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之下，再無餘生 011

    三年後。

家裡的陳設沒有變過。

陸行舟辭去了隊長的職務，調去後勤部，每天準時上下班。

他不再抽煙，也不再喝酒。

廚房的台麵上，擺著幾本翻舊了的食譜，書頁邊緣沾著點點油漬。

他學會了做飯，味道說不上好，但浩浩每次都吃得乾乾淨淨。

浩浩六歲了，個子長高了不少。

對於三歲前的記憶，已經變得很模糊，隻知道媽媽在天上，是一顆很亮的星星。

這一天是我的忌日。

陸行舟牽著浩浩的手，來到墓園。

墓碑擦得很乾淨，照片上的我，還停留在二十七歲的樣子。

碑前擺滿了新鮮的草莓，還有一整排草莓味的盒裝牛奶。

他從懷裡取出一張新的全家福，用乾淨的布擦了擦相框邊緣的灰塵。

照片上，六歲的浩浩穿著小小的校服，站在他身邊。

“知知，浩浩上小學了，很聽話。”

他蹲下身，把相框擺在墓碑正中間。

“我也聽話，沒再氣你了。”他的聲音很低。

浩浩伸出小手指了指墓碑上的照片。

“爸爸，媽媽在笑。”

陸行舟抬頭，看著照片上定格的我。

他伸出手，指腹在冰冷的石碑上，描摹著我的臉。

“是啊，她在笑我笨。”

他從口袋裡掏出那個修補好的舊對講機，外殼上還留著裂紋。

他把對講機放到耳邊，按下通話鍵。

裡麵隻有沙沙的電流聲。

他聽了很久，好像那不是電流，是另一個世界的呼吸。

又是一年春天。

家裡的陽台上，幾隻花盆裡探出了綠芽，開出細碎的白色小花。

陸行舟和浩浩蹲在花盆前，拿著小鏟子小心翼翼地鬆土。

“爸爸，等草莓熟了，第一顆給誰？”浩浩仰著臉問。

陸行舟手上的動作沒停，回答得毫不猶豫：“給媽媽。”

“第二顆呢？”

“也給媽媽。”

一陣風吹過，掛在窗沿的風鈴被吹動，發出一串清脆的叮當聲，像是一聲輕笑。

陸行舟的動作停住，他抬起頭，看向萬裡無雲的天空。

他眯起眼，好像看見雲層之上，我穿著那條白色的連衣裙，正對他笑。

他看著天空，嘴角的線條慢慢柔和下來，露出了一個許久未有的笑容。

“知知，草莓熟了，記得回來嘗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