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情自滅 第1章
眷侶冷淡半生,一度讓我以為她不愛我。
可在臨死關頭,她卻為我抵擋魔族鑽心的一掌。
我才明白她是愛我的,為了我甚至連性命都能付出。
重生之後,看她帶著她師弟前去雙修,我默默忍讓,不再同她爭論。
還暗自發誓,上輩子她拿命救我,這輩子一定要護住她安危。
她說她要護她師弟成為掌門弟子,我替她在掌門殿外跪得差點廢了條腿。
她說要尋劍送她師弟,我便豁出性命闖了魔窟將劍帶了回來。
甚至連她要和她師弟舉辦大婚,我也想著她死在我麵前那一幕,含淚為她操辦大婚。
可在大婚前日,我卻聽到長老對她說,
“紜棠,淩華如此愛你,你怎麼能對他使用幻決術給他植入那段虛假記憶?那是禁術會害他性命的!”
她輕嗤了聲,無所謂地說,
“隻有這樣他才肯儘心儘力為阿隱辦事,反正他也發現不了,就算發現了再用一次幻決術就好了。”
“至於他的性命,等我和阿隱成婚之後,就徹底不需要他了。”
1
我怔在原地,聽著長老和她的對話接著傳來。
“容隱三番兩次利用你,他到底有哪裡好?我看半點比不得淩華。”
紜棠嗓音低沉,每個字都帶著滿滿愛意。
“彆人千好萬好也比不上他,他是我此生一定要護好的。”
字字句句將我刺痛。
我踉蹌後退兩步,渾渾噩噩回了殿。
還未進殿,容隱懶洋洋的命令聲便先傳來。
“這套婚服我不喜歡,送去山下再改改。”
這已經是他第十次命令我下山去改婚服了。
從前生怕紜棠為了他下山遇到危險,他的東西就成了我親力親為。
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一切,斷然不會看他臉色。
我將婚服扔在了地上,冷然道:“我不會去的。”
他愣了片刻,似乎沒想到我竟然不聽他的話了。
隨即,轉變成了得意的笑容,嘲諷道,
“怎麼?心中氣我和師姐要成婚了,所以故意來朝我撒氣?可惜啊,就算是假成婚師姐也不願意同你一起!”
我憤憤攥著拳頭,心如同被針紮一樣痛。
卻還是強忍著酸楚,故作平靜說,
“若非因為你們成婚是為了捉妖,我絕不可能為你們操辦。”
容隱嘲笑了兩聲,忽然一腳踢到我小腿上來。
那位置是半年前,為了求掌門收他為徒,我不顧刮風下雨跪了整整一個月留下的舊傷。
稍微碰到就像是腳筋被扯掉一樣,痛得讓人站也站不穩。
他的腳死死踩在上麵,害我沒有反抗之力,砰的一聲跪了下去。
“好一個正直的大師哥啊,為我們操辦婚事是為了捉妖,那給我取劍、跪在掌門殿外求情呢?”
“隻怕是現在讓你照顧我和紜棠生的孩子,你都樂在其中吧!”
我用力地掙紮,低吼怒罵,
“容隱!你這個小人,有本事你現在讓我起來!”
他嗤笑了聲,每句話直戳我的心窩。
“有時候我挺同情你的,看著心愛的女人和彆人雙修,還得卑微的把和他雙修的人伺候好。”
“你應該還不知道吧?等明日我和紜棠成婚之後,你就會被她親自扔到山腳下去,永生再不能踏入宗門半步!”
這些話被他得意的說出,將我心中的鬱火瞬間點燃。
我猛地掙脫開他站起來,抽起劍直直朝他而去,劍抵在他脖子處,質問,
“從今之後,我不會再為你和紜棠做任何事情!容隱,我奉勸你少得意,要是紜棠看清你的真麵目,你覺得她還會繼續喜歡你嗎?!”
他笑得無賴,沒有半點懼怕,還繼續激怒挑釁我。
“她說過此生隻會愛我一人,怎麼會不喜歡?到是你啊師哥,今日這樣對我也不怕我去告狀?”
“方纔踩到你腿上,我腳都臟了,要是你打盆水來跪在地上親自為我洗乾淨,或許我可以考慮考慮原諒你。”
我眼中瞪得快要冒出火來,執劍用力地嘶吼,
“你做夢!”
忽然,他竟然朝劍貼了上去,在脖頸處劃下一道血痕。
我意識過來他在要乾什麼的時候,已經遲了。
身後傳來一聲冷徹的聲音。
“你敢趁我不在傷阿隱?”
