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升大羅天後才發現是洪荒 第32章 晉西北
1938年4月的上海,霧是帶著黏性的棉絮,從淩晨開始就裹著蘇州河的褐浪往岸上爬。碼頭上的爛木樁泡在水裡,把日軍崗哨剛踩出的皮靴印泡得發虛,退潮時留下一圈圈泛著油光的印記——那是昨夜洋行貨輪漏出的煤油,混著岸邊貧民窟飄來的煤煙味、油條攤的油煙氣,在清晨的空氣裡釀出一股說不出的渾濁。朝歌食肆的木招牌就掛在巷口第二家,紅漆已經斑駁,“朝歌”兩個字卻被朱成碧擦得發亮,她每天開門第一件事,就是用浸了清水的粗布把招牌再擦一遍,動作慢而穩,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寶,也像是在對抗這亂世裡的潦草。
此刻朱成碧正蹲在後院的地窖門口,指尖凝著一絲幾不可察的淡白微光,輕輕拂過最外層的麵粉袋角。那袋底襯裡裹著三個蘇聯航空火花塞,黃銅材質的零件被油紙包了三層,她用《饕餮記》裡的食靈術浸了層麥香,連簷下打轉的日軍軍犬都隻嗅得出麵粉味。
“佐藤的黑色轎車剛從巷口過,司機往食肆這邊瞥了三眼,副駕上還坐著個穿憲兵製服的人。”陳玄推門進來,灰中山裝肩頭沾著晨露,他剛從法租界聖瑪利亞教堂回來,皮埃爾神父的馬車暗格裡,已經備好裝零件的木箱。說話時,他指尖在晾衣繩上撥了撥,靛藍布衫晃了晃,剛好擋住地窖門的縫隙——這是他們和民夫隊約好的暗號,布衫垂到門把,就說明外圍安全,能準備送物資了。
朱成碧點點頭,轉身進後廚。灶上鰣魚湯沸著,她從魚鰓下摸出蠟封的字條,是送魚的老李塞的:“吳淞口加崗,內河船寅時開。”她湊近灶火烘字條,紙邊捲起來,墨跡顯露出“南京難民需藥”的小字,看完便揉成碎屑混進灶灰。“伊萬昨天托人帶了訊息,漢口機場的伊-16還缺五個火花塞,咱們藏的剛好夠。”陳玄跟進後廚,從懷裡掏出張揉皺的《申報》,邊角墨點畫著十字——地下交通員的暗號,代表“晉西北急缺磺胺”,“聽說延安那邊也在統籌藥品,教員同誌專門指示過,要優先保障前線重傷員。”
朱成碧正給蔥油餅打包,油紙疊得方方正正,每張餅下都墊著片乾桂花。她在油紙角落用鉛筆輕輕畫了個“寧”字,是給南京難民的念想,也是給晉西北戰士的記號。“民夫隊趙叔說,走內河到鎮江再轉陸路,得二十天才能到晉西北。”她把餅放進竹籃,又把三箱盤尼西林塞進獨輪車暗格,“這些藥,要是能趕上教員同誌說的‘鞏固晉西北防線’,就能少犧牲些人。”
陳玄檢查著暗格鎖扣,指尖壓在鎖芯上,用微弱的氣息校準了鎖舌——怕路上顛簸震開。“皮埃爾神父說,伍豪同誌從武漢協調的這批藥,就是按中央的部署轉來的,教員同誌在延安專門過問過晉西北的補給線,說‘敵後交通是抗戰的生命線’,咱們這食肆,就是這條線上的一個點。”他摸出塊黃銅懷表,表針指向七點,“再等半小時,趙叔就該來了,得趕在寅時的船之前把物資送出去。”
