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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升大羅天後才發現是洪荒 第70章 平凡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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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雨淅淅瀝瀝地下了幾天,北京城的暑氣徹底被澆熄,空氣裡滿是濕漉漉的涼意。陳玄那輛永久自行車的鏈條,因為雨水和塵泥,轉動時發出的“嘎吱”聲更響了。他不得不在一個沒出攤的下午,蹲在租住小屋的門口,仔仔細細地給鏈條上油,用破布擦去輪轂和輻條上的泥點。這輛車是他的腿,是他的夥計,得愛護。

奧運的熱浪退去後,生活露出了它原本的、有些粗糲的底色。但一種新的躁動,也在城市的毛細血管裡暗暗湧動。陳玄去菜市場買菜時,聽到肉攤老闆和熟客抱怨,說豬肉又漲了兩毛;路過報亭,瞥見財經雜誌的封麵大字寫著“後奧運經濟展望”;就連他維修攤旁邊下棋的大爺,話題也從“中國隊拿了多少金牌”變成了“聽說咱這片兒,以後要通地鐵?”

陳玄聽著,記著。他依舊每天出攤,但眼神不再隻專注於手中的電烙鐵和萬用表。他開始更仔細地觀察這條街,這個城市,以及生活其中的人們是如何為“生活”本身而奔波的。

他的“購房基金”鐵皮餅乾盒,最初是靠維修收音機、電飯煲這些小件,一張一張零散的“大團結”和“老人頭”慢慢鋪滿盒底的。這個過程緩慢而紮實。

轉機來自街角那家“欣欣影印店”。那天下午,雨剛停,店主老張一臉焦急地跑來,褲腿上還濺著泥點。

“陳師傅!救命啊!”老張嗓門大,引得棋攤上的大爺都側目,“我那台寶貝影印機,徹底趴窩了!印出來的東西全是黑杠杠!廠家的人來看過,說要換什麼主機板,開口就要三千!還說不保證一定能好!我這小本生意,哪經得起這麼折騰?”

陳玄放下手裡正在修理的一個老式電吹風,用棉紗擦了擦手。“我去看看。”

影印店裡有股濃鬱的墨粉和紙張混合的味道。那台體型不小的進口影印機像個垂死的巨獸癱在角落。陳玄圍著它轉了一圈,讓老張通了電。機器發出一陣無力的嗡鳴,出紙口吐出的影印件上,果然布滿了粗黑的縱向條紋。

老張在一旁搓著手,唉聲歎氣。

陳玄沒說話,找來螺絲刀,開始拆卸機器外殼。他的動作不緊不慢,很有章法。外殼開啟,露出裡麵密密麻麻的電路板、齒輪和光學元件。灰塵在從門口透進來的光柱中飛舞。

他沒有看任何圖紙。在他的感知中,這台機器的內部結構如同透明一般,電流的走向,訊號的傳遞,哪裡暢通,哪裡阻塞,一目瞭然。但他依舊遵循著凡人的方式,用萬用表逐個測試關鍵點的電壓和訊號,用放大鏡仔細觀察電路板上的紋路和元器件。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老張從最初的焦急,到後來的忐忑,再到後來的麻木,最後乾脆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門口抽煙。

天色漸暗,店裡開了燈。陳玄的額頭沁出了細密的汗珠,不是累,而是刻意維持這種“凡人”工作狀態帶來的精神專注。終於,他的目光鎖定在了一塊負責影象處理的小型電路板上。上麵一個不起眼的電容,頂端有極其微小的鼓包,引腳處也有細微的焦褐痕跡。

“是這裡的問題。”陳玄指給老張看,“這個電容老化失效,導致成像訊號異常。換一個就好。”

老張湊過來,看著那個比小指甲蓋還小的元件,將信將疑:“就……就這麼個小東西?換了就能好?”

“嗯。”陳玄點點頭,從隨身帶的、裝滿各種雜項元件的鐵皮盒裡,找出了一個引數相近的電容。他的焊工極好,電烙鐵下去,精準利落,沒有拖泥帶水,一個新的電容便替換了上去。

裝回外殼,接通電源。機器啟動的聲音似乎都變得順暢了許多。陳玄放了一頁檔案在掃描台上,按下影印鍵。機器嗡鳴著,出紙口緩緩吐出一張影印件。

潔白,清晰,沒有任何條紋。

“哎呀!神了!真神了!”老張拿起那張影印件,翻來覆去地看,臉上的愁雲瞬間散儘,笑得見牙不見眼。“陳師傅!您可真是活神仙!”

