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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被漲懇TKdz必纖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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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帝登基後,一壺毒酒賜到我這個先帝貴妃麵前。

向來乖巧的容佩把玩著酒盞,漫不經心抬眸道:

「娘娘不喝的話,朕親自餵你如何?」

那雙杏花黑眸裡,是我不曾見過的濃烈恨意。

似是不解我的驚愕,他又彎起眉眼笑道:

「怎麼?你因為先帝冷落把針紮我身上發泄時,不曾想過會有這天嗎?」

我被迫喝下毒酒,痛昏過去。

夜裡醒來,卻再次對上那雙涼薄眼。

1.

被迫吞下那杯又烈又辣的毒酒時,第一念頭是真諷刺啊。

穿越八載,我從一個小小宮女翻身成風光大盛的貴妃。

太監宮女,嬪妃皇子,無一不懼怕我,我的狠辣連皇後也怕上三分。

我這種惡人,落在誰手裡的結局都預想過。

可獨獨沒想過會落在一向聽自己話的容佩手裡。

容佩冷眼看著我撐在地上吐紅,眼底笑意愈發濃盛。

他拍拍手掌道精彩,又蹲下來與我平視。

「娘娘倒是一如既往的狠,對人對己都這樣。」

那雙眸子沉的像汪黑水,說不出的寒意。

我疼的冷汗直流,卻不忘逞強罵他道:

「當初果然不該救下你這個下作種,就該讓你毀在三皇子的手裡!」

許是多年習慣被打罵,又或是做了帝君穩重不少,容佩依舊風度翩翩。

「哦?救下我?原來娘娘是真的慈悲心懷啊。」

「我還以為,娘娘是為了在先帝麵前作秀呢。」

他頓了頓,輕笑道:

「既然貴妃娘娘救過我一命,我容佩倒也不是那麼狼心狗肺。」

「不如娘娘說句好話哄我高興,我便將這解藥給你,如何?」

容佩手輕撫過我垂下的青絲,笑的分外燦爛。

他大概篤定,我這個貪生怕死之輩會選說好話吧。

畢竟當初為活下去,我可是對先帝討好迎合到了極點。

如今不過換成討好他,又有何不可呢?

但若不是相處五年,瞭解容佩什麼倔性子,我還真就說了。

「憑你,也配本宮的好話?!」

我朝容佩臉上吐了口,周圍的狗奴才動作快,血還沒沾上他分毫,就被擋下。

容佩倒是沒有感到意外,站起身退了幾步,麵上笑的諷刺。

今日大雪,他眼尾被凍出些許紅意,瞧著竟有些可憐。

「你說的對,我那日救下你是順便,在先帝麵前裝慈悲纔是真。」

「早知道你會跟皇後勾結,我當初還不如救隻狗呢!」

我撫著胸口說著惡毒的話,感覺到自己的氣息愈發微弱。

眼前的景色也愈發模糊不清。

容佩自嘲「果真如此」,隨後隻是靜靜地看著我罵他。

他看了許久,直到我閉上眼睛,聲音愈發微弱。

直到內監在旁邊小聲提醒他道:

「皇上,太後還等著見你呢。」

他站起身,取下懷間一東西,在地上摔的粉碎。

「往日種種,連同這玉,一並還你了。」

玉碎聲格外清脆,一聽就是我送他的生辰禮。

我張開嘴,卻來不及再說什麼,痛昏了過去。

2.

