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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升大羅天後才發現是洪荒 第63章 新製度的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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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古聖城的晨霧,總是帶著一股子纏綿勁兒,如同被一雙溫柔卻又遲疑的巨手緩緩捲起的、濕漉漉的灰色紗幔,戀戀不捨地掛在東區與南區交界那些老建築的飛簷翹角上,給斑駁的灰瓦和探出的靈植藤蔓蒙上了一層半透明的薄紗。太陽在東邊天際懶洋洋地探出半個頭,金紅色的光線如同融化的稀薄蜜糖,艱難地穿透這層厚重的水汽,把朝歌茶肆旁邊那間新掛上“東南區戶籍辦理處”原木牌匾的小屋,照得泛起一層濕潤的、柔和的光澤。木屋門楣上,不知哪隻早起的靈雀銜來的草籽,竟在木頭縫隙裡頑強地生出幾星毛茸茸的綠意,在帶著涼意的晨風裡微微顫動著。

“阿——嚏——!”

一個驚天動地的噴嚏,猛地打破了這清晨固有的靜謐。文書小李揉著發紅的鼻子,睡眼惺忪地把那本厚得能當磚頭使、邊角已磨損出毛邊的戶籍登記冊,“嘭”一聲重重放在寬大的、帶著木質清香的案幾上,震起一小片灰塵在從窗戶斜射進來的光柱裡驚慌失措地跳舞。他一邊嘟囔著“這鬼天氣,早晚得惹上風寒”,一邊熟練地用袖子擦了擦案幾一角那塊通體黝黑、彷彿能吸走周圍所有光線的“源紋記錄石”。石頭旁邊,兩摞物事碼放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一摞是玄鐵精密包邊、內嵌青玉、其中隱約有煙雲般青色光絲緩緩流淌的“青安令”,在漸亮的天光下泛著溫潤如玉、令人心安的澤光;另一摞是線條冷硬、透著暗銀色澤、表麵有細微磨砂質感的菱形“執巡符”,無聲地散發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規則之力與冰冷威嚴。這仙家至寶與世俗憑證並存的畫麵,成了南區每一個清晨最獨特、也最讓人安心的風景。

排隊的人群早已從木屋門口蜿蜒出去,像一條沉默而疲憊的河流,拐進了茶肆旁那條飄著剛出爐靈穀餅香氣和淡淡硃砂味的小巷。隊伍裡有挎著編紋細密菜籃、頭發花白如雪、步履蹣跚的老嫗;有緊緊牽著孩童小手、眼神裡交織著期盼與一絲忐忑的年輕婦人;有渾身肌肉虯結、穿著漿洗得發白的舊勁裝、氣息內斂的漢子;也有幾個眼神還有些飄忽不定、穿著明顯不太合身新衣、低著頭儘量減少存在感的歸降修士。沒人高聲說話,隻有輕微的、雜遝的腳步聲,偶爾壓抑不住的低低咳嗽聲,以及孩童不耐的咿呀聲和母親溫柔的安撫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低沉而充滿生活氣息的背景音,在這清冷的空氣裡緩緩流淌。

小李又使勁清了清嗓子,那聲音不算大,卻像是帶著某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蓋過了這所有的背景音,鑽進隊伍裡每一個人的耳朵裡:“規矩!牆上都貼著呐!眼不瞎的都自己看看清楚!”他伸手指著牆上那張醒目的、用最端正的楷書一筆一劃寫就的告示,語氣帶著一種介於不耐煩和公事公辦之間的奇特混合,“南區的老住戶,憑居住證明,領這‘青色安居令’!保平安,享福利,以後就是咱自己人,買老趙家的靈植包子都比彆人便宜一個靈銖!臨時來的朋友,去右邊那個新開的視窗,辦‘白色臨時安居令’,七日有效,過期不候,每日得來我這核驗印記,彆想矇混過關!還在觀察期的兄弟,”他的目光似有意似無意地掃過隊伍中幾個立刻把腦袋埋得更低的漢子,“繼續用好你們的‘黃色安居令’,規矩給我刻在心裡,活兒乾漂亮了,期滿考覈自然給你們換青令!巡邏隊的各位爺,彆都擠在老百姓隊伍裡湊熱鬨,旁邊那個掛了牌子的通道,看見沒?直接過來領你們的‘執法巡安符’,吃飯的家夥事,都給我上點心!”

