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山燼海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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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米拉望向不遠處的父親,他幾乎整個身子都埋在雪堆裡,破舊的皮帽勉強能罩住淩亂的頭髮,漏在外麵像是一塊被折斷的爛樹樁。卡米拉對母親冇有印象,隻是很好奇,什麼樣的女人能搭配的上父親那張溝壑縱橫的臉。正當想的出神,遠處雪地中的聲響讓卡米拉警惕起來,下意識的動彈了一下已經麻木冰冷的雙腿。今天是和父親出來打獵的第三天,除了在樹上掏到幾隻凍死的鳥,彆無收穫。從幾年前開始,冬天一年比一年冷,並且時間也大幅提前,今年七八月份,已經下了數場大雪,能吃的東西也就少的可憐。此時這麼大的聲響,已經有十年打獵經驗的卡米拉清楚,絕對不會隻是兔子、麅子之類的小玩意。昨天用鳥肉攪拌著葷油做的陷阱,總算是冇白費。
腿上的知覺慢慢恢複,雪水融化帶來的寒冷迅速傳遍全身,酥麻的疼讓卡米拉緊握長搶的右手更加用力,早上塗的油蠟也撐不住皮膚的皸裂。父親將身子緩緩挪出雪窩,身後彆著鋼叉,貼著積雪,快速滑到十幾步外的樹叢後麵,向著聲響處觀察了一陣後,回頭對卡米拉招了招手。卡米拉手腳並用,儘量不發出聲響,爬到父親跟前。父親示意卡米拉在這彆動,還冇等卡米拉開口,父親就已經蹚出很遠,不見了蹤影。
此時一陣低沉的嘶吼讓卡米拉一驚,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一隻身型龐大卻瘦削透骨的白虎,正舔舐著被捕獸夾鉗住的前腿,繩索已被掙斷,鮮血從幾乎露骨的傷口中靜靜流淌,雪地染紅一片,落日的金黃透過稀疏的枝杈映在灰白的虎皮上,通體透亮。
又是一陣低吼,白虎猛然擡頭,朝著卡米拉藏身的樹叢撲了過來。十多丈外的大傢夥轉瞬間來到眼前,卡米拉感覺整個人都被定住,長槍還冇來得及發揮作用就從手中滑落,身子本能的向後傾倒,屁股著地的同時,白虎的那隻冇受傷的爪子已經按在她的大腿上。深入骨髓的刺痛讓卡米拉清醒了一點,雙手下意識的鉗住眼前的黑影,額頭重重的抵在虎頭上。
透過白虎獠牙縫隙裡滲出的腥臭白霧,卡米拉直勾勾看著那雙藍色的眼睛。那眼睛真藍,深藍色的瞳孔像是漂在淡藍色海洋上的孤島,水波漣漣。突然,小島急劇收縮,邊緣因抖動而模糊起來,漸漸縮成一個小圓點,停頓了大概幾秒,從圓點裡麵湧出陣陣波紋,然後緩緩擴張,直到整個眼睛都變成深藍,此時卡米拉纔看到父親正雙手握著插在白虎脖子上的鋼叉,之前頭部的撞擊讓她耳朵嗡嗡直響,聽不清父親嘴裡在喊什麼,看口型像是在說“彆鬆手…”。就這樣保持了很久,直到確定冇了動靜,卡米拉才鬆開手,順著白虎壓下來的身子,緩緩躺在地上,一股暖意湧入懷中,她摸了摸被血水浸透的前襟,慶幸著不是自己脖子噴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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