容佩被我收養之前,隻是楚妃宮中一條任人欺淩的狗。

太監能打他,宮女能欺他,楚妃親生的三皇子請來的戲伶都能當著他麵嘲諷他是宮女生出來的野種。

穿越第三年,我升上妃位,第一次見到容佩。

那時,他正被三皇子和一群宮人們欺負的在開滿荷花的夏池旁邊掉眼淚。

「你承認自己是野種我就放你一命!」

三皇子說這話時,旁邊的小宮女太監們附和罵道:「野種!野種!」

我坐在石亭裡旁觀這出鬨劇,看容佩為了活命真的承認自己是個野種。

他本就營養不良,麵瘦肌黃,就那雙淚汪汪的大眼睛有些神采,說出那話時,臉色蒼白的嚇人,彷彿就快倒下。

可無人在意他的死活,三皇子和一群太監宮女都在嘲笑他這個笑話。

遠處觀望的我更是心比鐵還冷,根本不存在什麼憐憫之心。

「你不會以為,說了你就不會死吧。」

三皇子年紀不大,卻足夠人渣,哪怕容佩按照他說的承認自己是野種,他還是一腳將容佩踹進池中,冷笑看他在池中狼狽掙紮。

「宮裡最近有個和你娘一樣的狐媚子懷孕了,阿孃說了,等那個狐媚子生下孩子,便把她的孩子給我做玩具,所以我不需要你這個玩具了。」

三皇子語氣囂張霸道,神情得意洋洋。

他大概沒有發現,他口中的狐媚子正在盯著他笑。

他大概也沒有聽過那個訊息。

宮裡新晉的蕭妃,比梟還要惡毒三分。

不到一個時辰,三皇子想害死二皇子,卻不料害的無意撞見的蕭妃驚嚇過度導致流產的訊息就傳遍宮中。

皇帝趕到景宮時,我已經虛弱躺在榻上,正梨花帶雨痛哭中。

「皇上,蕭妃娘娘她確實是小產了。」

地上跪著的太醫低下了頭。

「不是兒臣的錯,分明是蕭妃她—」

一旁的三皇子被我的人壓著,還想再爭論什麼,卻被滿臉怒意的皇帝一巴掌扇的噤了聲。

「不怪…三皇子,都是…臣妾、臣妾膽子太小的錯。」

我似乎是要抬手阻攔皇帝,又似乎體力不支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婉兒!」

閉眼的最後一秒,隻聽皇帝焦急喊道。

3.

再睜眼,是皇帝一臉痛苦的樣子。

「泓郎,你彆難受,我們的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我撫過皇帝的臉,秋目含淚,用一副明明很傷心的神情逞強道。

皇帝的神色果不其然變得更加痛苦。

「婉兒,我們……」

他張了張口,始終沒有說出太醫口中不會再有孩子了那殘忍的話。

皇帝安慰了我一夜,直到早上看著我精神狀態好了些才趕去上朝。

不過可惜,這些都是無用功。

他回來的時候,我已經不知從何得知自己不會懷孕的訊息,正欲一根白綾在房中上吊自縊。

救下我後,皇帝抱著我,竟紅了眼眶歎息道:

「婉兒,這段情,也不知是朕的劫還是你的劫……」

隻此一句,什麼都明瞭。

我埋在他懷中,偷偷勾起嘴角。

而後的故事很簡單,楚妃教子無方,被盛怒的皇帝降為嬪位,三皇子被揭穿平日裡就愛欺負皇子皇女,被罰禁足一年。

容佩,則被不能生子的我收入宮中。

他倒是足夠乖巧。

入宮後不知從哪裡聽聞我夜裡多夢總睡不好,巴巴地拿了藥香囊,討好道:

「蕭妃娘娘要是不嫌棄,這是容佩親手……」

我早試過類似的東西,沒等他說完就拒絕了。

容佩也不惱,隻摸摸鼻子說是自己考慮不周,便安靜退下。

過後,我才從宮人那得知。

那香囊是容佩日日去太醫院,花了許久時間才製成的。

那之後,這類獻花討乖的事容佩又做了不少。

夏日采荷,秋日獻花,就連皇上賞賜他的東西他也通通拿來孝敬我。

我自然是高興的,當初收養容佩,不過是一時興起,就當個玩物養著。

沒料想他倒知情識趣,比宮裡最好的丫鬟都要伶俐。

伺候人的功夫爐火純青,連我這種挑剔慣的都挑不出他的半點錯。

隻是可惜,容佩膽子太小,簡直像隻綿羊。

我讓他給三皇子下藥,他卻連麵對要殺他的人,都下不了狠手。

最後還是我和皇後聯手,算計一場秋獵,讓好不容易能出來的三皇子失足摔下馬,摔成了傻子。

那時天已經寒了,容佩除了給我暖腳之外什麼用都沒有。

我自然不爽。

我想著既然收了容佩,就要讓他來做我的一把刀。

可他倒好,淨乾些太監宮女能乾的討好事,像條不會咬人的狗。

實在那時我恩寵不複,眼下又選不出比他更好掌握的皇子。

我才花五年重新調教了他一番,把他成功養的和我如出一轍的黑。

可不曾料想,容佩黑起來,第一個就把我算計了進去。

4.

