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三年後男朋友找上門了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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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阮青雲的效率很高,但也不能將所有事情在一天之內全部完成。
和人之間的溝通交流,永遠是最耗時間的。
所以如果林雨霽要展開研究的話,還是得等到明天繼續。
林雨霽倒是不缺這麼一天的等待,她已經荒廢了三年了。
更何況,事情已經這樣了,她就是再急也冇有什麼用。
因此她不過去了一個小時左右,就又回到了飛船上。
區彩徹這時候還在書房裡用全息眼鏡工作。
他們倆原先都以為今天林雨霽會去很久,冇有想到林雨霽今天會這麼早就回來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工作非常認真,全身心沉浸其中。
林雨霽坐在自己位置上,靜靜地看了他一會。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區彩徹的時候了。
那大概是十幾年以前的事情。
雖然區彩徹一直聲稱林雨霽將趕回家門的他帶了回去,那次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麵。
但是實際上不是這樣的。
林雨霽覺得他肯定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是怎麼回事。
但是他認為林雨霽那時候並冇有在意他,不是兩個人都記得的見麵冇有被記憶的必要,因此他從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她等著未來的某一個合適的時候再和他說一次。
記得那次見麵的不止區彩徹一個人。
兩個人第一次見麵是在一個宴會上。
宴會的主題,林雨霽已經忘記了。
反正自從西西弗斯綜合征流行開來之後,舉辦宴會這種潮流又重新風靡起來。
由上至下,社會裡很大一部分人選擇用這種方式來麻痹自己。
生命如流沙般短暫,彷彿隻要和彆人在一起狂歡,就能暫時性地遺忘社會上存在的苦痛,重新變得快樂起來。
林雨霽的父母都不是喜歡開這種宴會的人,他們幾乎從冇有——至少在林雨霽的記憶裡冇有——在家裡舉辦過宴會。
實際上,兩個人也很少參與這種宴會。
他們那次選擇去參加這個宴會,也並不是兩個人自己的主意。
當時林雨霽在看書的時候發現,這個世界上好像有一種很流行、而她一直冇有見過的東西,所以非常好奇。
書上說“宴會”這種行為,是一群人為了享樂而決定的、能夠獲取純粹快樂的行為。
這種行為讓人們暫時遺忘了逼近的死亡和疾病的陰影,逃向快樂的伊甸園。
於是“宴會”能夠獲得“快樂”,就這樣在她的心裡有了一個模糊的印象。
隨著看的書越多,這樣的印象逐漸累積,林雨霽好奇地去詢問了自己的父母,“宴會”到底是什麼。
林桑晚和雲遙暢並冇有解釋這個問題。
他們兩個人之間就這個問題開了一個小會,思考應該怎麼和林雨霽說明這件事。
畢竟社會遺留問題不是那麼容易解釋的。
而且如果要講明白這個事情的話,就勢必要提到西西弗斯綜合征。
他倆還冇忘記,自己同樣患有這種疾病。
如果將這種風氣解釋清楚的話,會不會讓林雨霽也沉浸在他們隨時有可能死亡的陰影裡?
所以開完會之後,兩個人也冇有向她解釋這個問題。
他們認為與其向她口頭解釋,還不如直接讓她參加一次,這樣瞭解才更深刻。
為了滿足她的好奇心,他們在上百封宴會邀請裡逐一挑選,最終選擇了一個風氣健康、適合小孩的宴會帶她一起前去。
這個宴會的主家,就是區彩徹家。
林桑晚和雲遙暢這個時候,已經有了比較高的社會地位。
林桑晚本身就因為研究西西弗斯綜合征而有一定名氣。
她生病住院之後,人們本來以為一顆新星就此隕落,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從古到今,冇有完全展露出自己的天賦就早早死去的天才,缺她一個不少,多她一個不多。
當她和雲遙暢病情緩解之後又出院的訊息傳來之後,這個訊息在網上狂熱流傳了一段時間。
雖然像這兩人這樣的病例並不算少,但是林桑晚本身是這種疾病的研究者,就給這個訊息罩上了一層朦朧的期望。
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小概率事件在一對夫妻身上同時發生嗎?
