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劍塚 第9章 夜葬同門，黑山將行
廢器庫入口處，螢石的光芒將幾名執事堂弟子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他們例行公事地掃視著陰森的環境，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惡。
王虎跟在後麵，看到林塵安然無恙地走來，明顯鬆了口氣，低聲道：“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林塵搖了搖頭，對著為首的執事堂弟子躬身行禮：“弟子林塵，正在清點廢器。”
那弟子隨意地“嗯”了一聲，目光在庫內逡巡，並未發現什麼異常——被林塵隱藏起來的張濤，以及那片幾乎被吸乾的地火金煞，在這龐大的廢墟中都顯得微不足道。
“張濤呢？他怎麼不在？”另一名弟子皺眉問道。
林塵心中微凜，麵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張師兄？弟子並未見到。許是去處理其他事務了？”
執事堂弟子也沒多想，張濤偷奸耍滑、擅離職守是常事。他們簡單記錄了幾句，又警告林塵不得懈怠，便匆匆離開了這令人不適的地方。
待腳步聲遠去，廢器庫重歸死寂，王虎也告辭離開後，林塵臉上的平靜瞬間褪去，化為一片冰寒。
他快步走回那個堆放礦渣的深坑，掀開廢料。
張濤癱軟在內，穴道被封，口不能言，但一雙眼睛死死瞪著林塵，裡麵充滿了血絲、恐懼和滔天的怨毒。肩窩處的傷口仍在緩緩滲血，浸濕了衣衫。
林塵沉默地看著他，眼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求饒？或是威脅？都已經毫無意義。從張濤對他下殺手的那一刻起，結局便已註定。
他伸出手，按在張濤的丹田之上。
《引煞淬體訣》悄然運轉。
“嗚——！”
張濤身體猛地弓起，眼睛瞬間瞪得滾圓，充滿了極致的痛苦與難以置信！他感覺到自己苦修多年的靈力，正被一股冰冷、鋒銳、充滿破壞性的力量強行抽離！如同決堤的洪水，不受控製地湧向林塵的手掌！
吞噬修士靈力！這是何等邪魔手段？！
他想要掙紮，想要嘶吼，但被金煞之氣封住的身體連一絲顫抖都做不到，隻能眼睜睜感受著自己修為的流逝，感受著生命力的急速枯萎。
這個過程並不快，林塵小心翼翼地控製著，避免引起太大的能量波動。他將張濤的靈力引入體內，以自身更為精純霸道的金煞之氣將其層層包裹、碾碎、煉化，去蕪存菁，最終化為壯大自身氣旋的養料。
一個練氣七層修士的全部靈力，何其龐大？儘管其中大部分在煉化過程中消散，但剩餘的精粹，依舊讓林塵丹田內的暗金氣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次膨脹、凝實！
當最後一絲靈力被抽乾，張濤的眼神已然渙散，麵板乾癟，如同被風乾的樹皮，徹底沒了聲息。
林塵收回手，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以及那隱隱觸及的第二層中期壁壘，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氣息之中，竟帶著一絲淡淡的金屬腥氣。
他低頭看著張濤的屍體，目光冷漠。
殺人，奪靈。
在這條註定布滿荊棘的仙路上，他早已有了覺悟。
他沒有耽擱，迅速處理現場。將張濤的衣物、儲物袋（裡麵隻有幾塊下品靈石和一些不值錢的雜物）以及那柄長劍全部取下。隨後，他扛起屍體，來到那不斷冒著灰色氣泡的“化凡池”邊。
池水渾濁，散發著消融萬物的氣息。
林塵沒有絲毫猶豫，將張濤的屍體拋入池中。
“嗤……”
一陣輕微的、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屍體接觸池水的瞬間，便如同投入強酸的冰塊，迅速溶解、消弭，不過片刻功夫，便徹底消失不見，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做完這一切，林塵將張濤的遺物分彆丟棄在不同的、難以尋覓的廢器堆深處。那柄長劍，則被他以金煞之氣悄然破壞內部結構，使其靈性徹底湮滅，看起來與周圍的廢鐵彆無二致。
天衣無縫。
從此，世間再無張濤此人，隻有一個因擅離職守而神秘失蹤的內門弟子。
……
三日後，清晨。
青嵐宗山門廣場，雲霧繚繞，仙鶴啼鳴。十數名接了黑風山脈任務的外門弟子聚集於此，三五成群，低聲交談，氣氛帶著興奮與緊張。
王虎也在其中，不時踮腳張望。
當看到林塵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雜役服，平靜地走來時，他連忙揮手：“林塵，這邊！”
林塵點了點頭，走到王虎身邊。他的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人群。
隊伍前方，站著一名麵容冷峻、背負長劍的青衣弟子，乃是此次任務的領隊，內門弟子趙莽，修為據說已至練氣八層。他神色倨傲，目光銳利，掃視著眾人，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在趙莽身旁，還站著幾名氣息不弱的外門弟子，顯然是以他馬首是瞻。
而另外一邊，則有幾道不算友善的目光落在林塵身上。那是幾個平日裡與張濤走得頗近的弟子，他們似乎對張濤的“失蹤”有所疑慮，看向林塵這個最後與張濤有交集的人時，眼神帶著審視與探究。
林塵對此視若無睹，隻是默默站在隊伍末尾，低眉垂目，如同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雜役。
“人都到齊了？”趙莽聲音洪亮，帶著一絲不耐，“此次任務，探索幽寂穀，搜尋銳金石及其他有價值靈材。山中多險，妖獸出沒，你等需聽從號令，不得擅自行動，違者嚴懲不貸！”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林塵，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但並未多說什麼。
“出發！”
隨著趙莽一聲令下，眾人祭出各式法器，或禦風，或馭器，化作一道道流光，朝著黑風山脈方向疾馳而去。
王虎也拿出一張略顯陳舊的“神行符”拍在腿上，對林塵道：“林塵，我帶你一程？”
林塵搖了搖頭，平靜道：“不必。”
說罷，他深吸一口氣，體內暗金氣旋微微轉動，雙腿發力。
“嗖！”
他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出，雖未禦器，速度卻絲毫不慢，穩穩地跟在了隊伍末尾，腳步踏在地麵上，隻留下極淺的痕跡。
王虎愣了一下，旋即恍然，隻當林塵體力異於常人，連忙催動神行符跟上。
隊伍最前方，趙莽回頭瞥了一眼輕鬆跟隨的林塵，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隨即又化為不屑。
體修？有點蠻力罷了，在這危機四伏的黑風山脈，終究難堪大用。
山林在腳下飛速倒退，風聲在耳邊呼嘯。
林塵的目光穿透晨霧，望向那逐漸顯現出猙獰輪廓的黑色山脈，眼神平靜無波，唯有深處，一點暗金色的鋒芒，如星火般悄然燃起。
他的劍塚，將迎來新的祭品。
（第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