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升大羅天後才發現是洪荒 第18章 又是一年春回
1928年的上海,春風是裹著黃浦江水汽來的。三月初的清晨,朝歌膳房青磚門檻上還凝著薄霜,朱成碧已經站在案前擦碗了。她手裡攥著塊洗得發白的杭綢細布,布紋裡還沾著上週蒸桂花糕的糯米粉——那粉是蘇州“上元齋”的,袋口印著靛藍的“國貨”二字,磨得有些模糊,卻比洋麵粉更筋道。粗瓷碗是本地“昌泰瓷坊”的,碗沿有圈淺青紋,是瓷匠手工畫的,不規整,卻透著股實在。朱成碧指尖劃過碗壁時,一絲極淡的瑩光順著指縫滲進去,像滴進水裡的墨,悄無聲息地漫開——這樣等會兒盛粥,碗底的餘溫能多留半個時辰,客人喝到最後一口,也還是熱的。
“陳太太!永安公司的周先生派人送帖子來啦!”門口傳來阿強的喊聲,帶著點氣喘。他挑著兩隻水桶,桶繩在肩頭勒出紅印,粗布短打是朱成碧前個月給他裁的,領口縫了塊補丁,是用膳房舊籠布改的,棉紗料耐磨。阿強去年深秋來的膳房,剛來時連水桶都挑不穩,現在二十斤的水擔在肩上,腳步穩得能踩著青石板的縫走。他把帖子遞過來,指尖還沾著桶沿的水珠:“送帖子的小夥計說,下月初要訂十桌席,特意交代‘全用國貨食材’,連酒都得是紹興本地產的花雕,半點洋貨都不能沾。”
朱成碧接過帖子,燙金的封皮上印著“永安公司國貨展覽會恭請”,字是宋體,刻得深,摸上去能感覺到凹凸。她翻開帖子,裡麵夾著張淺粉色的箋紙,寫著宴席的時間——三月十二,植樹節,還特意注了“同賀國貨路開通”。“國貨路”是老城廂那條煤屑路改的,前幾日王掌櫃送魚來,說工人正鋪柏油,路兩邊要栽法國梧桐,還會立塊石碑,刻著“提倡國貨,實業救國”。朱成碧走到賬台前,翻開藍布封皮的賬本,賬本紙是“商務印書館”的,紙頁厚實,她用毛筆在“食材采購”欄添了幾筆,墨是“一得閣”的,研得細,寫出來的字透著黑亮:“阿福,你去趟普育東路的新普育堂,找陸伯鴻先生的管事。問問展會那邊有沒有靠譜的國貨供應商,尤其是麵粉和蔗糖——榮氏兄弟的‘人鐘’棉紗咱們用著好,他們家的麵粉應該也錯不了。”她頓了頓,從食盒裡取了兩斤桂花糕,糕是用竹篾盒裝的,墊著張棉紙,紙上印著“朝歌膳房”的小楷:“把這個帶上,給管事送過去。聽說展會的場地是陸先生無償給的,咱們沾了光,得謝聲情。”
阿福應了聲,揣著竹篾盒就往外跑。他穿了雙新布鞋,是朱成碧讓巷口張鞋匠做的,鞋底納了三十層布,耐穿。陳玄從後廚出來,圍裙上還沾著麵粉,是剛揉麵時蹭的。他手裡提著個竹蒸籠,籠布是新換的“人鐘”棉紗,米白色,透著細孔,蒸汽從孔裡冒出來,裹著豆沙的甜香。“張老闆剛從菜場回來,說現在洋布價跌了三成,可榮氏的棉紗反倒漲了兩成,”陳玄把蒸籠放在案上,掀開籠蓋,裡麵的豆沙包個個飽滿,皮透著白,“不少布莊都改賣國貨布料了,說‘賣洋布遭人罵’。咱們後廚的籠布,正好趁這時候多換一批,舊的那些彆扔,給阿強改雙鞋墊——他挑水費鞋,墊著棉紗軟和。”他指尖輕輕叩了下瓷碟,靈氣順著碟沿的紋路漫開,豆沙包的甜香頓時濃了些,飄到門口時,正好勾住了路過的賣花姑孃的腳步。
