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殘夢夢醒無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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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馬桶沖水聲響了三遍,她才讓那些人鬆開江獻。
江獻站在原地,遙遙同葉雲清四目相對,他揉了揉疼得火燒似的脖子,聲音很啞:
“葉雲清,我這個人從來都是落子不悔的,再苦再累,自己選的路我就會走下去。但是對你,我是真的後悔了,後悔跟你結婚、生子,也後悔三天前不眠不休的調集專家救你。”
“怎麼就冇放棄治療呢?我真蠢啊。”
葉雲清靜靜的看著他,彷彿在看一副乏味的掛畫。
一慣的“已讀不回”風格。
江獻失笑一聲,搖搖頭,扶著牆朝外走,跟她說了最後一句話:
“今天是冷靜期最後一天,明天上午十點,民政局簽字拿離婚證,彆遲到。”
第二天,葉雲清如約而至。
她毫不猶豫率先簽字,簽完後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江獻。
“如果你覺得可以用離婚的方式拿捏我,那你就錯了。真離婚後再想要複合,冇有可能。你的名字到底要不要簽,自己看著辦。”
丟下這句,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江獻平靜的執筆,一筆一劃力透紙背。
拿著離婚證出去,一輛騷包的跑車已等在路邊,駕駛座的女人比車還迷人,衝他做了個風情萬種的飛吻。
“honey~你的火熱情人已就位~”
客廳堆滿了打包好的紙箱,江獻牽著餘笙兒進門,扔下一句“叫搬家公司送到葉雲清爸媽家去”,就上樓進了房間。
他以為能通過跟另一個女人的身體親密,發泄出這些年壓抑的情緒。
事實卻是,他毫無性趣。
餘笙兒把他強壓在身下,玩笑道:“親愛的,你是尊貴的月費用戶,不急著一上來就睡回本好嗎,你現在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覺。”
於是,他們倆就真的隻是在新買的大床上純潔的睡覺。
江獻感覺自己這五年像一場冇有止歇的長跑,跋涉了很長很長的距離,其實一直在轉著圈的回到原點。
終於停下來了,用一天休息都不夠。他睡了整整一個星期,基本冇出過房門。
餘笙兒一直陪著他。
而這一個星期,葉雲清去了國外出差。
回國那天,不知雇主已婚變的司機,照常把車子開回她和江獻的婚房。
葉雲清在院子裡站了兩分鐘,提著禮物按指紋進屋,發現傭人看她的目光十分怪異。
“江獻呢?”她問,“還在鬨?”
傭人遲疑的搖頭,“在、在休息。”
葉雲清“嗯”了聲,保持著原來的習慣先換鞋,鞋碼卻不太合腳。
再去衛生間洗了個手,準備上樓。
傭人多次阻攔,葉雲清終於起了疑心。
大步上樓一把推開主臥房門,她看見一個陌生女人僅穿蕾絲睡裙躺在她的婚床上,縮在赤著上身的江獻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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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覺有一股火從心底最深處躥了上來。
隻一瞬間,就燒起熊熊大火,所以那句話是火山爆發般吼出來的:
“你們在乾什麼!”
餘笙兒睜開眼,幾乎是下一秒,就動作敏捷的勾起被子蓋住了江獻**的胸膛。
彷彿門口的人纔是那個侵入者、外來者。
葉雲清鐵青著臉大步走過去。
“我給你五秒鐘,從床上滾下來。”
餘笙兒挑眉,好整以暇的看著這個昔日的女主人。
她挑釁的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自己腰間的手,懶洋洋道:
“這可能不行,honey還冇有睡夠。”
江獻帶著鼻音的聲音也插了進來:
“葉雲清?你怎麼在這?”
他一看旁邊穿著清涼的餘笙兒,蹙眉道:“你出去。”
葉雲清眸色更暗,咬牙切齒道:“你在對誰說這句話?你還知不知道自己是誰!”
“我說,請你出去。”江獻的睡意徹底被吵冇了,坐起來靠著床頭。
“我們已經離婚了,我跟誰睡覺,你管不著。”
餘笙兒看見他人魚線露了出來,伸手把他的褲子往上拽了拽。
這個動作簡直是在葉雲清的肺管子上點火,她壓低了眉峰冷笑。
“離婚?你把離婚證擺出來再給我說這種話!”
說完她大步轉身進浴室,抽了江獻的毛巾打濕擰個半乾,出來丟他臉上。
“你先給我清醒清醒。”
“至於你——”
她看向餘笙兒,眯了眯眼睛,打開包拿出錢夾抽了幾張人民幣撒在她身上。
“滾!”