從寬敞的龍床上醒來時,四周是層層疊疊的豔紅色紗幔,猶如身在煙霧中。

再看一眼身上穿著的薄紗,我寧願自己是真沒了。

「怎麼,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容佩躺在旁邊,側過身望著我柔聲道。

「讓你死的那麼輕鬆,怎麼可能?」

「還沒好好的折磨你呢。」

玉做的俊秀青年笑容無比溫柔。

那雙杏眸裡泛著幽幽的黑。

我這下連諷刺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隻想著,容佩大概真的瘋了。

好不容易他從乖巧少年長成俊俏青年。

從不受寵的皇子坐上如今的帝君之位。

結果第一次,竟然要拿我試刀。

略帶震驚甩過去一巴掌,我怒罵道:

「你還知不知道我是誰!」

原本這一巴掌是為了震懾容佩的。

結果他反握住我甩去的手,低頭細嗅起來,幽幽道:

「你是蕭婉兒啊,我怎會不知呢?」

「罰我在雪中跪幾夜,把我訓成聽話的狗又送給彆人的狠毒女人,我怎能不知?」

甜膩的語氣下,是毒蛇般的危險。

我使勁想收回手,卻被容佩的手緊握著動彈不得。

抬眼瞪過去,卻意外撞進充滿偏執癡迷的眼眸裡。

我心下一窒,一把甩開了手上的禁錮。

下意識要跑,腳上卻被什麼東西狠狠攔住,再次跌落煙粉帳。

幾乎是一頭栽進榻上柔軟的被褥裡,腿上冰冷的鏈條觸感格外強烈。

我倒吸了口涼氣。

「繼續跑呀,貴妃娘娘。」

容佩帶著笑意的清朗聲音在頭頂響起。

外頭又下起鵝毛大雪,寒風愈發淩厲。

鐘粹宮紅帳內暖香搖曳,燭火燃燒一夜,晨起雪停,世間終於靜寂下來。

5.

第一縷陽光打在臉上時,懷裡人翻了個身,嘟囔道不要救你了,我恨你。

容佩睜開眼,聽這話有些想笑。

蕭婉兒大概不知道。

他其實也一直很恨她。

恨她看父皇時裝作溫柔多情,可看他時就像看一件無趣的玩物,連敷衍都不願意敷衍一下。

恨練武時,他拚儘全力甚至瀕臨極限,隻是想要她多看一眼,隻是想要她一句誇獎,可她卻毫不在意地將目光落在他人身上,還誇讚彆人道:

「四皇子氣質不俗。」

恨她說不想看到他一副討好人的奴才樣,讓他學學大皇子,可當他真在她麵前露出那一麵,她卻神色厭惡起來。

最恨的,還是她不愛自己。

可就算這樣,容佩醒來後的第一件事還是想先看看她。

睡著時的蕭婉兒沒有貴妃娘孃的淩厲,她把自己埋在被褥裡麵,臉頰微紅,偶爾皺起眉頭,模樣素淨又恬淡。

容佩伸出手,撫平那人眉頭,又忍不住用指尖細細描繪其他地方。

撫摸著那人的臉,心裡恨的緊,想要掐住她的脖子叫她不許睡,好好睜眼看著自己,手卻討好她,連半點勁都不願意使出來。

容佩起身吩咐,蕭婉兒睡覺淺,聽見動靜便掙紮要起身,他哄了她一會兒,她才又安穩睡下。

「姑娘醒後要砸東西就隨她砸去,等她氣消,你們再給她梳妝打扮,記得端上來的早膳清淡些,再多放個盤子添些酸甜口的蜜餞,她會吃的。」

容佩又特意囑咐過一直伺候蕭婉兒的老宮女,方纔放心梳洗離去。

午膳時,容佩回了鐘粹宮。

蕭婉兒倒是一切安好,既沒鬨也沒吵,一個人靜靜的在桌前用膳。

隻是無論他說什麼,好話壞話說儘,她都不搭理,全當眼中沒他這個人。

「你到底要這樣多久?」

第二次問這句話時,蕭婉兒又說出那句會惹怒他的回答。

「你不在我眼前就好了。」

容佩放下筷子,壓著怒氣笑道:

「你要是不想吃那就彆吃了。」

「那做點其他的吧。」

他把人摔在塌上,笑容燦爛威脅道:

「不放你出宮,還要讓你一直看著我,貴妃娘娘又能如何呢?」

「是要像以前那樣拿鞭子抽我,還是要用巴掌扇醒我?」

「或者乾脆拿刀捅這,如何?」

容佩取下她頭上的翠玉發釵,放在她手中,又強迫那隻拿發釵的手往自己胸膛上放。

「你不是討厭我嗎?」

「你不是不喜歡我對你做這種事嗎?」

「我給你機會,你動手。」

「動手你就不痛苦了。」

蕭婉兒在他眼前紅了眼眶,發著抖想要抽出拿發釵的手,連聲音都帶著哭腔叫他滾開。

可容佩沒有滾,他反而握住那人的下巴,姿態強硬又小心翼翼地貼了上去。

他閉上眼睛放縱自己沉淪汲取,快樂的同時忍不住覺得痛苦。

明明是極其近的距離,他卻覺得遠到看不清對方,甚至難以分辨她的體溫到底是冷是熱。

幾次過後,他聽見蕭婉兒小聲哭道:

「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用手反抗的動作虛弱無力,言語卻懂得如何刺痛他心。

容佩俯起身子注視著那人,低聲笑起來,幽幽的聲音響起。

「你忘了?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

「現在怎麼能不要我了呢。」

6.

