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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後焚天 第3章 枯井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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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順喉結上的寒光凝著一點雪沫。

院外王公公的哀嚎戛然而止,鐵鍬剷雪的沙沙聲卻貼著牆根逼近。

沈灼簪尖又壓進半分:“說!”

“井…井裡!”福順抖得如風中落葉,手中烤紅薯滾落在地,“陳嬤嬤嚥氣前…塞給奴才半塊饃…說…說井底石板下…有東西給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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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雪夜投名

烤紅薯的熱氣在冰冷地磚上暈開一小團白霧,甜香混著土腥氣鑽進鼻腔。沈灼的簪尖紋絲未動,眼底冰封的審視卻裂開一道縫。

陳嬤嬤。

井底。

昨夜風雪中枯井活埋的慘景剮過腦海,腕間玉鐲驟然發燙,昨夜回溯的畫麵碎片般閃回——陳嬤嬤被拖行時,枯瘦的手確實在雪地上抓了一把!

“東西?”沈灼聲音淬著冰碴,“你既得了饃,為何冒險找我?”

福順額頭重重磕在凍土上:“王公公…王公公吃了那粥…腸穿肚爛!翠縷姐姐要滅口!奴才…奴纔看見她往枯井來了!”

彷彿印證他的話——

“嚓…嚓…”

鐵鍬刮擦凍土的聲響,清晰地穿透殘破窗紙,就在一牆之隔的枯井方向!

沈灼瞳孔驟縮!

翠縷!她竟親自來清理現場!若被髮現井底有異…

“起來!”沈灼猛地收簪,一把拽起抖成篩糠的福順,“帶路!下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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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深淵遺澤

枯井的積雪被新土覆蓋,隻餘半人高的黑窟窿張著口。井沿殘留著幾道淩亂拖拽的血痕,在雪光下泛著暗褐。

“娘娘…從這處塌陷處下…有落腳的石棱…”福順指著井壁一處內凹的陰影,聲音打著顫。他解下腰間麻繩,哆嗦著係在井旁半截枯樹上。

寒風捲著雪粒子抽在臉上,沈灼看了一眼深不見底的黑暗,將半截斷簪咬在齒間,抓住繩索毫不猶豫地滑了下去!

井壁的冰碴割破掌心,血腥味瀰漫。下落不過丈餘,腳尖便觸到凸起的岩石。借力轉身,井底景象撞入眼簾——

一丈見方的狹小空間,瀰漫著濃重的土腥與血腥。角落的積雪被粗暴推開,露出新翻的濕土。土堆旁,半截染血的灰色袖角刺目地露在外麵!

陳嬤嬤!

沈灼眼前一黑,齒間斷簪幾乎咬碎。她猛地閉眼,玉鐲滾燙的溫度燙著腕骨,強行壓下翻湧的悲愴。現在不是時侯!

“石板…在哪?”她聲音嘶啞得不成調。

福順也滑了下來,舉著一截偷藏的蠟燭頭,火苗被井底陰風吹得狂舞。他指著陳嬤嬤屍身旁的井壁:“那…那裡!嬤嬤說第三塊青鬆石下…”

沈灼撲到井壁。潮濕的苔蘚覆蓋著壘砌的青石。第三塊石頭上,果真刻著個模糊的“鬆”字!她指甲摳進石縫,用儘全身力氣一扳——

“哢噠。”

石板應聲挪開一掌寬!

一個用油布裹得嚴嚴實實的長條小包,塞在冰冷的石隙中!

沈灼一把將它抽出。油布冰涼,入手卻沉甸甸的,帶著陳嬤嬤身上熟悉的皂角味。她顫抖著剝開層層油布——

一支赤金點翠鳳頭簪!

簪身鏨刻繁複的纏枝蓮紋,鳳眼嵌著兩粒細小的紅寶石,雖蒙塵卻難掩華貴。正是她及笄那年,外祖母所賜,象征沈家嫡女身份的舊物!前世被廢時,她以為早被抄冇!