他的話語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激起一圈圈細微的漣漪。隊伍微微騷動了一下,有人伸長脖子去看那告示,有人低聲向身旁的人確認,但很快又恢複了原有的秩序。一種莫名的莊嚴感,混雜著靈穀餅誘人的香氣、清晨露水的濕漉漉的土腥氣,以及人體溫熱的氣息,在清冷的空氣裡緩緩發酵、彌漫。

第一個踏到案幾前的,是巡邏隊長陳默。他那山嶽般魁梧的身軀像一堵會移動的牆緩緩移了過來,投下的陰影瞬間將小李和半張案幾都籠罩其中,帶來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臉上那道從左邊眉骨斜劃至右下頜的淺粉色疤痕,在逐漸明亮起來的晨光下,像一條淡粉色的蜈蚣,無聲地記錄著平定冥王殿那場血戰的慘烈與生死一線的瞬間。他沒說話,臉上也沒什麼表情,隻從懷裡貼身的內袋中,掏出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邊緣沒有絲毫捲曲的紙張,輕輕放在光滑的案幾表麵——那是葉凡親筆簽署、筆力透紙背,並蓋有南區街道辦醒目的、蘊含著獨特源力波動的源紋大印的任職令。動作沉穩,沒有絲毫多餘,卻自帶一股曆經沙場沉澱下來的、不容置疑的壓力。

小李驗過真偽,指尖在一塊全新的、泛著冷冽寒光的暗銀色菱形符牌上輕輕一抹,一絲微弱卻精純的神力隨之注入。下一刻,“陳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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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號001”的清晰字跡與一個緩緩自行旋轉、泛著銀白色微光的“南”字徽記,瞬間浮現在符牌光滑的表麵上,流光溢彩,符文隱現,彷彿被注入了獨特的生命與靈性。符牌背麵,是幾個精巧內陷、觸感分明的凹點與更為繁複、交織如神秘星圖軌跡的暗紋,隱約構成一個小型的防護法陣。“喏,你的‘鐵飯碗’,”小李咧嘴一笑,露出兩顆略顯俏皮的虎牙,將這塊沉甸甸、代表著責任與權力的**執巡符**推了過去,語氣帶著內部人員之間才懂的熟稔與調侃,“裡麵的道道,葉主任肯定早跟你掰扯明白了。記錄言行、定位蹤跡、護身保命,老三樣。遇到那種不開眼、喝了二兩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啥、想試試咱南區規矩到底硬不硬的硬茬子,彆猶豫,也彆逞個人英雄,直接按後麵最中間那個帶金邊的凹點,弟兄們立馬就能鎖定你的精確位置,帶齊家夥事兒過來,保證連人帶窩,給他們來個連鍋端!”

陳默伸出寬厚粗糙、布滿老繭的手掌,接過這枚冰冷沉重、卻又彷彿與心跳隱隱共鳴的符牌。入手是金屬特有的、片刻的微涼,但就在他指尖觸碰的瞬間,就能清晰感受到內裡蘊含的、如同地下暗河般磅礴流轉的、帶著一絲暖意的堅韌道韻。他依言,調動丹田內一絲精純凝練的神力,小心翼翼地、控製著流量注入符牌之中。“嗡——”一聲輕微得幾乎難以被旁人察覺、卻直抵他心底深處的、帶著奇異韻律的震動從符牌內部隱隱傳來。下一刻,一層近乎完全透明、僅在光線特定角度折射下才能看到一層如水波般流動的微弱光暈的琉璃狀能量護罩,以他胸口的符牌為中心,瞬間展開,將他從頭部到腰部的上半身嚴密地、無縫地籠罩其中。光罩之上,偶爾有淡金色的、形似古老甲骨文字或先天道紋的符文如深海遊魚般一閃而逝,旋即隱沒在透明的屏障之後,彰顯著其非凡的防禦力與深不可測的神秘底蘊。“謝了。”陳默言簡意賅,目光越過麵前攢動的人頭,投向朝歌茶肆裡那個他無比熟悉的、靠窗的老位置。

