶溫熱。
直到那無聲的“沈熠”再次出現，我才終於確信，喬意，她看得見我。
我鼻頭發酸，想跑到她麵前，可身子卻離她越來越遠。
我坐在車上，感受著車廂裡的低氣壓，手卻激動的發抖。
喬意是我的發小，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知道彼此不少秘密。
大學時，我認識了陸知薇，和她交往的第一天，我就迫不及待地的把這個秘密分享給了喬意。
那時的喬意聽到我談戀愛，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神色複雜的看著我。
“你真的喜歡她？不是玩玩兒？”
我一口回道：“喜歡，是想和她過一輩子的那種。”
那天，一向話多的喬意出奇的話變少了。
再後來，她申請出國留學，我和陸知薇也麵臨著家裡反對的壓力。
我和她的聯係不知不覺間也少了。
直到陸母出事，陸知薇對我隻剩了恨，喬意也從國外回來。
她問我要不要跟她出國。
那時她眼神堅定又急切。
可我放心不下頹廢的陸知薇，拒絕了她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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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意恨我不爭氣，沒多久又出了國。
這一走，就是兩年。
而我，也從陸知薇的恨意中，漸漸磨滅了對她的愛。
我想離開她了。
喬意知道後，沒有一絲猶豫的飛了回來。
可我卻在去給陸母上最後一柱香時，聽到了陸時琛在她碑前怨聲咒罵。
也是這時，我才知道陸母給我打電話那晚，陸時琛去找了她，想讓她成全他和陸知薇。
陸母知道陸時琛的心思後，氣得心臟病發作，又被陸時琛搶走了藥故意拖延時間，這才導致她不治而亡。
5
可在我激動的要把真相告訴給陸知薇時，纔想起她早就把我拉黑了。
她說我太惡毒，不願再沾半分。
所以，我隻能親自去找她，卻在去找她的路上，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現在想來，是我太自作多情。
在她的心裡，陸時琛純潔無暇，又怎麼會是害死她母親的凶手呢？
一陣電話鈴聲拉回了我的思緒。
原本冷著臉的陸知薇，在看到來電顯示時，臉上浮現出複雜的情緒。
“知薇，明天就是媽的忌日了，我們一起過去嗎？”
“嗯，我來接你。”
“好。”
突然，他猶豫道：“那沈熠呢？他來嗎？”
陸知薇的表情一瞬間沉了下去，淡淡道：“他已經死了。”
掛了電話，陸知薇突然調了個頭。
我跟著她到了火化場。
大晚上的，縱然我是鬼，也對這裡產生了恐懼。
偏偏陸知薇像是隔絕了外界似的，風風火火的敲著火化場的門。
“沈熠的骨灰呢？還給我。”
工作人員一臉懵，也認出了她就是揚我骨灰那個人。
“抱歉，沈先生的骨灰被風吹散了，我們也沒能收回來。”
我的骨灰是她親自揚的，甚至，她還肆意的碾磨。
現在卻又來找彆人要骨灰。
我合理懷疑她是想再一次羞辱我。
說不定，她是想把我的骨灰帶到她媽麵前，再揚一次。
周遭氣壓降了下來，陸知薇一把揪著工作人員的衣領，狠厲道：“你敢騙我，當時哪有風？給你三分鐘，把沈熠的骨灰交出來。”
這兩年，陸知薇完全變了個人。
她在商場殺伐果決，身上帶了一股子狠厲。
工作人員無奈的癱在牆上，眼底劃過一抹譏諷。
“抱歉陸小姐，沈先生的骨灰，我們這裡確實沒有，當時交給你的，就是他全部的骨灰，是你親自打翻了他。”
“如果你再胡攪蠻纏，我們隻能報警處理。”
陸知薇愣了愣，像是終於接受了，我的骨灰已經被她揚了的事。
她頹然落下了手，腳步不穩的逃離了火化場。
我抱歉的看了眼被殃及的工作人員，身子不受控製的跟上了陸知薇。
今晚夜色很濃，陸知薇的臉隱沒在昏暗中。
從火化場離開後，她就一直沉默著，車廂安靜如斯。
明明知道她看不見我，我卻依然如坐針氈。
直到車子熄了火，陸知薇靠在背椅上，黑眸靜靜的看著那扇黑暗的窗。
她就這麼坐了一夜，也看了一夜。
天邊泛起魚肚白。
一夜沒睡的陸知薇，眼底黑乎乎的，眼眶也多了幾條紅血絲。
我詫異的撫上她的臉，那裡有幾道淚痕。
她哭過。
我卻毫無察覺。
在觸碰到她臉的那一刻，我的指尖像是被燙著了似的，猛地收回，卻又控製不住的發顫。
忽地，我咧嘴笑了笑。
仇人死了，她喜極而泣，似也說得過去。