再次醒來後是夜半時分,容佩已經離開了,床榻有些冰冷。

往身下看,腳踝上的東西也已經被鬆開。

我起身招手,吩咐宮人打來熱水。

泡進溫水裡,我想起喝下毒酒時的場景。

恐怕那隻是容佩騙過現在的太後的障眼法。

隻是他一個被太後把控的傀儡帝王,又能瞞住多久呢。

我更衣後披上黑狐大氅,腳步正踏出殿門,容佩派來的侍女小翠攔住我道:

「婉兒姑娘,你是不是想不開了。」

我拿著傘頓住腳步,不明白小翠為什麼會覺得我想不開。

我臉上的表情也不是那麼鬱悶吧。

小翠眼眶通紅,倒是有幾分我見猶憐之色。

隻是接下來她的話……

「婉兒姑娘,你要往好處想啊!你看,雖然皇上現在沒有給你封名分,以後肯定還要納其他女人進宮,好像前景很黯淡的樣子,但仔細想想你……」

「你可以滾了。」

小翠還沒施完法就被我冷漠打斷。

小翠瘋狂搖頭道:

「不!姑娘我不走!你讓小翠陪你說說話吧,這樣你就不會想不開了!」

我沒搭理小翠,也沒再驅趕她,隻是自己撐傘走在布滿白雪的宮院小道。

小翠就跟在旁邊。

「姑娘,你看紅梅開了,多美呀。」

「前些天皇上還特意為姑娘找來過一株綠梅樹呢,那可真是稀奇呀。」

小翠撐著傘望梅感慨。

我潑冷水道:

「五天不到就枯死在宮中,確實真是稀奇。」

小翠聽後尷尬摸摸鼻子,閉上了嘴。

夜裡寒風並不算小,哪怕穿著氅衣身上還是冷到極點。

這種溫度,本來很容易讓人徹底清醒下來。

可我心裡的煩躁卻散不去,腦中回蕩著昨夜容佩的話。

「婉兒姑娘,你到底為什麼對皇上那麼壞啊,他對你那麼好!」

小翠閒不住,又拉出容佩嘮嗑。

連我都想親自問問容佩,他到底做了什麼,讓小翠如此癡戀。

「心情不好,就想找個人欺負欺負,偏偏他整日在眼前晃,被我看中了,這個理由你滿意嗎?」

其實不是,是因為我回應不了容佩的感情。

我想著,既然不愛他,自然要壞一點

纔好讓他知難而退。

小翠又哭了,說我這個沒心的壞女人辜負她人美心善的新帝。

我看著她那真情實感樣忍不住調侃:

「你是不是喜歡容佩?」

小翠臉紅了,結結巴巴道:

「我、我不喜歡皇上呀!我就是單純的仰慕他!仰慕!」

她用重音強調。

我哦了一聲,繼續道:

「那你說說,你仰慕他哪裡?」

小翠滔滔不絕起來,又是誇容佩容貌俊美,又是誇容佩溫良有禮,對待下人平易近人,偶爾還穿插著論證事例,簡直是在追星安利。

小翠說著說著就哭了,還感慨道:

「姑娘你今天竟然不冷漠了,願意聽我講這些還不叫我滾。」

我點點頭,怕小翠又哭終究沒告訴她其實是因為後麵我神遊萬裡了。

回寢宮時,耳邊還在回蕩容佩說的那句。

「是你讓我變成這樣。」

心裡的怒氣又忍不住升起。

變成什麼樣?

現在這種?

心裡越不開心麵上就笑的越燦爛?

喜歡威脅人、說話惡劣?

無理取鬨,莫名其妙。

荒謬的想笑,可還沒笑出聲。

一道熟悉的電子音在腦海中響起。

【哇這位姑娘,你竟然還沒死啊!】

【沒死的話,幫本係統做件事吧,我可以實現你想回現代生活的願望哦~】

我揚起的嘴角僵住,恍如聽到的不是自己從前生活了二十年的現代,而是一個遙遠且不可能的夢境。

一個朝思夜想,整整八年,的夢境。

7.