那裡,穿著洗得發白、袖口甚至有些磨損起毛的深藍色舊夾克,陳玄正低頭專注地看著手中一本攤開的、紙頁泛黃的線裝賬本,手邊放著一碗冒著嫋嫋白氣的清茶和一碟剛剛煎好、散發著誘人麥香的金黃色靈穀餅。他彷彿對這邊發生的一切、對這關乎生死和街區安全的符牌發放大事渾然未覺,直到陳默那沉穩的目光投來,他才極快地、幾乎不易察覺地抬了抬眼皮,視線在陳默身上停留了不足半秒,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隨即又低下頭,修長的手指在賬本那密密麻麻、記錄著靈穀進出、損耗盈虧的數字間緩緩移動,眉頭微蹙,似乎正在全神貫注地覈算一筆看起來有些棘手的賬目。彷彿眼前這發放關乎無數人生死、象征著東南區規則與權力的保命符牌的大事,還不如賬本上一行關於上月東三街靈穀鋪子是盈利三靈銖還是虧損五靈銖的數字來得重要。這種極致的平凡、專注與淡然,在這種特定場合下,反而透出一種深不可測的、令人心安的巨大從容。

隊伍繼續緩慢而有序地向前蠕動,如同一條承受著生命重量的河流。賣靈穀的張嬸,小心翼翼地從懷裡貼身的內袋中,摸出一個用油布包得裡三層外三層、生怕進了半點潮氣的物事,顫巍巍地、極其緩慢地開啟,彷彿在開啟一個家族的傳承,最終露出一張邊角已嚴重磨損、泛著陳年舊黃色的硬紙片——那是她祖上傳下來的、在南區居住超過三代的戶籍憑證,紙張脆弱得彷彿鄰居家小孩用力吹口氣就會碎成齏粉。她幾乎是屏著呼吸,臉上帶著朝聖般的虔誠,像捧著易碎的絕世珍寶,將這張承載著家族曆史的證明,遞到小李麵前。

小李見狀,神色也自然而然地鄭重了幾分,雙手接過,動作輕柔得如同撫摸嬰兒的臉頰,將其極其平整地鋪在冰涼的、觸手生寒的源紋記錄石光滑的表麵上。石頭表麵立刻掠過一圈柔和而純粹、充滿生機的綠光,光芒如同擁有生命的活水,溫柔地流淌過證明上那些因歲月侵蝕而有些模糊的字跡、以及那獨特的、無法仿造的家庭源力印記,將其清晰無比地複刻、吸納進石頭內部的深處,成為這龐大秩序網路中的一個資料節點。下一刻,彷彿被無形之手牽引,一枚巴掌大小、入手溫潤細膩、觸手生溫的牌子從旁邊那摞青安令中自行浮起,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輕巧地、準確地落入小李等待的手中。這**青安令**,以玄鐵精密包邊,勾勒出穩固而優雅的輪廓,內嵌的青玉質地均勻通透,色澤純正,其中更有煙雲般的青色光絲在緩緩地、不息地流淌、盤旋、交織,彷彿有獨立的生命在其中呼吸、脈動,美得讓人移不開眼,又帶著一種神秘的威嚴。

