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升有靈 魔尊真身,魔淵往事
魔尊真身,魔淵往事
“秋月白果真那麼好喝嗎?”忽然,黑暗中傳來聲音,輕得仿若飄過來。
“誰?”蕭嶼驟然擡起頭,側耳聽到了一串沉穩的腳步。
“是你心心念唸的人”來人似是笑了一下,“我是魔十二啊,或者你可以叫我林伍。”
蕭嶼:“……”這的確是林伍的聲音,但——
“你到底是誰?”蕭嶼的神色嚴肅起來。
忽然,一股清香撲向蕭嶼的麵門,蕭嶼皺眉,下一瞬間,眼前亮起白光,四週一點點開始變得清晰。
他擡著頭瞧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穿著魔族深黑的長袍,黑發披肩,眉眼鋒銳,“怎麼?震驚了?”
“你不是他。”蕭嶼鎮定道。
麵前人有著與林伍十分相似的麵容,但蕭嶼知道他不是林伍。
“哦?”
他歪了歪頭:“你憑什麼覺得我不是他?”
蕭嶼沒答,他自顧自說:“一體雙魂還有這個作用嗎?”
“是你學的不像。”
“哪裡不像?”他虛心請教,好像真的覺得疑惑。
隻有蕭嶼盯著他一雙沒有冷漠無情的眼神,“尊貴魔尊大人,怎的有閒情角色扮演。”
在魔界能夠在寂桓佈下的魔陣來去自如的人,他除了魔尊想不到第二個人。
對麵的人似乎覺得不意外,語調一拐,理所當然:“我來救你啊,弟媳。”
蕭嶼呆滯了一秒,“?”弟媳?
“看來他瞞著你呢。”
蕭嶼臉色沉下來,“沒想到魔尊大人還學些陰陽之術。”
“林伍”盯了他一秒,忽然仰頭大笑,“你生氣了。”
緊接著,一團黑霧閃過,一道高大身影出現在蕭嶼麵前,他有著與林伍五分相似的容貌,一雙眼睛黑漆漆的,沉沉地盯著蕭嶼的臉龐。
前世,蕭嶼並沒有見過魔尊的真容,他一直都是以麵具示人,並且除了和兄長相戰,他也很少與人接觸,高傲冷漠,似是三界再無人能入他眼。
魔尊的聲音低沉傳來,像是帶著某種致命的誘惑,“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他身上確實流著和我一樣的血脈。”
“你也想殺了他對不對?前世的宿敵,如今被你耍的團團轉,你現在很驕傲吧。”魔尊一雙眼睛銳利地掃視著他。
蕭嶼擡起頭,即便是階下囚,一雙眼睛卻沒有懼怕,“魔尊今日的話似乎很多。”
“確實許久沒有說過那麼多話了,蕭嶼,你是個妙人。”魔尊淡淡道,明明是讚賞的話,卻聽不出來任何感情。
說完,刷的一聲,他抽出腰間的一把軟劍,抵在蕭嶼的脖子邊,“自古以來,聰明人都活不長。”
“是嗎?”蕭嶼擡起頭看他,“魔尊若是想要殺我,早就殺了,我不知道你是何時恢複上一世的記憶,又或者說,你和兄長一樣,是帶著記憶重生,總之,你殺我易如反掌,當初你在血癡秘境留給兄長的骷髏錦囊,隻要將那句話換成任何殺器,我都活不到今天,所以——”
“魔尊,你不會殺我。”
魔尊定定看著他,軟劍離他的脖子越來越近,冰涼刺骨,劃過麵板,溢位血絲,蕭嶼卻絲毫未退。
忽然,魔尊冷笑一聲,撤回軟劍,扔到蕭嶼的腳邊。
“蕭柘要的斬龍妖刀,送你了。”
全天下都視作珍寶,趨之若鴻的斬龍妖刀,就這麼像是一塊垃圾一般,丟到了蕭嶼的腳邊。
即便是蕭嶼,此刻眼皮都抖了一下,忽然有點猜不透他想要做什麼。
蕭嶼試探道:“這不是飛升的契機嗎?魔尊捨得給我?”
