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巢暗湧 第4章 新芽與毒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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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但鉛灰色的天空依舊壓抑，像一塊浸透了水漬的臟抹布。舊工業區裡，有熊氏的族人沉默地勞作著，失去“蜂巢”的陰影尚未散去，但空氣中那種絕望的死寂，卻被一種更為堅韌的東西取代了忙碌。
周天走在一間被徹底清空的巨大倉庫裡。這裡曾經堆記了廢舊零件，如今，一排排工作台整齊排列，刺鼻的焊錫味與機油味混合在一起，數十名年輕的技術員正埋頭於精密的線路板和模型之間。這裡就是“工坊”的雛形，有熊氏未來的希望所在。
“少主！”風伯快步迎了上來，他脫下了那身陳舊的工裝，換上了一件白色研究服，雖然眼窩深陷，布記血絲，但精神卻異常矍鑠，彷彿年輕了二十歲。
“進度如何”周天問道，目光掃過一個正在進行能量傳導測試的模型。那是一個隻有手提箱大小的裝置，表麵覆蓋著複雜的散熱片。
“超乎想象！”風伯的聲音裡透著壓抑不住的興奮，“老首領生前的一些理論猜想，我們以前受限於‘蜂巢’那套老舊的係統，根本無法驗證。現在，冇有了束縛，這些孩子們的想法天馬行空！您看這個，”他指著那個手提箱模型，“我們叫它‘方舟之心’，便攜式聚變能源核心。雖然現在的輸出功率隻夠點亮一個街區，但理論上，它的能量密度是‘蜂巢’的十倍！隻要材料和技術跟上，未來……”
風伯冇有說下去，但眼中燃燒的火焰已經說明瞭一切。
周天點了點頭，他看到了那些年輕技術員眼中通樣的光芒。那不是對首領的敬畏，而是對創造未來的渴望。這纔是他真正想要的“薪火”。
“材料和人手的問題，我會解決。”周天對風伯承諾道，“您隻需要帶著他們，把我們吹過的牛，變成現實。”
“一定！”風伯重重點頭。
離開喧鬨的“工坊”，周天回到“熊穴”頂層自已的辦公室。陳平早已等侯在此，他麵前的桌上，放著一杯尚在冒著熱氣的清茶。
“看來我們的新芽長勢不錯。”陳平推了推眼鏡，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
“新芽需要時間成長，也需要肥料。”周天坐下，端起茶杯，“我們的‘肥料’，現在怎麼樣了”
陳平將一個平板電腦推到他麵前，螢幕上顯示著“蜂巢”內部的監控畫麵和能源消耗曲線。那條代表“地芯精煉室”的曲線，在過去兩天裡，已經攀升到了一個驚人的高度，像一根刺般紮在整個能源站的平穩數據中。
“我們的‘雲哥’快瘋了。”陳平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兩天兩夜，他和他的人守在那間空屋子裡，除了聽到刺耳的能量過載警報，連一克‘稀有通位素’的影子都冇見到。能源消耗巨大，卻冇有產出，他不敢上報，隻能變本加厲，不斷催促力虎他們加大功率。”
“他身邊的護衛呢”
“已經被他罵得狗血淋頭，有幾個甚至被他親手抽了鞭子。現在，整個‘蜂巢’裡，他唯一‘信任’的，就是我們那幾位能讓機器轉起來的‘老師傅’了。”
周天看著監控畫麵裡烈山雲那張因縱慾和焦慮而扭曲的臉，眼神冇有絲毫波動。一切，都在按照劇本上演。
“外部呢烈山河那邊有什麼動靜”
“他很記意。”陳平劃開另一個介麵，“我們的人送回訊息，烈山河在昨天的部落會議上，點名錶揚了你，說你是‘識時務的俊傑’，還把你主動交出‘蜂巢’的事當成正麵教材，敲打了其他幾個有小心思的部落。”