“張翠花,收好你的‘護身符’。”小李念出這個名字,將這塊承載著個體安全與社羣歸屬的令牌,遞了過去。

張嬸那布滿老繭、指節因常年勞作而有些粗大變形的手指,剛一接觸到那溫潤細膩的玉質表麵,一股恰到好處的暖流便自指尖悄然竄入,並非灼熱,而是如同冬日圍爐時那種深入骨髓的熨帖溫度,順著手臂經脈向上蔓延,所過之處,連常年搬運沉重靈穀筐、積攢下無數酸脹疼痛的肩頸和手腕關節,都像是被溫熱的靈泉浸泡過一般,舒坦得讓她喉嚨裡忍不住發出一聲極輕的、滿足的喟歎。她臉上那飽經風霜、刻滿歲月痕跡的皺紋瞬間舒展開,如同秋日裡盛放的菊花,緊緊攥著這關乎身家性命的寶貝,像是攥住了後半生所有的安穩與希望。她趕緊側過身,略顯笨拙地撩起粗布外衣的下擺,將其塞進懷裡那個用最結實的細布、密密麻麻縫了無數針腳、確保萬無一失的暗袋裡,還不放心地用手在外麵用力按了按,拍了拍,感受到那硬實而溫熱的觸感緊貼著心口,與自己的心跳似乎都產生了奇妙的共鳴,這才長長地、徹底地舒出一口憋了許久的氣,臉上帶著踏實得幾乎要滿溢位來的笑容,轉身撥開人群,腳步比來時輕快了不知多少,幾乎是帶著小跑往回趕——她的靈穀攤還等著開張呢,攤位底下藏著的那筐今早特意托人從東區最新鮮的靈田裡運來的、還帶著晶瑩露珠的上等靈穀,再磨蹭下去,早市那人流最旺、生意最好的黃金攤位可真要被人占去了!

歸降的周虎,低著頭,混在隊伍裡,隨著沉默的人潮慢慢挪到了前麵。他穿著一身漿洗得發白、甚至有些地方已經磨得透亮、能看到底下古銅色肌膚顏色的灰色勁裝,那曾經囂張跋扈、挺得筆直的魁梧身軀此刻微微前傾,帶著一種刻意收斂的、不易察覺的謙卑與順從。臉上那道曾經猙獰無比、象征著血刀會過往輝煌與血腥罪惡的刀疤,在清晨越來越明亮的光線下,似乎也收斂了幾分戾氣,變得平淡了些,彷彿隻是一道普通的傷疤。他手中緊緊攥著的,是一張記錄著他過去十個月來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的觀察期證明,那薄薄的一張紙,此刻在他手中卻重若千鈞,浸透了他這三百個日夜的汗水、掙紮與卑微的期盼。他曾是血刀會裡令人聞風喪膽、能止南區小兒夜啼的悍勇小頭目,手下確實沾過不該沾的血,做過不少如今想來仍會在夜半驚醒、冷汗涔涔的惡事。歸降後的每一天,他都如同在萬丈深淵上僅容一足的鋼絲上行走,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錯,哪怕隻是一句無心之言,一個不當眼神,就會失去這唯一能抓住的、通往光明與救贖未來的救命稻草。

“李……李文書,”周虎的聲音沙啞乾澀,像是被粗糙的砂紙反複打磨過喉嚨,帶著難以掩飾的緊張與一絲幾乎不敢流露、卻又壓製不住的期盼,聲音低得幾乎像是在耳語,“我……我這觀察期,快……快滿了,能,能先……看看青安令啥樣嗎?就……就看看。”他幾乎是哀求地補充道,像是生怕對方會拒絕他這個微不足道、卻又關乎未來的請求。

小李抬起眼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肉,直抵內心。他沒有多說什麼,隻是伸手接過那張承載著沉重救贖希望的證明,再次將其置於源紋記錄石平滑冰涼的表麵上。綠光流轉,如水波溫柔蕩漾,將他十個月來的點滴努力與艱難改變,一一映現於石麵之上,清晰可見,如同無聲的述說:無任何違規違紀記錄,積極參與礦渣清理八次,每次都主動選擇最累最臟、沒人願意去的角落;主動協助街區巡邏十二次,無論刮風下雨,從未缺席;關鍵時刻救助居民五次,其中一次甚至是冒著生命危險從著火的屋裡背出一位行動不便的獨居老人;甚至在一次小規模流民衝突中,不顧自身安危,用自己寬闊的後背和身軀,死死護住了三個險些被波及、嚇得哇哇大哭、不知所措的孩童……一行行,一件件,都是他這十個月來,用汗水、甚至是血水,試圖洗刷過往罪孽、掙紮著融入新生的無聲證明,是他寫給這片土地最笨拙也最真誠的投名狀。

