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燼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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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燼
作者:
簡介:
哥哥奉命進宮送花,卻慘死東宮。
隻因太子青梅耍性子說:
“誰要嫁你了?他臉好看,我瞧著嫁他就不錯。”
太子就把哥哥關進暗牢,一刀刀剜爛他的臉,碾碎骨頭,做成花肥。
五年後,我成了太子最寵愛的侍妾。
對他柔情似水,百依百順。
他饜足地從我身上下來,拍了拍我的臉:
“孤最愛你的乖巧模樣,除了太子妃之位和孤的真心,你儘管開口。”
我順從地倚靠在他懷裡:
“殿下此言當真?”
我要親手挖下你的臉養淩霄花,也可以嗎?
1
哥哥奉命進宮送花,卻慘死東宮。
隻因太子青梅耍性子說:
“誰要嫁你了?他臉好看,我瞧著嫁他就不錯。”
太子就把哥哥關進暗牢,一刀刀剜爛他的臉,碾碎骨頭,做成花肥。
五年後,我成了太子最寵愛的侍妾。
對他柔情似水,百依百順。
他饜足地從我身上下來,拍了拍我的臉:
“孤最愛你的乖巧模樣,除了太子妃之位和孤的真心,你儘管開口。”
我順從地倚靠在他懷裡:
“殿下此言當真?”
我要親手挖下你的臉養淩霄花,也可以嗎?
宋婉兒回京那天,孟夜瀾在城門外等了她一天一夜。
接她的馬車裡堆滿了各種奇珍異寶。
滿京城的人都在等著看我的笑話。
“宋將軍打了勝仗,宋小姐也回來了,她和殿下青梅竹馬,東宮那位的好日子到頭了。”
“呸!這種愛慕虛榮不擇手段的女人,根本不配服侍殿下!”
馬車外的罵聲不斷,我的睫毛顫了顫。
孟夜瀾掐著我的下巴,輕笑了一聲。
“不高興了?”
我順從地將下巴放到了他的掌心,搖了搖頭。
“妾不敢。”
看著我低眉順眼的樣子,他很滿意。
開啟了手邊的木盒,把裡麵那隻精緻的簪子插在了我的發髻上。
“你自己走回去吧,孤今晚不回去了。”
“喏。”
我戴好幕籬,在掀開簾子的時候忽然轉身撲回了孟夜瀾的懷裡。
“殿下。”
一滴淚恰好滑過他的喉結。
“妾是罪奴,能夠侍奉殿下這麼久已經是上天垂憐了。”
“妾從來沒想過和宋小姐爭些什麼。”
“隻要殿下還記得,還有妾這麼一個人,妾就心滿意足了。”
我微微抬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孟夜瀾摩挲著我的臉,抹去了我的眼淚。
而後掐著我的後頸,讓我伏跪在他的腳邊。
突然吻了上來。
發狠地咬著我的嘴唇,直到我動情到腿軟,癱倒在他的懷裡喘息。
他才饜足地鬆開了我,拍了拍我的臉。
“乖,孤心裡有數,孤過幾日去看你。”
我麵露驚喜,趕忙起身謝恩。
“殿下可千萬記得,妾等殿下回來,有個好訊息要告訴殿下。”
然後依依不捨地下了車。
我今日特地在嘴上塗了不容易洗掉的脂粉。
宋婉兒一向任性霸道,看到孟夜瀾的嘴巴自然能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她一定會當著眾人的麵跟孟夜瀾發脾氣的。
一想到這,我的嘴角就止不住上揚。
手卻在用帕子狠狠地擦著嘴巴。
直到我的嘴巴裡滲滿了血腥,孟夜瀾身上的龍涎香氣息還是很濃鬱。
令人作嘔。
溫順乖巧,任他蹂躪,卑微到了塵埃裡。
這樣的戲我已經在他麵前演了足足有五年。
隻為了讓他徹底相信,我一個掖庭的奴婢,失了他的寵愛之後會一無所有。
我想要活下去,隻能跪在他腳邊乞求他的憐憫。
然後在他最為得意的時候,親手了結他!
“哥哥,我要一刀刀挖下他的臉,養你最愛的淩霄花!”
