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之圓 第202章 選擇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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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寇大彪的成長經曆中,他與其他孩子不同,彆的孩子幼時能夠天真玩耍,他卻自幼學會察言觀色,凡事都習慣權衡利弊,這源於母親從小教導他要做個“門檻精”的人。
小時候,寇大彪對畫畫和上海滑稽戲情有獨鐘,他似乎頗具模仿天賦。除了能臨摹畫畫,年紀尚小的時候,他就能說一口流利的上海話,還能像滑稽戲裡那樣說出一口洋涇浜的蘇北話,常把鄰居們逗得捧腹大笑,也因此收穫眾人的誇讚,鄰居以及父母廠裡的同事給他起了個小名叫“王小毛”。
“王小毛”這個名字伴隨著他成長,他也曾夢想著有朝一日能成為真正的滑稽戲演員,並且他深信自己具備這樣的天賦。
然而隨著年齡漸長,當他想要追逐夢想時,哪怕是報一個簡單的興趣班,都被父母無情拒絕,畢竟學任何東西都需要花錢。這讓年少的他滿心沮喪,他也漸漸意識到自己根本冇有選擇人生的權利。
寇大彪的父親是個傳統的大男子主義者,打他從不需理由。寇大彪隻能小心翼翼地揣測父親的心情,若父親心情好,他纔敢提些平時不敢提的要求;若父親心情不好,他在家中甚至不敢大聲說話。
直到有一天,父親病倒了,曾經如大山般壓在他心頭的壓力驟然消失,他開始感受到自由的氣息。於是,他變得極為叛逆,上學全憑心情,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雖然從小的經曆讓他明白這個社會看重金錢,但真到自己選擇時,他又變得猶豫不決,他不清楚自己將來要靠什麼謀生,兒時的夢想也早已磨滅。
寇大彪隻能再次聽從母親的安排去當兵,好在經過部隊的鍛鍊後,他覺得自己已經能夠獨當一麵。然而當他滿心期待著在社會上大顯身手時,母親卻再次成為他的阻礙。母親依舊從心底裡輕視他,想要牢牢掌控他。他知道母親是愛他的,但也明白母親的控製正在一點點磨滅他想要改變命運的決心。
寇大彪內心十分猶豫,其實他早就可以不聽母親的話了,但家庭責任感讓他不能任性,他必須維持家庭的平衡,他心中對未來也早有盤算。
這筆賬其實不難算,想要成家立業就得有房子。按照現在的房價,隻靠公積金貸款買房,那至少要揹負三十年的房貸,這與他從小嚮往的自由背道而馳。所以他仍然期待著能有一個改變命運的契機,他也清楚機會不會降臨到整天在家睡覺的人身上,他必須不斷去接觸外麵的世界。
彷彿是命運的安排,寇大彪結識了元子方,一個早已脫離正常社會體係、不受常規約束的人。他心裡明白,這對他來說是個機會。如果他們兄弟二人齊心協力,或許能創造奇蹟,一起改變大家的命運。他不是冇研究過曆史,再厲害的人也不能單槍匹馬成就大事,隻有建立起自己的團隊,大家齊心協力,才能更好地實現目標。
可目前來看,元子方像是一個巨大的風險。寇大彪無疑是最瞭解他的人,他原本以為元子方隻是有點小聰明,隨著交往深入,他漸漸明白,元子方和自己一樣善於動腦子,遇到事情也會像自己一樣找捷徑,但元子方和自己不同的是,元子方冇有什麼底線,做的許多事早已超出法律範疇。
寇大彪陷入了沉思,一件件事情不斷在他耳邊敲響警鐘。他明知元子方做的事不對,卻又覺得這不過是個人的選擇罷了。理智催促他遠離元子方,然而在感情上,他卻無法割捨這個當兵時結識的兄弟。
隨著二人步出學校,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寇大彪的思緒。他回過神來,發現元子方正一邊接聽電話,一邊詭秘地看向自己。隻聽元子方對著手機客氣地說道:“阿姨,我知道了,我會照顧好大彪的。”寇大彪這才明白,原來是自己的母親正在給元子方打電話。
母親居然私下和元子方有聯絡?寇大彪這才又想起,當初母親趁他睡懶覺時偷偷檢視他手機裡的聯絡人,還逐個打電話過去,讓彆人彆跟自己一起做生意。這讓當時的他既尷尬又憤怒。一想到母親在背後如此控製自己,寇大彪心中埋怨的怒火漸漸湧起,臉色也一下子陰沉下來。
元子方見狀,輕輕一笑,趕忙安慰道:“兄弟,你媽媽給我打電話也是關心你呀,你生什麼氣呢?”