「沈浮翠,趕緊跟我回家!」

夜裡,潛入我寢宮的黑衣青年一把拎起看話本的小翠時,還把旁邊正在吃蜜餞的我捎帶上了。

「姑娘,你一定是被容佩暴君綁過來的美人吧!」

「彆怕,我這就救你和妹妹出去!」

我張開嘴,還未說話,這位爺手刃劈了下來。

再睜眼時,入目是陌生的環境,以及小翠和青年擔憂的神色。

「姑娘,你沒事吧?」

小翠神色擔憂地介紹道:

「婉兒姑娘,這是我哥沈風意,你沒事吧?」

沈風意?!

聽見這個名字,我不禁愣住。

眼前的俊秀青年笑的露出兩顆小虎牙,十分陽光,眉眼間是一股凜然正氣。

「婉兒姑娘好,我是沈風意。」

不是這個世界的將軍男主又是誰。

係統冒出來:【對,我說的就是攻略他,這個世界,哎,NPC
穿雜混亂就算了,連男主的白月光都不見了,隻好讓你頂上咯。】

【你放心,劇情走完之後我一定讓你回現代。】

它說這話時,我隻關注到
NPC
混亂就算了這句。

記得當年我穿過來,係統也說過類似的話:

「沒辦法,世界
NPC
出現混亂,等管理係統調好你就能回去了。」

接著它消失不見,留我從此在深宮掙紮求生,一等八年,卻始終沒等到回去。

當初那些話,果然隻是糊弄我。

「婉兒姑娘,你這是怎麼了,這裡是將軍府,那個暴君找不到這裡的,他欺負不了你了,你彆哭呀……」

沈風意頓時慌了神,他一個將軍本來就沒接觸過多少姑娘。

更是不知該怎麼安撫流淚的姑娘。

「哥哥,都怪你嚇到姑娘了!」

小翠趕緊遞帕子到我眼前。

我接過帕子,擦淚道:

「沒什麼,我隻是好不容易出宮。」

「有些太過激動,沒控製住罷了。」

沈風意鬆了口氣,隨即又正氣道:

「容佩這個昏君竟然讓你受這麼大的委屈,太過分了。」

「姑娘不用擔心,以後有我在,你想去哪裡都可以。」

他憤憤不平,卻未曾注意到。

埋在帕子下,我那張麵無表情的臉。

演吧,像從前那樣為了活著演下該演的戲。

不用對本就不屬於自己的世界抱有情感。

隻是為什麼……

我還是會想,若是容佩進了空蕩蕩的鐘粹宮後,他會是什麼反應。

他是不是又會想。

我再一次不要他了。

冷漠如我,也會愧疚嗎?

我忍不住問自己。

8.

第二天。

沈府後院,雪中野草露出綠尖尖,明媚驕陽灑落在上麵,分外美好。

屋裡的少女卻嚎啕大哭,心碎一地。

小翠不可置信地聽著哥哥講容佩登基過後,前朝發生巨變的事情。

「我以為皇上不會是那種為了名利權勢就汙衊清白好官的人,可他怎麼能、怎能說殺就殺柳彥大哥…」

偶像幻滅,她撲在我身上哭泣,沈風意聽妹妹哭,也想起不久前摯友的無故冤死,不禁紅了眼眶。

「那個暴君眼裡何曾有過清白!柳大哥血戰沙場數十年,落的被小人五馬分屍,這昏君卻在和高家奸黨勾結奪利,外頭民窮財儘,餓殍盈途,盜賊充斥,他可曾有看過一眼?」

沈風意神情悲痛,字字泣血。

我望著他的模樣,想說的話哽在喉間。

我能說什麼?

說容佩他也隻是接下老皇帝的爛攤子?

說容佩沒有足夠的世家勢力,他一個毫無背景的皇子彆無選擇,隻能被迫和權勢滔天的高妃上一條賊船。

說容佩他這麼做隻是為了能活下去。

可為了活下去作惡,就不是惡人了嗎?

柳將軍又做錯什麼,他一生征戰沙場保衛國家,為何就要無故蒙冤慘死?

我說不出口。

心裡像吃過一味苦藥,悶的人快要窒息而亡。

【沈風意的白月光主打一個溫婉善良死的早,你知道怎麼演吧,早讓他喜歡上你早回家,抓緊點。】

係統聲音響起,我忍不住開口問。

【為什麼非要有這種角色存在?】

係統理所當然道:

【當然是讓主角吃過愛情的苦好讓他成長啊!】

微風吹起屋簷前的銅鈴,叮鈴作響。

沈家兄妹抱頭痛哭,泣聲不絕於耳。

我愣了良久,不知該回答什麼。

心裡五味雜陳,隻覺這答案有夠荒謬。

9.