回到偏院,我倒在床上看著桌子上搖曳的燭火失了神。
眼前逐漸變得一片模糊。
我又夢見哥哥了。
我和哥哥無父無母,相依為命了八年。
那天他奉命去東宮送花,還笑著跟我說他等他回來給我帶我最愛的桃酥。
可再也沒有回來。
就因為太子對青梅說了句:“你生來就是要嫁給孤當太子妃的。”
青梅嘴一撅、腳一跺:
“誰要嫁你了?他臉好看,我瞧著嫁他就不錯。”
太子就把哥哥關進暗牢,一刀刀剜爛他的臉,碾碎骨頭,做成花肥。
哥哥慘死的當天,太子隻用一盒新得的胭脂就哄好了宋婉兒。
可我的哥哥,卻被隨便埋進了東宮那簇海棠花底下。
那是宋婉兒最喜歡的花。
2
我被丫鬟叫起來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愣神。
我以為孟夜瀾至少會在將軍府陪宋婉兒好幾天。
但是我忘了宋婉兒一向嬌縱,眼裡最是容不得沙子。
她一向覺得孟夜瀾對她情深似海。
根本接受不了她去邊疆不過三年,東宮便住進來一個我這樣卑賤的女人。
於是回京的第二天,她便迫不及待地來東宮宣示主權。
“殿下,宋小姐。”
我特地選了一身平日裡不常穿的鮮豔衣裳,襯得我整個人更加嫵媚動人。
容貌一直是宋婉兒的硬傷。
她好看,但還沒有到令人驚豔的地步。
所以她最看不慣長得比她漂亮的女子。
我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時候,宋婉兒眼底的嫉妒之意已經快要掩飾不住了。
跪了半個時辰,都沒有人喊我起來。
我知道這是孟夜瀾默許宋婉兒拿我撒氣。
半晌,依偎在孟夜瀾懷裡的宋婉兒纔打了個哈欠,挑釁地看著我。
“昨夜同阿瀾胡鬨了太久,今日困的要睜不開眼睛了。”
“這就是雪夫人吧?果然是個妙人,聽聞你精通音律,舞姿天下無雙,想來一定會跳近日京城最為流行的《金縷衣》吧?”
《金縷衣》是青樓頭牌所創,用來討好恩客的豔舞。
宋婉兒是故意來侮辱我的。
孟夜瀾沒有出聲,隻是溫柔地挽了挽宋婉兒的頭發。
我知道他的意思。
“能為殿下和宋小姐一舞,妾之榮幸。”
我踉蹌地站起身,命人取來了跳舞的衣裳。
宋婉兒卻笑了笑。
“這漫天大雪,配上雪夫人的曼妙舞姿,肯定很有韻味。”
宋婉兒不讓我換衣服。
我隻能迎著刺骨的寒風,在院子裡一遍又一遍地跳著舞。
身上隻剩下一件單薄的紗裙,落下的雪在我身上化成水,又再次凝成冰。
像有密密麻麻的細針同時紮進我的身體,刺得我連骨頭都是疼的。
跳到最後,我已經凍的臉色慘白,嘴唇沒有一點血色,隻會憑借著最後一絲意識重複著動作。
“確實不錯。”
不知過了多久,宋婉兒纔出聲讓我停下。
“依我看啊,那青樓的頭牌,也不如我們雪夫人跳的出彩。”
我已經沒有辦法掌控自己的身體,隻能“撲通”一聲地跪在她麵前。
“謝小姐誇獎。”
身子搖搖欲墜,憑著僅存的意識,我看了孟夜瀾一眼,然後迅速低頭。
似委屈似嬌嗔。
完全濕透的紗裙將我的身材完全暴露出來。
孟夜瀾幾乎是不受控地將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喉結上下滾動。
“夫人!夫人身下都是血!”
一旁的丫鬟突然尖叫起來,府裡上下一陣騷動。
我費力地睜開眼,看到了身下被雪暈開的一大抹紅色。
也看到了鬆開宋婉兒,甚至有些慌亂地朝我跑來的孟夜瀾。
幾乎是一瞬間,我的眼淚湧了出來。
有些茫然地倒在了他懷裡,緊緊攥著他的袖子。
“殿下,救救我們的孩子……”
3
孟夜瀾親自把我抱回了他的房間,一直在床邊坐著等我醒來。
他是太子,一向喜怒無色。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這麼生氣。
“雪兒,你為何不早告訴孤這個孩子的存在……”
我閉著眼,在心底嘲諷地想到。
早告訴你,哪有這樣出奇的效果。
再睜開眼時,我的眼尾泛紅,整個人都透露出濃濃的悲傷。
“我跟殿下說了的,殿下忘了嗎?”