巷口傳來獨輪車的“吱呀”聲時,佐藤的黑色轎車又晃了過來。朱成碧趕緊把竹籃藏進櫃台下,陳玄則靠在門框上,手裡把玩著懷表,看似悠閒,實則盯著車後座的佐藤。“朱桑,今天的桂花糖好了嗎?”佐藤推門進來,目光掃過麵粉袋,卻沒注意到最裡麵那袋的機油印——陳玄用氣息引著光線繞開了。
“剛烤好,給美穗小姐留著呢。”朱成碧笑著遞過紙包,趁機擋住佐藤看向後院的視線。陳玄則趁機走到櫃台後,輕輕推了推竹籃,讓它滑進地窖方向。等佐藤滿意地離開,趙叔已經推著獨輪車躲在後巷,車上蓋著粗布,下麵是零件箱和蔥油餅。
“路上小心,遇到盤查就說送教會物資,教員同誌在延安都惦記著晉西北的戰士,咱們可不能出岔子。”朱成碧把字條塞進趙叔懷裡,上麵寫著封鎖線換班時間,“餅裡的桂花能防潮,讓前線的同誌嘗嘗熱乎的,就當是咱們響應中央的號召,儘份力。”陳玄幫著把箱子搬上車,又把懷表遞給趙叔:“這表準,到岢嵐就交給120師的同誌,告訴他們,上海的地下黨跟著中央的步調走,物資會一直送。”
趙叔點點頭,揮起車把,獨輪車在霧裡慢慢遠去,車轍印裡,還沾著朝歌食肆門口的桂花碎屑。朱成碧站在巷口,望著車影消失的方向,手裡攥著塊沒送出去的桂花糖——她想起陳玄說的,教員同誌在延安號召“一切為了前線”,這糖、這藥、這零件,都是在踐行這句話。
晉西北·岢嵐前線
二十天後的晉西北,黃土高原還沒褪去殘冬的凜冽,汾河沿岸的冰殼子在正午陽光下融出細碎的水痕,風卷著沙粒打在120師司令部的土窯洞上,發出“沙沙”的響聲。窯洞不大,炕桌上攤著張泛黃的晉西北地形圖,紅鉛筆圈出的五個黑點——岢嵐、五寨、神池、寧武、偏關,正是日軍此次五路“掃蕩”的核心據點,墨跡邊緣被反複摩挲,已經有些發毛。
賀師長剛從三井鎮前線趕回,灰布軍裝的肩頭沾著黃土,褲腳還掛著草屑,他進門時掀簾的動作帶起一陣冷風,手裡攥著的望遠鏡筒上凝著白霜。“關政委,”他把望遠鏡往炕桌上一放,聲音帶著戰場特有的沙啞,“鬼子獨立混成第9旅團的一個大隊,從神池往岢嵐調了兩門迫擊炮,走的是汾河沿岸的土路,上午偵察兵看見馬車轍印了,大概有二十輛馬車,還帶著重機槍。”
關政委正坐在炕沿整理電報,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滑到了鼻尖,他伸手推了推,指尖在一份標著“延安急電”的紙頁上頓住:“剛收到教員同誌從延安發來的指示,”他把電報遞到賀師長麵前,字跡遒勁有力,“‘晉西北是陝甘寧的東大門,必須打破日軍五路掃蕩,堅持遊擊戰與運動戰結合,分散敵人兵力,保護群眾,鞏固根據地’——這正是咱們要做的。”
賀師長接過電報,指尖在“遊擊戰與運動戰結合”幾個字上反複摩挲,眼眶微微發熱。自120師從陝北開赴晉西北,教員同誌的每一份指示都像定海神針:從去年收複七城,到今年應對五路掃蕩,始終強調“依托群眾、靈活作戰”。他俯身盯著地圖,粗糲的手指在“岢嵐”兩個字上敲了敲:“岢嵐城裡是鬼子第11聯隊的一部,約三百人,裝備比咱們好,但他們是孤軍——城裡就一口井,外圍的補給線咱們已經掐斷三天了,按教員同誌說的‘困敵、疲敵’,再圍兩天,他們不突圍也得渴死。”