2
紜棠大力將我推開,看到容隱脖頸上的傷時。
我踉蹌摔退幾步,劍也往後掉砸到我身後,在我手腕上劃下深深一道痕跡。
“阿隱對你再三容忍,你為何對他趕儘殺絕!”
我捂住手腕處涔涔冒出的血痕,痛到無法呼吸。
容隱躲在她身後,故作可憐地說,
“師姐,方纔師哥回來的時候,我說婚服換一件更招妖物喜歡的,他嫌我麻煩,而且”
紜棠聽著他的話,臉色愈發的陰沉。
卻還是下意識的安撫他道,
“他還對你說了什麼,告訴我。”
“而且師哥還怪我,說自己的腿是因為我去求掌門,才跪得雙腿落下了傷。他讓我伺候他洗腳,彌補過錯。”
紜棠冷眼掃視著我,怒氣在她眼中洶湧。
“那是你求著我讓你去的,現在怪罪到阿隱身上來算什麼!”
我辯解,
“根本就是他讓我下去改婚服,讓我為他洗腳!紜棠,她被你為何成那樣,你覺得我敢使喚他嗎?”
血隨著我的嘶吼不斷冒出,我隨意撕扯下衣裳的布料包紮住止血。
可比起傷口更痛的,是她漠視的態度。
容隱的傷口隻有一條微弱的血痕,她卻心疼壞來連忙去找傷藥給他敷上。
我心痛難忍想要離開,她卻喊住了我,
“婚事在即,今日阿隱沒出大事,我不跟你計較。”
“去將你從前那套婚服拿來送給容隱,反正你也沒機會穿,不如給他好了。”
我停住腳,難以置信的看向她。
那婚服是六年前,她說想和我成婚送給我的。
擱置了六年沒穿,但我卻把那婚服保管得極好,彆人碰也不捨得給對方碰一下。
沒機會穿。
我自嘲地笑了兩聲,原來我早就沒機會穿那套婚服了。
頹然點頭答應了下來。
“好,晚上我送過來。”
我要走,她忽然追了上來往我懷中塞入了一本秘籍。
“這是我特地去找的秘籍,你腿上有傷,我怕你明日護不好自己,今夜就修煉這秘籍吧。”
看到秘籍上的那三個字時,我陡然心涼。
那是決幻術的變種字,她以為我不認識,竟然公然把禁術扔給了我。
我注視著她,看她臉上的關心到底幾分真幾分假。
她皺著眉不耐地催促,
“還不趕緊收下?我進去照顧阿隱了,都是你惹出來的麻煩事!”
看著她的背影,我澀然問她,
“你可知道決幻術的危害時什麼?”
“那是禁術,輕則走火入魔,重則五臟六腑破裂暴斃而亡。”
回答之後,她猛然轉頭看向我,心虛瞥了眼我捧著的秘籍。
“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的手緊緊捏住秘籍,抽抽唇角說,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到這個。”
她目光在我身上打量,欲言又止想說什麼。
屋內容隱呼喚著她名字時,她合上了唇,沒在看我進了殿內。
我看到那本秘籍,心中蒼涼一片。
3
十年前,我和紜棠乃是宗門鉉臻長老的大弟子。
鉉臻長老一生僅收過兩個徒弟,一個是我,還有一個就是她。
年少成名的傲氣,讓我們暗生情愫。
幾次捉妖默契的配合,我們便結成了眷侶。
那是人人到處有傳言,隻要我們一同而出,這天下就沒有不畏懼的妖怪。
記得有一年,我被下凡時被妖物下了毒,若是七天之內無法要到解藥必死無疑。
紜棠稟報掌門,未求得掌門隨她一起去時。
孤人一人下山,用了六日時間將山下的妖怪都抓了個乾淨,逼問解藥在何處。
臨近七日,我命危在旦夕時,她拖著滿身傷痕回來。
將解藥喂給我之後,自己便昏睡了五天五夜。
她醒來時,我抱著她痛哭流涕,埋怨她為了我差點連自己性命都丟了。
她笑容溫暖,撫摸著我的臉說,
“阿華,咱們成婚吧。”
就因為這麼一句話,我堅定下來此生唯她的信念。
直到容隱的出現,將所有美好的局麵打破了。
他趁我出去捉妖時,故意以練招的方式靠近紜棠。
我不喜歡他,卻也從未對他散發過不滿。
可他卻一直視我為仇敵,幾次三番向紜棠汙衊我。
次數多了,紜棠也從最開始的為我說話,變成了站在他身邊。
記得最後一次爭論,是她說要為容隱辦一次生辰宴,說他無父無母隻有她記得他生辰。
我當場發火,質問她是不是愛上了容隱。
那次爭吵之後,我腦中的記憶就成了重生前的記憶。
或許,她早就變了。
在她確定對我使用決幻術時,我就應該已經明白她的心上人是容隱。
而我,就是個拖累她找尋真愛的累贅。
4
我將婚服給容隱送了過去,回殿之後迅速收拾行囊。
結界會在早晨時開啟片刻,讓弟子們下山去曆練。
我必須趁這個時候出了旗嶺山,若是等大婚結束,紜棠肯定會來探查我有沒有使用決幻術。
天色逐漸翻白,時間也到了。
我在桌上放了一封信,上麵寫了紜棠對我的所作所為,以及自己要退出宗門的決定。
做完一切,拎著行囊混入了弟子之中,往山下而去。
我鑽入人群之中疾步而行,可每過一處就會有弟子驚恐地望著我。
來不及去詢問異樣,我隻想趕緊下山。
可到結界之處,結界已經關閉了。
紜棠和容隱穿著婚服執劍對著我,臉色冷得像我是罪大惡極的妖物。
“淩華,你自己好好看看你身後!”