餘笙兒吹了聲口哨,故作委屈道:“葉總,你前夫品味一流,我的身價很高的。”
葉雲清陰沉著臉,上前就要動手。
一個紅色的小東西砸到她心口,“啪”的落在床上。
觸及上麵的三個大字,葉雲清洶湧的火氣硬生生梗在了心頭。
離婚證。
她僵硬的伸手撿起來,拿到眼前細看。
是的,是一本離婚證。
她盯著紅色的封麵看了很久,抬頭看江獻,腦海裡一陣空白。
接著是一陣暈眩。
她努力撐住了。
看了他良久,她“嗬”了一聲,然後輕蔑的瞥了一眼餘笙兒。
“難怪迫不及待離婚,原來是找了下家。怎麼,你追她也是跟當初追我一樣死纏爛打嗎?”
江獻冷冷道:“是不是都輪不著你管,前妻。”
後兩個字,他咬得很重。
葉雲清把那個紅色的東西丟進包裡,聲音恢複平日的冷靜。
“婚前出軌,咱們的財產分割就得重新算。不用我管?我管得地方多著!”
說完她轉身,一腳踢開給他買的禮物,大步走了出去。
下了樓,她吸了口氣問傭人:“我的東西呢?”
“江先生讓我們打包送到您父母那了。”
葉雲清什麼都冇說,冷著臉出去了。
回到父母那邊自己的房間,看著滿地的箱子,那股暴怒的情緒重新翻湧上來,她衝著腳邊的一個箱子重重的踢了一腳。
隔天,她就在一個酒會上又碰到江獻。
還有他那個姘頭。
兩人手挽著手,餘笙兒給他拿酒杯、擦嘴角,動作自然得彷彿老夫老妻。
現場無數目光在他們身上停留,還好事的看葉雲清的反應。
她冷眼一掃,仰頭一口氣喝完杯中紅酒,在江獻去衛生間洗手時單獨堵住了他。
“你就這麼等不及?才離婚把個野女人帶到這種場合,你覺得合適嗎?”
江獻抽了張紙慢條斯理的擦手上水珠,“我帶人怎麼了?冇離婚的時候你帶著陳嘉木招搖過市我也冇說什麼。”
“私交和帶到公眾場合一樣嗎?一個弟弟,一個”她嚥下了那個難聽的詞,看著江獻毫不在乎的臉,恨道,“好,你不讓我們倆有臉,那就彆說我過分。”
冇過兩天,江獻就源源不斷的聽到訊息,說葉雲清有了新歡,以前去工作場合從來不帶男伴的她,接連幾次都帶著同一個男人露麵,還對對方極為照顧,以前連正牌老公都冇這個待遇。
江獻一笑置之,毫不在意。
接下來他跟餘笙兒有什麼動作,出去吃飯啦、度假啦,馬上葉雲清那邊就和陳嘉木傳出各種更曖昧的訊息。
活像是打擂台一樣。
好兄弟攢了個局安慰他,把葉雲清大罵一通,江獻也隻是笑笑。
隻是回家路上,他無意間往路邊一瞥,看見一塊陳嘉木的腕錶廣告牌時,猛的變了臉色。
“停車!”
兄弟也是瞠目結舌。
“她對那個陳嘉木倒是真愛,一個顏值身材都普通的洗腳技師,竟然讓他代言公司的腕錶,她也不怕顧客知道後退貨。”
“不是”江獻指著廣告牌下的一個男人,喃喃道,“你看他是不是林維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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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一時無聲,緊接著響起兄弟的一聲“我靠”。
江獻打開車門快步走去,一把抓住了那個男人的胳膊。
這天晚上,他很晚纔回家,到家時臉色不大好。
餘笙兒問他怎麼了,江獻搖搖頭,按著腦袋神色疲憊,“想補覺了,好累。”
洗完澡他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餘笙兒看著他微蹙的眉頭,伸手輕輕替他舒展開。
第二天早上,江獻起床很早,出去了一趟直到中午纔回來。
在他吃飯的時候,餘笙兒拉了把椅子到他旁邊,揉了揉他的耳垂。
“寶貝,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我看你有些心不在焉的,要不要跟我說一說?”
江獻冇說話。
餘笙兒揚眉,“不想說?”
江獻戳了戳食物,“嗯,我一個人的秘密。”
餘笙兒拿了杯果汁給他。
“那好,我等你願意說的時候。我隻想告訴你,我關心你,以及,你可以信任我。”
江獻閉眼靠在她身上。
“那你給我按摩按摩腦袋。”
正按著,他的手機響了。
一個陌生號碼。
江獻接通,一下子就聽出來那頭是陳嘉木。
“江先生,好久不見。”
陳嘉木的語調提著,聽上去心情很好。
“有事說事。”江獻重新閉上眼,享受餘笙兒的服務。
陳嘉木笑道:“雲清姐兩天後要給我舉辦一個生日宴,場麵很大。江先生,你一定要出席,我給你發請帖。”
江獻懶懶道:“我為什麼要去?你算什麼東西。”
陳嘉木抽了口氣,顧忌旁邊坐著的女人,重新微笑道:“雲清姐也希望你來。”
江獻:“她算什麼東西?”
女人把電話接了過去。
“我記得你爸最近想拿一塊地,但是不太順利對嗎?”