“對了,昨天杜先生的管家來傳話,”陳玄擦了擦手上的麵粉,語氣沉了些,“說租界最近查煙土查得緊,軍警都搶著辦案,互相拆台。上次江安輪運土案,警備司令部和公安局的人差點在碼頭打起來,最後隻抓了幾個船員頂罪。管家讓咱們運貨避開大碼頭,尤其是滬東和十六鋪,走蘇州河的小碼頭,那邊是公安局的李巡官管著,咱們上次幫他送過薑茶,多少會給些情麵。”
這話剛落,門口就傳來藤筐拖地的聲音。王掌櫃背著個大藤筐,筐沿沾著江泥,是深褐色的,還帶著點水草的綠。他頭發上掛著水珠,不知道是露水還是江水,進門就往地上一坐,掏出煙袋鍋子,手還在抖:“陳太太,可不好了!滬東碼頭扣了三船貨,說是懷疑夾運煙土,其實就是軍警搶著要‘緝私功’。我那批刀魚剛卸船,就被警備司令部的人攔了,說‘船上有洋貨就得查’——我那船裡除了魚就是冰,哪來的洋貨?好說歹說塞了兩塊銀元,才讓我把魚運出來。”他掀開藤筐,裡麵的刀魚銀閃閃的,最長的有一尺多,魚鰓還是紅的,透著新鮮,“你看這魚,要是再晚半個時辰,就該變味了。現在碼頭的人都說,‘查煙土是假,搶好處是真’,以後運貨可難了。”
朱成碧蹲下身,捏起一條刀魚。指尖的靈氣探進魚鱗下,能感覺到魚肉的緊實——沒受半分損傷,還是鮮活的。她站起身,從賬台的抽屜裡取了張通行證,是杜先生給的,上麵印著法租界的徽章,還有杜先生的簽名,用的是藍黑墨水,筆畫有力。“王掌櫃,下次運貨你提我的名字,再把這個亮出來,”她把通行證遞給王掌櫃,又從匣子裡取了塊銀元,“這個你拿著,要是遇到難纏的,就說是給李巡官買茶的。另外跟漁民說,走蘇州河的小碼頭,從曹家渡那邊進來,那邊的水警是李巡官的人,不會故意刁難。”
王掌櫃接過通行證和銀元,揣進懷裡,拍了拍:“還是陳太太想得周全!我這就去跟漁民說,以後都走小碼頭。對了,我聽說下個月國貨路開通,要辦展覽會,連梅蘭芳先生都要登台唱戲,到時候肯定熱鬨,你們膳房要不要去擺個攤子?”
朱成碧笑了笑:“已經訂了十桌席,是永安公司的,到時候會去幫忙做些點心。要是有攤子,也想試試,賣些國貨食材做的糕餅,讓大家嘗嘗咱們中國的味道。”
四月的天漸漸熱了,南京路的電車叮當聲裡,多了些穿素色衣履的行人。朱成碧把新曬的筍乾收進竹籃,筍乾是浙江天目山的,是阿福托人買的,曬得乾,泡發後帶著股清香。她正往架上放竹籃,就見周先生冒冒失失闖進來,藏青洋裝的領口沾著汗,領帶歪在一邊,手裡攥著張《申報》,報紙邊角都捲了:“陳太太,五月三十號要停業一天!”他把報紙往案上一放,指著頭版的黑體字——“五卅烈士墓落成典禮,全市降半旗致哀”,“上麵說,當天南京路連戲院都要停演,商鋪也得歇業,咱們膳房也得避諱著點。要是開門,被巡捕看到,怕是要找麻煩。”
陳玄正給新醃的鴨蛋裹黃泥,黃泥是從蘇州河岸邊挖的,加了鹽和白酒,裹得均勻。他聞言手上頓了頓,黃泥沾到了指尖:“那預訂的宴席怎麼辦?李律師家還說那天給老太太過八十大壽,訂了兩桌,連選單都定好了——有清蒸刀魚、栗子燒肉,還有老太太愛吃的桂花拉糕。”
