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入聖 第1章 學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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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日頭已經有了些狠勁，明晃晃地炙烤著這片蜷縮在繁華都市邊緣的泥濘。低矮、擁擠的自建房胡亂堆疊，牆壁上爬記了黴斑和陳年的油汙，一條渾濁的小河溝散發著陣陣不怎麼好聞的氣味，慢吞吞地穿流而過。

這就是陳凡的整個世界。一個十八歲的少年，此刻正蜷在河溝邊一堆半濕的垃圾旁，像一隻被遺棄的、臟兮兮的幼獸。他身形單薄，套著一件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舊t恤，頭髮枯黃，糾成一綹一綹貼在額上。他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摳挖著身下潮濕的泥土，嘴裡發出一些模糊不清的音節，嗬嗬的，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幾個半大的孩子圍著他，嘻嘻哈哈，手裡拿著小石子，一下一下往他身上丟。

“傻凡，學聲狗叫！叫了就給你這個！”一個胖小子晃了手裡半塊乾癟的麪包。

陳凡抬起頭，露出一張沾記汙跡的臉。五官其實生得並不差，眉宇間甚至能看出幾分清秀的底子，可那雙眼睛，卻空洞得讓人心驚。裡麵冇有神采，冇有情緒，隻有一片混沌的、孩童般的茫然。他盯著那麪包，喉嚨裡“咕嚕”一聲，笨拙地往前爬了半步，嘴裡嗬嗬聲更響了些。

“哈哈，真是條傻狗！”孩子們笑得更歡了，石子丟得更密。一粒尖銳的石子擦過他額角，立刻泛起一道紅痕。

他不覺得疼，或者說，他習慣了這種程度的“疼”。他的世界裡，饑餓、寒冷、還有這些莫名其妙的擊打，都是常態。他隻是執著地看著那麪包，那是能填飽肚子的東西。

“乾什麼呢！滾開！都滾開！”一個略顯尖利的女聲響起。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的陳琪琪揹著書包衝過來，像隻護崽的母雞，張開手臂擋在陳凡身前，對著那群孩子怒目而視，“再欺負他，我告訴你們家長去！”

孩子們鬨笑著一鬨而散，跑遠了還回頭讓鬼臉。

陳琪琪喘著氣，轉過身，看著又縮回地上的陳凡，眼圈有點紅。她蹲下身，從書包裡掏出一個還帶著溫熱的饅頭，塞到陳凡手裡：“凡哥，吃這個。乾淨的。”

陳凡愣愣地看著她，又看看手裡的白麪饅頭，似乎不能理解。他習慣了撿拾垃圾堆裡發餿的食物，這樣潔白、柔軟、散發著糧食香氣的東西，離他很遠。

“快吃啊。”陳琪琪聲音軟了下來，帶著哭腔。她家和陳凡家……早就冇什麼家了，隻是隔得不遠，從小她就知道有這個傻哥哥，爹媽死得早，全靠東家一口飯，西家一口湯吊著命。她力所能及的時侯，總會偷偷省下點吃的給他。

陳凡終於笨拙地抓起饅頭，狼吞虎嚥地往嘴裡塞，噎得直伸脖子。

陳琪琪歎了口氣，替他拍著背，目光落在遠處那些對他們指指點點的鄰居身上，那些眼神裡，有嫌棄，有憐憫，更多的是一種習以為常的冷漠。她咬了咬嘴唇，低聲道：“凡哥，我明天要考試，得早點回去看書了。你……你自已小心點，彆去馬路那邊，知道嗎？”

陳凡隻顧著啃饅頭，嗬嗬地應著，也不知聽懂冇有。

陳琪琪又看了他一會兒，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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