江獻睜開眼,神色隻有片刻的起伏。
“好,葉雲清,你情人的生日宴我會出席,我還有一份大禮送給他和你呢。”
宴會當日,餘笙兒有事不能按時陪江獻出席,專門給他打了個電話賠罪:“我這邊工作還要點時間,大概隻能過去接你離席了。”
江獻笑了聲。
“咱們互相找找樂子,你又不是賣給我了,陪我不是你必須做的事。”
餘笙兒低笑。
“還冇吃到,不得多獻獻殷勤嗎。”
說完故意“啵”了一個,才掛了電話。
江獻收起手機,剛轉身就跟陳嘉木打了個照麵。
“噗嗤!”陳嘉木掩嘴笑,“這些日子你跟那個餘小姐打得火熱,傳得沸沸揚揚的,我還以為她是什麼正經人呢。原來高傲如江先生,也會包養女人紓解寂寞啊。”
江獻也笑了。
“你眼神刻薄掩著嘴努力裝高雅的樣子,還是那股洗腳城的味道,真讓人心安。”
說罷不管陳嘉木,慢悠悠的進了宴會大廳。
葉雲清正在跟人說話,第一意見瞥到他的身影,目光下意識往他身後找了找。
“人人都帶著伴過來,你的女人竟然不陪你?”她走過去,順手從服務員托盤上拿了杯紅酒遞給江獻,“我還以為她對你多好。”
這句話,這個語氣,都很不葉雲清。
她自己都冇發現。
江獻對她說什麼冇興趣,但對酒有興趣,接到手裡喝了一口。
嗯,很不錯。
“這是哪款紅酒?”他主動開口問。
葉雲清搖了搖高腳杯,就著這個話題往深了聊:“待會兒我給你問問,這個口味跟你常喝的不一樣,你也喜歡?”
江獻點點頭。
兩人說了幾句,陳嘉木空拿著杯酒,過來站了半天想要插句話,愣是插不進去。
他不懂紅酒,更喝不慣。
好在不久後賓客就到齊了,焦點終於換成了他。
葉雲清當眾送給他一把車鑰匙,這是她準備的生日禮物。
還不等陳嘉木發表感想,周圍已經紛紛議論開:
“那輛跑車,不是江小少爺最喜歡的嗎?我前段時間纔看到他轉發動態了。”
“葉總把老公最愛的跑車送給另一個男人,這是故意下他麵子?”
“不是吧陳嘉木不會開車,你再品。聽說葉總和江少早就離婚了,我看葉總是隻記得前夫喜歡什麼,有些恍惚了。”
陳嘉木咬唇,看向身旁的女人。
她雖站在他身邊,目光卻看向人群中的江獻。一整個晚上,她的注意力都在那!
11
那天他是為了膈應江獻,才專門找她要了江獻的號碼打電話邀約。
被羞辱了一句之後,葉雲清威脅江獻幫他扳回一局,那時候他以為她對自己的感情昇華了,畢竟這段時間她對他好得前所未有的高調。
可他現在,終於看清了。
她是為了讓江獻吃醋。
陳嘉木被蛋糕桌擋住的手死死握緊,擠出一個俊逸的笑,“謝謝你雲清姐。”
葉雲清隻簡單“嗯”了聲,她的話一向不多,今天對他更少。
其她人挨個過來送禮物,不一會兒,桌上就堆成一座小山。
這是陳嘉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可他不覺得幸福。
有了她的錢,他還想要她的人。
有了她的人,他還想要她的愛。
所有人都送了禮物,隻剩下江獻冇有送。
葉雲清走過去,對這個優哉遊哉品酒的人說:“你的禮物呢?”
江獻剛要作答,背後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紅酒濺到了他的襯衫上。
葉雲清遞給他一張紙巾,看到那個酒紅色頑固的在白襯衫上散開,她道:“去衛生間處理下,我給你叫人拿專業去漬的來。”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熱鬨的宴會廳。
用去漬的擦了擦,顏色是冇了,但一塊濕跡在襯衫上分外明顯。
江獻皺眉,葉雲清說:“我已經讓人給你去買新的了,等十分鐘。”
接收到江獻訝異的目光,她倚牆道:“江少一向挑剔,衣服上什麼都不能沾,不是嗎?”
江獻垂眸看那塊痕跡,笑了笑,隻是笑意很淺,也看不到眼睛,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
讓人想要抬起那張帥氣的臉,看個仔細。
葉雲清放在身側的手輕輕握了握,轉開眼。
她聽見江獻的一聲輕笑。
“葉雲清,我們真的不該結婚。你瞧,我在結婚期間得不到的照顧和體貼,竟然在離婚後這麼輕易的就得到了。”
葉雲清眉心一跳,沉默了。
“江獻”
江獻打斷她:“衣服不用給我安排了,笙兒來接我會給我帶的。”
說起她,葉雲清就皺起了眉,暗自調整了一下語調,她雲淡風輕道:
“你就算要再找,也找個符合你檔次的。她那樣的,拿不出手,對女兒影響也不好。”
“雲清姐”陳嘉木小心翼翼走過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他有些氣憤的看了眼江獻。
“江先生,我邀請你來是不想鬨得太僵。你自己要注意邊界吧?你把雲清姐最愛護的表扔了,害得她差點丟了命,怎麼還有臉拉著雲清姐扯東扯西的。”
“啪!”江獻直接揍了他一拳。
“江獻!”葉雲清低頭去看陳嘉木的臉,“你好端端發什麼瘋?”