今天是陸母的忌日，前兩年的這一天，陸知薇必定會怒氣衝衝的把我擰上車。
再把我按在陸母墳前跪上一天一夜。
光跪還不夠，還得磕頭、道歉。
結束後，我連站都站不起來，額頭全是猩紅的血。
可陸知薇卻高興，她是這是我應得的。
還說我死後會下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沒想到她一語成讖，我死後連地獄都去不了。
今年，陸母的墳前隻剩下了陸知薇和陸時琛。
看見陸時琛，我總是控不住的顫抖。
他是陸知薇的殺母仇人，可陸知薇卻極有耐心的給他整理亂了的衣領。
陸時琛跪在陸母墳前，滿臉傷感。
“媽，我和知薇來看您了，對了，沈熠死了，您泉下有知，也該安心了。”
陸知薇彎腰擦拭著陸母碑上的汙漬，滿臉平靜。
“媽，再告訴您一個好訊息，我要和時琛結婚了。”
“他是您從小看著長大的，我們的婚禮，您應該會很高興吧。”
“至於沈熠，媽，我後悔了。”
天空發出轟隆聲，烏雲沉沉的壓了過來。
可陸知薇那句後悔，卻比這雷聲還要清晰，讓我震耳欲聾。
我眼神空洞的跟在陸知薇身邊。
看著她貼心的為陸時琛開車門，和他挑著婚禮吉日。
她們就像一對神仙眷侶，而我的出現，隻是她們必經的一劫。
現在劫難過去了，她們也要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6
我期待的婚禮，陸知薇一樣不差的給了陸時琛。
婚紗，戒指，請帖。
她什麼都不顧了，公司也不管了，一心沉浸在和陸時琛即將舉行的婚禮中。
值得慶幸的是。
我好像可以離開陸知薇了。
她和陸時琛約會，我沒有不由自主的跟上。
她和他拍婚紗照，我也可以就待在車裡，和她相距幾千米。
我試著不再跟在她身邊。
試著遠離她。
沒想到我成功了。
我迫不及待地的逃了。
逃得遠遠的，像個孤魂野鬼似的在大街上遊蕩。
“沈熠。”
我腳步一頓，輕飄飄的轉過了身。
夜色很濃，喬意站在路燈下，手裡提著一打啤酒。
看見我，她激動的紅了眼眶。
“沈熠，真的是你。”
我差點忘了，喬意是可以看見我的。
她小心翼翼的站在原地，生怕一眨眼，看到的隻是一場幻想。
我笑了笑，點了點頭。
啪嗒，酒瓶子碎了一地，酒水濺在了喬意的褲腿上。
她哭著張開雙臂，卻隻能抱到空氣。
她愣了半響，眼裡劃過慌亂。
“沈熠，為什麼？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你的存在？沈熠。”
我笑著看著她，我說不出話，喬意卻懂得了。
她喃喃道：“對啊，你已經死了。”
我跟著喬意回了她家。
她的書房放著一疊檔案，那是關於我和陸母的死的真相。
我也才知道，從我死後，喬意就一直在查那場車禍。
而那場車禍的主謀，是陸時琛。
而陸時琛和陸知薇要結婚的訊息，早已滿天飛。
“早知道陸知薇是這種混賬東西，當初我就該把你帶走。”
“也好，那就讓我在這對狗男女的婚禮上，送她們一份大禮。”
陸知薇婚禮這天，有頭有臉的人物基本都來了。
喬意沒有請帖，理所當然的被服務員攔在了門外。
陸知薇穿著潔白的婚紗，胸口彆著新娘紅花，麵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放她進去吧。”
喬意眼含嘲諷，一言不發的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這場婚禮很奢侈，隨處可見金錢的味道。
大螢幕上，放著新郎新孃的婚紗照。
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喬意擋在了我麵前，阻擋了我的視線。
“狗男女有什麼好看的？沈熠，彆臟了自己的眼睛。”
我點了點頭，不再看向大螢幕。
不多時，婚禮開始了。
陸時琛站在台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入口處。
那裡，將會走來他的新娘。
這個我期待無數次的場景，終於出現了。
隻是，主角不是我。
吉時到，陸知薇在眾人羨豔的目光下緩緩走向了陸時琛。
耳邊，是司儀在念誓言。
我看著曾經說要嫁給我的人，此刻，滿心滿眼都是彆的男人。
我眼眶忽地溫熱。
有些想逃離這裡。
“沈熠，彆急，馬上就好了。”
喬意柔聲安撫著我，在我疑惑之時。
新孃的那句我願意，卻遲遲沒有說出口。
陸時琛著急的催促，陸知薇卻隻是目光沉沉的看著他。