“快了,還有兩個月。”小李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絲難得的、帶著明確鼓勵意味的笑,這笑容讓周虎緊繃的心絃稍稍鬆弛了一絲,彷彿在黑暗的隧道裡看到了出口的微光,“周虎,表現不錯,規矩都記在心裡了,活兒也乾得實在,街坊們都有眼睛,看得到。到時候直接來領就行,沒問題。陳主任定的規矩,鐵板釘釘,說一不二,一日不差,一時不會少。”他指了指案幾上那堆散發著溫潤祥和、令人安心光澤的青安令,“喏,就是那樣的,玄鐵青玉,水火不侵,邪祟難近。貼身藏好,關鍵時候,真能護著你,比你過去那身自以為是的橫練功夫,管用得多。”

周虎順著小李所指的方向,近乎貪婪地、用儘全力地望去。那玄鐵與青玉完美結合、在晨光下流光溢彩的令牌,靜靜地、莊嚴地躺在那裡,看似尋常,卻代表著官方最終的認可與通往新生、成為一個被社會接納的“正常人”的寶貴門票。他下意識地、更加用力地攥緊了胸前那枚冰冷、粗糙、帶著臨時與考察性質的黃紋銅牒,金屬邊緣硌得他掌心生疼,但這疼痛卻讓他感到一種真實的存在感。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了一下,胸腔裡似有千言萬語、無儘感慨與悔恨在瘋狂地衝撞、翻騰,最終卻隻是化作一聲沉悶如雷、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的:“……是。”他偷偷地、飛快地、帶著無比的敬畏與感激,望了一眼茶肆裡那個深藍色的、看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背影。那位氣息平和得如同凡俗賬房先生、身上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神力波動的陳主任,卻是他過去在血刀會時,想都不敢想能仰望、甚至連線近都是一種奢望的、位於雲端之上的人物,如今,卻親手給了他一條放下屠刀、回頭是岸、重新做人的路。這份恩情,比山重,比海深。

陳玄似乎並未留意到這偷偷投來的、充滿複雜感激與敬畏的目光,依舊專注於手中的賬本,隻是如同尋常街坊拉家常般,頭也不抬,平淡地丟過來一句,聲音不大,卻清晰地、準確地、如同暮鼓晨鐘般傳入周虎的耳中,每一個字都敲打在他的心坎上:“規矩記在心裡,融進血裡,比刻在牒上管用。”周虎心頭猛地一凜,如同被雪山巔峰融化的冰水兜頭澆下,瞬間清醒透徹,靈魂都為之震顫,他深深躬身,幾乎成了標準的九十度,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與哽咽:“是!陳主任!我……我記住了!刻在心裡了!”他轉身,腳步甚至因為激動而有些踉蹌,幾乎是同手同腳地離開,融入身後熙攘的人群,那腳步比起初來時那份沉重與忐忑,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源自內心堅定與看到希望後的沉穩。

天光徹底大亮,金色的陽光如同融化的金汁,毫無保留地潑灑在整片南區市集上,驅散了最後一絲晨靄與水汽,將一切都染上了溫暖的色調。南區市集如同一頭徹底蘇醒、伸展開龐大身軀、開始吞吐呼吸的遠古巨獸,喧囂著、沸騰著,散發出驚人的活力與熱力。青石板路被無數雙腳踩磨得光滑如鏡,清晰地映照著來來往往、忙碌穿梭的身影。攤販們推著統一製式、側麵烙有清晰南區徽記的小車,“軲轆軲?”地彙入早已劃定好的、屬於自己的攤位,動作麻利地開始擺放商品。幾乎每個人的懷裡,衣襟遮掩之下,都隱約透出一抹溫潤內斂、令人心安的青色光暈,那是他們的底氣,是安穩日子的象征,是連線著東區那間小小辦理處、連線著那位看似平凡實則深不可測的陳主任的無形紐帶,也是這片土地重新煥發生機的證明。

“新鮮的靈植包子!一口補氣血,兩口精神足,三口快活似神仙,錯過這村沒這店嘞——!”趙小虎站在自家“老趙靈植包”的攤位移前,叉著腰,挺起還略顯單薄的胸膛,賣力地拖著長音吆喝著,年僅十六歲的他,臉上還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青澀與未經世事的朝氣,但胸前那枚端端正正佩戴著的、線條硬朗冰冷的**執巡符**,在明媚燦爛的晨光下閃爍著暗銀色的、充滿力量與責任感的金屬光澤,編號“017”清晰無比,如同一個烙印,為他尚且單薄的身形增添了幾分超越年齡的英武與不容置疑的權威。他剛手腳麻利地收下兩位熟客老主顧支付的、顆粒飽滿、靈氣充盈的上等靈穀,臉上掛著熱情洋溢、發自內心的笑容,眼角餘光卻已如最敏銳的獵鷹般,習慣性地、不斷地掃視著屬於他負責的這片熱鬨而複雜的區域。

