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攻略大佬後,我跑路失敗了 第29章 就此結束
就此結束
江長逸說到做到。
接下來的日子,天闕閣內,再不見那道挺拔活躍的身影,聽不到那清朗含笑的嗓音,更無人會在他書房外探頭探腦,或是端著一碗熱騰騰的吃食,帶著幾分熟稔的調侃走進來。
第一天,歸弄尚覺耳根清淨,書房恢複了往昔絕對的秩序與靜謐,正是他慣常所需。他埋首於卷宗信函之中,試圖將那個負氣離去的身影徹底摒除腦海。
第二天,那份刻意維持的平靜開始出現裂痕。批閱文書時,筆尖懸停良久,卻落不下一個字;端起茶杯,入口才覺早已涼透。空氣中彷彿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那人的氣息,擾得他心煩意亂。他起身,在空曠的書房裡踱步,目光掃過窗邊——那裡曾是江長逸最愛倚靠的位置,如今空無一人。
第三天,第四天……煩躁感如同藤蔓,悄然滋生,纏繞收緊,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他發現自己無法再專注於任何事,書捲上的字句扭曲模糊,最終彙成江長逸離去時那失望又決絕的眼神。
“從今往後,我江長逸再也不會踏進你天闕閣半步!”
那句話,言猶在耳,像一根冰冷的針,反複刺紮著他的神經。
他試圖用更繁重的事務麻痹自己,召見了數名下屬,處理了幾樁棘手的爭端,甚至親自過問了庫房盤點。然而,無論他如何忙碌,那身影,那話語,總在不經意間竄入腦海,將他強行建立起來的專注擊得粉碎。
第五日午後,歸弄終於無法再忍受這種失控的焦躁。他擱下看了半晌卻一頁未翻的書,走到窗邊,聲音冷硬地開口:“蕭陽。”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陰影的一部分,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躬身待命。
歸弄沒有回頭,目光依舊落在遠處,彷彿隻是隨口一問:“他近來在做些什麼?”
這個“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蕭陽微微一怔,隨即垂首,“江公子已搬離原住處,在城西梨花巷另賃了一處小院。平日……多在院中侍弄花草,偶爾出門,或去茶樓聽書,或去西市閒逛,並無異常舉動。”
侍弄花草?閒逛聽書?
歸弄幾乎能想象出那副畫麵——江長逸挽著袖子,蹲在花草間,神情專注;或是悠哉遊哉地混跡於市井,笑得沒心沒肺。
他過得如此愜意,彷彿離開天闕閣,離開他歸弄,是甩脫了一個多大的麻煩,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自在。
這個認知讓歸弄胸口那股憋悶了好幾天的濁氣驟然膨脹,幾乎要衝破喉嚨。他沉默了片刻,生硬地問道:
“若想讓人消氣,該如何做?”
這話問出口,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
果然,身後的蕭陽身體明顯僵了一下,那張萬年不變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一絲裂痕,眼神裡充滿了茫然與無措。他張了張嘴,似乎在腦海中急速搜尋著相關知識,但最終,那些關於追蹤、暗殺、情報分析的技能庫裡,顯然沒有“如何哄人”這一項。
“屬下……不知。”蕭陽的聲音帶著幾分艱難,“或許……送些他喜歡的東西?玉器?金物?”他能想到的,僅限於此。
歸弄閉了閉眼,揮揮手。蕭陽如蒙大赦,立刻悄聲退下,彷彿再多待一刻都會被這詭異的問題凍僵。
指望蕭陽,果然是他病急亂投醫了。
就在歸弄對著滿室寂寥,心頭煩惡無處排遣之時,書房門外響起了熟悉的、帶著幾分戲謔的嗓音。
“喲,這是怎麼了?我們閣主大人這兒,氣壓低得都快凝出冰碴子了。”洛青勻搖著他那把標誌性的摺扇,悠哉悠哉地踱了進來,“我來找長逸兄,可聽蕭陽說幾日前他就搬走了。”頓了頓,故意道:“該不會是……被誰給氣跑了吧?”
歸弄懶得理會他的調侃:“與你何乾?”
“嘖嘖,瞧這話說的,多傷人心。”洛青勻絲毫不以為意,自顧自地在椅子上坐下,翹起二郎腿,“我這不是關心你嘛。說說,到底怎麼回事?那小子看著好脾氣,能把他氣到離家出走……閣主,您這功力見長啊。”
“沒什麼可說的。”
洛青勻觀察著他的神色,見他眉宇間積鬱著化不開的煩躁,眼底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悔?他心中頓時瞭然七八分。能讓歸弄露出這種表情的,普天之下恐怕也隻有那個叫江長逸的小子了。
他收起摺扇,扇骨輕輕敲擊著掌心,發出規律的脆響。“我倒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
歸弄不免皺眉,“好什麼?”