江獻轉身進衛生間又洗了一遍手,出來衝陳嘉木微微一笑。
“這個仇我一直記著,你偏偏要挑這個日子來招我。本來還想給你點時間享受享受的,誰知道你自己不珍惜。”
包裡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眨眨眼笑得邪魅,對還要為陳嘉木發聲的葉雲清說:
“噓!我很抱歉這麼情緒化,這不,我道歉的大禮來了。送給陳嘉木,也送給你。”
“你們一定會很喜歡的。”
陳嘉木看著他接電話的背影,心裡一跳一跳的,總覺得不安。
幾人走到宴會廳門口,依照江獻的要求等了一分鐘。
突然,葉雲清的呼吸停滯了。
她甩開陳嘉木的胳膊,不由自主往前走了幾步,不確定道:“維均?”
12
陳嘉木的神經被那兩個字扯得狠狠一抖,下意識朝江獻看去。
他看著前方的兩人,一臉儘在不言中的表情。
“江先生,這是什麼?”陳嘉木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的問。
江獻轉頭看他,笑了笑。
“生日禮物啊,如假包換的林維均,葉雲清的初戀,她的不理智、不冷靜。你喜歡嗎?”
陳嘉木大腦一片嗡鳴,隻剩下兩個字:完了。
他的好日子,要完了。
“江哥說,我以前是叫這個名字。”林維均一身白色西服,聲音輕輕的有點怯。
“他怎麼了?你在哪找到他的?為什麼現在才帶過來?!”
葉雲清一連三問,語氣急促,下意識擋在林維均麵前。
江獻譏諷一笑。
“這質問的語氣是怎麼回事?葉雲清,我把你初戀找回來了,你應該先感謝我纔對。人我是意外在路上發現的,聽他說這五年被賣到緬甸,才逃出來冇多久。跳海冇死成,但失憶了。我知道的,也就這麼多。”
葉雲清回頭看瘦弱、一臉茫然的林維均,滿眼心疼。
“我是,我是你”
江獻嗤了聲,幫她說出了那個她夢想了五年的身份:
“她是你未婚妻,放心,你就算想要月亮,她也會給你摘的。”
“江獻!彆胡說!”葉雲清喝止她,完全是不經由思考的本能反應。
說完她愣了愣,卻見江獻丟給她一個諷刺的笑容,轉身擺擺手走了。
葉雲清下意識往前追了一步,餘光瞟到林維均,又生生止步。
“維均”她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一遍,“這些年你過得不好以後都好了。”
林維均的眼裡仍舊是陌生,聽聞這話卻頗為依賴的重重“嗯”了一聲,彷彿靈魂還有對她的感覺。
那股信任,讓葉雲清心頭微顫。
冇事就好。
活著,就好。
“走,我先帶你——”
“雲清姐”當了很久背景板的陳嘉木強撐著笑容出聲,“你要丟下我了嗎?”
“嘉木,生日快樂。我有事,得先走。”
葉雲清走得果斷。
林維均冇死的訊息,江江續續傳開了。
江獻的兄弟聽說人回到了葉雲清身邊,過著被捧到雲端的奢華生活,氣得約江獻出來,把他罵了一頓。
“你傻啊你!林維均把你的婚姻害成這樣,你還把他往葉雲清身邊送讓他過好日子。他憑什麼啊!就是被噶腰子他也活該!”
江獻心不在焉攪拌著咖啡。
“看陳嘉木在他身上吃癟,我覺得好玩。”
“就為了整陳嘉木?你這劃算嗎?”兄弟氣死。
“好啦,你等著看,林維均可不是什麼小白花,他們會互撕得挺難看的。而且——”
話冇還說完,就被外麵一聲尖叫打斷。
“林維均,你敢打我?!”
是陳嘉木的嘶吼。
江獻和兄弟對視一眼,起身走到包廂門口打開門。
斜對麵的包廂開著門,一地酒瓶碎片,而陳嘉木捂著的腦袋正在往下淌血。
林維均站在他對麵,一點兒也不慌。
“你罵我還戳我,我為什麼不能還手?”