立刻,他那經過初步訓練的目光,便精準地瞥見了一個生麵孔的灰衣修士,正鬼鬼祟祟地將一個破舊不堪、木頭腿都似乎長短不一、彷彿隨時會散架的簡陋攤位,支棱在劃定的、醒目的白色界線之外,緊挨著王老漢那飄著藥香的靈草藥攤子,顯得格外紮眼和不協調。那攤位上隨意擺著的幾樣不知從哪個荒山野嶺摘來的、品相低劣的野靈果,個個蔫頭耷腦,色澤暗淡無光,甚至還帶著未乾的泥點,卻偏偏用一塊歪歪扭扭、字跡醜陋的木牌,標著與它們可憐品相完全不符的、高得離譜的價錢,透著一股“能坑一個是一個”、“宰完就跑”的奸猾與不懷好意。

趙小虎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那絲初次獨立麵對這種情況時難免的緊張與心跳加速,邁著儘可能模仿老趙平時那般沉穩、有力的步子走上前,聲音清朗,卻刻意帶上了巡邏隊員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威嚴:“這位大哥,看您麵生,是剛來南區吧?南區的規矩,得先去東區戶籍辦理處,登記身份資訊,辦理好‘臨時安居令’,才能在那邊劃定的黃色臨時區域擺攤。您這位置,不合規矩,麻煩收起來,或者現在就去辦手續。”他說話的同時,胸前的**執巡符**已無聲無息地啟動內嵌的留影與記錄符文,冰冷的鏡片下,將對方那閃爍不定、透著心虛與狡黠的眼神,不安搓動的手指,以及違規攤位確切的位置、周圍環境,甚至旁邊王老漢那皺起的眉頭,都悉數記錄、存檔,確保鐵證如山,不容絲毫抵賴。

那流民眼神先是一慌,下意識地想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但目光觸及趙小虎年輕甚至略帶稚嫩的麵龐,那點慌亂迅速被一股欺軟怕硬的蠻橫所取代,像是被侵犯了領地、齜出獠牙的野狗。他猛地抽出腰間那把鏽跡斑斑、甚至還帶著些許未擦淨的暗紅血漬、散發著淡淡腥臭氣的短刀,刀刃在明亮的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不祥的寒光,他壓低聲音,帶著亡命之徒特有的戾氣與**裸的威脅,惡狠狠地道:“小兔崽子,毛都沒長齊就學人多管閒事?穿身皮就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識相點趕緊給老子滾開!彆擋著老子發財!不然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把你捅個對穿,給你好好放放血,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規矩!什麼叫厲害!”

冰冷的刀風夾雜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撲麵而來,趙小虎的心臟猛地一縮,像是被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冰冷的冷汗,握著符牌的手心也變得濕滑。但下一刻,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格擋或閃避的本能動作,他胸前的**執巡符**彷彿擁有自主生命與意誌般,對這股清晰的、直接的惡意與攻擊意圖做出了最迅速的反應,驟然爆發出強烈卻不刺眼、如同正午雪地反射陽光般的白色光輝!光芒瞬間將他周身包裹,形成一個完美的守護領域。

“鐺——!”

一聲清脆悅耳、如同深山古寺敲響晨鐘般的金鐵交鳴之聲,在現場驟然炸響,清晰地傳入了周圍每一個人的耳中!那柄帶著惡風劈砍而來的鏽蝕短刀,像是結結實實砍在了一堵無形卻堅不可摧的百煉合金牆壁上,不僅被瞬間崩飛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狼狽的弧線,“哐當”一聲脆響,掉在數米外的青石板上,彈跳了幾下,如同它主人的命運般滾落塵埃,那流民更是被一股柔和卻沛然莫禦、如同潮水般洶湧的反震力量,震得整條手臂瞬間麻木、劇痛、徹底失去知覺,彷彿不再是自己的身體一部分。他踉蹌著“蹬蹬蹬”連退好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險些一屁股坐倒在地,形象全無。他捂著徹底失去知覺、微微顫抖、連刀都握不住的手臂,抬起頭,目瞪口呆地看著毫發無傷、甚至連衣角都沒有被刀風吹動一下的趙小虎,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與見鬼般的驚駭,聲音都變了調,尖銳而扭曲:“這、這他孃的是什麼邪門玩意兒?!妖法?!護身法寶?!”