“就是傷員這邊頂不住。”關政委把另一份電報遞過去,紙上的字跡是衛生隊王醫生的,筆畫急促,“現在救護所裡有四十六個重傷員,磺胺隻剩三支,繃帶都是用老百姓捐的粗布改的,有幾個戰士傷口化膿,已經開始發燒了。王醫生說,再沒藥,可能要截肢。”
賀師長接過電報,指腹在“磺胺告急”幾個字上蹭了蹭,眉頭擰成了疙瘩。他剛要開口,窯洞門簾被輕輕掀開,通訊員小李端著個粗瓷碗走進來,碗裡是冒著熱氣的小米粥,粥麵上飄著幾粒鹹菜。小李才十七歲,山西本地人,去年日軍占了他家鄉的榆次,他跟著逃難的老鄉找到120師,成了通訊員,跑起山路來比兔子還快,軍裝穿在身上晃蕩,卻總把腰帶係得緊緊的。
“賀師長、關政委!好訊息!”小李把碗放在炕邊,從懷裡掏出疊得整齊的兩封電報,手指還沾著粥粒,“第一封是伍豪同誌從武漢發的,說他協調的盤尼西林和蘇聯航空零件,通過上海地下黨送過來了,今天就能到嵐縣!第二封是延安轉來的,教員同誌專門問了晉西北的傷員情況,說‘要想儘一切辦法保障藥品,戰士們流血不能再流淚’,還讓中央後勤部門加急調配了一批繃帶,已經在路上了!”
賀師長猛地站起來,接過兩封電報,湊近馬燈仔細看。教員同誌的電報末尾,還加了句“動員群眾參與後勤,根據地的力量來自百姓”,這句話讓他瞬間想起,這幾天村裡的老鄉們正忙著給前線縫棉衣、送小米,有的老大娘甚至把陪嫁的銀鐲子捐出來,讓戰士們換藥品——這正是教員同誌說的“軍民一體”。
“太好了!”賀師長把電報遞給關政委,聲音都有些發顫,“告訴王醫生,堅持住,藥品和繃帶都在路上了!再通知各團,下午就按教員同誌的指示,對岢嵐城發起佯攻,用‘圍三缺一’的法子,把鬼子引到三井鎮的山穀裡伏擊——咱們跟鬼子打場運動戰!”
關政委接過電報,看著上麵熟悉的字跡,笑著點頭:“教員同誌的指示總是這麼及時。咱們這就傳令,讓715團在東門佯攻,717團掐斷城北水源,718團去山穀設伏,正好把上海送來的機槍零件用上,好好教訓教訓鬼子!”
當天中午,嵐縣的接應點傳來訊息,上海來的物資已經到了,是民夫隊的趙叔送過來的。賀師長特意讓小李帶著教員同誌的電報副本去接應,叮囑他一定要跟趙叔說:“這物資是按中央部署送的,教員同誌都惦記著前線的戰士,上海的同誌立了大功!”
小李騎著馬,飛快地往嵐縣跑。一路上,他看見老鄉們背著布包、提著陶罐往前線趕,有的孩子手裡還拿著剛編好的草鞋——這正是教員同誌說的“群眾動員”,看著這熱鬨的場景,他心裡熱乎乎的,覺得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勁。
到了嵐縣,趙叔正坐在老槐樹下歇腳,獨輪車上的箱子完好無損,隻是他的鞋子磨破了,腳後跟滲著血。“趙叔!辛苦您了!”小李跳下馬,把電報副本遞給趙叔,“這是教員同誌從延安發的電報,專門問起咱們的物資,還說要謝謝上海的同誌!”
趙叔接過電報,雖然識字不多,但“教員同誌”“延安”“謝謝上海同誌”幾個字他認得,眼眶瞬間紅了:“俺就是個趕車的,能為前線辦事,能跟著中央的步調走,值了!這些物資你趕緊送往前線,彆耽誤了打仗!”