“殿下可千萬記得,妾等殿下回來,有個好訊息要告訴殿下。”
聽見我重複的這句話,孟夜瀾身子一震。
“妾如何能知道,殿下今天就回來了,還帶了宋小姐回來……”
眼淚順勢大顆大顆地落下,更顯得我楚楚可憐。
“孤……”
孟夜瀾的喉結動了動。
我卻慘然一笑,搖了搖頭。
“殿下,妾自知身份低微,本就配不上殿下。能夠陪伴在殿下身旁已是上天恩典。”
“如今宋小姐回京,想來陛下不日便會給你們賜婚。”
“宋小姐本就不喜歡妾,殿下不如早些把妾趕出府去,以免惹惱了太子妃。”
孟夜瀾抓著我的手猛地一緊。
“此事是孤的錯,你安心養好身子,還會有孩子的。”
他掐著我的下巴,眼神冷冽。
“離開一事不要再想了,既然踏進了東宮,你生是孤的人,死也要死在東宮裡。”
孟夜瀾出乎意料地守了我一晚上。
半夢半醒之間,我聽到丫鬟說宋婉兒要見他。
他卻隻是揮了揮手讓丫鬟下去。
再後來,我隻覺得身子很冷。
冷的我牙齒打顫。
腦子卻一直在發燙,感覺要把我整個人都燒著了。
我是被一陣喧鬨聲吵醒的。
宋婉兒淩辱我的事情不知如何傳了出去。
滿京城都在傳宋將軍之女宋婉兒和她爹一樣,是個悍婦。
“還沒嫁進東宮呢,她就要把殿下的孩子給磋磨死了。”
“還沒當上太子妃就這樣沒有容人之心,等她登上了皇後寶座還得了?”
宋婉兒更是又氣又惱,在東宮大鬨了一番。
“我是高貴的將軍小姐,懲治一個無禮的掖庭奴婢怎麼了?什麼賤骨頭,也配比我先入東宮?”
“不過是一個賤人肚子裡的賤種,沒了就沒了,還想讓我償命不成?”
“婉兒。”
孟夜瀾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你做什麼孤一向都是由著你的性子來,但這次的確是你做的太過了。”
“她肚子裡的畢竟也是孤的孩子。”
孟夜瀾的話音還沒落,宋婉兒聲音更大了。
“你還知道是你的孩子啊?!”
“孟夜瀾!我去邊關前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說東宮隻會有我這個女主人!”
越說她越委屈,聲音都哽嚥了起來。
“結果後腳你就讓這個女人進了東宮,還讓她懷上了孩子!”
“要是這孩子生下來了,豈不是我的孩子還得喊這個賤種哥哥!”
“孟夜瀾,在你心裡我還比不上一個奴婢嗎?”
宋婉兒驕傲慣了,連哭起來都不願意示弱。
隻是咬著唇,倔強地看著孟夜瀾。
她自小被父親灌輸她是未來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後。
孟夜瀾又對她一直寵溺縱容,這是孟夜瀾因為彆的女人第一次對她冷臉。
她很生氣又很恐慌。
孟夜瀾最吃宋婉兒這一套。
4
他一把將宋婉兒攬入懷中,溫柔地安慰她。
“說什麼傻話呢。”
“孤的心早就給了你,你還不清楚嗎?”
“一個玩物而已,不值得你這樣生氣。”
我站在書房外,看著裡麵重歸於好的兩個人。
內心毫無波瀾。
青梅竹馬,宋婉兒幼時還捨命救過孟夜瀾。
我早就知道沒這麼容易就能扳倒她。
我攏了攏身上的大氅,轉身離開。
不過沒關係。
來日方長。
夜裡孟夜瀾來房間看我的時候,對此事再閉口不言。
我也識趣地當作所有事情都沒發生過。
起身為他寬衣,拿起前幾天剛繡好的手帕給他看。
籃子裡還放著幾隻小靴子和繡了一半的嬰兒肚兜。
孟夜瀾眼神閃爍了一下。
我笑了笑,自然地拿起帕子蓋住了所有東西。
“殿下今日可是歇在妾房裡?”
他摸了摸我的臉。
“乖,孤今日隻陪你。”
我感動地撲進了他懷裡。
直到第三天的半夜。
孟夜瀾喊了一聲“水”,卻無人應答。
他下意識摸了摸身側,床榻之上空無一人。
翻遍了東宮,最後纔在花房的海棠花前找到蜷縮在地上睡著了的我。
腳邊是一堆尚未燃儘的靴子肚兜。
而我的臉上一片冰涼,眼睛紅腫得不行,嘴唇也被咬的發白,像是在竭力忍耐些什麼。
“雪兒。”
我被孟夜瀾一喊,從夢中驚醒。
瞧見是他,眼眶又開始泛紅,眼底流露出驚恐之意。
“殿下怎麼起來了……”
我努力裝作無事發生,想起身攙扶他。
“可是妾吵醒了殿下?是妾不好,妾服侍殿下回去歇息吧?”