比起完全的隨機,人們顯然更願意相信這是人為導向的結果。
也就是說,林桑晚做了什麼,讓她和雲遙暢的病情得到緩解。
林桑晚是否在研究這種疾病的過程中,找到了緩解疾病甚至治癒這種疾病的方法?
……她是否能夠成為解決這種社會問題的人?
雖然雲遙暢和林桑晚兩人的個人資訊都被保護得很好,但日子不是這麼過下去就行的。
人們過多的期望將林桑晚捧到了一個過高的地方,她要麼摔下來,要麼站上去。
直到林雨霽出生之後,林桑晚為了不被打擾,出示了自己的病曆,輿論纔有所緩解。
這種輿論的裹挾,也是兩個人不參加宴會的原因之一。
雖然林桑晚說自己現在並冇有緩解和治癒疾病的能力,但人們對她仍舊抱有期望。
林桑晚和雲遙暢之前從來冇有接受過邀請,這還是兩個人結婚之後參加的第一次宴會。
綜合上述原因,區家非常看重這次宴會。
特彆是區家的掌權人,他同父同母的哥哥死於西西弗斯綜合征。
按照遺傳概率,他患有這種疾病的概率也很大。
瞭解到兩個人是因為自己的孩子對宴會的好奇心而收下請柬之後,區家的人對這個宴會又進行了一些特殊調度。
從原來的宴會主題是大人,變成了宴會主題是小孩子。
尤其是區家的孩子,幾乎所有人都被要求參加這次宴會,其中也包括不受家中重視的區彩徹。
這纔是兩個人的第一次見麵。
林雨霽眾星捧月,被圍繞在一群孩子中間。
她是這次宴會的絕對核心,到現在,說一句這個宴會就是為她而開也不為過。
在場的每個人都想和她說話,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他們都迫切地想要和她打好關係。
不管這一現象的出現是因為什麼,他們是因為利益黏上來的還是因為真的喜愛,總之事情已經發展成了這個樣子。
雖然這時候還小,也是好奇纔來到這個宴會上的,但是林雨霽畢竟不是真的傻子。
她是一個對他人的情緒很敏感的人,這種天賦在她小的時候雖然還冇有完全展露,但也初具端倪。
林雨霽敏銳地意識到,圍繞著她的這群男男女女裡,其實大多數並不喜歡她。
他們湊上來有其他目的。
他們妄圖從她身上獲得一些什麼。
這點並不僅限於大人,小孩也是如此。
在意識到這點之後,周圍這群人就不僅不顯得可愛,反而麵目可憎起來。
——宴會明明是為了獲得“快樂”而開的,為什麼這些人隱瞞、欺騙、懷著不可告人的願望來接近她?
和書上說的不一樣,無論是接近她的人還是被接近的林雨霽本人,冇有一方獲得了快樂。
她一時間有些迷茫。
林雨霽環顧一週,發現自己的父母也是一樣的遭遇。
宴會上的人極其默契地將三個人分離開來,她的父母時不時還能湊在一起說說話,她在小孩這裡是被完全孤立了起來。
這就是爸爸媽媽不願意參加宴會的原因嗎?
林雨霽在心裡模糊地想著。
她已經意識到了“宴會”這個詞的意義並不是書上短短的幾句話就能夠概括的,許多“宴會”的主要目的似乎也並不是為了玩和享樂。
她覺得自己如履薄冰,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
為什麼大家不能坦誠一點呢?
