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後,她成了港區大佬心尖寵 116
英格蘭暴雪時分(6)
鵝毛大雪紛飛洋灑,不多會兒功夫,倫敦城中便屋瓦皆白頭了。
室內暖意煦然,蘇荔茫然地望著窗外白茫茫一片裡,那抹孤鬆般挺立的身影。
彷彿有某種無形的引力牽引,他毫無預兆抬眼瞧過來。
賀霽舟隔著商店的櫥窗,看見了心尖兒上的人。
四目相對間,時間被無限拉長。
他遞到唇邊的煙頓住了,骨節分明的手指停在半空。
蘇荔倏然笑起來。
她這是什麼運氣呐?竟然在上元佳節這天,轉角遇到愛。
辛棄疾的《青玉案·元夕》中結尾那句: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在此刻具象化了。
賀霽舟一瞬不瞬地看住她。
小姑娘身穿象牙白長款羽絨服,烏黑長發微卷,戴著酒紅色的貝雷帽,米色羊絨圍巾纏了好幾圈,隻露一張五官精緻的小臉。
周圍燭火跳耀,影影綽綽照映著她白皙清麗的麵容,眸底融出笑意時,自然上翹的眼尾帶出一抹嬌豔。
大半月不見,倒叫她生得越發光彩照人了。
賀霽舟掐滅煙蒂,快步朝她走來。
推開玻璃門,腳步聲徐徐響起,最後停在她跟前。
與漫天風雪的寒意一同到來的,還有他身上浸染著的無處不在的檀香味。
蘇荔手裡攥著倫敦塔橋的明信片,一時間竟說不出話,就那麼半懵半愣地仰起頭。
賀霽舟唇邊牽起一抹弧度,倦懶的嗓音中混著點笑意,輕聲說了句:
“這位妹妹,我曾見過的。”
她垂下眼眸,想起紅樓夢裡寶黛初會榮慶堂那段,後麵一句該是史老太君道:
又胡說了,你怎麼能見過她呢。
蘇荔彎了彎唇,對他說出下一句台詞:
“不管有沒有見過,就算是舊相識,今天就當作遠彆重逢吧。”
賀霽舟很淡地笑了一聲,好情致地接著演下去:
“妹妹可曾讀過書?現吃什麼藥?”
蘇荔抬眸看向他,目光帶著一種過分輕靈的寧靜,像山林裡攏沉的一捧薄霧,柔和地望進他眼裡。
她徐徐出聲,聲線嬌軟軟的,十足江南女子的腔調。
“書確實是讀了一點,至於藥嘛,我正想要向公子討一副…”
女孩子長了一雙嫵媚動人的狐狸眼,盯著人瞧的時候,眼波流轉間,風致楚楚。
光是這麼看著他,就足以讓人心軟。
賀霽舟向來懶得在這種小事上消磨,可碰上她時,總是格外有耐心。
“哦,說來聽聽。”
他抬了一下眉骨,慢悠悠問。
蘇荔慢慢垂下頭,咬住點嘴唇,手指蜷縮起來,半晌才擠出幾個字:
“忘情丹。”
她不是在欲擒故縱。
誠然,見到他的那一刻是無比歡喜的。
可最初那股興奮勁過後,理智強迫她停止心猿意馬,麵對現實。
而現實是什麼呢,是他賀先生依舊皎如明月高不可攀,而她蘇荔隻能是泥地裡的雜草,渺小脆弱。
所以蘇荔縱有千萬般不捨,都得和他保持距離。
賀霽舟品了品她的話,不以為意道:
“怕是要讓姑娘失望了,我這隻有相思藥。”
他的嗓音低沉,沉到有一種比纏綿悱惻更加深的意味,滾珠潤玉般落入她耳畔。
蘇荔微微紅了臉,腔子裡那顆心應聲而動,怦然跳個不停。
她幾乎就要繳械投降,可自幽暗處蓬勃生長的自尊心攝住了她。
忍著心痛,蘇荔向後退了兩步,弱下聲:
“賀先生,我們不合適的。”
小姑孃的肌膚勝雪,雙頰點點紅暈似是海棠初綻枝頭,嬌軟極了。
可說出的話又分外涼薄,不留一絲餘地。
和她這個人一樣無時無刻矛盾著,兼具明豔與冷清。
賀霽舟眸中的溫度一點點沉寂下去,清寒的目光籠罩住她,比窗外的暴風雪還要淩厲。
他以為這段時間兩人都不好過,會重新審視當初的決定。
原來後悔的隻有他嗎?
賀霽舟鼻息透出幾縷諷笑,一句話都沒有,轉身闊步離開。
此時此刻,他真是恨極了蘇荔傷人傷己的高傲。
寧願抱殘守缺,都不肯信他一分。
天空陰沉沉的,白絮紛亂狂舞,萬物都被冰雪凍成玉雕。
賀霽舟開啟車門,並不急於啟動引擎,摸出打火機點了支煙,視線時不時望向對麵的商店。
蘇荔呆呆站在原地,眼淚不知何時又湧了出來,滾滾而落,都來不及擦。
她索性坐在窗台邊的長椅上,抽出紙巾,邊哭邊擦,眼睛紅得不成樣子。
看見這一幕,賀霽舟無奈歎出一口氣。
這丫頭隻會在他眼前逞強,背地裡柔弱的不像話。
剛要下車哄人,視線裡出現一位不速之客。
她的前男友,陸嶼。
賀霽舟靠在座椅上,想起容循前陣子跟他八卦,說陸家那小子為了拒婚,一個人跑到英國去了。
圖什麼呢?
原來是金屋藏上嬌了。
他起初還納悶,怎麼會威斯敏斯特遇見蘇荔。
現在看來,小姑娘這是跟著陸嶼一塊來的。
嘖,兩人真是苦命鴛鴦,情深意重啊。
賀霽舟眉間聚著濃重的陰鷙,舉起香煙吸了一大口,煙霧散在蕭瑟寒風裡。
蘇荔哭得不能自已,一隻手掌攬住她的肩膀。
她懵怔地抬起頭去瞧,隻可惜並不是自己想見的人,甚至是自己最不想見的人。
兩眼一閉,一行清淚嘩啦啦流下來。
陸嶼捏了捏她的胳膊,把人攬近一點,柔聲安撫:
“也就半個多月沒來看你,至於哭這麼傷心嗎?”
蘇荔:“???”
不是,這他喵跟你有什麼關係啊?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蘇荔氣得眼淚都止住了,用力掙開他的手。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跟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陸嶼重新把人撈回來,將自欺欺人貫徹到底:
“那還能是因為誰?枝枝彆哭了,前些日子工作忙,我這幾天特意抽出時間過來陪你。”
蘇荔不可思議地眯起眼。
合著是不是還要給你陸大少爺頒座獎杯啊,感謝你胡攪蠻纏的大恩大德?
她使勁推開他的手,乾脆擺爛了:
“嗯嗯沒錯沒錯我在給你哭喪呢,你收拾收拾準備去死吧。”
車裡的賀霽舟看見陸嶼去摟她,眼底的寒意幾乎要漫出來,連燃儘的煙灰燙著指尖都渾然不覺。
下一秒,他推開車門,徑直朝兩人走去。
好一個情意綿綿,那就怪不得他棒打鴛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