紜棠嘶吼聲貫入我耳內,我才倉皇往後看去。
和我擦肩而過的弟子竟然已經血流成一片河了。
這殺人如麻、一掌穿心的招式,難道是溟妖。
當我身後往後,摸到背部那張符咒時,我怔住了。
“是誰將招惹溟妖的符咒貼到我身後的?!”
我看向容隱的方向,憤恨地逼問,
“是不是你?!是你趁著我昨夜去送婚服的時候貼上來的!”
容隱執劍瞪著我。
“分明是你昨夜到我殿內盜走了符咒!你是想要對師姐邀功,現在卻害的宗門之內血流成河!你罪責難逃!”
我已經來不及去探究他的話是真是假了,對著溟妖大吼,
“溟妖!你不是要殺我嗎?!出來!我們現在決一死戰!”
突然一陣風颳了過來,風中便隨著溟妖的笑聲。
他竟然通過符咒鑽入了我體內!
我渾身都在發顫,極力控製自己身體不被他影響。
掌門大喊道,
“攻擊淩華!絕對不能讓溟妖繼續殘害宗門之人了。”
我驚恐地看著那些劍朝我而來。
溟妖似乎是故意捉弄,不準我反抗,讓那些劍一次次刺在我的皮肉之中。
渾身都是血窟窿,我無力摔跪在地上。
看向紜棠的方向,想起她的招式便是攝魂,我無助地對她乞求,
“紜棠,你救救我,符咒並非我所放!你救救我!”
她握著劍,臉色無比陰沉。
大聲喊停了刺我的弟子們,執劍朝我而來,
“慢著!他是我派的大弟子!你們不能這般折辱他!我來將溟妖刺死!”
可就在她靠近我時,我的身體被溟妖控製衝著容隱而去。
她瞳孔緊縮,直接調換了刺劍的方向,一劍刺穿了我的胸膛。
隨著溟妖的力量從我體內抽離,我也吐出一口鮮血跌在地上。
掌門和弟子們前去處理被溟妖所害的弟子,放話要將我這個行為不端之人扔到山腳下。
紜棠蹲下身撕掉了我背後的符咒,語氣是罕見的溫柔,可每句話都將我的心撕扯成碎片。
“對不住,你和阿隱之間我隻能選一個,我不能看到他受到一丁點傷害。”
我絕望地看著她離開,師弟們厭惡地拖著我要將我扔下山腳。
忽然一聲疾言厲色的嗬斥傳遍大殿,
“盜走符咒害宗門遭受這場生靈塗炭的另有其人!將淩華送去醫治!今日我要為他主持公道!”5
鉉臻長老大步過來將我扶起來,淚流滿麵地說,
“孩子,枉費你一腔真心,到現在還不捨得將她所做之事說出。”
長老一句話,我便明白他已經知道了所有事情。
也是,紜棠將決幻術禁書從藏書閣之內拿了出來,他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我蒼白著臉搖頭,澀然說,
“我隻是不想再繼續和她有什麼牽扯了。”
長老為我運功療傷,暫時保住了我的性命。
掌門和弟子們站在原地,迫切地等待著長老開口。
“鉉臻,到底是何人害得我派遭受這樣嚴重屠殺?你倒是快點說話啊!”