孟夜瀾沒有說話,手攥著我肩膀,攥的生疼。
“殿下,對不起,妾不是故意的,妾隻是想好好跟我們的孩兒告個彆。是他的娘親沒用,沒有保護好他……”
“殿下,妾緩些時日就好了……”
我跪在孟夜瀾麵前,淚如雨下。
他的手輕輕地撫過已經被我咬的血肉模糊的嘴唇,眼底閃過一絲心疼。
然後一把將我打橫抱起。
“是孤太大意,與你無關。”
“你好好養身子,彆再想這件事了,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嗯?”
不知是不是對我有幾分愧疚,孟夜瀾竟主動提出要帶我去南巡。
我抿了抿剛用脂粉染好的嘴,滿意地勾了勾唇。
機會來了。
下江南的路上,孟夜瀾難得地對我嗬護備至。
陪我扮作尋常人家的夫妻,給我買糖葫蘆,放紙鳶。
甚至陪我去月老廟掛了同心鎖。
一直監視我的宋婉兒徹底坐不住了。
“孟夜瀾!”
聽見熟悉的聲音,我臉上的笑意更真了幾分。
“這就是你說的公職在身?結果是去偷偷摸摸陪這個賤人了?!”
宋婉兒的聲音尖銳,引得這條街上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過來。
5
宋婉兒死死地盯著站在孟夜瀾身邊的我。
一個巴掌就要打下來,卻被孟夜瀾攔下了。
“你還護著她?過幾日便是我的生辰了,我特意從邊關回來,就是想要你陪我過這個生辰!”
“宮裡早就吩咐了下去,會給你大辦生辰宴,孤自然會在那之前趕回去。”
孟夜瀾有些不耐煩地鬆開她。
“一邊說要娶我,一邊又和這個賤人尋歡作樂,你把我當什麼了!”
宋婉兒氣不打一處來。
推搡間,“啪”地一聲,她的巴掌落在了孟夜瀾的臉上。
“宋婉兒!你還要鬨到什麼時候!”
孟夜瀾的臉上瞬間沉了下來,一把將她甩在地上。
我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倉皇又無措的表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宋小姐,都是妾的錯,和殿下無關,你要打要罰妾悉聽尊便。”
邊跪邊磕頭,很快額頭便開始滲血。
“孟夜瀾!你為了這個女人打我?!”
宋婉兒已經氣得失了理智,瘋了一樣地開始撕扯我的頭發。
“攔下她!”
孟夜瀾眼底慍色翻湧,將我抱在懷裡。
冷著臉吩咐手下控製住宋婉兒。
“殿下,切莫因為妾跟宋小姐傷了情分。”
他一低頭看見的便是我額頭的血肉模糊,和我關切的眼神。
目光裡漸漸多了幾分柔情和動容。
“你受委屈了。”
我側過頭看著被暗衛抓著的宋婉兒。
一邊是一向肆意妄為,事事要他低頭服軟的大小姐。
另一邊是全心全意攀附他,事事為他著想的解語花。
孟夜瀾也是人,自然內心會生出比較。
宋婉兒啊宋婉兒,是你親手把他越推越遠的。
“殿σσψ下!宋小姐出事了!”
手下的人敲門的時候,孟夜瀾正在給我的額頭上藥。
聽見宋婉兒出事了,他的手一抖。
額頭又開始往外滲血。
孟夜瀾抱著我離開後,宋婉兒掙脫了暗衛跑了出去。
在人山人海的大街上縱馬,還隨意揮舞著手裡的鞭子。
她的鞭子是宋將軍給她特製防身的,鞭身上布滿了鋒利的倒鉤。
結果不小心甩中了一位婦人懷中的幼子。
倒刺捅穿了孩子的心臟,致使他當場身亡。
宋婉兒卻隻是皺了皺眉,毫不在意地扔下幾袋子銀子。
想像從前的無數次那樣用錢權息事寧人。
“夠不夠?不夠再去將軍府要。”
可沒想到,她這次惹上的可不是一般人。
死的孩子是朝廷一位告老還鄉的言官的孫兒。
老人家一步一叩首,要從江南跪到京城告禦狀。
勢必要宋婉兒以命償命,給他的孫兒陪葬。
孟夜瀾快馬加鞭地趕回京城的時候,已經有不少朝廷命官打算聯合上書彈劾宋將軍和宋婉兒了。
宋婉兒也嚇得不輕,加上被宋將軍狠狠訓斥了一頓。
更覺得委屈得不行。
“阿瀾,不是我的錯,是他自己往我鞭子上撞的。”
“阿瀾!你要幫我!不過是一個賤種,沒了就沒了,還想讓我償命不成!”