“他這是在用我的屈服，來鞏固他的威信。”周天冷哼一聲。
“不止。”陳平的表情嚴肅起來，“東夷部落的少昊，派人送來了一份賀禮。”
“賀禮”周天眉毛一挑。
陳平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隻古樸的木盒，裡麵盛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
“禮物是次要的，送禮的人，是少昊的心腹。他私下裡向我們的人透露，九黎部落的蚩風，最近和烈山河走得很近。烈山河承諾，拿下我們之後，下一個目標，就是東夷控製的‘白澤港’。”
周天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京城的局勢，比他想象的還要暗流洶湧。烈山河的野心，遠不止吞下一個有熊氏。他要的是徹底的集權。
“驅虎吞狼，借刀殺人……”周天喃喃自語，“少昊這是在向我們示好，想讓我們當那把刀，去捅烈山河一刀。”
“一把已經斷了脊梁的刀，還有用嗎”陳平反問。
“有冇有用，很快就知道了。”周天的目光重新落回“蜂巢”的監控上，“京城這潭水，太靜了。是時侯，扔一塊石頭進去了。”
就在此時，平板電腦上一個加密通訊請求彈了出來。是力虎。
周天接通，力虎那張布記汗水的堅毅臉龐出現在螢幕上。背景是轟鳴的機房，紅色的警報燈在他臉上忽明忽滅。
“少主，”力虎的聲音壓得很低，但難掩激動，“魚，要咬鉤了。”
畫麵中，烈山雲一腳踹開一個操作員，自已衝到主控台前，雙眼血紅地咆哮著：“廢物！都是廢物！既然精煉室的能量不夠，那就把主反應堆的功率給我提到百分之一百二十！我就不信，榨不出油水來！”
一名烈山氏自已的技術員驚恐地阻止：“雲哥！不行啊！超過百分之百的安全閾值，冷卻係統會崩潰的！會……會炸的！”
“滾開！”烈山雲一巴掌將他扇倒在地，狀若瘋魔，“炸了又怎麼樣我叔叔是烈山河！整個京城都是我家的！今天，我一定要看到金子！”
他顫抖著手，伸向了那個被塗成紅色的、代表著強製解除所有安全限製的緊急超載按鈕。
通訊畫麵裡，力虎和其他幾名偽裝的戰士，已經不動聲色地退到了安全通道的入口，他們的手，都按在了腰間的武器上。
“少主，請下令。”力虎的聲音沉穩如山。
辦公室裡，空氣彷彿凝固了。陳平看著周天，等待著他最後的決斷。
這一步踏出，再無回頭之路。有熊氏將從一個忍辱負重的失敗者，變成一個向京城霸主公然宣戰的複仇者。
周天的臉上，冇有絲毫的猶豫或恐懼。他的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淵，倒映著螢幕上烈山雲瘋狂的臉龐。
他想起了父親臨終時的囑托，想起了“工坊”裡那些年輕人眼中的光，想起了廣場上族人屈辱的淚水。
現實如此殘酷，浪漫的夢想，必須用最冷靜的手段去實現。
“力虎，”周天緩緩開口，聲音清晰而冷酷，通過加密頻道，傳到了“蜂巢”深處那顆複仇的火種耳中。
“送雲哥上路。”
“是！”
通訊切斷。
螢幕上，烈山雲的手指，重重地按下了那個紅色的按鈕。
幾乎在通一瞬間，在“蜂巢”核心區錯綜複雜的冷卻管道網絡中，十幾個由力虎等人事先安裝好的微型閥門，悄無聲息地通時關閉。
奔騰的冷卻液，在這座鋼鐵巨獸的血管中，戛然而止。
周天站起身，走到窗邊，望向“蜂巢”所在的方向。
此刻，那裡依舊平靜。
但他知道，一場足以撼動整個京城格局的風暴，正在那座巨大的冷卻塔之下，以秒為單位，瘋狂醞釀。
三。
二。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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