隱約間,她看到有個孩子被人擠在角落,看不清楚樣子。
……有些羨慕。
林雨霽這麼想著。
即使她現在還不知道那個孩子姓甚名誰,他也用這樣的方式,在林雨霽這裡留下了一點印象。
這個孩子正是區彩徹。
和林雨霽相反,他被人擠在了角落,連她長什麼樣子都看不清楚。
區家的人並不希望他和林雨霽交好,因此他們自覺地分出人手,截斷了他和林雨霽交流的所有途徑。
難得來參加宴會,卻什麼也做不了。
和父母在的時候完全不同,區彩徹冇有哪一刻像現在一樣認識到,他已經成為了區家的邊緣人。
這種認識和林雨霽眾星捧月般站在中心的這一幕,深深地留在了他的腦海裡。
讓他一直冇有忘記。
這次宴會之後,林雨霽再也冇有提過“宴會”相關的事情了。
她自己親身經曆了一次之後,好奇心也完全喪失了。
後來過了一段時間撿到了區彩徹,有了同齡玩伴之後,對宴會這種類似的交流方式也冇有了興趣。
直到現在,也是如此。
林雨霽根本就冇有參加過畢業晚會,其他人邀請的宴會更是一個也冇去過。
人們都說,她和她的父母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家人都不喜歡宴會。
名義上在他們家借住、實際上被他們家收養的區彩徹也是如此。
除了必要的宴會之外,他也幾乎不參加宴會。
上一次參加這種類似的活動,還要追溯到他回家奪權的時候。
林雨霽的家庭其實已經不怎麼普通了,區彩徹的家庭尤甚。
他出身極好,如果不是家裡出現變故,不大可能流落街頭被林雨霽撿到。
區彩徹和上任區家家主是侄子和叔叔的關係。
他是那個人哥哥的兒子。
區彩徹的父親是上上一任家主。
不幸的是他和妻子年紀輕輕罹患西西弗斯綜合征,撒手人寰,留下了區彩徹一個人。
在父母死去之後,區彩徹的生活就變得糟糕起來。
按照區彩徹父親的遺囑,他是區家的唯一繼承人。
在區彩徹成年之前,他的叔叔隻是起到了一個代為管理的作用。
但是死去的人是管不了活著的人的。
在他的父親死去之後,他的叔叔思維就逐漸走了極端。
西西弗斯綜合征,這種病本質上也是一種遺傳病。
既然區彩徹的父親患有這種疾病,他患有這種疾病的概率難道會小嗎?
他的生命已經是風中殘燭,死亡的陰影隨時可能降臨在自己身上;
隨著區彩徹逐漸長大,倒計時的鐘表也刻印在了他的權勢之上。
你可能會死,也可能不會,在這種情況下,你會做些什麼?
顯然區彩徹的叔叔並不願意放棄權勢,他更願意抱著這些世俗之物死去。
出於對死亡和時間的恐懼,他將整個區家牢牢地握在了自己手心裡。
整個家族變成了他的一言堂,對上一任家主的孩子區彩徹,自然也針對至極。
正是因為他抱有對這種疾病的恐懼,所以在得知林桑晚和雲遙暢願意參加這次宴會的時候,他格外上心。
在這次宴會上,不知道他和林雨霽的父母聊了什麼,總之宴會結束之後,他變得更加瘋狂。
一方麵他知道兩個人患有西西弗斯綜合征的可能性都高到可怕,區彩徹可能活不過他,他也可能活不過區彩徹;
另一方麵他又在想,為什麼他不能讓區彩徹先死呢?
人在患有絕症的時候,就不能以常理來推斷了。
雖然他此時還冇有確診絕症,但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的感覺,時時刻刻環繞著他。
他最終受不了這種感覺了。
既然自身的生命冇法完全掌控在自己手裡,那至少權勢要完全掌控在自己手裡。
出於這種複雜的心理、再加上兩個人之間的血緣關係,他最終對區彩徹動手,把他丟出家門,讓他自生自滅。
這就是為什麼林雨霽能夠在路邊撿到區彩徹。
她家甚至剛好是為數不多的、有條件說服區彩徹的叔叔的家庭之一。
因為林桑晚在西西弗斯綜合征研究方麵的地位,足以讓他賣他們這個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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