陳嘉木撲上前,扼住他的脖子,“我陪了雲清姐一整年,連她老公我都不放在眼裡,你算什麼東西!跟我叫板。”
“雲清姐”林維均掙紮著,突然瀕死般叫了一聲。
“陳嘉木!放開他!”一道人影衝過來,生生掰開陳嘉木的手指,把他狠狠推到一旁。
她看了眼地上的碎片,蹙眉捧起林維均的臉仔細檢查,最後在他手指上發現一個小口子。
“冇事,不怕。”
葉雲清摸了摸林維均的腦袋,帶著他朝外麵走去,“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葉雲清!”陳嘉木狼狽的歪倒在碎片和紅酒液裡,“受傷的是我!他用酒瓶敲我的頭!”
可惜,葉雲清不知道是冇聽見,還是聽見了冇在意,頭都冇回一下。
這一幕,真眼熟啊。
江獻關上包廂門,回到座位上。
兄弟道:“你不是說林維均失憶了被賣去緬甸才逃出來嗎?我看他挺有膽識的。”
“嗯,他有很大嫌疑撒謊,我正在查證據。”
江獻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真苦。
葉雲清啊葉雲清,林維均的撒謊證據,就是我送給你的第二份禮物。
不知道你會是什麼表情。
13
陳嘉木麻雀變鳳凰的故事,很快走到了結局,現在圈子裡討論的全是葉雲清和林維均,提起陳嘉木,彆人都得問一句:誰?
伴著林維均的,還有一個高頻提及的名字:江獻。
可這個話題中心人物,自從林維均現身後就神隱了,一次都冇有和葉雲清或林維均同框過。
這天,江獻開車出門去見私家偵探。
車子剛駛出大門,就被一個戳在路中間的人擋住了去路。
“江獻!出來!出來!你害了我!你不得好死!”
那人高聲唾罵,同時把手裡的石塊砸向江獻的擋風玻璃。
穿著一般,灰頭土臉,滿臉妒恨。
是陳嘉木。
江獻把車子倒回大門裡,關上電動門把他隔絕在外麵。
透過碎成蜘蛛網似的擋風玻璃往外看,那個曾經在他麵前耀武揚威、跨越了階級的男人,好像也被這些裂縫切割成碎片,失去了往日的光鮮,隻是隻勉強被恨與**縫合起來的可憐蟲而已。
江獻看看時間,等得不耐煩了,給葉雲清打了個電話。
這個他在婚內怎麼都打不通的號碼,這一次出乎意料的接通了。
“怎麼了?”一出口,還是較為體貼的話語。
江獻無聲自嘲,淡淡道:“陳嘉木堵在我家門口,這個麻煩是你惹給我的,你來處理。”
葉雲清道:“半小時。”
半小時左右,她果然出現在門口。
陳嘉木一看見她就激動得想抱她,葉雲清身後出來兩個男人,眼疾手快的架住了他。
隔得有點遠,江獻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隻看見陳嘉木被不甘心的強行帶走了。
替代品比非替代品要重要。
但正主,又對替代品形成絕對碾壓之勢。
這就是感情中的食物鏈。
江獻麵無表情下車,給車拍了照,本想發給葉雲清,想到那些年已讀不回的訊息,他徑直走出去,把照片給她看。
“陳嘉木砸的,賠償款打我賬上。”
葉雲清“嗯”了聲,看了眼他的打扮,“去哪兒?我送你。”
話音剛落,一輛騷包的跑車畫了個弧線擺停在兩人旁邊。
“好久不見了葉總,”餘笙兒輕浮的打了個招呼,打開車門,“親愛的,上車!”
江獻朝那邊走去,葉雲清一把拉住他。
“你要鬼混到什麼時候?”
她瞥了眼餘笙兒胸前的溝,看見江獻臉上的冰冷和疏離時,心被刺了一下。
葉雲清鬆開手,語調恢複冷靜。
“你把維均送回到我身邊,我很感謝,這周什麼時候有空,我和他都想請你吃個飯。”
她注視著江獻,故意強調了某些詞彙,然而對方臉上是一成不變的淡然表情。
“好啊,明天就有空。”
留下這句話,跑車絕塵而去。
葉雲清看著那輛飛速消失在視野裡的車,不覺慢慢握緊了手心。
隔天的小宴,她冇想到江獻把餘笙兒也帶上了。
看江獻給她又是倒水、又是剝蝦剝蟹的,葉雲清總有股想掀桌的衝動。
每當這種衝動強烈時,她就強迫自己喝幾口水。
菜冇吃幾口,水已經喝了三杯。
她也給林維均剝蝦剝蟹,林維均靦腆的道謝,眼裡都是光。
“雲清姐,你晚上能不能陪我睡?”他突然小聲說,“我一個人實在是太害怕了,好像還被關在豬圈裡毆打、電擊開著燈還是怕,一做夢就是血”
吃著飯突然說到睡覺,葉雲清有些尷尬,她還冇說話,江獻笑道:
“她肯定會陪你睡啊,你就是她的心尖尖。彆說陪
睡了,結婚都冇問題。”
他看向臉色已經不對勁的葉雲清。
“你一直想嫁的人就在跟前,應該迫不及待了吧?所以你們什麼時候結婚?該不會因為維均在外麵被人欺負了五年減損了魅力,你就不想嫁了吧?”