長老扶著我起身,憤憤甩了衣袖。
“這種不恥之事我不便說,讓淩華親自告訴你們!”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看向了容隱的方向。
他正被紜棠護在身後,囂張地質問我,
“難不成你想冤枉我說,是我將符咒放到你衣裳上的?!我昨夜都和師姐待著,可沒時間做這種事情!”
紜棠心虛地躲了躲和我對視的眼神,冷淡地威脅,
“淩華,你想清楚再說話。”
那語氣,再明顯不過的威脅了。
或許她還覺得,我會因為腦中那段虛假的記憶而為她說話。
選擇把自己遭受的那些痛苦嚥下去,繼續做那個守護她的傻子。
可惜,不會了。
我冷笑了聲,指著他們兩人控訴,
“紜棠為了護容隱的安危,不讓他遭受到任何傷害,將符咒貼在了我身上!”
“而容隱,他早就知曉了一切,都任由事情發生!”
掌門驚訝地看向她們二人,不敢相信地說,
“怎麼可能是紜棠,她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
長老冷哼一聲,皺著眉說,
“紜棠,你本是我徒弟,我不想對你這般狠心,可你怎麼能利用淩華的一腔真情?我實在是無法坐視不管。”
一雙雙尖銳的眼神掃視向紜棠身上,她果斷乾脆地擋在容隱身前承認下來。
“是我一人所為,要罰就罰我便好,和容隱沒有關係。”
她看向我的眼神,厭惡到了極點。
容隱瞪著我,故意大聲諷刺,
“淩華!你還不趕緊為師姐說話!難道你想看著師姐被趕出宗門嗎!倒時你就是求著見師姐一麵,我也不會見你!”
我冷笑了聲,對視上紜棠的視線。
她的目光之中,竟然有著些許期待。
我彆開眼,笑容隱可笑,也笑自己這些被紜棠騙得那麼慘!
激動地控訴兩人,情緒失控到眼淚都被擠出。
“你分明早就知曉紜棠肯定是護著你!不然你怎可能對我說出,等你們成婚之後我就毫無用處的話?!”
弟子們看向護著他的紜棠,半信半疑的說,
“紜棠師姐護著的人,怎麼可能是那種人師哥,你莫要仗著有長老撐腰就胡編亂造!”
“就是,平日裡都是你上趕著去找紜棠師姐,是嫉妒容隱被師姐喜歡也說不定!”
那些卑微乞求的印象早就在眾人的根深蒂固,以至於說出真相竟然會被懷疑居心妥測。
長老嗬斥了聲,讓所有議論聲停了下來。
“夠了!事到如今,有什麼好再隱瞞的了。”
“是紜棠對淩華使用了禁術決幻術,讓他多增了一道記憶!他以為是紜棠救了他的命,才以命想報紜棠。”
掌門和所有弟子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看向紜棠,
“師姐!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為了他容隱不值得啊!”
紜棠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彷彿早就猜中了這結局。
掌門憤憤不平地摘下了她的腰牌,放了狠話,
“對同門使用禁術是觸犯門規的!紜棠,你與容隱就此下山吧!”
紜棠拉著容隱的手,全然不在乎地說,
“我正有此意,也不需待在山上被那些恬不知恥的人糾纏!阿隱!咱們下山去成婚,就像我們約定好的一起遊曆全天下!”
可容隱卻撒開了她的手,跪在掌門跟前推卸責任。
“掌門!所有事情皆是紜棠一人所為,和我半點關係都沒有!掌門要罰就罰她一人!我也是無辜受牽連的啊!”
掌門憤憤甩開他,厭惡地說,
“那符咒原本是要放在你婚服上的,婚服上沒有符咒,你怎可能半點不知情?休要再狡辯了!”
他還想要去求長老,而長老隻留下淡漠的一眼扶起我離開。
紜棠要去拉他,勸解道,
“阿隱,這山下有何好的?咱們不是說了要一同遊曆下山美景嗎?”
容隱直接推開她,大罵道,
“我好不容易坐上這掌門徒弟的位置,怎可能說離開就離開!都是你!你把我的風光前途給毀了!”
這一刻,他平日單純善良的假象終於被戳開。
紜棠失望地看著他搖頭,
“阿隱,我那樣做可都是為了你!你怎能將錯怪到我的頭上來!”