之後的日子裡,便是攻略沈風意。

它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難。

沈風意性格正直開朗,在軍營生活多年,沒接觸過什麼姑娘,因此幻想中的配偶,基本上都是刻板印象的淑女。

所以,隻要你裝的足夠善良溫婉,望著他的眼神足夠多情。

他便會慢慢的把你放入心中。

記住他的愛好,又不經意示好透露這一資訊。

和他一同去施粥,夜深時為他煮一碗麵。

在他去涉險之前,扯住他的袖子,軟聲說句我在家裡等你。

微末的點點滴滴堆積起來,沈風意的好感度漸漸到達八十。

「婉兒,今日你生辰,去府外逛逛吧,如今木家造亂,暴君忙於應付那邊的人自顧不暇,你不用害怕被他的人找到,何況,我說了會保護你的。」

沈風意手撫住我肩膀心疼道。

我思索片刻,答應下來他的提議。

「真的嗎!我還準備驚喜要給你,一定會讓你喜歡的!」

沈風意臉上掩不住興奮之色。

我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回應他。

好巧,我也有個驚喜要給他。

今天替男主擋刀,好感度恐怕就能滿,然後我就能回家了。

我本是這麼打算的。

直到中途和沈風意逛首飾鋪時撞上三月未見的容佩。

容佩一襲黑色錦緞長袍,蒼白俊美的臉龐噙著一抹笑看向我和沈風意,漆黑的瞳仁異常冰冷。

「真是有緣,朕偶爾來民間一趟也能遇見沈愛卿。」

「不如一同坐下來喝杯茶,聊聊。」

身旁的沈風意瞳孔緊縮,下意識將我護在身後。

容佩望著他的動作,眸光一沉,冷聲笑道:

「怎麼,朕的話不管用了?」

話音剛落,周圍的私服暗衛們瞬間湧了上來。

10.

清風樓,雅閣內餘香嫋嫋。

容佩坐在對麵,垂眸裝作不經意問道:

「沈愛卿旁邊的這位姑娘朕瞧著十分眼熟,莫不是朕從前認識的人?」

沈風意被暗衛按住,壓著怒氣沉聲道:

「婉兒姑娘是末將從小一同長大的青梅,之前一直在荊州住著,從未見過皇上,皇上大概認錯了人。」

容佩神色淡漠道「是嗎?」,而後放下手中的茶杯,揚起笑臉對著我道:

「那正好今日認識了,婉兒姑娘有所不知,朕見到你便想起那句。」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他的眼神和念出的詩都太過直白。

沈風意臉色瞬間黑下來,在我剛要開口婉拒便搶著回答道:

「皇上!婉兒姑娘和末將心意相通,如今也和末將定過親了,還望皇上成人之美!」

容佩聽後嗤笑一聲,顯然不信沈風意的話,他望向我,眼睛黑漆漆的,似乎篤定著什麼。

我看著容佩眼裡的期盼,想解釋些什麼。

但沈風意的好感度已經
80了,就差最後一步,我不想在這時功虧一簣。

於是我隻好一言不發。

容佩臉色在一秒一秒的沉默中冷到極點,他哦了一聲,最後麵無表情說著那可真沒趣。

隨後他站起身,惡劣的衝被暗衛壓製住的沈風意笑道:

「沈愛卿難道不知道…本王不愛什麼成人之美,隻愛duo人之美嗎?」

沈風意狠狠瞪著他,用力掙紮暗衛壓製,大聲怒罵昏君無恥,始終無果。

容佩輕蔑地笑了一聲,眼睛再沒看過我,他轉過身,對暗衛們丟下一句。

「把他們都押回宮裡去。」

11.

再次回宮的日子裡,時間過的很快。

容佩給我換了一條新的鏈子,很長很長,幾乎看不到儘頭。

他在我麵前冷臉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似乎很疲憊,也似乎不再想和我交談。

隻要我開口想說點什麼,容佩就會打斷道:

「要是接下來不是我想聽的話,我就滅了關在牢裡的沈風意。」

再後來,容佩乾脆很少很少來看我了。

就算我發脾氣尋問鐘粹宮的宮人,他們也隻會彷彿隱瞞什麼似的地回答:

「皇上大概是在忙於政事吧。」

我以為容佩徹底對我死了心,覺得也還好。

畢竟愛和愧疚,終究不是能對等交換的東西。

某一天,容佩來到鐘粹宮,他罕見地喝醉了。

他終於露出笑臉,聲音嘶啞道:

「沈將軍沒了,就算你再喜歡他也沒辦法喜歡了。」

「你是不是很恨我啊,蕭婉兒,」

「可就算恨我,接下來你也隻能跟我度過這一輩子了。」

醉醺醺的臉龐,笑的那麼燦爛。

我看著他,心越來越發酸。

容佩在騙我。

主角怎麼可能會死呢?

