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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蕪勝春 海棠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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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的陰雨天氣,眼下終是停了。

被雨水洗滌過的琉璃軒屋瓦、草木、磚石,無不煥然一新。

澄澈的空氣裡,夾雜著泥土的清香氣息,水珠將院內的花蕊都染上一層水光,瓦當上的積水仍在滴答。

沈惜卉站在院門口朝青渠撒著嬌,央求著青渠送她上學前先去禦花園看看:“反正時辰還早,地上未乾,裙襬也要弄濕的,帶我去嘛!”青渠將沈惜卉耳邊的碎髮輕輕彆到耳後,終是妥協了:“快速經過便走,不作停留。

”沈惜卉點點頭。

聽雲栽姑姑說,那的西府海棠開花甚是好看。

禦花園內,散落的各種花瓣平鋪在卵石小徑上,走過轉角,路兩邊是玉蘭樹交雜著海棠樹,其中一棵海棠樹的花已盛開大半,白粉相間,海棠花苞上還掛著雨滴,那未綻的粉白顯得愈發嬌嫩飽滿,彷彿下一瞬便要盛開。

隻是快步走一趟,那混著泥土、青苔和花香,清冽又甘甜的氣息,便已染在衣袖上。

一片海棠花瓣落在沈惜卉的袖口,沈惜卉在心裡說道:這是你送我的賀禮嗎?我很歡喜。

看沈惜卉甜甜地笑著,青渠的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起來。

課上,從屏風處飛來一張紙團,沈惜卉轉頭便看到五皇子的手勢,打開後紙團上竟是在問生辰禮想要什麼,還叮囑說與他的不許告知旁人。

沈惜卉看著這字跡,矯健有力又不失氣韻,想來五皇子每日被督促學習,也是很有用的。

生辰賀禮?每年生辰除了期盼爹孃歸家,便是春娘做的那碗長壽麪了。

仔細想了想,現下愛吃的是漱玉堂送來的糕點……沈惜卉立馬打斷了這個念頭,在紙上寫了幾個字揉成一團便扔過去。

紙團不偏不倚地砸中三皇子的肩膀,他微微側首,唇角微抿,五皇子迅速拾起地上的紙團,邊說著:“三哥,有飛蟲!”邊輕輕拍了拍三皇子,而後又拍拍彆處,假裝有飛蟲飛過。

三皇子看向右側沈惜卉,沈惜卉也學五皇子假裝很忙的樣子,又是翻書又是找筆。

五皇子打開皺巴巴的紙團,隻見上麵赫然四個大字:文房四寶。

什麼時候她如此愛學習了?雖然也知曉學習重要但她更愛的不應是吃食和花卉嗎?總是嘰嘰喳喳說些花啊吃的啊!也冇見談論過筆墨紙硯啊?五皇子絞儘腦汁,決定送支筆,上麵再用金箔印上花蕊。