6
我腹中的孩子因為她流產的時候,她也是這樣說的。
孟夜瀾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滿臉淚痕,卻依舊強勢憤恨的宋婉兒。
眼底甚至閃過一絲厭煩。
我知道,他心裡最後的那根弦,斷了。
“婉兒彆怕,孤會解決這些事情。”
孟夜瀾利用太子身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所有摺子都壓了下去。
甚至派出人去截殺了那位言官,堵住了所有人的口。
這樣混亂的時候,宋婉兒又因為他不陪自己去圍場打獵大發脾氣。
孟夜瀾的戾氣快要按捺不住了。
宋婉兒也很委屈,孟夜瀾要因為這樣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生她的氣。
殊不知她的任性,讓孟夜瀾陷入了凶險異常的境地。
孟夜瀾這個太子之位是踩著無數人的性命當上的。
他一日沒有即位,其他皇子就仍然會虎視眈眈地盯著這個位置。
六皇子孟夜鶴便抓住了這個好機會,在那位老言官被截殺前救下了他。
把他秘密藏了起來。
所以孟夜瀾這段時間忙得焦頭爛額,已經多日沒有回東宮了。
我看著銅鏡裡嬌媚的自己,無聲地笑了笑。
“小桃,我們去給殿下送些吃食吧。”
我讓小桃帶著食盒去了孟夜瀾上值的地方。
然後讓馬車停在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樓前。
“雪夫人,名不虛傳。”
一番推杯換盞之後,孟夜鶴朝我遙遙舉杯。
“多謝六皇子殿下款待,妾該回去了,告辭。”
“本王送你。”
孟夜鶴卻在拉開門的一瞬間愣住了。
“淩雪。”
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皇兄……”
我一抬頭,便看見了神色冷到極點的孟夜瀾和得意洋洋的宋婉兒。
“阿瀾!我說的沒錯吧,這個女人早就心懷不軌!”
孟夜瀾連半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一旁的孟夜鶴。
他直直地盯著我,像是要把我拆骨入腹。
刹那間,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抿著唇跪下。
“但憑殿下責罰。”
宋婉兒嘲諷地開口:“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裝出這副無辜的樣子給誰看?”
“我早就懷疑你有問題了!”
“自從你出現在阿瀾身邊,阿瀾便頻頻出事,六皇子也總能及時落井下石,原來背後都是你在搞鬼!”
“你根本就是孟夜鶴安插在阿瀾身邊的奸細對不對?!”
宋婉兒每說一句,孟夜瀾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見我隻是低著頭,什麼也不辯駁,宋婉兒更是笑出了聲。
“沒話說了吧?來人呐,把這個賤婢打入暗牢!我倒是要看看,在各種刑具之下,她是不是還這樣嘴硬!”
宋婉兒剛想一腳踹上來,孟夜瀾卻一把拉開她,徑直地攥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力道很大,我被他扯的生疼,痛的我驚撥出聲。
孟夜瀾卻置若罔聞,強硬地帶著我往外走。
和宋婉兒擦肩而過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眼底的不解和驚慌失措。
她是不是也意識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我竟然能影響孟夜瀾的情緒了?