小李點點頭,幫著把物資裝在馬背上,又給趙叔遞了壺水和兩個玉米麵餅:“趙叔,您路上慢點,等打跑了鬼子,咱們都能過上安穩日子!”
趙叔笑著揮手,推著獨輪車往回走。小李騎著馬往岢嵐趕,馬背上的箱子裡,不僅有上海送來的盤尼西林和機槍零件,還有教員同誌的指示——這些東西加在一起,就是戰勝鬼子的信心。
下午,對岢嵐城的佯攻準時開始。715團的戰士們抱著步槍,在東門發起猛攻,子彈打在黃土城牆上,濺起一團團土霧。城牆上的鬼子慌了神,重機槍不停地往城外掃射,卻不知道這隻是八路軍的“誘敵之計”。賀師長站在城外的土坡上,手裡舉著望遠鏡,看著城裡的鬼子來回亂竄,心裡想著教員同誌的話:“打仗要靠腦子,不是靠蠻乾。”
傍晚時分,城裡的鬼子果然撐不住了。城門“吱呀”一聲開啟,三百多個鬼子背著槍、抬著迫擊炮,一窩蜂地往神池方向逃——正好鑽進718團設好的伏擊圈。“打!”隨著賀師長的一聲令下,山穀兩側的機槍突然響了起來,上海送來的零件修好的機槍格外有力,子彈像雨點一樣射向鬼子。
李滿囤帶著機槍班的戰士們趴在掩體後,老張握著修好的機槍,一邊掃射一邊喊:“這槍真好用!謝謝上海的同誌!謝謝教員同誌的指示!咱們跟鬼子乾到底!”戰士們也跟著呐喊,有的衝下山梁拚大刀,有的扔手榴彈,山穀裡頓時響起一片喊殺聲。
戰鬥持續了一個多小時,鬼子大部分被殲滅,隻有少數人逃了出去。打掃戰場時,戰士們繳獲了不少武器彈藥,還有幾箱罐頭。賀師長撿起一個罐頭,對身邊的戰士們說:“把這些罐頭送到救護所,給傷員們補補身子。上海送來的蔥油餅也分了,讓大家都嘗嘗——這是軍民同心的味道,是跟著中央走的味道!”
當天晚上,賀師長在司令部給延安發了封電報,詳細彙報了岢嵐伏擊戰的勝利,特意提到“上海地下黨送來的物資發揮了關鍵作用,教員同誌的‘運動戰’指示是勝利的根本”。電報發出去後,他坐在炕桌旁,看著教員同誌的指示電報,心裡格外踏實——有延安的領導,有中央的部署,有上海和各地同誌的支援,有老百姓的幫助,這場仗,一定能打贏。
與此同時,上海的朝歌食肆裡,朱成碧正收拾著櫃台。陳玄從外麵回來,手裡拿著一份延安轉來的簡報:“晉西北打贏了!賀師長在電報裡說,按教員同誌的指示打了場漂亮的運動戰,咱們送的藥品救了二十多個重傷員,機槍零件幫著殲滅了不少鬼子!”
朱成碧接過簡報,指尖拂過“教員同誌指示”“上海物資發揮關鍵作用”幾個字,嘴角彎了起來。窗外的霧還沒散,但她彷彿能看見延安的燈火,看見晉西北的黃土坡,看見無數像她和陳玄一樣的人,正跟著中央的步調,跟著教員同誌的指引,一步步走向勝利。
夜漸深,朝歌食肆的燈還亮著。朱成碧在賬本上寫下“按中央部署送物資,晉西北伏擊戰勝利”,陳玄則在暗格裡整理新到的航空煤油——那是南洋僑胞按中央號召捐的,接下來還要送往前線。他們知道,隻要跟著延安的方向,跟著教員同誌的指示,總有一天,霧會散,陽光會照在蘇州河上,也照在晉西北的山峁上,那時,所有人都能過上安穩日子,不用再躲暗格,不用再怕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