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劍塚 第11章 殘碑劍痕古道遺澤
礦坑內的金煞之氣因方纔的激鬥與吞噬，略顯稀薄，但很快又從四周的骸骨中絲絲縷縷地補充回來，維持著這片區域的獨特氣場。林塵將那兩具屍體處理掉，抹去明顯的戰鬥痕跡，動作熟練而冷靜，彷彿做過無數次。
蘇婉清服下丹藥，在林塵的護法下抓緊時間調息。她看著林塵忙碌的背影，心中那份陌生感與熟悉感交織。陌生的是他如今展現出的詭異能力與殺伐果斷，熟悉的則是那份於微末中便存在的、遠超同齡人的沉穩與縝密。
“資料劍樞標記的幾處高能量反應源，最近的一處就在前方三百米，位於一堆巨型劍齒虎類妖獸的頭骨下方。”林塵處理完手尾，回到蘇婉清身邊說道。他的神識在資料劍樞的加持下，對礦坑深處的感知遠比蘇婉清清晰。
“感覺像是……某種召喚。”林塵微微蹙眉，補充了一句。並非聲音，而是一種來自劍塚本能的共鳴與吸引。
蘇婉清點頭：“我傷勢穩住了一些，可以行動。”她知道，在這危機四伏之地，任何提升實力的機會都不能放過，尤其林塵的能力與此地息息相關。
兩人不再耽擱，由林塵引路，向著礦坑更深處行進。越是深入，腳下的骸骨越發巨大，有些甚至如同小山一般，骨骼上殘留的符文也越發複雜清晰，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若非年代久遠，靈性大半流失，僅這些骸骨生前的氣息就足以讓他們寸步難行。
三百米距離轉瞬即至。眼前是由數十個堪比房屋大小的猙獰頭骨堆積成的骨山，而在骨山的底部，隱約可見一個被碎石和碎骨半掩埋的洞口，那股強烈的吸引感正是從洞內傳來。
林塵揮手，一股柔和但堅韌的劍氣拂開洞口障礙。沒有預想中的危險，洞口內是一條傾斜向下的、由巨大肋骨天然拱衛的通道，通道內壁光滑，彷彿被什麼力量常年侵蝕而成。
兩人對視一眼，小心踏入通道。通道初極狹，才通人，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洞，洞頂垂下無數閃爍著微弱磷光的鐘乳石狀骨骼，提供了些許照明。空洞中央，並非想象中堆積如山的寶物，而是一片相對平整的空地。
空地之上，立著一塊半人高的殘破石碑。
石碑材質非金非玉，呈暗沉之色，上麵布滿了歲月的痕跡。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石碑表麵那一道清晰的劍痕！
那道劍痕深逾寸許，筆直如尺，邊緣光滑無比，彷彿昨日才被人刻下。劍痕之中，感受不到絲毫淩厲的劍氣外泄，反而內斂到極致，但凝視之下，卻能讓人的神魂都感到一陣刺痛，彷彿直麵著某種劍道的“理”與“則”。
劍痕旁，還有幾行早已失去靈光、幾乎與石碑融為一體的古老字跡，並非如今流行的文字，蒼涼而古樸。
“就是它……”林塵體內的劍塚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嗡鳴，那兩柄本源光劍自主震顫，表達著渴望。資料劍樞也高速運轉起來：
“檢測到高維度劍道規則烙印殘留！能量層級：極高（已衰減）。屬性：純粹、破滅、歸一。分析：極具參悟價值，存在同化風險。建議：謹慎接觸，以劍塚為基，資料流為輔，進行漸進式解析摹刻。”
而蘇婉清的目光，則被石碑旁的一具骸骨所吸引。
那骸骨盤膝坐在石碑前，骨骼並非此地常見的金屬光澤，而是呈現出一種溫潤的玉白色，即便曆經無數歲月，依舊散發著淡淡的光暈，可見其生前修為之精深。骸骨身上穿著一件早已腐朽不堪的青嵐宗製式長老服飾！胸口的標識，還是數百年前的樣式！
“這是我青嵐宗的前輩！”蘇婉清低呼一聲，連忙躬身行禮。林塵見狀，也微微頷首致意。
骸骨麵前的地麵上，用指力刻著幾行稍新的字跡（相對於石碑而言），是如今通用的文字：
“餘，青嵐宗護法長老，淩霄。追尋上古‘破滅劍君’傳承至此，得見道痕，心馳神往。然此痕霸道，非吾道所能容，強悟百年，終遭反噬，道基崩毀在即。後來者若見，切記：道不可輕摹，緣不可強求。若為青嵐弟子，可將吾之骨灰帶回，葬於劍鳴峰下……憾不能再護宗門，唯願道統長存……”
