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升大羅天後才發現是洪荒 第76章 羅輯來噴
這一日的北京,暑氣初顯,蟬鳴尚未達到鼎沸,空氣中已然浮動著夏日的燥熱。陳玄的修理鋪門戶大開,試圖捕捉一絲穿堂而過的涼風。年輕陳玄不在,他被丁儀以“協助整理實驗資料”為由留在了實驗室,鋪子裡隻有陳玄(大羅)一人,正對著一台老式電風扇的電機不緊不慢地折騰著,萬用表的表筆點線上圈上,發出輕微的蜂鳴。
這時,三個身影出現在了門口,擋住了部分光線,在鋪內投下長長的影子。
為首的是丁儀,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嚴肅,但眼神深處似乎比往日多了些難以言喻的複雜。而跟在他身後的兩人,則讓這間平日裡隻與老舊電器打交道的鋪子,瞬間沾染上了某種處於風暴中心的、極具張力的氣息。
那是羅輯,以及緊緊依偎在他身邊,麵容清秀卻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憂慮與蒼白的白蓉。
如今的羅輯,早已不是那個可以躲在大學象牙塔裡混日子的社會學教授。麵壁者的身份如同一道強光,將他照得無所遁形,也將他推到了全球輿論的風口浪尖。他看起來有些疲憊,眉宇間帶著被無數目光審視和質疑後的倦怠,但那雙眼睛裡,卻比以往多了幾分不得不硬撐起來的、混雜著煩躁與某種決絕的光芒。
他一進門,目光就牢牢鎖定了蹲在地上擺弄電機的陳玄,沒有任何寒暄,直接開口,語氣帶著一種近乎無禮的直率,或者說,是一種被逼到牆角後的不管不顧:
“窗簾是你拉上的?”
這話問得沒頭沒腦,但在這間鋪子裡,卻像是一道驚雷。
“羅輯。”白蓉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聲音微弱,帶著懇求,示意他注意分寸。她顯然對眼前這個能讓丁儀如此鄭重引見的、看似普通的維修鋪老闆心存敬畏,也擔憂羅輯的莽撞會帶來不好的後果。
“你先彆說話,我有正事。”羅輯有些不耐煩地甩開白蓉的手,目光依舊緊盯著陳玄。
“羅輯,規矩一點。”丁儀皺了皺眉,出聲提醒,語氣帶著長輩對晚輩的告誡,也隱含著一絲對陳玄的尊重。
“嗬,沒事,”陳玄終於放下了手中的萬用表和螺絲刀,慢悠悠地摘下那雙沾滿油汙的棉線手套,隨手扔在工作台上。然後,他走到角落那個老式鑄鐵水龍頭下,就著嘩嘩的流水,仔細地清洗著手上的汙漬,動作從容不迫,彷彿羅輯那句石破天驚的問話,跟詢問今天天氣如何沒什麼兩樣。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用搭在旁邊的舊毛巾擦了擦,這才轉過身,對著三位不速之客隨意地擺了擺手:“坐吧,隨便坐,彆站著。”
原本冬日裡用來取暖的碳火爐早已拆走,雜物間裡,鋪子顯得比冬天時寬敞了些,但也更顯雜亂。幾個空著的木箱、馬紮,就是全部的待客之物。
陳玄走到一個矮櫃前,提起一個裝滿開水的舊鋁壺,又拿出幾個看起來乾乾淨淨、卻樣式不一的玻璃杯。他從一個密封的小陶罐裡,小心翼翼地捏出一小撮看起來其貌不揚、顏色深褐、形狀有些奇特的乾枯茶葉,分彆放入杯中,然後衝入滾燙的開水。
奇異的是,那茶葉在沸水中並未立刻舒展,反而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過了好幾秒,才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彷彿極不情願地,緩緩綻放開來。更令人稱奇的是,隨著茶葉的舒展,一股清冽至極、帶著冰雪般寒意的茶香,開始絲絲縷縷地彌漫開來,竟然驅散了夏日的幾分煩悶,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來,嘗嘗,今年的第一樹‘一玄茶’。”陳玄將杯子分彆遞給三人,自己也端了一杯,“彆嫌棄哈,這茶是我在外邊偶然摘到的,彆處沒有。”
他吹了吹杯口的熱氣,輕抿了一口,眯著眼,似乎很享受那股獨特的寒意入喉。“這茶生長條件很苛刻,據說要生長在那種一年到頭、無論春夏秋冬,都如同在極冬環境的地方纔能長出來。我應該是第一個發現並采摘它的人,所以就自作主張,給它取了這個名字。”
“一玄茶……”丁儀低聲重複了一句,若有所思地看著杯中緩慢旋轉、彷彿蘊藏著一個小小冰雪世界的茶葉。
羅輯和白蓉也端起了杯子。白蓉小口嘗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驚訝,似乎被這茶獨特的口感和寒意所觸動。羅輯則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隻是機械地喝了一口,目光依舊灼灼地盯著陳玄。
一時間,鋪子裡隻剩下幾人喝茶的細微聲響,氣氛顯得有些沉悶和尷尬。
“都說話啊,活躍點啊,這多沒意思啊。”陳玄像是毫無所覺,他乾脆找了個相對乾淨的角落,直接盤腿坐在了水泥地上,背靠著一個裝滿雜物的木箱,姿態慵懶得像隻曬太陽的貓,“說吧,特意把小陳支開,興師動眾地跑過來,要跟我說什麼?”