“知薇，快說你願意啊，大家都看著呢？”
陸知薇莫測一笑，在陸時琛的催促中，一字一頓道：“我不願意。”
7
滿場嘩然。
我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台上。
下一秒，大門被猛地推開，幾個警察湧了進來。
喬意卻突然笑道：“看來某人還沒有良心泯滅到無可救藥的地步，沈熠，好戲開始了。”
我看著喬意按下按鈕。
原本放著婚紗照的大螢幕，此刻出現了一段監控影像。
一段，是我出車禍的視訊。
一段，是陸時琛逃離陸家老宅的視訊。
我終於明白，喬意說的大禮是什麼了。
她要在今天，揭穿陸時琛的真麵目。
原本充滿祝福的婚禮，此刻亂作一團，竊竊私語。
陸時琛滿臉慌亂，尋求陸知薇的保護。
謎埾匨獜蝜攪隳哸勡鋺侱栢緪趩蕛傪
陸知薇卻隻是冷冷的推開他，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個垃圾。
“陸時琛，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能瞞天過海。”
“你害死了我母親，又害死了沈熠。”
“你該死。”
陸時琛崩潰大喊，陸知薇隻是冷眼看他被警察帶走。
罪行被揭露，這場婚禮，也變成了一場笑話。
喬意像個看客，看完了這場鬨劇，就要起身離去。
出了大門，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喬意，把沈熠的骨灰還給我。”
我和喬意同時停下了腳步。
陸知薇幾步衝到喬意麵前，眼神冰冷。
“我查了火化場的監控，是你拿走了沈熠的骨灰，喬意，把沈熠還給我。”
喬意冷笑道：“陸知薇，當初是你踐踏他的骨灰，你有什麼資格說‘還’這個字。”
“喬意！”
“陸知薇，沈熠的骨灰，是我一點一點收回來的，原本乾乾淨淨的他，就因為你，沾滿了灰塵，你沒有資格要走他，我也絕不會把他交給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車廂一片寂靜，我看向喬意時，和她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她笑了笑：“你不會在怪我私藏你的骨灰吧？”
我搖了搖頭，怎麼會？我感激她還來不及呢。
她又道：“想好葬哪裡了嗎？是老家，還是墓地？”
她臉上像是蒙了一層灰，我看得莫名難受。
我的老家，也是喬意的老家。
可我不想回去。
思索半響，我指了指礦泉水瓶。
喬意擰了擰眉，聲音悲涼。
“你想我把你的骨灰灑向大海？”
我點了點頭。
喬意笑了，眼尾泛紅。
她點點頭，“好，就葬在大海，讓陸知薇這輩子都找不到地祭奠。”
我和她相視而笑。
陸時琛判刑這天，喬意帶我去法院旁觀了。
她說得讓我看看壞人應有的下場，也好讓我安心。
幾天未見，從前光鮮亮麗的陸家少爺。
此刻蓬頭垢麵，意誌消沉。
他像是經曆了一番折磨，被問話時，整個人戰戰兢兢的，彷彿回答慢了，下一秒就會有鐵棍打下來似的。
我觀完了全過程。
從認罪，到判死刑，出奇的順利。
隻是下庭時，陸時琛突然看著一個方向大叫起來。
他不顧一切的想要奔向那個地方。
嘴裡不斷喊著“知薇，妹妹，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隻是太愛你了。”
“知薇，救救我。”
我看向角落，才發現陸知薇也來了。
她麵無表情的看向陸時琛，一字一句道：“你眼睜睜看著我母親病發時，怎麼不救救她？”
“你雇人殺沈熠時，怎麼不想想他也不想死？”
“陸時琛，殺人償命，你怎麼有臉期待活著呢？”
陸時琛激動的神情落了下來，他悲憫道：“所以，那場婚禮，都是假的嗎？你把我捧上了天，又把我狠狠摔下來，隻是為了報仇？”
陸知薇殘忍的笑了。
陸時琛眼裡的期待徹底落了下去，他發瘋似的大笑道：“哈哈哈，陸知薇，就算你報了仇又怎麼樣？沈熠回不來了，他死了。”
“對了，忘了告訴你，他死之前，還期待著能把真相告訴你，隻是可惜啊，一場車禍就帶走了他。”
“而那時你在做什麼呢？陸知薇，你在跟我上床，哈哈哈。”
我突然一陣反胃，止不住的乾嘔。
卻又什麼都吐不出。
喬意想拍拍我的背安撫我，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手穿過我的身體。
她低聲道：“沈熠，她不值得。”
是啊，她不值得。