“我去跟李律師說,”朱成碧把竹籃放穩,走到衣架旁取了件月白的布衫,是去年做的,領口繡著細竹紋,“就說咱們免費把宴席改到六月初六,六六大順,老太太肯定喜歡。再送兩斤栗子糕賠罪,去年老太太誇咱們的糕用了本地鐵栗,比洋點心實在,不甜膩。”她頓了頓,又補充道,“順便問問李律師,烈士墓那邊要不要幫忙做些素齋,咱們免費送過去,也算儘份心意。”
周先生點了點頭:“還是陳太太考慮得周到。我這就去跟李律師說,免得他著急。”他走的時候,朱成碧還塞了塊剛做好的豆沙包給他:“路上吃,墊墊肚子。天熱,彆中暑了。”
五月三十號那天,朝歌膳房果然歇了業。朱成碧和陳玄站在五樓露台,看著南京路方向飄來的白幡影子,白幡是粗麻布做的,在風裡飄得慢,像一片片雲。風裡帶著點哭聲,斷斷續續的,朱成碧指尖悄悄往空中渡了縷清靈,那靈氣像層薄紗,裹著風飄向南京路——風過之處,那些嗚咽的哭聲似乎都柔和了些,沒那麼刺耳了。陳玄站在她身邊,手裡拿著件薄外套,是給她備的,怕露台風大,吹著涼:“剛才阿強去買早點,說烈士墓那邊來了不少人,有學生,有工人,還有不少商戶,都帶著花圈。”
朱成碧接過外套,披在肩上:“要是早知道,咱們也該做些花圈送去。用鬆枝和白菊,都是國貨,比洋花實在。”她看著遠處的國貨路,柏油路已經鋪好了,路邊的法國梧桐剛栽上,枝椏光禿禿的,卻透著股生氣,“等明年春天,這些樹就該發芽了,到時候國貨路肯定更熱鬨。”
傍晚時分,阿福匆匆回來,手裡攥著張傳單,紙是草紙做的,有些粗糙,上麵印著紅墨字——“國貨展覽會將於六月十日開幕,敬請光臨”。“街上有人發的,”阿福喘著氣,把傳單遞給朱成碧,“說展覽會上要賣琺琅器和國產玻璃,都是咱們自己造的,比洋貨便宜三成呢!還有榮氏兄弟的麵粉,要現場做饅頭,讓大家嘗鮮。”
朱成碧接過傳單,仔細看了看,上麵還印著參展商戶的名字,有“昌泰瓷坊”,有“上元齋”,還有不少她沒聽過的作坊。“六月十日,正好是永安公司訂席的日子,”她笑著說,“到時候咱們既能辦席,又能去看展覽,一舉兩得。阿福,你去跟張老闆說,咱們做些‘國貨糕’,用榮氏的麵粉,本地的蔗糖,還有浙江的桂花,裝在竹籃裡送去展覽,讓大家嘗嘗。”
入秋後的第一個市集日,天氣涼快了些。朝歌膳房剛開門,就來了位特殊的客人。青年穿件藍布長衫,袖口磨得有些毛邊,背著個帆布包,包上繡著“上海珈琲”的字樣,是用白棉線繡的,針腳很細。他推了推圓框眼鏡,鏡片有些模糊,說話帶著點浙江口音:“請問是陳太太嗎?我叫林文軒,剛在四川北路開了家咖啡館,想訂些中式點心搭配咖啡賣。”他從帆布包裡掏出張紙,是張選單,上麵寫著“桂花拉糕、豆沙包、栗子糕”,“現在霞飛路的咖啡館都用洋點心,什麼蛋糕、餅乾,都是從外國運過來的,又貴又不好吃。我偏要試試國貨,咱們中國的點心,配咖啡肯定也好吃。”
朱成碧請他坐下,阿福端來杯熱茶,用的是“昌泰瓷坊”的粗瓷杯,杯身上印著朵青花。“林先生,您嘗嘗咱們的桂花拉糕,”朱成碧從食盒裡取了塊拉糕,放在碟子裡,“這糕用的是蘇州的蜜桂花,榮氏的麵粉,還有咱們自己釀的糖水,沒加半點洋糖。我在糕裡加了點靈泉水,放涼了也不硬,配咖啡正好。”