他的目光在三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丁儀身上。
丁儀放下茶杯,輕輕吸了口氣,神色變得更加鄭重。他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拿出了那本藍色封麵的《三體ii:黑暗森林》,將其輕輕放在了身前的地上。
“陳老闆,我們也不說那麼多客套話了,這次來,就一件事。”丁儀的聲音低沉而清晰,“之前,是我來尋求答案。現在……有些問題,或許需要換羅教授這樣的人來問,而有些答案,或許也隻有您能給出。”
羅輯聞言,咳嗽了幾聲,清了清嗓子,像是在為自己接下來的話鼓氣。他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看著坐在地上的陳玄,語氣帶著一種自嘲和難以置信:
“陳老闆,第一個問題。您……有沒有覺得,把地球的未來,把這什麼狗屁麵壁者的責任,交到我這麼一個人手裡,會很……很他媽的不靠譜啊?”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不靠譜”三個字,眼神裡充滿了自我懷疑和一種被命運捉弄的荒謬感。
陳玄端著茶杯,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語氣平淡得如同在陳述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事實:
“完全不這麼覺得。”
“我踏馬……”羅輯差點被這句輕描淡寫的回答噎住,一口氣沒上來,劇烈地咳嗽起來。白蓉連忙輕輕拍著他的背。他緩了好一會兒,才順過氣,有些氣急敗壞,又有些無奈地擺了擺手,“行,行……下一個事情。”
他深吸一口氣,緊緊握住了身邊白蓉的手,彷彿要從她那裡汲取力量。白蓉也回握住他,眼中滿是擔憂。
“陳老闆,”羅輯的聲音低沉了下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書裡的情節……那個三體組織,eto,他們會不擇手段。我擔心……我擔心他們會傷害白蓉。我希望,陳老闆您可以……幫幫忙。”
陳玄聞言,眉毛微挑,臉上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看了看羅輯,又看了看依偎在他身邊、如同受驚小鳥般的白蓉,語氣帶著幾分戲謔:
“怎麼?你把你女朋友送給我啊?”他輕輕晃動著手中的茶杯,看著裡麵沉浮的茶葉,“嗯……也不是不可以,我正好現在處於單身狀態,店裡也確實缺個端茶送水、打掃衛生的。”
“不!陳老闆!”羅輯的聲音猛地提高,帶著一絲被誤解的惱怒,但他很快強行壓了下去,深吸一口氣,將姿態放得更低,用一種近乎卑微的、帶著真切恐懼的懇求語氣說道:“您誤會了!我是覺得……白蓉在我身邊,目標太明顯,太危險了。我……我懇求您,隻是請您隨手……隨手給照顧照顧,給她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避開那些……明槍暗箭。”
他看著陳玄那依舊平靜無波的臉,補充道:“哪怕……隻是讓她在您這兒,幫忙擦擦桌子,打掃打掃衛生……也行。”
鋪子裡再次陷入寂靜。丁儀沉默地喝著茶,彷彿一切與他無關。白蓉緊緊抓著羅輯的手,眼眶有些發紅。
陳玄看著羅輯眼中那毫不作偽的焦慮與懇求,又瞥了一眼他身邊柔弱無助的白蓉,終於,他輕輕歎了口氣,將杯中剩餘的“一玄茶”一飲而儘。
“早這樣好好說話不就得了。”他放下杯子,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語氣恢複了之前的隨意,“行吧。看你這麼誠心誠意求我的份上。”
他轉向白蓉,臉上露出一抹算是和善的笑容:“白姑娘要是不嫌棄我這小店簡陋,活兒臟累,那就留下來吧。每天幫忙收拾收拾,擦擦洗洗,管吃管住,工錢嘛……看著給,保證沒人能在我這兒找你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