她也體會到了,被心愛之人利用的滋味。
我漠然轉身,和長老往殿內去。
她與容隱的爭吵聲在身後傳來,爭吵到末尾還在喊著我的名字。
隻是,我一次也沒有回頭。
6
鉉臻長老給我療了傷,將紜棠在我體內下的咒術解了。
那段她上輩子救過我性命的記憶消失不見。
回憶得起的是,最後那次因為容隱爭吵,我放了狠話問她選我還是選他。
她親口答應我,會和容隱斷掉所有的關係。
可是,沒過五日就帶著決幻術秘籍前來找我,還謊稱是送我的大禮,能提升我修煉的秘籍。
我對她全身心的相信,根本沒有懷疑拿起秘籍就修煉了起來。
之後,腦中便被植入了那段虛假的記憶。
長老將決幻術秘籍收走,直接當著所有弟子的麵燒毀。
我修養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讓那日大殿上的刺傷恢複好。
長老與掌門收到各派傳來魔族動蕩的訊息,將宗門之內的瑣事交給了我打理。
宗門馬上就要進行五年一次的百拭大會,此次大會勝出者可成為鉉臻長老的徒弟。
大家都卯足勁修煉,想在百拭大會上奪得魁首。
監督弟子們比武之時,卻發現有弟子用的劍十分奇怪。
那劍可以將修為注入,修為高者一定能奪得魁首。
若是控製得稍加不對,很有可能會取走對方的性命。
我從未聽說過能將修為注入劍中的招式,也將此事捅大。
隻是叫來了幾個用劍者問話。
他們說,這招式是在青峰山上所得,那山能許願,隻要付出一些東西就能滿足願望。
“需要付出什麼?”
我疑惑的問。
弟子們哆哆嗦嗦地說,“是腰牌扔到裡麵兩個時辰即可。”
我心中更加不解,宗門的腰牌隻能證明自己的身份,就連出結界都做不到。
一個腰牌,能有何作用。
訓斥過弟子不準再使用此術之後,我前往裡青峰山。
在山腰下,果真找到了若弟子們所說的那個洞口。
我執劍探入其中,被裡麵的景象震驚了。
裡麵竟然是琳琅滿目的秘籍,還不是藏書閣中隨便就能找尋到,都是失傳已久的孤本。
越前往裡麵的景象就越是稀奇,秘籍寶典、寶劍鋒刀比比皆是,簡直就是每一個修煉之人的夢境之地。
我看到一本長老當年提過,已經失傳的秘籍,剛想伸手去拿。
突然一道空靈的聲音傳來,
“要想獲得秘籍,隻要摘下腰牌給我,兩個時辰之後我歸還給你即可。”
我攥緊劍到處環視,卻沒有看發出聲音東西在哪。
聽著那聲音,唯一能讓人辨認的是,對麵的東西絕不是人。
我警惕地問,
“取走腰牌做什麼?你能保證取走腰牌之後就把秘籍給我嗎?”
“當然,本座一諾千萬,答應你的肯定會做的。”
對麵在暗處,口氣狂妄無比。
我從容一笑,想看看它到底要搞什麼鬼。
摘下玉佩準備扔到台上,大聲地說,
“你看好了,我可放在上麵了。”
才扔下去,一陣風就朝我的方向襲來,把那枚腰牌收了起來。
“阿華!不能扔!此妖以食記憶為生!”
7
紜棠執著劍,滿心擔憂地護在了我身前。
麵對她的擔憂,回答的卻是我的質問。
“你是如何上山來的?我記得早在兩月之前掌門就親自將你和容隱趕出宗門了。”
她垂著眼,臉上鮮少一見到內疚,
“我是想掌門讓我回來看看你的傷如何了,畢竟你是因為我才受了那麼嚴重的傷,我很是愧疚。”
“掌門不準我上山,我便在山下等了好久,我按耐不住心裡想見你,就發現了前往青峰山這條路上來了。”
我冷著臉一把將腰牌奪了過來,對她那點少得可憐的內疚沒有半點動容。
“奉勸你現在就下山,當著整個門派弟子的麵子再被趕出去一次,我想你應該也不想再經曆了。”
我厭惡地和她拉開距離,心裡氣憤不已。
原本我是準備妖物出來拿腰牌時,看看到底是何種妖物。
沒想到紜棠半路殺了出來,打斷了我原本的計劃。
現在妖物身處暗中,隻要它一直躲匿著恐怕很難再誘它出來。
紜棠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到我環視完著洞內之後,看她愣在原地已然哭成了個淚人。
看見我要走,抓著我的胳膊要我停下,抽噎連連地說,
“那日我本想著你肯定會到大婚上來,才把符咒放到你身上的,阿華,我真的沒想到會釀成這麼嚴重的後果。”
我冷笑了聲,逼問她,
“沒想到?可你看到溟妖附在我身上,我要去攻擊容隱的時候,朝我刺來一劍叫一個乾脆利落!”