我幾乎是被孟夜瀾扔到了馬車上。
他欺身而上,扣著我的下巴,凶狠地吻了上來。
7
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是撕咬。
一直到我和他的口腔裡都充滿了血腥氣息,我的眼淚滑過他的喉結。
他才彷彿被燙到一般鬆開了我。
“淩雪!給孤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沒有說話,隻是流著淚一把撕開了右肩的衣裳。
孟夜瀾有一瞬間的失神,然後就看到了那一道猙獰的傷口。
“這是什麼……”
“六皇子想讓我當他的奸細,給他及時傳遞殿下的訊息,我沒有答應。”
“他說要麼答應,要麼死,我就選擇了後者,想著不拖累殿下。”
我吸了吸鼻子,繼續開口。
“殿下,東宮裡有孟夜鶴的人,我不敢輕舉妄動。他派了好幾波人給我遞訊息,我都記住了。殿下到時候可以清理門戶了。”
“殿下對雪兒那樣好,雪兒也想為殿下做些什麼。殿下,雪兒還從六皇子那套出了那位賀大人的藏匿地點……”
我期待地望向他,然後沮喪地低下頭。
“但是現在是不是沒有用了……”
孟夜瀾的目光凝在我的臉上,他就那樣呆愣在了原地。
一向陰沉冷冽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不解和迷茫。
他生活在虛偽的世界太久,早就快忘了真心是個什麼東西。
此時此刻,卻有個愚蠢的女人。
剖出自己的一顆真心捧到他麵前。
哪怕頭破血流。
“雪兒……你真覺得孤好嗎……”
“殿下怎麼會這麼問?”
我跪在孟夜瀾雙腿之間,歪著頭雙眼含淚地看著他。
絕對的臣服姿勢。
“沒有遇到殿下之前,妾是在掖庭乾粗活的奴婢,還差點被閹人侮辱。是殿下把妾救了出來,還給了妾如今的生活和地位。”
“殿下在妾心中,堪比神明。”
聽了我的話,孟夜瀾身子一震,嘴唇動了動。
最後拉起我,讓我坐到了他的腿上。
“雪兒,孤必不會負你。”
我乖巧地把頭靠在他的胸前,指尖在他的胸口畫著圈圈。
“殿下一言九鼎,妾可是會當真的。”
“孤何曾騙過你?”
孟夜瀾胸前的衣服越來越濕。
我嘴角的弧度也越來越大。
可是我一直在騙你啊。
愚蠢的狗東西。
我再沒有過問那位言官的事。
隻知道孟夜瀾把整件事處理的很漂亮。
東宮裡麵孟夜鶴費儘心機安插進來的眼線也被一一拔除。
孟夜瀾也很久沒有再見過宋婉兒了。
直到三月春,孟夜瀾宴請各位大臣的那天,宋婉兒堂而皇之地闖了進來。
她消瘦了很多,衣袖空空蕩蕩,露出來的半截手腕上還有明顯的傷痕。
她就那樣站在孟夜瀾麵前,第一次露出了脆弱的表情。
“阿瀾,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孟夜瀾握著酒杯的手一緊,沒有理會她,依舊跟大臣們談笑風生。
我順勢上前行禮。
“宋小姐,殿下他……”
“我和阿瀾的事,還輪不到你這個賤人開口!”
宋婉兒抹了眼淚,然後倨傲地抬起下巴,轉身離開。
孟夜瀾卻在她離開的那一刻,還是下意識地望向了她的手腕。
8
十幾年的情意,在乎宋婉兒這件事幾乎已經刻進了他的骨子裡。
無妨,我會幫他一點點磨滅的。
送走了跟孟夜瀾討論政事的最後一位大人,他的眉眼間也露出了疲倦的神色。
我抬手幫他揉著太陽穴。
他摩挲著我的手腕,順勢往上剝去了我的外衣。
就在他要欺身而上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殿下!宋將軍來訪!宋小姐不見了!”
孟夜瀾剛要解開我裡衣的手一頓。
我睜開了眼,和他四目相對。
他沙啞著嗓子,摸了摸我的臉。
“你先睡吧,孤去去就回。”
我用臉蹭了蹭他的手,眼底閃過一絲落寞。
但很快又裝作無事發生地點點頭。
“妾替殿下更衣。”
我起身跪在地上幫孟夜瀾整理著裝,伸手撫了撫他緊皺的眉頭。
“更深露重,殿下彆著涼了。”
然後眉眼含笑地開口道:
“妾等殿下回來,有件事情想要告訴殿下。”
孟夜瀾拍了拍我的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推開窗柩,望著他急匆匆離開的背影消失在了轉角。
下一刻,剛剛合上的門悄無聲息地開啟。
一雙有力的手狠狠地從身後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來不及掙紮,隻覺得聞到了一股異香,然後意識越來越模糊。
再睜眼時,我在一間破廟裡,手腳都被捆住了。
身旁圍著好幾個流著口水,渾身散發著惡臭的乞丐。
“乖乖,這可真是天仙了!”
“嘿嘿……讓爺爺我好好疼疼你……”
我嗬斥了一聲。
“宋婉兒呢?”