魔尊毫不在意,瞥他一眼,“若它真的有用,你現在也不會跪在這裡了。”
蕭嶼:“……”
蕭嶼默了默,繼續道:“不,它有用,即便上一世飛升失敗,它也是最強的武器,你就不怕兄長用它殺你了嗎?”
魔尊無所謂:“你們最好能殺了我。”
挑釁、輕視、不屑一顧。
蕭嶼信了,他和林伍果真是親兄弟。
“哦,對了,瞧我,年歲大了,記性也不好,我來是找你一起看點東西的。”魔尊欠欠的聲音響起,一揮手,一個水幕出現在蕭嶼眼前。
隻見廣袤灰暗的三界交接之處,荒壁戈灘,黃沙漫天,數不儘地黑影籠聚,井然有序形成方陣,氣勢如虹,虎視眈眈地盯著跨界異族。
蕭嶼動了動,心中一沉。
魔尊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的神情,他越掙紮痛苦,他越快樂。
很快,有人持著通行令跨過界壁。
轟!數百道攻擊襲上去,那人甚至沒有露出真容就被轟成碎渣!
蕭嶼一顆心揪了起來,麵上忍不住露出擔憂,魔尊明顯佈下了天羅地網,請君入甕。
“怎麼樣?是不是很期待後麵的畫麵?”
“所有來救你的人,都會,砰!就像是放煙花一樣炸開。”
“你利用寂桓逼我開啟虛無秘境,就是為了將我當做誘餌,將兄長他們一網打儘。”蕭嶼冷靜道。
“這隻是第一層。”魔尊又變回林伍的臉,神情變幻莫測,指了指自己,“我還要讓他死。”
蕭嶼一愣:“為什麼?”
你們不是兄弟嗎?
魔尊冷聲道:“他早就該死了,十萬年前就該死了,他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蕭嶼一震,一股怒氣從心間爆發:“是你……原來是你一直想要殺他!”
所謂的親人,小姨、哥哥,全都要殺了林伍,他做錯了什麼?他什麼都沒有做錯,憑什麼?!
他一顆心狠狠揪起來,有點呼吸不上來,仔細想想,他也曾經想要殺了林伍……
“你們從妖塚而來,想必是見過儲召了,你難道不好奇林伍的父親也就是那個儲召口中的狠毒男人是誰嗎?”
“他也是你的父親。”蕭嶼低聲道。
魔尊不置可否,“他是聖獸一脈的首領,最強大的青龍。”
“什麼?”蕭嶼震驚地擡頭。
魔尊看到他失態,十分愉悅,踱步一圈,笑道:“妖族的聖獸青龍竟然是魔族之軀,是不是很有趣?”
蕭嶼心中震動,怪不得妖塚中找不到林伍父親的魂體,原來他父親是魔族,可是,青龍一族不是妖族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魔尊在騙他?
“十萬年的世界比你想象的有趣。”魔尊悠悠道,難得的好心情。
但這好心情也就持續了一會兒,三兩道黑光從虛空中飛到魔尊指間,回報前線戰況。
魔尊聽完,臉色一點點落下去,一雙眼睛如黑夜幽深,側頭一看,隻見那水幕中,驟然出現一座綠色的巨樓,如入無人之地,衝撞魔族大軍,在它的身後,無數的人族化作流光,撕破陷阱,與魔族戰鬥起來。
蕭嶼似是感受到了什麼,微微側頭,也看到了巨樓,他甚至還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麵孔。
“子母樓不是已經不能用了嗎?”魔尊疑惑道,他轉頭盯向蕭嶼,“是因為你?”