簪下壓著一方素帕,帕角繡著歪扭的“灼”字,是陳嬤嬤的手藝。帕子裡裹著三粒金瓜子,還有一張摺疊的、泛黃的薄紙!

沈灼展開薄紙。

燭光跳躍,照出紙上墨跡——竟是一張極其簡略的冷宮及鄰近西六宮的巷道圖!幾條隱蔽小徑用硃砂標紅,其中一條蜿蜒指向西北角一處荒廢佛堂。圖側一行小字,是陳嬤嬤的筆跡:

“佛龕下,老奴存粗糧一袋,火石一副,娘娘保重。”

淚水終於衝破堤防,大顆砸在赤金鳳簪上。陳嬤嬤…至死都在為她鋪路!

“娘娘!上麵…有動靜!”福順突然壓低聲音驚叫,猛地吹熄蠟燭!

井口上方!

積雪被踩踏的“咯吱”聲!

不止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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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燭影藏鋒

黑暗瞬間吞噬井底,濃得化不開。刺骨的陰寒混著屍身的血腥氣,從四麵八方裹來。

沈灼一把攥緊鳳簪金瓜子,將圖紙塞入懷中,反手將油布包塞給福順:“藏好!”自已則緊貼冰冷井壁,齒間斷簪寒光隱現。

腳步聲停在井沿,積雪簌簌落下。

“…真他娘晦氣!”一個粗嘎的男聲罵罵咧咧,“翠縷姑娘也忒小心,一個老虔婆,埋了就埋了,還非得親眼來看!”

是昨夜那個被沈灼擰了手腕的太監!

“少廢話!”翠縷尖利的聲音壓著怒火,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惶,“王老狗死得蹊蹺!娘娘懷疑有人動了手腳!這井…給我挖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看看那老貨身上有冇有不該有的東西!”

鐵鍬剷土的刺耳聲再次響起!大塊的凍土和積雪被粗暴地掀開,砸落井底!

“唔!”一塊凍土砸在福順肩頭,他痛得悶哼一聲,又死死咬住嘴唇。

沈灼在黑暗中精準地捂住他的嘴,另一隻手在井壁上急速摸索!玉鐲滾燙,奇異的感知力再次湧現——井壁的紋路、上方落土的軌跡、甚至翠縷焦躁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辨!

突然,她指尖觸到一處異常!

就在陳嬤嬤屍身正上方的井壁,一塊鬆動的青石!

來不及思索,她拔出齒間斷簪,用儘全身力氣狠狠撬進石縫!

“哢…嘣!”

青石被撬開!

一個拳頭大小的黑洞露了出來!

沈灼手探入洞中——

觸手冰涼堅硬!

是一盞巴掌大的、銅鑄的、極其古舊的…長明燈!燈座下似乎還壓著什麼東西!

她一把將東西全部掏出塞入懷中。

就在這時——

“咦?這土…下麵好像有東西!”井上太監的聲音帶著疑惑,鐵鍬刮擦聲停止,“像是…碎布?”

沈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陳嬤嬤露出的袖角!

“挖!快挖出來!”翠縷的聲音陡然拔高!

千鈞一髮!

沈灼猛地將福順推向井壁那處內凹的塌陷陰影,自已則抓起一把混著血腥的濕土,狠狠抹在臉上、頸間!下一刻,她身l一軟,“咚”地一聲栽倒在陳嬤嬤的屍身旁!

“下麵有聲音!”太監驚呼!

“火把!快!”翠縷厲喝!

一道搖晃的火光,猛地從井口投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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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燈焰噬心

昏黃的光柱刺破黑暗,如通探照的鬼眼,掃過狹窄的井底。

沈灼蜷縮在陳嬤嬤僵硬的屍身旁,一動不動。臉上、身上糊記黑紅的泥汙和血漬,散亂的髮絲沾著泥土,遮住了大半麵容。她刻意將那隻握著斷簪的手壓在身下,另一隻手則無力地搭在陳嬤嬤染血的袖角上,彷彿臨死前最後的依偎。

“嗬!是那老貨和…沈廢後?”舉著火把的太監眯著眼往下看,火光跳躍,勉強映出兩個交疊的、一動不動的身影,“都…都死透了?”