為首的那名乞丐笑了笑。
“不是個傻的。”
“要怪就怪你惹了不該惹的人,自認倒黴吧。”
“你放心,爺爺我最心疼美人兒了,肯定不會讓你太受罪的。”
他伸手就要來解我的衣服。
“放肆!我可是太子的侍妾!此事若是讓太子知道了,你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他有些狐疑地停住了手。
“你說是就是?找我們的那位還是將軍的愛女,未來的太子妃呢!”
我冷笑著開口:“我要見宋婉兒!不然我就咬舌自儘!”
我能猜到,比起要我的命。
宋婉兒更想讓孟夜瀾親眼看到被這些乞丐糟蹋過的我。
所以她肯定交代過他們不能傷及我的性命。
不出所料,我如願見到了宋婉兒。
她依舊那樣的高傲,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賤人,還是落到我手裡了。”
她揪著我的頭發,強迫我仰著頭看她。
我頭上的簪子滾到的地上。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枚簪子。
“那是我最喜歡的海棠花,他竟然送給了你?!”
“啪”地一聲,她狠狠地給了我一耳光。
像是不解氣,她發了瘋一般對我拳打腳踢。
寺廟外傳來隱約的雞鳴聲,我估摸著時辰,每日為我調理身體的太醫應該到東宮了。
那就意味著,孟夜瀾已經知道我前幾日又被診出喜脈的事了吧。
一想到這兒,我便興奮地整個身子顫栗起來。
9
“你以為他是真的喜歡你寵愛你嗎?你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個解悶的玩意兒罷了!”
“你信不信,哪怕我把你扔進軍營裡去當軍妓,他也不可能責怪我一句!反倒會誇讚我替他安撫了將士們的情緒!”
見我沒有任何反應,反倒是淡然地看著她發瘋。
宋婉兒腦子裡緊繃的那根弦徹底斷了。
她抽出掛在腰間的鞭子,一下更比一下狠厲地往我身上抽。
鞭子上的倒鉤硬生生地翻起了我的血肉,我的小腹墜痛。
尖銳的痛感使得我下意識想蜷縮起來,身下隱約感覺到有熱流湧出。
我不知道宋婉兒打了多久,在我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
一支箭穿破風聲帶走了宋婉兒手裡的鞭子。
“淩雪!”
孟夜瀾來了。
我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不捨得傷到宋婉兒一分一毫。
不過無妨,宋婉兒自己會幫我的。
宋婉兒錯愕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孟夜瀾。
他甚至舉著弓箭在瞄準自己。
她崩潰地大喊了起來。
“孟夜瀾!”
“你為了這個女人,對我拔劍相向!”
“你忘了嗎?你的命還是我救回來的!是你說過這輩子都不會辜負我的!”
“你肯定是魔怔了,完全被這個賤人哄騙失了理智!隻要她死了就好了!沒了她,我們就能回到從前了!”
宋婉兒此刻眼神透露出刺骨的惡毒,拿著袖子裡滑落的匕首直直地刺向我的心臟。
千鈞一發之際,又是一根箭射了過來。
隻不過這一次,它貫穿了宋婉兒的心臟。
孟夜瀾臉上是難掩的痛苦和不捨,但仍舊拉了弓。
宋婉兒倒在了我麵前,臉上的表情極度扭曲。
眼底滿是被心愛之人射殺的難以置信。
你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一輩子順風順水。
唯一吃過的苦大概就是小時候在圍場為了救孟夜瀾,替他擋了一箭。
那一箭,如今被他親手射了回來。
很痛苦吧,宋大小姐。
那我哥哥又何其無辜?
他因為你一句話被淨身、被剜肉的時候,可比你痛苦千萬倍。
我閉上了眼睛。
好想再夢到哥哥啊。
這一次我要親口告訴他,我馬上就要為他報仇了。
再睜眼的時候,我又回到了東宮。
醒來時孟夜瀾握著我的手,靠在床上小憩。
察覺到我動了,他睜開了眼睛。
“雪兒,你醒了。”
“孤……孤不知道宋婉兒她如此瘋癲,是孤沒保護好你……”
我望著他,抿了抿唇。
最後沙啞著聲音問他:“宋小姐呢?”
“宋婉兒與反賊合謀,意欲刺殺陛下,被孤的暗衛亂劍砍死了。”
“動手的暗衛孤已經親自押去將軍府,讓宋將軍處置了。”
多麼熟悉的理由。
多麼荒唐的理由。
原來心愛之人的性命,在孟夜瀾嘴裡也可以化作一句“意欲刺殺,亂劍砍死”。
我想笑,大顆的眼淚卻先掉了下來。
“殿下,李太醫告訴您了麼?”