陰雨天去不了演武場,莊老先生索性將課時延長,一連幾日的午膳便都是在上書房吃的。

四公主倒欣然接受,不用被母妃抽查,同沈惜卉一起用膳,倆人竊竊私語著,倒有趣得緊。

“你也覺得我比五弟好看?現下五弟確實看不出樣貌如何。

”沈惜卉點點頭,但想著五皇子今日還記著她的生辰禮,便為他說了句話。

“皇後貌美,五皇子想必不會難看。

”“說到貌美,我倒覺得,幾位皇兄裡當屬二哥與三哥。

”“大皇子長相氣質都溫潤如玉,不算嗎?”“或許我們對貌美的認知有所差彆,我理解的,得是三哥那樣劍眉星目,鼻梁高挺,五官俊俏的,長開些必然更是好看。

大哥長相溫柔,自是不差。

”說著,沈惜卉便發現大皇子往這邊看,或許是心虛,自覺挪開視線,又想這都是誇讚的話,便也不尷尬了。

大皇子眉骨平順,舒展地流向鬢角,臉廓柔和不見半分冷硬鋒芒,幾縷柔軟的額發慵懶地垂在額際,更添幾分柔和。

這簡直就是她所希望的兄長的樣子,極易相處,待人和善。

四公主輕輕用胳膊抵了下沈惜卉,示意五皇子找她。

書案上平鋪著圖紙,五皇子細細地講了自己的生辰禮設計,還詢問沈惜卉的意見,讓沈惜卉覺著今日的五皇子溫和了些,可冇一會兒,便因為意見相左爭論起來。

“印上百合酥和槐花糕有何不可?你都印了這麼多不同品種的花了,竟不覺雜亂。

”“意境!你能體會其中意境嗎?我那都是精心考量過的!”“還意境?花中四君子都被你拆散了!”“一支筆所刻印內容本就不多,必得斟酌,你的想法不合理。

”“是你的生辰禮還是我的啊?”四公主本想參與,看這倆人爭得麵紅耳赤,便作罷。

過一會兒再看,倆人已並排伏在書案上睡著了。

三皇子假裝閉目,可身後的每句討論都清晰地鑽入耳邊,現下冇聽到動靜,想必是睡著了。

沈惜卉睡得安穩,幾縷髮絲俏皮地逃逸在頰邊,隨著她輕淺的呼吸而浮動。

她的臉頰因擠壓而微微嘟起,泛著海棠春睡般的淡淡紅暈,長而密的睫毛輕輕顫動,不知在做什麼美夢。

他將騰風給他帶的玄色暗紋披風輕輕搭在沈惜卉身上,便坐著閉目養神。

五皇子醒後,看右側仍在酣睡的沈惜卉,紫檀木書案襯得她肌膚透白如玉,眉眼舒展著,這樣安安靜靜的樣子還是少見。

沈惜卉睡得很好,身上感覺暖洋洋的。

迷迷糊糊睜開眼,就聽到五皇子的控訴:“三哥,有披風為何不給我用?”“隻此一件。

”五皇子小聲嘟囔著,“那也可以給我啊!她麵色紅潤,氣色甚好。

”莊老先生示意繼續上課,沈惜卉將披風還給三皇子便回位了。

三皇子拿著還帶有餘溫的披風,鼻尖嗅到一絲很淡的玉蘭海棠的味道。

下學時,大皇子神神秘秘地告訴沈惜卉快些回琉璃軒,沈惜卉便猜到應是生辰賀禮,又聽四公主說大皇子被派去監督南城水渠修建一事,便學著春娘一樣叮囑大皇子。

“多謝惜卉妹妹掛念,我一定吃好喝好把事情監督好。

”大皇子輕輕拍了下沈惜卉的肩膀。

琉璃軒內,盯著晚膳發呆的沈惜卉,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醉仙居的荷葉燒雞、龍井蝦仁、香燜酥肉、紅燒鯽魚……沈惜卉不禁感歎:樸實的美味,無需詩意的名字,便足以用香味滿足味蕾。

“這是大皇子送的生辰禮,深得我心!”春娘搖搖頭,笑著道:“大皇子殿下送的是一對金海棠珠花步搖,因明日離宮,便將賀禮提前送來了。

”沈惜卉想起與五皇子因生辰禮爭執,隱隱有些不悅,又想到這些天因天氣也未和三皇子練功,不知他準備的生辰禮是什麼。

夜裡,沈惜卉側躺在床上,嘰嘰喳喳和春娘說起今日學堂之事。

春娘靜靜地在一旁聽著,直至耳邊響起沈惜卉輕柔而平穩的呼吸聲。

晨光溫柔,院內幾株晚櫻簇簇粉白,邊緣暈著微光,顯得愈發生動。

沈惜卉站在簷下,心想這難得的好天氣,像是為了慶賀她生辰而特意安排的。

上書房內,她的書案上放置的全是禮物,不用問就能知曉。

和田玉手鐲是四公主送的,燙金印花羊毫毛筆是五皇子送的,春山欲雨圖應是二皇子送的……她透過屏風看向三皇子,並無異樣,想來應是送到琉璃軒了。

春渠來接沈惜卉的時候,沈惜卉脫口便問三皇子的禮物是否已在屋內,見青渠搖搖頭,便有些失落地走在前麵。

青渠抱著禮物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這些禮物裡還冇尋得稱心如意的?於她而言,生辰時能陪她暢快地打一場便是最好的禮物。

午後,太後邀各宮來禦花園賞花,三皇子剛帶著禮物走到琉璃軒門口,便遇上前來通傳的公公,習慣性地將錦盒背在身後。

沈惜卉嘴貧道:“多謝承煦哥哥前來通傳!這就和你一同去!”禦花園內,那棵開得最盛的海棠花下,已有諸多貴人,最前麵的是太後和皇上皇後,各皇子都站於母妃身側,各位陪侍也都往外站。

沈惜卉站在後麵,看著這些堪與花爭豔的嬪妃們,心想“閉月羞花”四個字的確寫實。

在雍容華貴的章貴妃旁,穿著淡雅氣質嫻靜的應當是淑妃了。

“大皇子與淑妃好像啊!”沈惜卉對一旁的三皇子小聲說道。

三皇子不語,在想著手上的錦盒何時給她,是直接交予她手中,還是說些什麼。

太後忽地喊沈惜卉到前麵,沈惜卉行禮問安後,太後便笑著問道:“這棵海棠樹開得可好?”“甚好!這棵海棠樹花蕊儘數綻放,顏色由白漸變為粉紅,與旁邊的玉蘭花相襯,格外好看呢!”太後臉上的笑意更濃,說起這棵是先皇與她一同種下的,每逢四月,這棵海棠花開得最盛。

眾人紛紛道賀著“玉堂富貴”,沈惜卉看著枝頭盛放的春意,在心裡默唸:不求玉棠富貴,隻願喜樂安寧。

沈惜卉看著花,仍是很美的,尤其在陽光的照耀下,花瓣透亮,色澤更是鮮豔。

但是卻不如昨日清晨青渠陪她看時閒適自在,現下多了些拘謹。

眾人散去時,她彷彿看到章貴妃後麵的侍從裡有雲栽姑姑,但一晃眼,又被人群擋住了。

三皇子與沈惜卉走在前麵,青渠與騰風跟在後麵。

一路上沈惜卉想著禮物怎麼還冇給,應當不是忘了。

三皇子想的是該說些什麼呢,母親總是做著各種吃食來表達愛意,父皇則是一箱又一箱的賞賜抬進冰冷的庫房。

到琉璃軒門口時,騰風看三皇子的大拇指一直摩挲著錦盒,忍不住開口道:“郡主……”“生辰快樂!”三皇子忽然將錦盒交予沈惜卉手中,便帶著騰風快步走消失在轉角處。

騰風不解地嘟囔著:“合著每次非要我喊一聲郡主推殿下一把,在我這麼多年的感染下,殿下仍未學會。

”“學會話多?”三皇子走得更快了,騰風默默搖搖頭。

房中,沈惜卉小心翼翼地打開錦盒。

有一瓶貼著“玉堂春”字樣的花露,聞起來是玉蘭和海棠的味道,香氣清甜悠遠,還有一批信箋,拿起來近聞,有玉蘭花汁的味道,淡雅底紋想必也是這個染就的,箋角處還繪有海棠斜枝。

沈惜卉迫不及待地寫下“喜樂安寧”四個字,每一筆都好似落於春風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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