林文軒拿起拉糕,咬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拉糕的甜香裡帶著桂花的清,口感軟糯,卻不粘牙,嚥下去後,嘴裡還留著點回甘。“好吃!比洋點心好吃多了!”他放下筷子,從帆布包裡取了個筆記本,是“商務印書館”的,紙頁上已經寫了不少字,“我訂半個月的貨,每天要二十塊桂花拉糕,十塊豆沙包,十塊栗子糕。您能不能用棉紗布包裝?彆用洋紙,我咖啡館裡都是國貨,不想沾洋貨的邊。”
朱成碧點頭:“沒問題。咱們用自己織的棉紗布,包的時候還會墊張棉紙,上麵印著‘朝歌膳房’的字,都是國貨。每天早上讓阿強給您送過去,保證新鮮。”
林文軒付了定金,走的時候還特意多買了塊栗子糕:“帶回去給我妹妹嘗嘗,她也喜歡吃中式點心。”朱成碧看著他的背影,帆布包上的“上海珈琲”在陽光下晃著,心裡暖烘烘的——原來還有這麼多人,跟他們一樣,想著國貨,想著咱們自己的東西。
十一月的風裡突然多了火藥味,江安輪運土案的餘波還沒散,國貨展覽會倒如期開了張。開幕式那天,禮炮齊鳴,聲音震得窗玻璃都在抖。三架飛機從頭頂掠過,撒下的傳單飄了滿街,紙是草紙做的,上麵印著“愛用國貨,抵製洋貨”的紅字,還有不少參展商戶的廣告。朱成碧特意讓陳玄做了百斤“國貨糕”,用的是榮氏麵粉,袋口印著“人鐘”的logo;本地的蔗糖,是“永泰糖廠”的,顆粒均勻,甜而不膩;浙江的桂花,是阿福托人從天目山采的,曬得乾,香氣濃。糕做好後,裝在竹籃裡,每個竹籃都係著紅綢帶,上麵印著“朝歌膳房·國貨點心”。
阿強和阿福推著小推車,把糕送到展覽會場。會場在國貨路上,搭了不少棚子,每個棚子都掛著“國貨”的牌子。有賣琺琅器的,碗、盤、飯盒,都是亮閃閃的,印著“中華造”的字樣;有賣國產玻璃的,杯子、瓶子,比洋玻璃厚,卻更結實;還有賣棉紗的,榮氏的“人鐘”棉紗堆得像小山,不少人在挑揀。
“陳太太,您這糕太搶手了!”沒過多久,陸伯鴻先生的管事就親自來了,手裡拿著塊木匾,是紅木做的,上麵刻著“匠心國貨”四個大字,還塗了金粉,亮閃閃的,“陸先生嘗了兩塊,說比洋點心還好吃,讓我給您送塊匾來,謝謝你們支援國貨。黃楚九先生也嘗了,說比他的龍虎人丹還解膩,還問您能不能給他的藥房也送些糕。”
朱成碧接過木匾,指尖劃過刻字的紋路,悄悄往匾額四角渡了點靈氣——這樣掛在大堂,不僅穩固,還能聚些人氣。“謝謝陸先生和黃先生的抬愛,”她說,“要是黃先生需要,咱們每天給他送些糕過去,都是新鮮做的,保證是國貨食材。”
管事笑著點頭:“那我先替黃先生謝謝您了。展覽會上還有不少商戶想跟您合作,說要訂您的糕,放在他們的店裡賣。”朱成碧讓阿福取了本賬本,把想合作的商戶名字都記下來,地址、聯係方式,寫得清清楚楚——她做事向來妥帖,不希望漏掉任何一個支援國貨的人。
這年冬天來得早,十一月下旬就下了第一場雪。雪不大,像米粒似的,落在青石板上,很快就化了。朝歌膳房的生意反倒更旺了,不少客人來吃暖鍋,鍋裡的食材都是國貨:豆腐是本地“清美豆腐坊”的,嫩而不碎;粉條是山東“龍口粉廠”的,煮得久也不爛;連涮肉的蘸料都用了國產的醬油,是“恒順醋廠”的,鹹香適中;芝麻醬是“王致和”的,磨得細,調開後沒疙瘩。