他激動地拉開收銀台的抽屜,從裡麵數出整整二十張百元大鈔,硬塞到陳玄手裡。“您彆嫌少!您這可救了我的急了!”

兩千塊。相當於陳玄之前辛辛苦苦修兩三個月小家電的收入。他捏著那遝厚厚的、帶著老張手上煙味和紙幣特有油墨味的鈔票,心裡第一次對“技術價值”有瞭如此直觀和沉重的感受。

他沒有推辭,道了聲謝,將錢仔細地收好。走出影印店時,晚風拂麵,帶著雨後的清新。他感覺自己的腳步,似乎比來時更踏實了一些。

這筆“钜款”極大地鼓舞了陳玄。他意識到,想要快速積累資金,必須接觸更高價值、更複雜的裝置。他開始有目的地留意這方麵的資訊。

他騎著自行車,擴大了活動範圍。不再僅限於熟悉的幾個老小區,他開始穿梭於一些小型工業園、寫字樓聚集區,甚至是一些高校的實驗室外圍。他的木牌上的“精修各類電器”顯得過於籠統,他考慮著是不是要重新做一個。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一次,他幫一個研究所的老研究員修好了一台家裡壞掉的進口錄影機,老研究員對他的手藝讚不絕口,閒聊中提起,所裡有一台用於環境監測的資料記錄儀出了故障,因為型號太老,原廠都停止服務了,所裡正頭疼。

陳玄記在心裡,通過老研究員的引薦,他接觸到了那個專案。那台記錄儀結構複雜,涉及模擬和數字混合電路。他花了整整三天時間,泡在研究所給他提供的一個臨時工作間裡,查閱能找到的有限資料,反複測試。最終,他憑借對電路本質的理解和超凡的耐心,找到了一個隱蔽的、接觸不良的插接件,並重新設計了部分老化的訊號調理電路,讓這台瀕臨報廢的裝置重新煥發了生機。

研究所支付了一筆豐厚的報酬,遠遠超過了修影印機。更重要的是,這次成功的案例,讓他在一個小圈子裡建立了“疑難雜症專家”的名聲。

隨後,一些更複雜的活兒找上門來。有小型印刷廠的噴繪機控製係統紊亂,有餐廳後廚的進口冰淇淋機不製冷,甚至有電影製片廠的老舊剪輯裝置時序不同步……陳玄來者不拒。他收費依然比官方售後低很多,但根據裝置的價值和故障的難度,報價也日趨合理。

他的工具也在升級。不再僅僅是一個萬用表和一把電烙鐵,他添置了一個二手的示波器,一個邏輯分析儀,還有各種型號的更專業的螺絲刀和鉗子。他那個標誌性的舊木箱,旁邊又多了一個稍小一點的、用來裝精密工具的鋁合金箱子。

掙錢的過程,並非總是順利。有一次,他接了一個修複某單位老舊檔案室恒溫恒濕係統的活兒。係統龐大,線路老化嚴重,他在布滿灰塵和蛛網的裝置間裡一待就是一個多星期,每天出來都像個土人。最後問題解決時,他因為吸入太多灰塵,咳嗽了好幾天。還有一次,幫一個私人老闆修一台賭博機(他事先並不知道是賭博機),修好後對方想賴賬,甚至言語威脅。陳玄隻是平靜地看著對方,沒有說話,那眼神裡的淡漠和深邃,讓對方莫名地感到一陣心悸,最終還是乖乖付了錢。

他的鐵皮餅乾盒,換成了一個更厚實的木盒子。裡麵的錢,從零散的紙幣,逐漸變成了一遝遝用銀行封條捆好的百元大鈔。後來,木盒子也裝不下了,他去銀行開了個戶,辦了個存摺。每次存入大額款項後,他看著存摺上不斷跳動的數字,內心都會升起一種奇異的滿足感。這不是對金錢的貪婪,而是對自己勞動成果的一種確認,是對“計劃”正一步步邁向實現的踏實感。

他依舊節儉。早餐多在攤子上解決,午餐常常是自帶的一個饅頭就著鹹菜,或者去最便宜的小店吃碗麵條。身上的衣服還是那幾件,洗得發白。但他開始允許自己一些微小的“奢侈”:比如,收攤後會去買一瓶北冰洋汽水,坐在馬路牙子上慢慢喝完;比如,在舊書攤看到一本品相很好的《無線電》合訂本,會毫不猶豫地買下。