蕭嶼但笑不語。
“嗬,也好,事情更有趣了。”說罷,魔尊拂袖,消失在原地。
蕭嶼怔然看著他離開,嘴角的笑容一點點消失,渾身的氣息也一點點降下來,似是要冰封。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黑袍身影闖了進來,看到這一幕,氣兒都差點挺了,他從未見過他如此落寞心冷的模樣。
黑袍人手腳發抖,飛速走過去,就在快要觸碰到他的時候。
蕭嶼卻忽然擡起頭,一雙黑眸幽深無比:“魔十二……”
黑袍人手抖了一下,什麼沒說,立刻上手幫他解開手腳上的鎖鏈,蕭嶼軟綿綿地跌入他的懷裡。
蕭嶼卻一直盯著他的眼睛,即便對方心虛地不敢看過來,“或者說,我應該叫你林伍。”
噠,冰冷的鎖鏈砸在地上,黑袍人挺直的脊背忽然彎下去,企圖瞞一輩子的事情就這麼被冰冰冷冷掀開,雖然預想過很多次,蕭嶼會生氣,會和他打起來,他甚至都做了無數次心理準備,但真的麵對的時候,林伍發現自己真的束手無策。
蕭嶼捧起他的臉,摘掉他的麵罩,看著熟悉的麵容,問他:“揣著明白裝糊塗,耍我,是不是很好玩兒?”
林伍板起臉:“不好玩兒。”
“那我是不是很可笑。”
“也不可笑。”
“那我偷到妖刀,逃無可逃,走投無路,跳進魔淵,九死一生的時候,你是不是很開心?恨不得再攪動魔淵,讓我死的不能再死。”
“當然不是!”林伍忽然轉過頭,一雙眼睛看著蕭嶼,認真無比地重複道,“當然不是,我沒有感覺開心,更沒有落井下石,我甚至……”
“甚至什麼?”蕭嶼也盯著他的眼睛,準確地鋪捉到他的一絲窘迫。
當初逃亡之路上,十分凶險,蕭嶼幾番遭遇刺殺,最嚴重的一次是肋骨全碎跌入魔淵。
魔淵是整個魔界最凶險的地方,魔族跳下去都會被淵底的颶風和魔物撕成碎片。
他失血過多,已經力竭,本以為自己死定了,連給兄長的遺書都寫好了,卻沒有想到再一次醒過來,是在淵底的一處山洞,他原以為是自己運氣好,妖刀之力驅趕魔物,活了下來。
現在看到林伍的神情,他忽然覺得沒有那麼簡單,即便是有妖刀,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他也會摔成肉泥,血腥之氣更會吸引魔物吃了他血肉之軀……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蕭嶼的一顆心忽然急速地跳動起來。
林伍看著蕭嶼的眼睛慢慢恢複光彩,忽得苦笑一聲:“你就不能留給我最後一塊遮羞布嗎?”
蕭嶼:“?難道當初是你救了我?”
林伍真的覺得沒臉見人了,一把將他按在自己的肩頭,近乎祈求道:“彆問了彆問了,求你了……”
當初他們兩人還鬥得水深火熱呢,看到蕭嶼走投無路掉進魔淵的時候,他應該狂喜的,可當“蕭嶼死無葬身之地”,這八個字冒出來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抽風了,想也沒想就跳了進去……
現在想起來都是翻不去的黑曆史。
蕭嶼愣了半響,心中的那一點氣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被某種異樣地情緒填充,他沒忍住,悵然道:“原來那個時候你就動心了。”
“不是的!不是的!”林伍大聲反駁,當然不是,他纔不是喜歡上死敵,他隻是覺得……覺得……覺得對方好歹討好了自己那麼久,跳下去收個屍而已,從沒有想過救人,就是蕭嶼命大而已!
蕭嶼忽得低低笑起來,林伍隻覺得自己最後的那點尊嚴吧嗒一下碎的徹底,囁嚅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上一世陰謀詭計太多,我很少會感到愧疚了。”蕭嶼抱著他,慢慢順著他的脊背,“但總會午夜夢回魔淵,看見一張血淋淋的臉,站在屍山屍海上,可憐無助絕望地望著自己……原來是你啊。”
林伍渾身一顫,鬆開蕭嶼,低頭,狠狠吻住他的唇。
炙熱的氣息瞬間驅散了唇間的寒氣,蕭嶼這才發覺自己竟然也在發抖。
“你……恨我嗎?”
“不恨。”愛你還來不及。
蕭嶼閉上眼,張開唇描摹著他的雙唇。
林伍抱著他,雙手慢慢攀到他的背後、腰間,抓著他的衣服,恨不得將人融入自己的血肉。
“你以後不要再寫遺書了。”他說道。
“好。”他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