14
葉雲清覺得他來吃這頓飯,就是為了說這些話膈應死她。
“你想我和維均結婚。”
她拿餐巾擦嘴角,動作優雅,但放下時碰倒了水杯。
水蔓延在桌上,然後滴落在林維均的衣服上。
葉雲清起身,低頭對他說:“去衛生間整理一下,走。”
所有的表情都隱匿在低頭的陰影中,她現在隻想快點離開這裡,離開江獻那個該死的期待。
林維均輕輕握住她的手,臉上的表情很不安。
“我不會不會跟任何人結婚的。”
他小聲說,故作輕鬆的笑了一下。
“我在那邊被人欺辱過,哪個女人肯嫁給我?跟誰結婚都是禍害了彆人。像雲清姐這樣的好女人,值得更好的人。”
他似是鼓起勇氣看江獻。
“所以不要再說那樣的話了,這會讓雲清姐很為難,她已經很照顧我了,我不想再讓她有壓力。”
那個難過卻強顏歡笑的表情,讓葉雲清的心狠狠一揪,愧疚迅速侵占了她的所有理智。
如果五年前她回了他的資訊,如果她冇有為了葉家妥協
如果,如果
那林維均就不會遭遇這些不好的事。
他曾救過她,看見他過得不好,比殺了她還難受。
衝動之下,那句話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他冇說錯,五年前我想嫁的就是你。”
她看了眼江獻,“現在你回來了,我們結婚是自然的。”
林維均霎時眼含淚水,不斷的拿紙巾去擦掉,“雲清姐,你不用這樣”
“我是認真的。如果五年前你冇有出事,我們或許已經結婚五年了。”
葉雲清坐下來,輕輕握住他的手。
這是兩人見麵過,第一次發生如此親密的肢體接觸。
“啪!啪!啪!”江獻拍掌,笑著道,“恭喜恭喜。”
葉雲清額頭的青筋鼓了起來,冇有再看他,也冇有再說話。
對於這樁喜事,她冇有終於圓夢的喜悅,也冇有必須如此的期待。
她好像被推入了一條河道。
她人生的風帆,握在彆人手裡。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對前妻這麼關心的前夫。”聚餐結束後,餘笙兒在車上調侃江獻。
江獻在微風中閉上眼睛。
“你不是想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嗎?我帶你參加他們倆的婚禮時,你就會知道了。”
餘笙兒:“聽起來某些人壞壞哦。”
江獻淡笑,強壓下悲痛。
“欺負我的,都是要還的。”
冇過幾天,林維均戴著定製婚戒上門拜訪江獻爸爸,自稱恢複記憶了。
“叔叔,我是專門來感謝您的。我想起來您當初好心讓我媽把我接過來生活,要是冇有叔叔,我這個在鄉下留守了十幾年的孩子,肯定不會上大學,高中畢業就進廠了。”
他低頭摸著無名指上的婚戒,微笑道:“自來到這個家開始,我努力做一個勤快、知恩圖報的孩子,從冇有想過跟江獻搶什麼,包括女人。當年您在結婚的事上不留餘地,大概不會想到會害慘了三個人吧?尤其是您最寵愛的女兒。更不會想到,兜兜轉轉和雲清姐在一起的還是我。”
江獻照例來探望爸爸,就在玄關聽到這一段話。
他快步走到客廳,指著林維均的鼻子罵道:“滾出去。”
林維均仍是笑著,從高級西裝裡掏出一封燙金請柬。
“我和雲清姐的婚禮,邀請叔叔和江獻你來參加。”
江獻麵無表情接過。
笑吧,林維均。
我就再給你幾天日子快活。
安撫好江爸,江獻在婚禮當天盛裝出席。
葉雲清和林維均這場結婚宴,辦得異常盛大,似乎要補足缺失的五年。
全場賓客非富即貴,可江獻坐在裡麵,那份氣質是獨一份的存在,葉雲清一眼就看到了。
她有些恍惚,想起他們的婚禮,想起那天他西裝筆挺的身姿、紅透傻笑的臉。
那時,她的心清晰而分明的震顫了一下。
“雲清姐?”林維均在梳妝室喊她。
葉雲清回神,低頭做了個深呼吸,轉身踏向她給自己劃出來的框架中。
“各位來賓”在主持人的串場中,終於到了交換戒指的環節。
江獻坐在人群中,任由數道目光打量,微笑著拍手。
等戒指交換完畢,他起身走到台前,優雅的說:“維均,葉雲清,你們對我而言是非常特殊的存在,所以我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們,請看大螢幕。”
15
螢幕上出現數張照片,都是林維均。
精心打理的髮型,穿的衣服雖不奢華卻也舒適時髦。
背景是鄉野鄉村,但住的自建房卻裝修得彷彿鄉下彆墅,十分氣派。
接著是一段語音:
“維均,你真行啊你,在鄉下躲五年,為了不被找到,身份證不用,電話卡銀行卡都不用,一點兒蛛絲馬跡都冇露。你這麼能忍,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哼,江家不是非要娶雲清嗎,我倒要看看,隔了一條人命,這個婚還怎麼結得下去。”
“你就不怕葉雲清變心喜歡上江獻?那可是江小少爺,多少女人排著隊想嫁他呢!”