“你隻怕是早就想到了,不想讓容隱背負殺害同門的罪責,也怕到時候無法對他下手吧!”
她是何等聰明之人,怎可能不知道那溟妖的手段多麼惡劣。
溟妖一出,註定宗門內會犧牲無辜的性命。
在她那裡,放棄誰都可以唯獨容隱不行。
現在來跟我說沒想到,實在是太可笑了。
“不是這樣的我當真是”
我憤然甩開她的拉扯,冷冷地說,
“沒什麼好說的,你下山吧!今日我就當做沒有見過你。”
她無措地愣在原地,紅著眼凝望著我,
“當真要做到如此境地嗎阿華,我當時也隻是被容隱給矇蔽了,我以為他對我是真心。”
“掌門將我趕出宗門時,我才徹底看清,我身邊隻有你待我纔是一片真心。”
“從前我辜負了你的心意,如今我已經痛悔過了,給我一個機會贖罪好嗎?”
一向高傲的她,竟然能說出如此低姿態的話。
原本身處下位的人,一下成為了感情之中被乞求的那個人。
我才由衷的感受出來,原來我從前上趕著對她好的樣子。
那麼卑微,那麼可憐。
我輕嗤了聲,笑自己被欺騙的整整六年,蒼涼道,
“我對你是出於什麼,還需要我提醒你嗎?”
她慌張地低下眼,抿著唇沉默住了。
連一句解釋也沒有。
我笑著搖頭,默默離開了青峰山的洞口。
8
紜棠的那句話點醒了我,洞裡的妖怪以識人記憶為生。
腰牌正好是記載了門派內弟子的進山之後的所有記憶。
已經有很多弟子前去那許願,恐怕妖物早就吸食了不少記憶,變得異常龐大了。
隻可惜在洞時,我能感覺得出來紜棠對這妖物知道些什麼。
因為她提起從前的話,便不想和她糾纏,也沒有過多問她。
我特地宣告了門派弟子,以後青峰山那洞口為禁地,任何人不得踏入了。
之後,便一心潛心調查青峰山的妖怪。
我到藏書閣中翻閱到了那妖怪的秘籍。
三階大妖,若是長時間吸取記憶為食,會模仿人行為說話,變成和對方一模一樣的人。
而且具有分神,能一次化作不同的人潛伏在人群之中。
看到它曾屠殺過一城百姓時,我不安了起來。
我必須再去一次青峰山,把這個食憶妖捕捉到妖塔之中才行。
到青峰山外時,我就聽到洞內傳來爭執聲。
那聲音耳熟,似乎是紜棠。
“我隻要阿華能和從前一樣繼續愛我!連這個要求你都答應不了,憑什麼和我談條件!”
回答她的聲音,不再是空靈沒有源頭,已經接近於像是人的聲音。
“本座不是告訴你了嗎?隻要本座把他和你那段不好記憶吞噬即可,倒是他就隻記得你們恩愛的記憶了,肯定馬上就回到了身邊了啊!”
紜棠沉默了好久,冷淡地說,
“不可,他已經被我害得夠慘了,我不想再看到他因為我受到任何傷害了。”
我迅速朝殿內踏入,看到了和紜棠對話的人。
食憶妖已經不再是一個小妖了,他已經化成了一半人形,除了長相駭人之外,其他與常人完全無異。
看到桌上放置著那把劍的時候,我明白了一切。
是紜棠用自己的記憶和他交換了!
我憤然將那把劍奪了過來,嘶吼道,
“你瘋了?!你修為這麼高敢把劍作為交換條件,你是不怕他奪走你所有記憶嗎?!”
她像是個無措的孩子,垂著頭悶聲說,
“是我太心急了,對不住阿華,我又惹你生氣了。”
劍上的靈氣已經統統被食憶妖給吸食了個乾淨,成為把毫無用武之地的廢劍。
我猛地將劍扔掉,威脅食憶妖,
“你現在尚未化成人性,法力也趕不上我,我奉勸你彆為無畏掙紮!”