偏偏我一頭紮了進去，入得深不見底。
看到了陸時琛的結局，我忽然渾身都輕了。
出了法院後，喬意突然一眨不眨的看著我，眼裡含著痛苦和釋然。
她眼眶紅了，聲音染上了哭腔。
“沈熠，我帶你去看大海。”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腳，那裡已經透明瞭。
我悲慼一笑，點了點頭。
8
車速很快，車窗外的倒影隻是匆匆略過。
喬意緊咬著牙，嘴角顫抖。
她太緊張了，眼睛死死的盯著前麵。
我想告訴她不用開這麼快，我不急。
下一秒，喬意像是能聽見我的心聲似的，慢下了車速。
她笑道：“就快到了，沈熠，你怕嗎？”
她眼裡藏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搖了搖頭：不怕。
喬意扯了扯唇，欣慰道：“不怕就好，沈熠，下輩子，彆再這麼糟蹋自己了。”
我愣了愣，張了張嘴，無聲說道：“好。”
車子在海邊停下。
喬意遲遲不肯下車。
她握著方向盤，手在發抖。
我們都知道，下了車，就是真正的訣彆。
我覆上她的手背，我知道她感覺不到，但我還是想這麼做。
喬意笑了笑，“下車吧。”
她扯下了脖子上的項鏈。
鏈條掛著一個玻璃瓶，那裡麵，裝的是我的骨灰。
我和喬意一前一後走在沙灘上。
她的嘴角始終掛著一抹笑。
我看著透明的部分越來越多，在一塊礁石旁停了下來。
“就這裡了？”
我點點頭。
“好，就這裡。”
喬意拉開了玻璃瓶，把少得可憐的骨灰倒在手裡。
然後使勁揚手灑向了大海。
她高喊道：“去吧沈熠，你自由了。”
一陣微風吹過，把我的骨灰帶向了大海深處。
我和喬意相視而笑。
終於，我自由了。
“喬意！”
一聲暴怒響起。
陸知薇紅著眼跌跌撞撞的朝我跑來。
“喬意，把沈熠的骨灰還給我，我求你把他還給我。”
在法庭上，我隻匆匆看了一眼陸知薇。
現在近了，我才發現她有多憔悴。
眼底下的青紫像是熬了幾個大夜，眼裡布滿了紅血絲。
臉色蒼白的像是才從醫院出來。
她哽咽道：“喬意，你是不是把沈熠的骨灰灑向大海了？你是不是把他丟了？”
喬意冷笑一聲，厲聲道：“弄丟他的是你，是你陸知薇。”
“你不是要和陸時琛結婚嗎？”
“你不是恨沈熠嗎？現在又裝什麼深情？”
陸知薇像是受了巨大打擊，搖頭說道：“我不是要和陸時琛結婚，我隻是想氣氣沈熠。”
“氣他？嗬，陸大小姐氣人的方式還真是彆出心裁，竟不惜以身入局，用婚禮來氣自己的愛人。”
“陸知薇，你真惡心。”
陸知薇無力反駁，又或者說，她根本就反駁不了，因為，喬意說的是事實。
哪怕那場婚禮最後隻是一場對陸時琛的報複，可她起初，還是動了這樣的心思。
如果我沒死，我想，我一定會因為那場婚禮肝腸寸斷。
陸知薇無力的躺在沙灘上，嘴裡喃喃著我的名字。
我看著越來越透明的身體，心中釋然。
喬意又諷刺了陸知薇兩句。
突然，她扭頭看向了我。
這一眼，帶著離彆和釋然。
我笑了，喬意也笑了。
她笑出了聲。
吸引了陸知薇的注意。
陸知薇順著她的視線看向我，可她什麼都看不見。
突然，她猛地推開了喬意，迫切的質問道：“你是不是看見沈熠了？”
“他在哪兒？”
“喬意你她媽告訴我，沈熠在哪兒？”
她四處尋我，卻什麼也看不見。
喬意頹然笑道：“是啊，我看見他了。”
“從你跑到我家找他那天開始，我就能看見他，他一直都跟在你身邊，你沒有發現嗎？”
陸知薇懵了。
她呆滯的看著喬意。
喬意又殘忍說道：“你和陸時琛的婚禮，他也去了。”
“你揚他骨灰時，他也看見了。”
“陸知薇，你做的一切，沈熠都一個不落的看見了。”
陸知薇像是受到了什麼重大打擊，萬念俱灰。
“他在哪兒？”
喬意嗤笑一聲，抬了抬手指向了我。
“就在那兒，不過，他馬上就要消失了，陸知薇，你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對了，沈熠給你留下了一句話。”
“她說他恨你，他後悔認識你了。”
喬意眼含歉意的看著我，這些話我並未說過，但我不怪她。
我知道，她隻是想給我出一口惡氣。
我笑了笑，深深的看了一眼喬意。
那一眼，是對故人的祝福。
喬意，希望你後半生，能平安順遂。
至此，不見。
我消失的最後一眼，看見了陸知薇大喊著我的名字，跌跌撞撞的奔向了深海。
喬意就坐在沙灘上，沒有阻止，也沒有挽救。
我和陸知薇的恩恩怨怨，隨著她沉入海底，而就此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