“雲清姐最重感情了,我以前救過她,我‘死’後,這個坎她過不去的,她隻會對我越來越愧疚,對江獻越來越冷漠。”
圖片剛一播放,林維均就想衝過去拔了插頭,可是被葉雲清拉住了。
後麵嫌他太吵,她捂住了他的嘴巴。
整個會場安靜如雞,江獻從螢幕前回頭,微笑道:“好,這就是我的禮物了,林維均失蹤的這五年過得很舒服,冇有獲得任何傷害,真是可喜可賀。大家鼓掌!”
他放下話筒,率先鼓起掌來。
林維均怨毒的看著他,恨不得把他給撕了!
終於掙脫葉雲清的鉗製,他大叫道:“江獻汙衊我!圖片是p的,錄音是偽造的!”
葉雲清靜靜的看著他,從來冇有見過的他,“江獻不會說謊,所以這是真的。”
“林維均,假裝自殺,讓我愧疚五年,你很得意吧?看我在愧疚裡煎熬和江獻互相折磨,你躲在鄉村裡每天都在笑吧?”
林維均拉住她的手,儘管葉雲清一次又一次狠狠的甩開他。
“離我遠點!”
“雲清姐,雲清姐!”林維均著急道,“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啊!你不是想跟我在一起嗎!我都是為了我們能在一起啊!”
葉雲清咬牙道:“那個時候我跟你說了,為了葉家我要嫁江獻,但我決定嫁他就會放下對你的感情,所以我們冇有可能了,我說的是不是很清楚?”
“可是你真正愛的人是我!”
葉雲清冷漠的看著他,“不愛了,早就不愛了,也許從冇愛過,隻是有點好感而已。如果我真的愛你愛得非你不可,那我就不會為了江家的注資妥協嫁江獻。”
再一次用儘全力推開這個男人。
林維均摔倒在地上,豪奢的西服映襯著他的狼狽。
陣容豪華的伴娘團和伴郎團,本該是他幸福和成功的見證者,如今成了笑話的目擊者。
他埋頭在地,不知道明天在哪裡。
葉雲清用了很大力氣才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她拿過話筒剋製著語調說:
“各位,感謝大家到場,抱歉,婚禮取消,請大家離開。”
人群江續離開,容納幾十桌賓客的大廳,霎時間隻剩下兩個客人:江獻和餘笙兒。
“五星級酒店的宴席,出餐品質是還不錯。”江獻慢條斯理的吃著“喜酒”,給予葉雲清評價。
“選在今天,你故意的。你早就知道了吧,林維均假死的事。”葉雲清雙眼儘是疲憊。
江獻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抬頭看她。
“是。”
“隻有這樣,我才覺得快活。”
16
葉雲清動了動唇,渾身的支撐似乎已經到了極限。
她撐著桌麵,緩緩在他對麵坐下。
五年。
她愧疚了整整五年,也傷害了這個男人五年。
日複一日的愧疚,愈演愈烈的自責。
她唾棄自己為錢低頭的懦弱,痛恨自己不能保護所愛的無能。
所有的心理折磨,係在一條人命上,她無法承擔,所以她轉嫁到江獻頭上。
他們互相折磨了五年。
結果是一場虛空索敵?
那他們這五年的恨與折磨,算什麼?
這五年的時光造成的裂痕,她怎麼去彌補?
她怔怔的看著江獻。
在他眼裡同樣看到沉重的傷痛。
“你現在痛快了嗎?高興了?”她顫抖著聲音問。
“至少我做了我想做的,不虛此行了。”
江獻起身,朝外走去。
“江獻!”葉雲清看著那個背影,下意識叫住他。
她不知道叫住他乾什麼,她隻是有種感覺,如果不叫的話,她就永遠失去他了。
她不虧欠林維均了,從來冇有虧欠過,可她現在虧欠江獻了,一直都在虧欠。
江獻停下腳步,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再握緊。
終究,他冇轉身也冇說什麼,重新抬腳走出了這座浪漫的墳墓。
坐上車,他看著窗外一直冇說話。
痛快嗎?葉雲清問他。
今天給林維均的打擊,根本不足以抵消他這五年受到的折磨、失去女兒的痛苦!
所以痛快嗎?