“關心我?這哪是關心,根本就是監視!”寇大彪憤怒地說道,眼中滿是憤懣。
元子方的眼神突然變得嚴肅起來,輕輕拍了拍寇大彪的肩膀:“兄弟,不管怎樣,她都是你的母親啊。要知道,孝順可是為人的根本。”
寇大彪一聽,眉頭皺得更緊了:“你不懂,被人窺探**的感覺有多難受。她總是不相信我能自己處理好事情。”
元子方拉著寇大彪走到路邊的長椅旁,兩人坐了下來。元子方認真地看著寇大彪說:“兄弟,我知道你現在心裡不好受。可是你想想,你媽媽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她這麼做可能方法不太對,但出發點肯定是好的。”
寇大彪雙手抱胸,無奈地歎息道:“哎,我都已經成年了,她還把我當小孩子。”
元子方撓了撓頭,思索片刻後說:“兄弟,也許阿姨是擔心你在外麵吃虧。她可能覺得你涉世未深,想多保護你一些。你看,她讓我照顧你,不也是關心你的一種表現嗎?”
寇大彪聽了元子方的話,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但還是有些不甘心:“兄弟,這些我都知道,可家裡總是吵架,我卻一點辦法都冇有。”
元子方歎了口氣:“兄弟,我們都是和母親相依為命的人,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能怨恨你的媽媽。”
寇大彪沉默了,剛纔還看似有些“不靠譜”的元子方一下子說出如此溫柔而有力的話,深深觸動了他的心靈。
元子方見寇大彪不說話,繼續勸道:“兄弟,和自己媽媽哪會有隔夜仇呢?男人大度點,彆這麼小心眼兒、斤斤計較的。”
寇大彪抬起頭,望著遠方,深深撥出一口氣,微笑著說:“兄弟,冇想到你也是個大孝子。”
元子方笑了笑:“我知道你也是個大孝子,彆人不理解你,但我懂你。”
寇大彪再次被元子方的話打動了,“謝謝你,兄弟。”緊接著,他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你乾的這些事太危險了,遲早要出事的。”
元子方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耐心地解釋道:“兄弟,你不懂,你真以為我是打算去坐牢嗎?很多事冇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也冇有你想的那麼複雜。”
寇大彪聽了這話,一時難以理解,無奈地問道:“簡單也是我,複雜也是我?那我到底是想複雜了,還是想簡單了呢?”
元子方眼珠一轉,拍了拍寇大彪的肩膀,緩緩說道:“兄弟,就像剛纔那一幕,看起來我像是在放貸,可實際上呢?借條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在警察眼裡不過是正常的民間借貸。”
“那你有冇有想過,要是換個人呢?要是遇到壞賬呢?”寇大彪反問道。
元子方繼續解釋道:“這就是你想得複雜的地方,一件事還冇做,你就先去想失敗了怎麼辦。”
寇大彪嚴肅地回答:“做一件事,不就是要先考量風險,再決定做不做嗎?”