他看房的頻率增加了。不再隻是漫無目的地看,他開始有重點地關注幾個區域:離他現在住處不遠、生活便利的老公寓樓;或者雖然稍遠,但聽說有地鐵規劃的新小區。他反複比較著價格、戶型、朝向、周邊環境。他會和中介聊天,瞭解市場行情,也會和看房時遇到的潛在鄰居搭話,打聽小區的實際情況。

他的目標逐漸清晰:一套不需要太大、但必須采光通風好、結構紮實的二手房,總價控製在x萬以內,首付需要y萬。他存摺上的數字,正在向y這個目標穩步逼近。

這個過程是枯燥的,是充滿計算的,是日複一日的忙碌和節儉。沒有驚天動地的奇遇,隻有汗水、油汙、以及對未來那一點小心翼翼的期盼。這就是一個普通人在大城市裡,想要安身立命,最真實、也最典型的奮鬥軌跡。陳玄沉浸其中,感受著這份屬於人間的、樸素的重量。

存摺上的數字穩穩地越過了首付的門檻,像一艘吃水漸深的船,有了沉甸甸的底氣。陳玄看房的目光,也從最初的廣泛瀏覽,聚焦到了幾個具體的備選方案上。他像一個老練的獵人,耐心地比較、權衡,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最終,他鎖定了離他目前租住處不算太遠的一個小區。那是九十年代中期建成的職工宿舍樓,外表有些陳舊,紅磚牆麵爬滿了歲月的痕跡,但樓道乾淨,鄰裡多是住了多年的老住戶,氛圍淳樸。他看中的那套房子在五樓,頂樓,沒有電梯,但價格相對便宜,而且因為是頂層,有一個小小的、可以使用的閣樓空間,雖然矮小,但采光不錯。建築麵積六十多平米,兩室一廳,戶型方正,南北通透。原業主是一對老教師,要隨兒子去南方生活,急著出手。

陳玄前前後後去看了三次。第一次是中介帶著,走馬觀花;第二次他一個人去的,在不同的時間段,觀察房子的采光、通風,以及周邊環境的噪音情況;第三次,他帶著一個從五金店借來的小錘子,輕輕敲擊牆壁和地麵,檢查是否有空鼓,仔細檢視了門窗、水管、電路的老化程度。他甚至爬到閣樓上,用手電筒照了照屋頂,確認沒有漏水的痕跡。

老教師夫婦看他如此認真,反而更放心把房子賣給他。價格經過幾輪溫和的磋商,最終定在了一個雙方都滿意的數額。

接下來,就是真金白銀的交易了。陳玄去銀行,將存摺裡的大部分存款取了出來。厚厚幾遝百元大鈔,用牛皮紙捆紮得整整齊齊,裝進了一個不起眼的黑色手提包裡。去房產交易中心辦理手續那天,他依舊騎著那輛永久自行車,把手提包小心翼翼地放在前麵的車筐裡。

交易中心裡人聲鼎沸,空氣混濁。排隊,等待,簽字,繳費……當陳玄在《北京市存量房屋買賣合同》上簽下自己名字時,筆尖在紙張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輕響。這個名字,在此刻,與一個具體的地理坐標,一份實實在在的產業,牢牢繫結在了一起。這種感覺,比他當年在自身顯化的大羅天中銘刻道紋,還要來得奇異和深刻。

最後是支付環節。當他開啟黑色手提包,將那一遝遝現金推到櫃台視窗時,裡麵的工作人員明顯愣了一下。在這個銀行卡逐漸普及,但大額交易仍習慣用存摺轉賬的年代,一次性拿出這麼多現金的年輕人,並不多見。

點鈔機發出連續不斷的、枯燥的“嗡嗡”聲,紅色的紙幣像流水一樣被吞入、吐出。工作人員清點得格外仔細,周圍幾個等待辦理業務的人,也忍不住投來好奇的目光。陳玄平靜地站在那裡,目光落在點鈔機上,彷彿那清點的不是他辛苦積攢的錢,而是他過去那段凡人歲月的具象化。

所有手續辦妥,那個暗紅色封皮、印著金色國徽的《房屋所有權證》遞到他手中時,入手微沉。他翻開,仔細看了看上麵列印的自己的名字、房屋地址、麵積等資訊,然後合上,鄭重地放進了隨身帆布包的內層口袋裡。

推著自行車走出交易中心,已是下午。冬日的陽光懶洋洋地照著,沒什麼溫度。他沒有立刻回租住處,而是鬼使神差地又騎著車,來到了那個剛剛屬於他的、空空如也的房子。

用那把嶄新的黃銅鑰匙開啟門,熟悉的空蕩感撲麵而來,但這一次,心境截然不同。他站在客廳中央,環顧四周。水泥地麵粗糙冰冷,牆壁白得有些刺眼,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塵埃味。但這裡的一切,現在都屬於他了。