周先生帶著洋行的人來吃暖鍋,他穿了件新的棉袍,是用榮氏的棉紗做的,米白色,透著暖和。“現在總辦開會都用國貨文具,”周先生喝著紹興花雕,臉頰泛紅,“鋼筆是‘關勒銘’的,紙是‘商務印書館’的,連墨水都是‘一得閣’的。總辦說,這叫‘實業救國’,吃頓飯也得儘份心,多支援咱們自己的商戶。”
陳玄給大家添了些豆腐,笑著說:“咱們這暖鍋的鍋底,也是用國貨食材熬的,有金華火腿、紹興黃酒,還有本地的生薑,沒加半點洋調料。大家放心吃,都是咱們自己的東西。”
除夕前幾日,黃金榮的手下阿力來了。他穿件黑色短打,腰間彆著槍,槍套是棕色的牛皮,磨得發亮。手裡提著兩壇紹興花雕,壇口封著紅泥,上麵印著“國貨”的紅印。“黃先生說你們的糕在展覽會上露了臉,給咱們上海人長臉,”阿力把酒壇放在案上,聲音比平時溫和些,“這酒是禁煙委員會張之江先生送的,純紹興本地產的花雕,沒加半點洋酒,喝著放心。黃先生讓我給你們送過來,祝你們新年快樂。”
陳玄接過酒壇,朱成碧已經端來剛做好的蟹粉小籠。小籠包的皮是用榮氏麵粉做的,薄得能看見裡麵的蟹粉;餡是用阿貴從江裡撈的蟹,鮮得很;籠布是新換的“人鐘”棉紗,透著細孔。“阿力哥,您嘗嘗,”朱成碧把小籠包放在碟子裡,“都是國貨食材做的,沒沾半點洋貨。”
阿力拿起筷子,夾了個小籠包,咬開一個小口,湯汁順著嘴角流下來,燙得他直咧嘴,卻連聲誇:“好吃!比洋點心強十倍!你們這手藝,真是絕了。”他吃了三個小籠包,纔想起正事:“對了,黃先生說,明年租界要嚴查洋貨走私,你們進貨的時候多注意,儘量用國貨,免得惹麻煩。要是遇到難處,就去‘榮記’茶館找我。”
朱成碧點了點頭:“謝謝黃先生和阿力哥的提醒,我們會注意的。明年我們還想擴間屋子,專門賣國貨點心,讓更多人吃到咱們自己的味道。”
守歲那晚,朝歌膳房的燈籠亮了一夜。燈籠是竹篾做的,外麵糊著紅紙,上麵印著“國貨香濃”的黑字,是陳玄寫的,字型蒼勁。朱成碧和陳玄站在露台,看著黃浦江麵上的船燈,遠處國貨路的方向還隱約有鞭炮聲,鞭炮是本地“吉祥炮竹廠”的,聲音脆,沒那麼刺耳。陳玄往她手裡塞了個暖手爐,是銅製的,上麵刻著纏枝蓮紋,靈氣裹著暖意漫進掌心,暖得很。“明年咱們把膳房西邊的屋子擴了,”陳玄的聲音在風裡飄著,帶著點期待,“專門賣國貨點心,再請個做琺琅器的師傅,給客人用新飯盒盛鹵味——那些琺琅器亮閃閃的,客人看著也喜歡。”
朱成碧望著雪地裡“國貨香濃”的燈籠影子,笑著點頭。風卷著雪沫子飄過,卻吹不散膳房裡的熱氣——那是國貨食材的香,是市井煙火的暖,更是亂世裡,中國人自己的底氣。她指尖悄悄往燈籠裡渡了點靈氣,燈籠的光頓時亮了些,映在雪地上,像朵盛開的花。
“好啊,”朱成碧輕聲說,“明年咱們還要多找些國貨供應商,把糕餅賣到更多地方去。讓大家都知道,咱們中國的東西,一點都不比洋貨差。”
陳玄緊緊握著她的手,靈氣在兩人指尖纏繞,像根看不見的線,把他們連在一起,也把他們和這亂世裡的國貨情懷,緊緊連在了一起。雪還在下,卻沒那麼冷了。膳房的燈亮著,像黑夜裡的星星,照著國貨路,也照著他們心裡的希望——明年,一定會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