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三弄 第10章 饑腸轆轆入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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饑腸轆轆入危局
且說三多被安置在醉芳樓後院的漱玉齋，雖說是下人住處，卻也比青石鎮的瓦房潔淨寬敞。隻是他自前日晌午吃過兩個肉包，至今水米未進，腹中早已餓得火燒火燎。
初時還謹記墨先生“不得隨意走動”的吩咐，捱到日上三竿，實在饑渴難耐，便躡手躡腳推門而出。但見迴廊九曲，竟不知往何處尋食。正彷徨間，忽聞得一陣誘人香氣隨風飄來，似是燉肉蒸饃的滋味，引得他肚裡咕嚕作響。
三多循香而去，穿廊過院，越走越是偏僻。到得一處月亮門洞，香氣愈濃，他探頭一望，但見門後是個寬敞院落，堆著柴垛煤山，十來個廚役正忙碌穿梭——原是醉芳樓的廚院。
此時恰逢早膳方過、午膳未備的間隙，廚頭吩咐眾人歇息片刻。三多縮在門邊，瞧見灶台上擺著幾籠新蒸的肉饃，熱氣騰騰，饞得他口水直流。忽見個胖廚子端出一盆剔骨肉，放在院中井台邊晾著，自語道：“這獐子肉須得涼透纔好入味”
說罷便轉身去取調料。三多見四下無人，再也按捺不住，貓腰溜到井台邊，抓起塊肉就要往嘴裡塞。
恰在此時，忽聽牆外傳來三聲布穀鳥叫！廚院內原本歇息的雜役們突然躍起，動作整齊劃一，哪還有半分懶散模樣？更有人疾步至院門落下重閂。
三多嚇得肉塊掉地，忙躲到柴垛後。但見那胖廚子快步返回，從懷中掏出個紙包，將些白色粉末急急撒入肉盆中，又取木勺飛快攪拌。
“快些！”有個瘦高漢子催道，“前廳傳話，芳姐已往這邊來了！”
胖廚子額角見汗：“這‘相思斷腸散’無色無味，卻需半炷香工夫才能透入肌理”“管不了這許多！”瘦高漢子奪過肉盆，“直接倒進湯鍋，趁熱送上席去！”
幾人正手忙腳亂，忽聽“哢嚓”一聲——卻是三多躲藏時踩斷枯枝。
“誰？！”瘦高漢子厲喝一聲，反手射出三枚金錢鏢，直取柴垛！
三多不會武功，全憑本能翻滾躲閃。那鏢子“奪奪奪”釘入柴堆，險險擦過他耳際。他嚇得魂飛魄散，爬起來就往院門跑。
“抓住他！”胖廚子抄起剁骨刀撲來。其餘廚役各持兵刃圍攏，竟是個個身手矯健！
三多不會招式，情急之下抱起半人高的鹹菜壇擲出。這一擲勢大力沉，衝在最前的兩人被砸得筋斷骨折。趁眾人閃避間隙，他猛衝向院門，要去拔那門閂。
瘦高漢子冷笑一聲，身形如鬼魅般掠至三多身後，五指成爪直取後心！這一爪帶著腥風，顯是淬了毒。
三多聽得腦後風響，下意識彎腰躲閃。“刺啦”一聲，背上衣衫被撕開五道血痕，火辣辣地痛。他也顧不得許多，拚命去拉門閂。
那門閂是熟鐵所鑄，重達百斤。三多生死關頭爆發出蠻力，竟“嘎吱”一聲將鐵閂硬生生拉開！
“廢物！”瘦高漢子怒罵，袖中滑出柄匕首，直刺三多後心。
眼看就要得手，忽聽“叮”的一聲輕響，匕首被枚銅錢擊飛。但見牆頭立著個青衣女子，正是冷鷹！
“好個醉芳樓後廚，”冷鷹飄然落地，麵寒如霜，“竟藏著江北‘連環塢’的高手！”
瘦高漢子麵色大變，忽吹聲口哨。眾廚役齊發喊，各持兵刃撲上！
冷鷹雙短劍出鞘，如穿花蝴蝶般殺入戰團。劍光過處，血花四濺。那瘦高漢子卻虛晃一招，直奔那盆毒肉而去——顯是要毀屍滅跡。
三多正看得發呆，忽覺腹中劇痛，原來方纔情急下竟將掉地的毒肉塞進了嘴裡！此刻藥性發作，隻覺五臟如焚，“哇”地噴出口黑血。
瘦高漢子見狀獰笑：“小子，讓你死個明白！這相思斷腸散見血封喉”話音未落，忽見三多搖搖晃晃竟又站起，隻是眼珠赤紅，喘氣如牛。
“怎會”漢子一愣。這毒便是大象舔上一口也要斃命，這小子如何還能站立？
卻不知三多l質異於常人，更兼懷中玉佩遇毒生出一股涼意，護住心脈。雖不至死，卻也痛苦萬分，一股狂暴之力無處發泄，看見那瘦高漢子，便嘶吼著撲去！
漢子舉刀便砍，三多不閃不避，任刀砍在肩頭入骨三分，卻一拳轟中對方胸口！這一拳含痛含怒，竟將漢子打得胸骨塌陷，倒飛出去撞在灶台上，眼見活不成了。
此時冷鷹已料理完其餘賊人，見三多狀若瘋虎，肩頭血流如注卻渾然不覺，反要去扯那中毒的胖廚子，急忙射出絆馬索。
三多被繩索絆倒，猶自掙紮咆哮。冷鷹上前連點他七處大穴，才勉強製住。探他脈象，竟是忽洪忽細，亂如麻絮，分明是劇毒攻心之兆，偏又有一股生機護住心脈。
“好險”冷鷹倒吸涼氣，“若晚上片刻”
話音未落，忽聽院門外腳步聲急響，芳姐的聲音冷冷傳來：“好大的陣仗。我這醉芳樓，何時成了江北雜耍班子？”
朱門洞開，芳姐款步而入，身後跟著墨先生並八名護衛。她掃視院中慘狀，目光在那盆毒肉上略作停留，最終落在昏迷的三多身上。
“怎麼回事？”冷鷹單膝跪地：“江北連環塢派人混入廚房，欲在午膳下毒。幸被這小子無意撞破”將經過簡略稟報。
芳姐蹲身檢視三多傷勢，見他肩頭刀傷深可見骨，唇色發黑，分明是中了劇毒，卻仍氣息不絕，也不禁訝異。忽瞥見他懷中露出一角的玉佩，心中一動。
“取我的‘冰蟾丹’來。”芳姐起身吩咐，“將這些人拖去喂狗。另喚張廚頭帶人來接手廚房，三日內查清所有內應。”
墨先生低聲道：“芳姐，冰蟾丹僅存三粒”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芳姐打斷他，“劉鐵手送這麼份大禮，我總得看看究竟值多少斤兩。”
忽有三多呻吟轉醒，茫然四顧：“俺俺這是死了麼？”芳姐俯身看他，忽然一笑：“死不了。從今日起，你便留在廚房幫工——專司試毒。”
三多聽得“廚房”二字，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一響。芳姐不禁莞爾，對左右道：“先帶他去吃頓飽飯。看緊些，彆再讓人毒死了。”
眾人躬身應諾。芳姐臨出院門，又回望一眼那盆毒肉，目光幽深。
“連環塢”她輕聲自語，“既然你們先撕破臉，便莫怪我掀桌子了。”
陽光下，她緋衣如血，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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