“這叫

**‘公道符’**

”一個帶著幾分戲謔、卻又沉穩如山嶽、讓人莫名心安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是老趙,他不知道何時已經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溜達著走了過來,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用下巴隨意地指了指趙小虎胸口那枚還在微微泛著白色微光、正緩緩平複下去的符牌,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談論今天自家包子餡的鹹淡如何,“你剛才持械威脅、試圖攻擊執法隊員,外加違規設攤、擾亂市場秩序的全過程,它可是從頭到尾、連你臉上有幾顆麻子、剛才嚇得差點尿褲子是什麼表情,都記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保證連你娘來了都認得出是你。怎麼樣,是想現在乖乖聽話,自己去東區辦理處登記手續,按規矩交點罰款了事,回去興許還能趕上吃口自家婆娘做的熱乎飯,還是等我們哥幾個‘熱情’地‘請’你回去,咱們泡上茶,點上燈,按南區治安管理條例,逐字逐句地、好好‘聊聊’人生,談談理想?”

那流民看著那枚依舊散發著不容置疑威嚴與冰冷金屬光澤的符牌,又下意識地、膽戰心驚地瞅了瞅周圍那些原本看似普通、各自忙碌、此刻卻都停下手中活計,抱著胳膊、冷冷地、帶著鄙夷看過來的攤主們懷中衣襟下若隱若現的、令人心悸的青色流光,哪裡還不明白自己這是有眼無珠,撞上了傳說中的鐵板,踢到了能讓腿骨徹底碎裂的“規矩”?他秒慫,臉上那點凶戾之氣瞬間被恐懼、後悔、後怕所取代,臉色煞白如紙,手忙腳亂、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收拾起攤位上那幾個不值錢的爛果子,胡亂塞進臟兮兮的破布包裡,連掉在地上那把視若性命、如今卻覺得無比晦氣的破刀都不敢去撿,彷彿那是什麼燙手山芋,會帶來更大的厄運,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鑽入看熱鬨的人群,頭也不敢回,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地上一道不甚雅觀的、帶著騷氣的水漬——竟是嚇得失禁,出了醜。

“小子,還行,腿沒軟,嗓門也沒抖,算是個可造之材。”老趙這才轉過身,重重地拍了拍趙小虎依舊有些單薄、卻努力挺直的脊背,他那粗糙得如同老樹皮、布滿厚實繭子的手掌溫暖而有力,傳遞過來一股長輩般的認可與踏實的力量,“記住這感覺,心跳得像懷裡揣了隻兔子,手心全是冷汗,喉嚨發乾,但腳下跟紮了根一樣,得站穩,眼神不能躲,氣勢不能輸。以後在這南區長大的路還長著呢,這種自以為是的蠢貨、要錢不要命的亡命徒,隻會多,不會少。”趙小虎重重地點頭,深吸一口混合著包子香氣、靈草清味和些許尿騷味的、複雜而真實的空氣,又緩緩吐出,彷彿將剛才所有的緊張與恐懼都隨之排出體外。他摸了摸胸前那枚已經從熾熱恢複常溫、卻彷彿與他心跳節奏逐漸同步、血脈相連的**執巡符**,感覺自己也如同這經過千錘百煉、符文加持的符牌一般,在一次真實的衝突與堅定的守護中,完成了一次至關重要的、關於責任、勇氣與成長的淬煉與洗禮。他挺直了尚且稚嫩、卻已開始承擔起守護一方安寧重量的脊梁,目光如炬,更加堅定地繼續巡視著這片愈發喧囂、充滿生機與人情味的市集,那目光比之前,更多了幾分經曆過風雨洗禮後的堅定與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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