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纏繞著依途 027

    他渾身濕透，
頭發緊貼著頭皮，臉色慘白如鬼，雨水混著額頭上未愈的傷口滲出的血水，流了滿臉。

他不管不顧地對著車內的方向，“砰砰”地磕著頭，濺起渾濁的水花，聲音嘶啞破碎地哭喊：“舒意！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看看我！求求你！你看看我啊！”

顧以琛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戾氣，就要推門下車。

“彆去。”

虞舒意輕輕拉住了他的手腕，聲音平靜無波，甚至沒有多看車外那個狼狽不堪的身影一眼，隻是對前方的司機淡淡吩咐，“繞過去。”

司機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是，虞小姐。”

轎車引擎發出低沉的轟鳴，緩緩打方向盤，車輪小心地繞開了跪在雨水中不斷磕頭哀求的霍聿寒，平穩地駛離了現場。

炫目的車燈掠過霍聿寒寫滿絕望和瘋狂的臉，最終將他徹底拋棄在身後的黑暗和暴雨之中。

虞舒意個人作品展的籌備進入最後衝刺階段。

布展當天，展廳裡一片忙碌。

一組大型的、用特殊合金製成的抽象雕塑作品需要吊裝到指定位置。

這件作品是展覽的核心，沉重而昂貴。

工人們操作著吊車，小心翼翼。

虞舒意和策展人站在不遠處，仰頭關注著吊裝過程。

突然，固定雕塑的一根承重纜繩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似乎是因為之前的雨水侵蝕產生了鏽蝕，竟猛地斷裂了一半！

沉重的雕塑瞬間傾斜，朝著正下方、毫無防備的虞舒意和策展人砸落下來！

“小心！”

周圍響起一片驚呼！

電光石火之間，一個誰也沒注意到、一直像幽靈般躲在展廳角落立柱後的身影，如同獵豹般猛地撲了出來！

是霍聿寒！

他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地將虞舒意和策展人推向一邊！

“轟！！！”

沉重的雕塑狠狠砸落，大部分重量被霍聿寒用後背硬生生扛住，但他也被巨大的衝擊力帶倒，雕塑的邊緣重重地刮過他的肋部和小腿，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聲！

他當場噴出一口鮮血，昏死過去。

現場頓時亂作一團。

虞舒意被推得踉蹌幾步，被顧以琛及時扶住，驚魂未定。

她看著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的霍聿寒，臉色微微發白，但很快恢複了鎮定，立刻指揮現場：“叫救護車！快！”

醫院搶救室外，氣氛凝重。

顧以琛緊緊握著虞舒意冰涼的手。

幾個小時後，醫生走出來，說霍聿寒肋骨骨折，小腿粉碎性骨折，內臟有出血，傷勢很重，但幸運的是避開了要害，搶救過來了，需要長期臥床休養。

霍聿寒在劇痛中醒來，眼前一片模糊，意識還未完全清醒，嘴裡就喃喃地、執拗地問：“舒意……她……沒事吧？”

守在一旁的護士歎了口氣，語氣帶著憐憫：“虞小姐沒事，隻是受了點驚嚇。霍先生，您還是好好關心自己吧。虞小姐的展覽很成功，顧先生一直陪著她處理後續事宜呢。”

霍聿寒眼中那點微弱的光，瞬間熄滅了，變得一片死寂。

他閉上眼，不再說話。

接下來的日子，霍聿寒傷勢反複，高燒不退。

但他卻像是徹底失去了求生意誌，拒絕配合治療，不肯吃藥，甚至試圖拔掉輸液管。

他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一心求死。

醫生束手無策，嘗試聯係他唯一的“親屬”虞舒意。

電話是顧以琛接的，他走到陽台，低聲將情況轉告給正在書房畫設計稿的虞舒意。

虞舒意握著畫筆的手頓了頓，墨水在宣紙上暈開一小團墨跡。

她沉默了片刻，抬起頭，看向窗外繁華的夜景，聲音清晰而冰冷，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告訴他，他的死活，與我無關。”

“彆讓他……臟了我的新生。”

護士將虞舒意的話，原封不動地、帶著一絲不忍，轉達給了病床上形如槁木的霍聿寒。

“……虞小姐說，您的死活，與她無關。讓您……彆臟了她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