“孤知道。”
“是孤的大意,孤對不住你和孩子……”
10
“雪兒,還會再有的。宋婉兒已經死了,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夠害你和孩子了。”
“孤是在謀劃和算計中長大的,遇到你之前,孤從未想過有人會拋開一切,全心全意地愛孤這一個人。”
“雪兒,謝謝你,出現在孤的生命裡。”
他想擁我入懷,我卻抵住他的手,笑了笑。
“可是我都是騙你的啊,殿下。”
“殿下,你沒有以後了。”
話音還沒落,大批的暗衛湧了進來。
孟夜鶴隨即大步邁了進來,笑著作了個揖。
“皇兄,臣弟冒昧了。”
“來人呐,太子孟夜瀾涉嫌倒賣官鹽,謀害朝廷重臣和謀逆大罪,奉聖上旨意,即刻打入大牢,聽候處置!”
“皇兄,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孟夜瀾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震驚又失措地看向我。
他囁嚅了幾下嘴唇,最後才艱難地開口質問我。
“淩雪?”
“為什麼?!”
“不可能的,你是那樣的深愛孤……”
我笑了笑。
“孟夜瀾,這輩子我最惡心的事就是遇見你。”
“是你把我從救出掖庭這個深淵的,但我之所以陷入深淵,也是因為你和宋婉兒!”
“哦,忘了告訴你,我哥哥淩霄,也是死於你的手。”
“不過你殺的人太多,肯定不記得了。”
“你千不該萬不該,不把人的命當命。”
孟夜鶴成功扳倒了孟夜瀾,坐上了那個他夢寐以求的太子之位。
最關鍵的因素是,我把孟夜瀾親手殺死宋婉兒的人證,送給了孟夜鶴。
宋將軍痛失愛女,毅然倒戈。
孟夜瀾坐實了樁樁件件的惡事,被判處σσψ秋後問斬。
行刑的那天,孟夜鶴親自把被挑斷手筋腳筋的一個廢人送到了我手裡。
這是他答應我的。
孟夜瀾的命,是屬於我的。
孟夜鶴隨意找了一個重刑犯代替孟夜瀾被砍頭。
我不緊不慢地擦拭著哥哥留下的那把匕首。
孟夜瀾在大牢裡依舊被折磨的不成樣子。
他費力地抬起頭,猩紅的雙眼死死地盯著我。
“淩雪!”
“你想報複孤,為何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我輕笑一聲:“什麼手段?”
“在你麵前卑微到塵埃裡,在床上使出百般手段勾引你,還是用兩個孩子讓你親手殺了宋婉兒?”
“這些不及你殘忍殺害我哥哥的萬分之一。”
我拿著匕首蹲到他麵前,眼都不眨地劃破了他的臉。
將手中的匕首轉了個圈,硬生生地從他臉上挖下一大塊血肉來。
“啊啊啊啊——”
孟夜瀾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東宮。
他整個身子都疼的痙攣了起來,嘴唇被他咬的血肉模糊。
“你……你為何要為了一個死人,放棄如此大好前途!”
“宋婉兒已經死了,你是孤唯一的一個侍妾,待孤繼承大統,你自然就是孤後宮的唯一一個女人!”
我將挖下來的血肉剁成肉糜,一點點地埋進了我的淩霄花叢中。
然後轉身,又是一刀。
“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隻覺得惡心無比。”
“他在我心裡從來都不是一個死人。”
“你這樣的蠢貨,連哥哥的一根頭發絲兒都比不上。”
“能給哥哥最喜歡的淩霄花當花肥,是你的榮幸。”
“還有,我不叫淩雪。”
“我叫淩芳菲,隻有哥哥疼愛的淩芳菲。”
直到孟夜瀾徹底咽氣,我足足割了三千六百刀。
溫熱的血液濺滿了我的全身。
而他的血肉鋪滿了淩霄花的土壤。
我就這樣躺在這片花叢旁邊,沉沉地睡去。
我又見到了哥哥。
他板著臉說我任性,一點都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我笑著撲進了他的懷裡。
笑著笑著就哭了。
“哥哥,是芳菲的錯。哥哥要打要罵,悉聽尊便。”
哥哥依舊那樣的溫柔,用袖子一點一點擦拭我臉上的血跡。
然後親自下廚,給我做了一碗長壽麵和桃酥。
“是哥哥的錯,這塊桃酥讓你等了這麼多年。”
“生辰快樂,小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