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攻略大佬後,我跑路失敗了 第27章 再溫柔點
再溫柔點
夕陽的餘暉為古廟的齋堂鍍上一層暖金色。三人圍坐在一張略顯陳舊的木桌旁,桌上擺著幾樣素齋:清炒山蔬、嫩豆腐湯、還有一碟剛蒸好的雜糧饅頭。
江長逸早已饑腸轆轆,拿起一個饅頭便咬了一口,麥香在口中漫開,不禁讚道:“這饅頭蒸得好,是麥子本身的清甜。”見歸弄和洛青勻還未動,他笑著催促:“你們也快嘗嘗。”
歸弄沒說什麼,隻安靜地拿起饅頭,細細咀嚼,神情平淡得看不出喜惡。
洛青勻見狀,也伸手取了一個,咬了一口,嚥下後輕聲點評:“口感是鬆軟,隻是味道淡了些。”
“饅頭本就是淡的,你還指望它帶什麼味?”歸弄擡眼,語氣清淡。
江長逸忍不住笑出來,洛青勻是個貴公子,吃不慣粗糧也是自然。他溫聲建議:“配著菜吃就好,這清炒山蔬爽口,正好提味。”
說著,他目光轉向歸弄,想了想,便起身舀了一小碟嫩豆腐,淋上幾滴香油和醬汁,輕輕推到他麵前。
歸弄擡頭看著了他,江長逸說道:“這個味道尚可,或許合你胃口。”
歸弄笑了笑,“看來這次倒真是好意了。”
江長逸動作一頓:“……”
剛下著炒蔬吃完饅頭的洛青勻,“……你們還記得有我這個人嗎?”
歸弄不緊不慢地嘗了一口豆腐,淡聲道:“你想吃可以自己去做,沒人攔著你。”
洛青勻:“……”
吃完免費的齋飯,幾人便在功德箱中投了些錢,這才緩步下山。
行至半山腰,林間光線已變得昏暗。歸弄腳步驀地一頓,眸光微凜。幾乎同時,江長逸與洛青勻也察覺到了周遭不尋常的寂靜——連鳥鳴蟲嘶都消失了。
三人對視一眼,默契地背靠背形成防禦之勢。
刹那間,數道身影自林間暗處疾射而出,竟是清一色的黑衣女子,出手狠辣,直取歸弄。
她們手中武器甚是奇特,乃是一根根末端綴著鐵質花朵的尖刺,破空之聲淩厲。揮動間,可見她們裸露的臂膀與眼尾處,皆刺有相同的青色花形刺青。
“小心!”洛青勻低喝一聲,手中摺扇“唰”地展開,精鋼扇骨格開刺來的數道寒芒。
江長逸亦抽出隨身匕首,身形靈動,擋開歸弄側翼的攻擊。
歸弄退至江長逸身後,微微側身,足尖隨意挑起地上一截枯枝,信手一揮。那枯枝竟如利箭般激射而出,“噗”地一聲,精準地洞穿了為首一名女子的肩胛。
女子悶哼一聲,踉蹌後退,眼中閃過驚駭。她迅速打了個手勢,其餘女子見狀,毫不戀戰,如鬼魅般迅速退入林中,來得快,去得也快,隻留一地肅殺之氣。
“什麼人?”江長逸收起匕首,眉頭緊蹙,“招式詭異,目標明確,是衝著你來的,歸弄。”
洛青勻合上摺扇,麵色凝重:“是疆水蘇家的人。那青花刺青是她們的標記,還有這‘花影刺’的功夫,錯不了。”
“原來是疆水蘇家。”江長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經此一鬨,天色已徹底暗沉,山道崎嶇,恐再有埋伏。三人商議幾句,決定返回山頂寺廟借宿一晚。
寺廟管事的老僧見去而複返的三人,麵露難色,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敝寺簡陋,空餘的禪房隻剩兩間了,且……都頗為窄小,怕是會委屈幾位施主。”
洛青勻眼珠一轉,搶先開口,笑嘻嘻地攬住江長逸的肩膀:“無妨無妨!長逸兄,看來今晚隻得委屈你與我擠一擠了?”
江長逸正要點頭,歸弄卻已麵無表情地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不輕不重,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徑直朝那間稍大些的禪房走去。
“哎?你倆就這麼撇下我了?”洛青勻在後麵誇張地喊道。
歸弄頭也不回,隻丟下一句:“住宿錢,有勞洛公子了。”
洛青勻看著兩人消失在門後的背影,無奈地聳聳肩,隨即又搖著扇子低笑起來。
禪房內果然極為簡陋,隻一桌一椅,一張看起來堅硬無比的板床,勉強能容兩人側臥。夜色漸深,唯一的一盞油燈火苗跳躍,在牆壁上投下晃動的影子。
江長逸看著那張顯然無法舒適容納兩個大男人的窄床,摸了摸鼻子,有些遲疑地開口:“這……閣主,要不我還是去跟洛兄擠擠?或者打個地鋪?”