他從帆布包裡拿出那個紅本,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光禿禿的窗台上。暗紅色的封皮,在從窗戶透進來的蒼白光線下,像一團沉默燃燒的火焰。

安家,僅僅是第一步。接下來,是把這個空殼子,變成一個能住人的“家”。

陳玄開始了他的裝修大業。他沒有找裝修公司,為了省錢,也為了更貼合自己的心意,他決定自己設計,然後找散工來完成。

他先去書店買了幾本家庭裝修的書籍,又去報刊亭買了過期的裝修雜誌,仔細研究裡麵的佈局、材料、工藝。晚上,就在租住小屋的燈光下,用鉛筆和尺子在紙上畫著簡陋的戶型圖,標注著哪裡放床,哪裡擺桌子,電線怎麼走,水管怎麼改。他的設計極其簡單,以實用、耐用、好打掃為最高原則。

然後就是跑建材市場。北京的冬天乾冷,風像刀子一樣。他騎著那輛永久自行車,後座夾著一個大大的編織袋,穿梭於大大小小的建材城和五金店。比較各種瓷磚的價格和耐磨度,挑選價效比高的水泥和沙子,計算需要多少根水管、多少米電線、多少包膩子粉……他像一個精打細算的管家,每一分錢都花在刀刃上。

他找到了一個看起來憨厚的水電工老李,一個手藝不錯的瓦工小趙,還有一個負責油漆和雜活的老師傅。工錢是按天算的,陳玄每天都會抽空去工地看看,帶上幾包煙,給師傅們倒上熱水,監督進度,檢查質量。

裝修是件磨人的事。噪音、灰塵、以及和各種工人打交道時的瑣碎溝通,充斥著每一天。有一次,水電工老李把一根水管的位置開錯了,導致後續貼磚不得不返工,耽誤了兩天工期;還有一次,買的瓷磚數量計算失誤,缺了幾塊,他不得不冒著寒風再跑一趟建材市場去補貨,還因為數量少,被店家加價。

陳玄都默默承受了,沒有發脾氣,也沒有動用任何非常手段去解決。他學著像一個真正的業主那樣,去協商,去補救,去妥協。在這個過程中,他手上磨出了新的繭子,臉上也沾染了更多的風霜。

他依舊沒有放棄他的維修攤。裝修需要錢,後續買傢俱家電更需要錢。他利用裝修的空隙,依舊接活兒。有時是晚上回到租住處,在燈光下修理一些小件;有時是趁著工人午休,他跑回攤位處理個急活。他的木盒子裡的現金,在支付了首付和前期裝修款後,又慢慢地重新積聚起來,準備應對接下來的開銷。

傢俱,他選擇去二手市場淘。一張結實的實木雙人床,一個同樣材質的衣櫃,一張寬大的、帶抽屜的寫字台,方便他放維修工具和書籍。,還有幾把椅子。他仔細檢查木料的質地,榫卯的結構,確認沒有蟲蛀和大的損壞,然後跟攤主耐心地討價還價。這些舊傢俱帶著歲月的包漿和故事,被他用三輪車,這次裝修房子,不得不租了一次。拉回新家,小心翼翼地搬上樓。

家電則買新的,但都是國產品牌的基礎款。一台雙開門的電冰箱,一台威力夠用的洗衣機,一台二十一寸的彩色電視機。他沒有安裝空調,覺得暫時用不上,能省則省。

當最後一件傢俱,那張舊寫字台,被擺放在預定位置時,陳玄站在門口,看著這個煥然一新的家。雪白的牆壁,光亮的地磚。

他選的最便宜耐磨的那種,雖然空曠,但已經有了生活的骨架。

窗戶被他擦得鋥亮,午後的陽光毫無阻礙地照進來,在地麵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空氣中,還殘留著油漆和木材的味道,但更多的,是一種“新”的氣息。

此時,時間已悄然滑入了2000年的尾聲。

他沒有什麼太多東西要搬。主要就是那些維修工具、零件箱,幾箱書籍,還有他的衣物被褥。他借來了樓長阿姨的小推車,一趟一趟,像螞蟻搬家一樣,將他在租住處的所有家當,轉移到了五樓的新家。

過程很累,上下五樓,汗水浸濕了內衣。但這最後一件物品。

那個承載了他最初夢想的鐵皮餅乾盒,現在裡麵隻裝了些零碎小零件被放進新家的門廳時,他靠在門框上,看著這個完全屬於他自己的空間,長長地、緩緩地籲出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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