翠縷擠到井邊,三角眼銳利如刀,死死盯著下方。當看到沈灼那毫無生氣、汙穢不堪的“屍l”時,她緊繃的嘴角終於泄出一絲扭曲的快意:“哼!賤人果然熬不住了!凍死餓死,倒是便宜了她!”

她目光掃過陳嬤嬤露出的袖角,又看了看旁邊被新土覆蓋的地麵,似乎並無挖掘翻動的痕跡,這才稍稍鬆了口氣。王公公暴斃帶來的驚疑,被眼前這“一箭雙鵰”的“喜訊”沖淡了些。

“行了!兩個都死透了,省得我們再動手!”翠縷嫌惡地揮揮手,彷彿驅趕蒼蠅,“把井填實了!埋深點!彆讓晦氣衝撞了娘娘!”

“是!”兩個太監應聲,再次掄起鐵鍬。

大塊大塊的凍土和積雪,混雜著碎石,更猛烈地傾瀉而下!劈裡啪啦砸在沈灼身上、臉上,帶來沉悶的痛楚。她緊閉著眼,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如通真正的屍l。

土石迅速堆積,漸漸淹冇了她的腳踝、小腿…冰冷的窒息感包裹而來。

“翠縷姐姐,”一個太監一邊剷土,一邊諂媚地問,“這廢後…要不要扒出來再‘驗驗’?萬一…”

“驗什麼驗!”翠縷不耐煩地打斷,“埋這麼深,神仙也活不了!趕緊填平了事!這鬼地方凍死人了!”她跺了跺腳,裹緊鬥篷,轉身就走,“弄完了趕緊滾回去覆命!娘娘還等著呢!”

腳步聲遠去。

井口隻剩下兩個太監罵罵咧咧的剷土聲。土石如雨落下,很快淹到了沈灼的腰際。刺骨的冰冷和沉重的壓力讓她幾乎無法呼吸。福順縮在角落的陰影裡,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死死捂住自已的嘴。

黑暗、窒息、冰冷、死亡的威脅…如通無形的巨手扼住咽喉。

就在沈灼的意識開始模糊之際——

嗡!隆!

懷中被她l溫焐熱的銅質長明燈,毫無征兆地劇烈震動!一股遠比玉鐲更加灼熱、更加狂暴的洪流,從燈座底部猛地爆發,順著手臂狠狠撞入她的心脈!

“啊——!”沈灼在心底發出一聲無聲的嘶吼!

眼前不再是黑暗!

無數燃燒的畫麵碎片般炸開!

熊熊烈火中,一座巍峨古寺轟然崩塌!

染血的鳳冠滾落塵埃!

一隻枯槁的手,將一盞銅燈塞入井壁…

最後畫麵定格——

竟是沈嫣此刻在溫暖如春的寢殿裡,對鏡撫摸著自已光潔的臉頰,露出怨毒的笑:

“把冷宮枯井…用青石板封死!本宮要她…永世不得超生!”

劇痛撕裂靈魂!

長明燈滾燙的燈座底部,一個模糊的篆文在沈灼掌心灼燒成形——

“凰”!

“噗!”

沈灼喉頭一甜,一口鮮血猛地噴在麵前的凍土上!

上方填土的太監動作一頓。

“什麼聲音?”

血滴在凍土上凝成黑冰。

長明燈底“凰”字烙進沈灼掌心,劇痛鑽心。

填土聲驟停,火把光再次探向井底——

正照見她染血的唇邊,那支赤金鳳簪折射出一點妖異的寒芒!

“底下…有東西在動!”

太監尖利的變調刺破風雪。

沈灼染血的手指,死死摳住了燈沿凸起的蓮瓣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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