他大概不知道,他如今瘦了多少。

那夜容佩抱我抱的很緊,我並沒有像從前那樣推開,看他閉上眼睛的熟悉側臉,我總會覺得那是一隻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貓。

係統在腦海裡催道:【反派被高家拋棄了,男主馬上就會帶人來救你,你準備準備,等反派發狂要殺男主的時候一定要替男主擋住那刀。】

宮人的刻意隱瞞,容佩越來越瘦的原因,一切都變得清晰明瞭。

暴君或是昏君的結局。

大概誰都能猜到微末。

第二天早上,容佩遣散了鐘粹宮的宮人們,他麵無表情地解開我的鏈子,說:

「你跟他們一起走吧。」

容佩大概生病了,蒼白的臉色浮出不正常的暈紅,還有些咳嗽。

他像是一幅快要消失的美人畫。

我第一次沒壓下衝動,擁抱住容佩。

「容佩,我…」

開口想說點什麼,卻好像說什麼不對。

我這種表演過度的人,總是難以啟齒自己的真心。

更何況八年深宮的生涯,早讓我拋棄了所謂的男女之情,要回應容佩的那種感情,真的很難,很難……

冰冷的淚水落在我的頭發上。

我想抬頭看看容佩,可他卻抬手將我的腦袋按進懷中,聲音悶悶地道:

「其實我是騙你的,沈風意還沒死。」

「你去找他吧。」

心臟在發脹,淚淌了下來。

我確信我不愛容佩。

可此刻竟也忍不住為他流淚。

12.

疾快的馬蹄聲在耳邊響起,沈風意和他的人恐怕快要來到鐘粹宮。

容佩沒有在意這些,更沒有逃跑。

他抓住最後的機會和我擁抱,看見我為他而哭,容佩笑了,笑的很傷感。

「死之前還能得到你的眼淚,其實挺好的。

「已經很好了。」

他又接上一句。

好聽的聲音聽起來那麼脆弱,像是變回曾經那個落水的二皇子。

「昏君,你趕快放開婉兒!」

沈風意帶著人闖了進來。

他手裡拿著一柄寒光凜凜的長劍,像個英雄那樣逆著光走向我和容佩。

係統激動道:【快了快了!】

容佩推開身前的我,一把抽出佩劍,笑的有些淒涼道:

「其實我還是不想你和他在一起。」

白光正要一閃而過時,我先衝了上去。

「婉兒!」

沈風意震驚的臉在眼前。

容佩怔在原地,長劍掉落下來。

而後分外寂靜的幾秒裡,唯有係統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替誰擋劍啊,我是讓你給男主擋劍!!!】

我沒搭理係統,手裡握著沈風意的劍,鮮血順著劍身流了出來。

沈風意瞪大眼睛,嘴巴張了又合。

他反應過來,火燒似的鬆開了劍。

「婉兒,你是不是被他蠱惑了?!」

我搖搖頭,冷漠地望著沈風意。

「要麼動手,要麼放了我們。」

沈風意看著我沉默許久,最後他驚訝地吐出一句:

「你難道…不喜歡我?」

「是。」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說想和我一起有個家?」

「是假的。」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沈風意紅著眼眶質問我。

我不知道該回他什麼,沈風意不知道係統是什麼,解釋起來又太麻煩,於是隻好以沉默應對。

沈風意看著我,隔著千山萬水的距離。

「最後一個問題。」

「和我在一起的這些天,你真的有快樂過嗎?」

我再一次沉默以對,沈風意的眼神卻似乎執意要一個答案。

良久過後,我衝他搖了搖頭。

沈風意喜歡的我隻是幅標準的淑女畫。

畫怎麼可能帶感情呢?

他低下頭,失魂落魄地說了一句。

「怪不得那時你沒有笑。」

我走到容佩的身邊,他到現在也沒反應過來,整個人石化一樣一動不動。

直到看見我手上的鮮血滴落在地麵,容佩纔像是靈魂歸位,喃喃道:

「是不是很疼?」

接著他又焦急道:

「太醫,太醫呢?!」

「我去給你找太醫!」

我歎了口氣,拍著容佩的肩告訴他已經被策反了,太醫院早沒人了,現在是臣要君死君不得不死的場合。

「你們倆走吧,我放了你們,就這一次機會。」

失魂落魄的沈風意坐在地上,垂眸歎道,周圍的小兵很聽他的話,此刻竟然沒有抗議。

我拉起容佩的手,第一次和他一起走出這個令人厭惡至極的深宮。

13.