他大笑著,煽動紜棠,
“你心心念唸的人這般冷漠的對待你,你當真就甘心嗎紜棠?要不要咱們聯手,你綁住他,我把他的那段記憶統統吃掉。”
“他不會痛苦的,會忘記一切當初不好的記憶,又會繼續來愛你。”
紜棠看向我,眼中滿是悲傷。
她竟然,沒有拒絕食憶妖的提議,迅速閃身到我身邊給我貼下了一個定神符。
“你瘋了紜棠!我告訴你,你要是敢這樣做,我這一生都不會原諒你!”
我憤怒地嘶吼威脅。
她的動作陡然一僵,頹然一笑,
“不原諒就不原諒吧,至少比再也見不到你強。阿華,離開宗門的兩月,我都悔恨得自己到想自儘的地步!”
“我恨自己沒有好好珍視那樣對我好的人,選擇相信了容隱那個小人!讓我辜負了你的真心”
“是再見你一麵這個念頭強撐著我熬到了今日,你冷漠的樣子我不想再看了,忘掉那些不好的記憶好嗎?”
她對食憶妖示意,那一陣強風朝我而來,颳得我眼睛都險些看不清。
食憶妖貪婪的聲音回蕩在我身體每一處血液之中。
“能吃到兩個大弟子的記憶,本座此生圓滿了!待本座出去之後定要和那些小妖炫耀一番!”
我驚恐地睜大了眼,對著紜棠嘶吼,
“上次給我使用決幻術,這次又是要我失去所有記憶,紜棠,你究竟還要傷我多少次才肯滿意!”
她雙肩顫了顫,在食憶妖靠近我的時候,忽然奪過我的劍刺向了他。
食憶妖愕然看著她,
“你不想讓他失去那些記憶,和你繼續在一起了?”
他的肉身一點點消散,成了一道虛無縹緲的雲煙。
紜棠撕掉我身後的符咒,冷淡對他說,
“我說過,不想再看到阿華受傷。”
那張符咒,根本就是一張空符而已。
我嗤笑了聲,看著食憶妖漸漸變得渺小的一團煙,譏諷道,
“老老實實去妖塔度化吧。”
我掏出鎖妖的符咒,要將他封鎖起來時。
他突然一溜煙朝外跑去,留下一道奸笑。
“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本座回去鎖塔繼續受那酷刑?絕不可能,本座在外還留了後手,你等著瞧好了!”
我追了出去,但一團煙霧實在太尋,他溜出洞口便不見了蹤跡。
紜棠也出了洞口,跟在我身後說,
“沒想到你還記得,從前我們一起去捉妖的時候的暗號。”
看到她眼底閃著隱隱雀躍,我冷淡回眸。
的確,方纔在洞內時,我一看食憶妖正和她交易就知道,那是最好抓住他的時間。
將她的那把劍搶過來時,我就暗自和她對了暗號捉捕妖物。
隻是,她似乎是因為這一行為想多了。
“若是你也忘不掉我,我們不若重新開始”
我冷然的打斷,
“我隻是為了捉走食憶妖,沒有其他的意思。”
“況且,方纔我在食憶妖麵前說的話也是真的,你幾次為了容隱害我,我不可能再和你有任何關係。”
心中擔憂食憶妖當真在外留了後手,我甩開她沿著青峰山找了妖物蹤跡。
可惜,找遍了青峰山也沒能找到。
食憶妖現在隻是一個小妖,應該攪不出何大禍來。
等我回去前去尋藏寶閣之中的捕妖儀器,再將他一網打儘。
回到山腳下,紜棠還在山腳下站著。
我趕人,她卻執拗地不肯離開,
“我會等到你主動說,想要見我的那一天的。”
我便不再理會她,進了結界。
9
百拭大會就要開始,我給掌門和長老都傳了話,希望他們能回來主持大局。
他們回話才結束手頭上的事,這幾日便會趕回來。
我知道掌門和長老一向重視門規,也沒有因為他們沒回來而拖延,正常的開始了百拭大會。
我坐於高台,看著宗門弟子比試。
六輪比試過去,我擰緊了眉頭愈發感覺不對。
比試的弟子中,有好幾個劍法極度刁鑽,那根本就是奔著對方性命去的。
拭場已開,是不能隨意停止比試的。
我隻能坐著靜觀其變,看那些劍法招式的蹊蹺之處到底在哪。
越看越是覺得不對勁,那人根本就不是靠劍在比試,而是靠法力引導著劍進攻對方。
我再也坐不住,直接叫停了比試。
長老們疑惑的看向我,不滿地訓斥,
“胡鬨!比試開始哪裡有停下來的道理,百拭大會的確交由你負責,但也不是你肆意妄為的地方!”