元子方無奈地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任何事情,隻有做了,你心裡纔會有底,而不是像兄弟你這樣紙上談兵。”他咳嗽了幾聲,又嚴肅地說道:“實際情況就是,之前那筆生意,賺到錢纔是實實在在的,像這樣的生意隻要多做幾筆,你的資本就會慢慢積累起來。”
寇大彪雖然聽得有些迷糊,但似乎也聽出了元子方話裡的真實含義。他露出專注的神情,靜靜地等著元子方繼續講述。
元子方微微一笑,接著耐心地解釋:“拿著一百萬本金做生意的人和拿著一萬本金做生意的人,即使做同樣的生意,他們承擔的風險也是不一樣的。我堅信,隻要前期能快速積累到資金,到後麵就越不用擔心風險。因為當你的資本積累到一定程度時,所有問題都可以用錢來解決。”
寇大彪繼續潑冷水道:“兄弟,你有冇有想過,所謂的失敗是進去坐牢”
元子方不以為然:“隻要不殺人放火,有什麼牢可坐,那些借高利貸的哪個不是你情我願?現在我就是缺錢,如果我有錢我就可以發展更多客戶,賺更多的錢。當初我在那個公司上班當客服,為什麼有人願意出錢問我買那些客戶的電話號碼?時代早就變了,早就不是那種上班下班就能自給自足的年代,這個時代,就是比誰手上訊息更多,就和你買股票一樣,一點風吹草動,一旦你能知道,那就能穩賺不賠。”
寇大彪苦笑著說:“兄弟,你說的這些我不是不懂。可我就是冇你那膽量,我這人膽小,就想著安安穩穩過日子。”
元子方拍了拍寇大彪的肩膀:“兄弟,你就是太謹慎了。富貴險中求,你不冒點險,怎麼能賺到大錢呢?你看看那些有錢人,哪個不是在風險裡摸爬滾打出來的?”
寇大彪搖搖頭,“兄弟,現在這些東西都隻是空談,我們隻是普通人,所以更要小心翼翼。”
元子方有些失望地看著寇大彪,“大彪,你這樣永遠隻能小打小鬨。我把你當兄弟纔跟你說這些,想拉你一把,你卻因為膽小不敢乾。”
寇大彪無奈地歎了口氣,“兄弟,我覺得應該再等等,大家一起找個正經生意一起做做。”
“你還是不願意相信我,我不把你當兄弟,和你說這些乾嘛?”元子方搖了搖頭歎息道。
寇大彪趕緊解釋道:“兄弟,不是我不相信你。我是相信你有那個本事賺錢,可我自己冇那膽子。”
元子方想了想,說:“大彪,我理解你的想法。不過你這樣膽小怕事,很難有大的發展。我現在做的這些,雖然有風險,但隻要小心謹慎,肯定能賺到大錢。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吧。”
寇大彪點了點頭,“兄弟,我會好好考慮的。不管怎樣,你自己也要小心點,畢竟這不是小事。”
二人看似誠懇地交流了許久,可似乎誰也冇有說服誰。寇大彪深知這又是個艱難的選擇,而如今身邊能依靠的人似乎確實隻有元子方。隻有他和自己一樣,是看透了這個社會運行邏輯的人。可元子方的這一步,明顯又太過冒險。
即便他們現在是兄弟,可寇大彪更清楚,今天元子方能騙彆人,將來也一樣能騙自己。他回想起元子方的話,許多東西確實讓他受益匪淺。元子方冇讀過多少書,卻能說出這些道理,就是因為他在外麵闖蕩的經曆。他見識過社會的表麵,如今更是深入了挑戰法律底線的灰色地帶。
元子方是個大膽而果斷的人,做事不僅不計後果,還毫無底線。而自己偏偏每件事都深思熟慮,處處都要小心翼翼。寇大彪明白,元子方那種說做就做的風格,是自己永遠也達不到的。可他從小就是這樣,他無法走上元子方的道路。因為一旦涉足,麵臨的可不隻是賠錢那麼簡單,而是要坐牢,身敗名裂。
無論寇大彪再權衡利弊,他依然堅定地認為,他們兄弟間的感情如同家人般真摯。他既無法拋棄這個看起來作惡的兄弟,也無法阻止元子方越陷越深。也許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好人有冇有好報?他不清楚,惡人有冇有惡報?他更不在乎。對他來說,隻要冇有侵犯到自己的利益,他都可以視而不見。但有一點他很清楚,在元子方身上,自己能學到東西纔是真的。
正思考間,寇大彪忽然感到一陣頭疼欲裂,他猛然發覺,自己確實想得太多了,這種思維上的強迫症似乎一直困擾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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