一個月後的春雲客棧裡,被迫成為廚子打工掙錢的容佩正拿著勺子,一勺一勺餵我喝粥。

他還是很自責,又紅著眼眶問道:

「是不是很疼啊,要是你的手不能恢複成原來怎麼辦?都怪我不好…」

我歎了口氣,回答他道:

「不怪你,要怪就怪沈風意吧,而且大夫說了會好的,你彆疑神疑鬼了,明天我想吃豆腐魚湯。」

容佩點點頭,說好,明天我給你做。

喝完粥,他又拿出蜜餞放我嘴裡。

我嚼著蜜餞,正覺得也挺開心時,想起如今容佩帶著傷患的我,又要打工又要躲避以前的仇家時,愁了起來。

這樣也太幸苦容佩了吧。

這時,一道許久不見,令人為之作嘔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額,有個好訊息,我剛才發現男主對你好感度已經達到
100,而且還真的把你當成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了。】

【雖然過程有點奇怪,結果還是達到了,所以你現在要不要…選擇回去?】

我不想搭理係統,繼續嚼著蜜餞。

【那個…其實…我…這個…】

【其實我覺得挺對不起你的,所以…】

係統竟然開始反省起自己,可惜我對此沒有任何觸動,冷笑衝它道:

【所以你要以死謝罪?】

係統沉默了,接著又說:

【我有一個驚喜要給你。】

還沒反應過來,我眼前閃過一道白光,整個人以奇怪的形式扭曲起來。

靠!要是讓我親眼見到係統這玩意,我一定把它抽成陀螺!

我破口大罵係統。

14.

「這姑娘這是和誰有仇啊?罵這麼臟!」

「旁邊小夥子是古裝演員嗎?長的真俊呐!」

再次睜開眼,眼前竟然是許久未見的車水馬龍,還有一群大爺大媽們熱情的目光。

「這是…什麼地方?」

容佩迷茫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我低頭看自己身上,竟然是現代的裙裝,容佩也看向我,他突然把我護在身後,還衝大爺大媽凶道:

「你們都不準看,信不信朕x了你們的眼睛!」

大爺大媽被他的氣勢嚇退一步,囔囔道:「這小夥子怎麼了?!」

該死,忘了容佩是古代人了,接受不了這種衣服!

我拉起容佩的手就往路邊跑,極速打了輛車回家。

容佩坐在車上,奇怪地這看看,那看看,司機一轉頭他就凶人家不準看。

尷尬一路,終於回到熟悉的公寓。

「婉兒,這是哪裡啊?」

容佩疑惑地看向我。

我莫名激動,朝他笑道:

「容佩,這是我家!」

雖然很想罵係統不乾人事。

但帶著容佩回現代好像也不是那麼壞。

至少我們不用被追殺了。

大概是見我開心,容佩有些不安,但還是笑了,感歎:「好奇怪啊,原來以前你在夢裡說要回家是回這個地方啊。」

我帶容佩進了公寓,給他介紹了家裡的每一處,容佩每一句都聽的很認真。

他很聰明,我給他演示一遍家電的用法和作用就能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甚至還對我的遊戲機感興趣。

容佩看起來挺開心的。

直到夜裡,他躺在我身邊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後眼神有些不安地看著我:

「你還會不要我嗎?」

心軟成了一淌水。

我朝容佩發誓不會離開他了。

而且他算是被我牽連才來到這裡,孤身一人,無所依靠。

就像曾經穿進深宮的我。

但我要容佩和曾經的我不同,我要帶他見好多好玩的好吃的,讓他喜歡上這個世界。

容佩笑了,彎起的眼睛裡卻流出淚水。

他有些哽咽道:

「對不起,以前我強迫你做了不喜歡的事。」

我搖搖頭說沒事。

容佩勉強笑笑,表情依舊有些傷感道:

「你還是沒有愛上我,對嗎?」

他敏銳地發覺出了真相。

我點點頭,但總覺得該向容佩解釋一下。

於是我認真看著他道:

「容佩,你想要的那種男女之情我早在深宮生活時就丟棄了,到現在也沒有撿回來。」

「我也不知道它們什麼時候會回到我身上。但是我發誓,要是撿回來那種感情,我第一個愛上的人肯定是你。」

「而且,就算我沒有對你有那種男女之間的感情,也不可否認——」

我頓了頓,說出了那句肉麻的話。

「你就是我最特彆的人。」

容佩終於不再勉強地笑了。

他緩緩閉上眼睛,淚水滑落過白皙的臉頰,聲音有些顫抖。

「好,那我等你愛上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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