歸弄卻已泰然自若地解下外袍,整齊疊放在椅背上,先行躺到了外側,聞言側過頭,昏黃的光線下,他的眼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揶揄:“怎麼,前幾日在我房裡,不是還嚷嚷著要同榻而眠?如今反倒矜持上了。”
江長逸被他說得耳根微熱,辯解道:“那怎麼一樣!你那張床寬敞柔軟,這……這木板床,翻個身都怕掉下去。”他主要是擔心擠著歸弄。
“不想睡,”歸弄語氣平淡,卻帶著篤定,“門外庭院寬敞,蚊蟲想必也很熱情好客。”
江長逸:“……”
比起喂蚊子,他選擇屈服。於是乖乖脫了外衫,小心翼翼地爬過歸弄,貼牆躺到了裡側。木板床果然硬得硌人,他輕輕吸了口氣。
兩人並肩躺著,空間狹小,幾乎能感受到對方身體傳來的熱度。寂靜中,呼吸聲都顯得清晰。
江長逸有些不自在,試圖找些話題打破這微妙的氣氛。他想起白日的襲擊,問道:“今日那些疆水來的人,為何隻是警告?他們既然不遠萬裡而來,為何不下死手?”
疆水距京城萬裡之遙,這番舉動著實奇怪。
歸弄閉著眼,聲音低沉:“試探虛實而已。真要動手,就不會選在那種地方,用那種方式。”
“原來如此。”江長逸恍然,隨即半開玩笑地說,“那在你手下做事真不容易,還得時刻提防著從天南海北來的‘問候’。”
歸弄輕輕“嗯”了一聲,算是預設,片刻後卻道:“怕了?”
“我有什麼可怕的?”江長逸反問,歸弄也讚同的點了點頭,“要是會怕一開始就不會來到天闕閣挑釁了。”
江長逸:“…你這人老是愛翻舊賬。”他想起從地牢回來那晚。
他記得自己在歸弄麵前讀著書就不爭氣地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時,身上的傷口已被妥善處理,桌上還放著一瓶價值不菲的上好傷藥。
這一切,自然是歸弄所為。
他心頭一暖,聲音也軟了幾分:“不過閣主對我還是很好的。就是……要是說話能再溫柔點兒,那就更好了。”
歸弄聞言,竟破天荒地追問了一句:“哦?你想怎麼個溫柔法?”
江長逸沒想到他會接話,頓時來了精神,側過身麵向歸弄,掰著手指頭數起來:“比如啊,多問我幾句‘傷口還疼不疼’、‘飯吃得好不好’?”
“偶爾買些聚香樓的點心來犒勞我?還有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多許我幾日清閒,讓我能睡個懶覺……”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歸弄靜靜聽著,直到他停下,才慢悠悠地開口:“說完了?”
“嗯,暫時就這些!”江長逸滿懷期待。
歸弄側過頭,在搖曳的燭光下對著他極淡地笑了笑,語氣帶著一絲捉弄的意味:“你可以去睡覺了。”
江長逸一愣:“???”
歸弄補充道:“夢裡可能會有。”
“……”江長逸頓時泄氣躺平。
睡意還未襲來,江長逸又從腰間摸出那幅畫像,舉到眼前,借著微弱的燈光展開,看著畫中那個表情呆滯的自己,忍不住撇嘴。
歸弄自然也看見了,“這幅畫,放我那兒吧。”
江長逸不解:“為什麼?難不成你真要找個框裱起來掛牆上?”
歸弄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你若真想,也未嘗不可。”
江長逸猛地搖頭,把畫像護在懷裡:“算了算了!把我畫得這麼呆,有損我英俊瀟灑的形象,還是我自己收著吧。”
他頓了頓,忽然起了玩心,笑嘻嘻地說:“等下次有機會,再畫就得換我了!換我捏你的臉。”
歸弄沉默了片刻。江長逸疑惑地轉頭看他:“嗯?你該不會不願意吧?我告訴你,不願意也不行。”
“下一次……”歸弄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他輕輕應道:“好。”
這個簡單的承諾讓江長逸心裡莫名一鬆,又有些說不清的情意。他將畫卷仔細收好,放在枕邊。
山寺夜涼,但身旁傳來的體溫卻驅散了寒意。白日的驚險奔波帶來的疲憊終於徹底湧上,他打了個哈欠,含糊地說了聲:“歸弄,好夢。”
身旁的人沒有立刻回應。直到江長逸的呼吸變得均勻綿長,徹底沉入夢鄉之後,黑暗中,才響起一聲極輕、極緩的回應。
“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