洛青勻正色了幾分,直視著歸弄:“他就是你的‘命定’,這一點,改變不了。而你呢?歸弄,捫心自問,你能感覺到吧?你對他,已經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勸誡,更似警示,“趁著現在,你和他就此結束,及時止損。”
“就此結束?”
歸弄下意識地想反駁,內心深處某個角落因這個可能性而驟然一空,一種尖銳的排斥感油然而生。
然而,洛青勻沒給他組織語言的機會,緊接著又是一句,“契珠還在他那兒吧?”
見歸弄沉默不語,洛青勻瞭然一笑,“你其實有很多機會拿回來,不是嗎?但你一直沒有。歸弄,你就彆不承認了,你對他縱容,甚至與他同床共枕,這幾日見不到他,你便如此心煩意亂,連最基本的靜心都做不到。你已經開始依賴他了。”
“依賴”二字,如同驚雷,炸響在歸弄耳邊。
是“命定”讓他習慣了這些嗎?還是,他僅僅隻是習慣了江長逸這個人?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書房內的檀香都彷彿凝滯。內心是翻江倒海的混亂,是理智與某種陌生情感的激烈搏殺。
最終,他隻是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這個動作含義模糊,不知是不讚同洛青勻所說的“依賴”,還是不認同“就此結束”的提議,亦或,隻是對自己這份失控心緒的無力和抗拒。
洛青勻看著他這副模樣,歎了口氣,帶著幾分無奈:“算了,勸不動你,你自己看著辦吧,彆到了最後才後悔。”
說完,他起身,拍了拍歸弄的肩,轉身離去。
---
而此刻,城西梨花巷的小院裡,又是另一番光景。
江長逸仰躺在一張竹製搖椅上,午後的陽光暖融融地灑在他身上,他卻覺得有些刺眼,擡手用手臂遮住了眼睛。
院子裡新栽的花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生機勃勃。
識海中,係統小心翼翼地問道:“逸逸,你還在生氣嗎?”
江長逸知道係統問的是什麼,“氣,為什麼不氣?”
他沒好氣地回道,聲音悶悶的。
歸弄那些話,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一樣,不僅否定了他留下的初衷,更彷彿將他這些時日的真心相待視作了可有可無的依附。他江長逸何時受過這種委屈?
係統沉默了一會。它深知自家宿主的脾性,看似隨和,實則骨子裡驕傲又記仇。而歸弄,身為天闕閣主,權勢滔天,性情冷硬,讓他低頭道歉,簡直比登天還難。
想到這兩人一個比一個倔,係統不由得有些悲觀,試探性地說了句:“要不……我們大度些…?”
“你到底是哪邊的?!”
江長逸猛地坐起身來,陽光下的臉龐因怒氣而染上一層薄紅,“我都被他說成那樣了!‘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何必委屈自己’!哈!最後難道還要我舔著臉回去求他原諒不成?這不搞笑嗎?!”
越說越氣,胸口劇烈起伏著,那日歸弄冰冷的神情和話語再次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係統見他真動了怒,立刻旗幟鮮明地表明立場:“對!對!憑什麼這麼對我們逸逸!我們逸逸好心好意,他卻那樣誤解人!太過分了!就算他現在來找你,我們都絕不開門!一定要讓他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不誠懇道歉八百遍絕不原諒!……”
係統一番義憤填膺的“聲討”,總算讓江長逸心裡舒坦了些許。
然而,那股莫名的煩悶並未完全消散。冷靜下來,那日的場景不受控製地在腦海中回放。
歸弄的怒火……似乎並非毫無緣由。他是因為自己冒著風險去給司馬晴送藥,所以才發火的吧?是因為……擔心他的安危?
這個認知讓江長逸的心緒更加複雜。
一連幾日,天闕閣那邊毫無動靜。江長逸心底那點微弱的、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期待,也漸漸熄滅了。
是啊,歸弄那個人,冷漠寡言,高高在上,怎麼可能拉下臉來向他這麼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道歉?自己於他而言,就像麻煩自行離開,他應該樂得清靜才對。
但,自己的臉麵也不是能隨便拉下來的!憑什麼要他先低頭?
兩種念頭在腦中激烈交戰,越想越煩,越想越亂,心裡像是塞了一團亂麻,理不清,扯還亂。
最終,他泄憤似的,一把抓過旁邊用來墊腰的軟枕,狠狠地捂住了自己的頭,彷彿這樣就能將那些紛亂的思緒和那張冷峻的臉徹底隔絕在外。
陽光依舊溫暖,院子依舊安靜,隻有那用力到指節發白的手,泄露了他此刻極不平靜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