“百年來從未有過停下比試這個先例,都彆聽他的,繼續比試!”
我擔憂地看向台上,朝長老跪了下來,
“長老!比試的弟子有問題,必須停下比試,否則很有可能會傷害到無辜弟子的性命!”
長老冷哼了聲,完全沒聽下去我的話。
“有何不對?彆以為你是鉉臻的徒弟就能對我徒弟指指點點,我看著沒有哪裡不對!”
我無法指出蹊蹺之處,隻能跪著不斷乞求長老下令停下比賽。
半個下午過去,宗門內弟子慘傷一片。
長老們也漸漸發現了不對勁,看向我的方向喃喃自語。
“我弟子平日招式溫和,今日怎麼這般凶狠,半點活路不想給對方留下”
我猛地抬頭看向比試台,忽然想到了食憶妖可以化作人形。
看著比試台上即將奪得魁首的那個人,我執劍飛向比試台和他對招了一番。
如我所想,他的招式和食憶妖完全是一樣!
“妖怪!還不迅速從未師弟的體內出來!”
食憶妖的臉又化作了其他人,笑聲讓人毛骨悚然。
“什麼彆人,隻有我一人啊!所有人的人都是我啊!”
我震驚地看著他來回變換的臉,那些弟子完全就是今日在比試台上獲勝過的人。
難不成
那些弟子都已經被他給替換了,這些日子都是他的分身在假裝成弟子繼續修煉!
我憤然執劍刺向他,他沒有閃躲任憑那具肉身被刺穿,一團黑煙從中冒出飄到了其他弟子身上。
眾人看到他的真身之後,慌亂了起來。
“方纔和我比試的人,竟然是妖怪!”
“怎麼會有妖物混入我派之中!”
我站在比試台上,儘力平複自己的情緒,主持大局,
“大家不要慌!食憶妖現在隻是小妖,他做不了什麼亂!千萬不要自亂陣腳!”
可我的話纔出,台下就已經有弟子在紛爭誰是食憶妖而打了起來。
場麵亂成了一片,我已經沒有精力的阻擋。
隻得在台上觀察,究竟那些人是食憶妖的分身。
食憶妖也在故意製造恐慌,他的分身將我圍了起來,舉著劍要刺我。
長老紛紛大喊,
“到底哪個纔是食憶妖的真身!淩華,你認得出來就快說!我們也好救你啊!”
我看著那一張張變換不斷的臉,眼眶莫名變得酸澀。
突然有一陣力量要鑽入我體內時,我看清了食憶妖的真身,大喊道,
“是昉闕!”
長老們愣在原地,沒有一個人敢動手。
“他是難得的慧根,若是看錯豈非犧牲了一人性命”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飛了過來,用力、精準的刺向了食憶妖。
妖物倒在我身前,我的視線才漸漸恢複起來。
紜棠著急地將我扶起,探查我身上可有傷痕。
“為何不刺他!若是我再趕來晚一些,失掉性命的那人就是你了!”
她急得掉下了眼淚,我的視線放在她身後。
昉闕並未顯出原身,而是吐了口鮮血摔在地上,長老們責罵我道,
“淩華!為了你害死我們首門大弟子,這罪責誰來擔當!?”
紜棠冷著臉隻身抵住所有話,咬牙道,
“人是我刺的,所有責任我一人抗便好!不要為難他!”
我冷靜地看向周圍每個人,在那萬千麵孔之中終於找到了食憶妖逃竄的蹤跡。
艱難地爬起來,執劍直直朝那個方向刺去。
一瞬間,所有和食憶妖有關的分身全部消失不已了,包括那似人非人的昉闕。
我冷冷地說,
“昉闕從前受過傷,想必食憶妖就是在模仿他臨死的那一刻。”
紜棠站在我身邊,敵對的衝長老們說,
“聽到了嗎?!你們這些老糊塗,若非我趕來阿華就差點被你們害死了!”
掌門與鉉臻長老在她話落之後回來的,她原本還想對我說些什麼。
我忙去和師父和掌門彙報百拭大會發生的事情,沒有理會她。
掌門很滿意我對食憶妖的處理,將首席大弟子的身份賜與了我。
鉉臻長老頗為欣慰,決定帶我同他下凡去曆練。
下山那日,紜棠還站在山腳下。
我裝作沒看見,繞開她而行。
她也沒有追上來,站在原地朝我微笑。
她說,她會一直等,等我說想見她。
我淡笑了兩聲,看著凡間沒回答。
她不會等到的。
我的心向遠方,不會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