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後,她成了港區大佬心尖寵 096
京市夜未眠(6)
HE大廈頂層辦公室,落地窗外雨收風住,白雲之下晴光大好,一道燦陽鋪照,冷白的牆麵躍動著點點金閃。
賀霽舟靠在椅背,鼻梁上架著副銀框眼鏡,鏡片後的眸子深邃漆黑,手上捏了支鋼筆開開合合,發出哢嚓的脆響。
雲逸泡好熱茶,戰戰兢兢端過去。
這位主子爺自打昨天起心情就不大好,他生怕觸黴頭,放下茶杯的動作一再減輕。
賀霽舟隨意拋開鋼筆,揭開杯蓋,絲絲熱氣氤氳,白霧繚繞迷濛,水蒸氣糊住鏡麵。
他抬手摘掉眼鏡,濃黑的雙眸一片森寒,講出來的話更是冷得要命。
“這麼燙,你是想喝死誰?”
雲逸趕緊撤去茶碗,一溜煙跑到案幾邊重新泡過一杯,心裡忍不住犯嘀咕。
您都還沒喝呢,就開始點評上了。
況且您老一向愛喝七分燙的熱茶,說涼了茶香就淡了,喝不出本味。
天可憐見,他完全是遵照要求辦事,每一個步驟都小心謹慎,確保溫度適宜。
在滿腦子問號裡,雲逸端上新泡好的茶,畢恭畢敬地說:
“先生,這回不燙了,可以直接入口。”
賀霽舟斜了他一眼,警告的意味明顯。
趁著老闆品茶的功夫,雲逸利索地拿起桌麵上的眼鏡細細擦拭,沒兩下就聽見頭頂落下一道涼颼颼的嗓音:
“太涼了,茶香都散了,你就是這麼作賤我那價值連城的黃山毛峰的?”
賀霽舟哐地一聲放下茶杯,神情涼薄得像是要刀人。
“連杯茶都泡不好,公司養你乾什麼吃的,趁早退休回家養鴿子算了。”
雲逸擦眼鏡的手生生頓住,悲憤交加到就差沒給他跪下。
他想起影視劇裡,隻要皇帝發火了,做臣子不管是非曲直,撲通跪倒一片,嘴裡念著千錯萬錯都是臣的錯,龍椅上的人臉色纔好看一點。
雲逸此刻代入感非常強,回憶著銀行卡裡冰冷的數字,麻溜接下這口黑鍋。
認錯的話剛到嘴邊,耳邊響起老闆的最新指示:
“滾下去吧,彆在這礙眼。”
雲逸點頭如搗蒜,眼鏡一放,跑到那叫一個風馳電掣。
門被推開又關上,偌大的平層重歸寂靜,賀霽舟心煩意亂地擱下茶杯。
他拿起鋼筆,抽出最上方的檔案翻開,沒看幾行,腦中不由自主浮現出昨晚的畫麵。
那時他結束了長達八小時的會議,本可以就近休息,卻還是連夜驅車趕回清河灣。
本以為小姑娘會乖巧地坐在沙發上等他,結果彆墅空蕩蕩的,哪還有什麼人影。
他氣得差點喊警衛抓人。
自己不辭辛勞當了一晚上保姆,第二天小丫頭片子不告而彆跑了。
很好,好得很。
賀霽舟手裡的鋼筆生生一頓,在潔白紙麵留下個炭黑的圈。
直到現在,他心裡還是有氣,可到底沒興師動眾把人抓回來。
一隻金漸層誤入雄獅領地,沒想著跑就算了,還幾次三番挑釁。
雄獅見她無知無畏年紀小,心軟放過它,甚至大慈大悲允許它留下來,為它提供最優渥的生存環境。
結果這隻金漸層倒好,頓頓大魚大肉供應著,吃飽喝足後,連個招呼也不打,翹起尾巴風風光光走了。
人人都有自尊心。
何況是賀霽舟這樣清高自傲的人。
他一而再再而三示好,再愚蠢的女人都能猜出他對她有想法。
這麼直白的心意,蘇荔不會不知道。
即便是不喜歡他,也該坐下來好好談一談,把話講明白,彼此做個了斷。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句話都不說,吊著他的心不上不下。
賀霽舟光是想著,就止不住的煩躁,拉開最底層的抽屜,裡麵放著一盒雪茄。
他都多久沒抽煙了?
好像是從肅清集團內的雜草開始,就再沒沾過這玩意兒了。
那時他的地位無人已經可以撼動,沒什麼好煩心的,日子過得無趣而平靜,自然用不著靠抽煙排遣愁思。
但早些年他是會抽煙的,翻山越嶺的艱苦歲月裡,總要有點東西作伴,陪他捱過一個又一個孤寂悵然的漫漫長夜。
那幫老東西不知情,隻當他沒戒煙,年年趕著上貢,挑得都是上好的特級珍藏係列。
賀霽舟最終還是拿出一盒蒙特雷雪茄,取出一支,剪去茄帽,按下火機槍。
本來是個閒情逸緻的均勻烘烤過程,但眼下他顧不上那些繁文縟節,匆匆點上就含住吸了一口。
木質奶香和熱咖香散在口腔,他沉沉吐出煙霧,淡藍色氣體飄散,掩住蹙起的眉心。
這天夜裡,他還是沒忍住回了清河灣。
蘇荔躺在身側的那天,他難得睡了個好覺。
昨晚他用實踐證明,睡眠質量和她有關,而不是那張實木大床。
該失眠的,睡在哪兒都一樣失眠。
其實賀霽舟也弄不清自己為什麼要來這,她都已經走了,回來也是一個人。
但他想都沒想,踩下油門就一路開到了這。
推門步入玄關,賀霽舟憶起蘇荔誇獎他畫技出眾的樣子。
她笑意生動粲然,把黑白水墨畫都染上顏色。
他不知不覺又停在那幅畫前。
右下角貼了張便簽,昨天他太生氣了沒仔細看,現在才注意到。
清秀的字跡一瞧就出自蘇荔的手筆。
上麵寫著簡短兩句話:
此身一虛舟,何處不自由。
賀霽舟忽然就鬆了皺著的眉頭。
小姑娘人走得乾脆,卻還惦記著他的心理健康。
他摘下那張便利貼,嘴角挑開一抹弧度。
美國拉斯維加斯博彩業發達,有賭城之稱。
賀霽舟去那出差時,曾聽過一個道理。
叫做“久賭必輸”。
意思是,處在牌局中久了,早晚有一天會碰上一個局,未必是彆人陷害你,未必是你技藝不精,但你一定會因為運氣、情緒、疲倦等各種原因,大輸特輸。
在籌碼上不封頂的賭桌上,你可以贏一百次,一千次,甚至上萬次,但讓你輸光,永遠隻需要一次。
不要以為你能控製風險,永遠情緒穩定,人不是機器,即便能在99%的情況下控製情緒,但傾家蕩產隻需要1%的片刻。
這些年來,他遊走在名流政要之間,憑借過人的手腕,在與危機對賭中贏了無數次,站到風浪潮頭的位置,贏出了首富身家。
直到遇見蘇荔。
在與她的賭局裡,他一敗塗地。
而輸掉的賭注是:
———他的心。
賀霽舟無奈地輕笑一聲,從褲袋裡摸出手機,給雲逸去了個電話。
告訴他準備好明早九點飛機,目的地是,京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