字跡到此戛然而止，帶著一股英雄末路的悲涼與對宗門的眷戀。
“破滅劍君……淩霄長老……”蘇婉清喃喃道，眼中露出敬意與感傷。這位數百年前失蹤的宗門前輩，竟隕落於此。
林塵的目光則始終聚焦在那道劍痕之上。他能感覺到，這道劍痕對他而言，並非致命的排斥，而更像是一種……考驗，或者說，是一種等待了太久，終於遇見合格繼承者的“呼喚”。他的劍塚之體，似乎天生就與這種極致的劍道規則親近。
“蘇師姐，我需要在此參悟一番。”林塵沉聲道，“此地有淩霄長老遺骸在，氣場獨特，相對安全。你可藉此環境徹底療傷，並為前輩收斂遺骨。”
蘇婉清看著林塵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堅定，以及他周身與那劍痕隱隱產生的共鳴，點了點頭：“好，你小心。我為你護法。”
她走到淩霄長老的骸骨前，鄭重地開始按照宗門禮儀，準備收斂事宜。
林塵則盤膝坐在了石碑正前方，屏息凝神，意識沉入識海。
資料劍樞全力運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器，開始一絲絲地解析那道“破滅劍痕”中蘊含的無上劍理。這個過程極其凶險，劍痕中蘊含的規則之力哪怕隻是一絲，也足以撕碎尋常築基修士的神魂。
但林塵不同。他的劍塚，本身就如同一個堅實的“底座”和“緩衝器”，將解析出的規則碎片承接、容納。資料流則負責梳理、拆解、模擬，將難以理解的“道韻”，轉化為林塵可以逐步理解的“資訊流”和“能量模型”。
而沉睡的劍靈北辰，也在這股同源高階劍意的刺激下，傳遞出更多模糊的傳承記憶碎片，輔助林塵理解。
時間一點點流逝。
林塵周身，開始有細微的、與那石碑劍痕同源的破滅氣息縈繞。他體內的兩柄本源光劍，在吸納了部分劍痕道韻後，形態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劍身更加古樸，線條更加簡潔，卻隱隱透出一股斬滅一切、歸於虛無的意蘊。
他的劍塚空間內，除了金煞之氣，開始滋生出一種全新的、更為高階的能量屬性——破滅劍元。
不知過了多久，林塵猛地睜開雙眼，瞳孔深處，一道細微的、與石碑上一般無二的劍痕虛影一閃而逝。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一縷灰濛濛的劍氣吞吐不定，所過之處，連空氣都發出細微的、彷彿被湮滅的滋滋聲。
雖然遠不及石碑劍痕的萬分之一，但其本質，已然不同！
他初步摹刻下了這道“破滅劍痕”的一絲神韻！
與此同時，蘇婉清也已將淩霄長老的遺骸小心收斂完畢，用一個玉盒裝好。她感受到林塵身上那縷令人心悸的灰濛劍氣，心中震撼莫名。
林塵站起身，對著淩霄長老坐化之處再次一拜。此番際遇，雖源自自身特殊，但亦承了此地遺澤。
“我們該離開了。”林塵開口道，“此地劍痕道韻已被我引動一絲，殘留的平衡即將打破，恐生變故。”
資料劍樞也發出提示，礦坑深處的能量場開始出現不穩定波動。
兩人不再停留，沿著原路迅速退出這處地下空間。當他們回到礦坑主區域時，明顯感覺到整個礦坑的金煞之氣變得活躍而躁動，彷彿被那縷破滅劍意所激。
身後傳來隆隆巨響，那處由頭骨堆積的入口開始坍塌，將下麵的秘密再次掩埋。
林塵與蘇婉清對視一眼，知道他們在萬瘴澤的這段逃亡與蟄伏，即將告一段落。接下來，是時候帶著收獲與力量，去麵對外界的風浪，以及宗門內的暗流了。
林塵的指尖，那縷灰濛劍氣悄然隱沒，如同藏於鞘中的絕殺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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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