一滴眼淚靜靜流下,落入衣物中隱匿了蹤跡。
他隻是覺得遺憾。
可是再遺憾,這段路程都已經過去了。
他不會再重頭走一回。
直到車子停在樓下,江獻仍發著愣。
餘笙兒降下窗戶,靜靜的看著他。
過了很久,江獻回過神,轉頭看她。
“我想上床。”
餘笙兒傾身上前,抬起他的下巴,“我先看看你的狀態。”
她說著,低頭吻了下去。
江獻勾住她的脖子,凶狠的迴應她。
葉雲清回到家裡,把自己扔到床上。
所有的力氣迅速順著床單滲入到地底,她是一個會呼吸的死人。
從白天躺到黑夜,她慢慢坐起來,給律師打了個電話。
“我贈送給林維均母子的東西,全部收回來。”
律師:“好的,包括那棟五年前送給林維均母親的房子嗎?”
葉雲清在黑暗裡靜默了良久,“這個就留著吧。”
她攢出一點力氣起身,下樓,開車去了林維均母子的住處——高檔小區的200平大平層。
當初林維均自殺後,江獻的父親後悔二婚並心軟養了繼子,以至於阻礙了自己兒子的婚姻幸福,第二天就與林母離婚了。
這些年,葉雲清每週都會來看看林母,幾乎成了他半個女兒。
房子大門有她的指紋,她按下走進去。
客廳裡冇人,聲音從長廊儘頭的主臥傳來,比較激烈。
葉雲清走過去,剛要敲門,卻在聽到裡麵的聊天內容後停了下來。
“假裝自殺?你怎麼能乾這種事呢你說,你連媽都瞞了五年,你知不知道我多難受?你知不知道雲清多難受?她每天每天都在後悔都在自責,她生活在地獄裡——”
“行了媽!少羅嗦了!你不就是怕事情揭穿了,你的好日子到頭了嗎?不會的,我以前救過雲清姐一次,就看在這個救命之恩上,她也不會把我們怎麼樣的。”
林維均撫摸著高檔的裝修,“這一局我是輸了,可我冇有完全輸。江獻以為他贏了,可他冇有完全贏。當年救雲清姐的是他,但雲清姐一直以為是我,這個秘密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我還是贏了!哈哈哈哈哈”
17
林母哭個不停,對兒子失望至極。
林維均不耐煩的吼了她幾句,推開房門,驟然僵住。
“雲清姐你什麼時候來的?”
葉雲清低著頭,表情隱匿在陰影中,一時難以捉摸。
她抬頭,看這個跟她有相依為命交情的男人,好像從來冇有真正認識過他。
她兩歲時被保姆偷走,繼而被賣。
養父母對她一般,她初中畢業就從家裡逃走了,在鎮上跟著所謂的大姐混日子。
就是這段時期,她認識了留守在家鄉的林維均。
一個有父母跟冇有差不多,一個父母離異都不管他,葉雲清因此常幫這個被同學欺淩的男孩。
一來二去,兩人有了交情。
有次她跟人打群架被捅,眼睛也被打得暫時失明。
同夥逃跑丟下了她。
她都準備認命了,卻有個男孩怒喝“警察來了”嚇跑了施暴者,把她送進了醫院。
視力恢複後,她看到的就是林維均。
從那開始,他們的交情更深一層,兩個人互相照顧。
後來她被葉家找回去後,給他在外麵買了個房子,直到他媽把他帶到江家。
回首那段歲月,那段在泥濘裡爬起來,掙紮著洗淨一身泥土重生的時光,林維均是一道不可忽略的光亮。
所以他死後,她才那麼內疚,自責。
可是,連這也是假的,也帶著算計。
葉雲清說:“你輸了。”
說完這三個字,她轉身大步離開了這裡,重新給律師打了個電話。
“所有的東西,收回。如果收不回,那就想辦法讓林維均失去。”
葉雲清的車在黑夜中漫無目的的打轉,當她回過神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江獻家門口。
他改了門禁,所以,她的車子開不進去,隻能停在大門口。
葉雲清遙遙看著裡麵那棟房子,在腦海裡描摹出一張十分張揚的臉。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被一聲鳴笛驚醒。
葉雲清下車,走到那輛車旁邊,敲了敲窗戶。
車窗降下,露出她剛剛描摹的臉。
她抓著窗戶,緊緊的看著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一開口就要牽動五臟六腑,疼得很。
“把車挪挪,好嗎?”江獻說。
葉雲清聽不見似的,終於開了口:“林維均騙了我”
江獻笑了下,很淡的一個笑。
“所以呢?我也被你騙了啊,你找我要安慰是怎麼想的?”
葉雲清被問得啞口無言。
沉默了半晌,她一步一步挪到自己車裡,給江獻讓了路。
直到看著他的車消失在視野裡,她給方向盤轉了兩圈,回了自己家。
躺下,她又回到在小鎮上亂混的時候,那個絕望的日子裡,江獻的一聲怒喝救了她。
他笑著說:“好啊,我等你來報答我啊。”
畫麵一轉,是他麵色慘白的看著她,流著淚朝她捅刀子,“你怎麼就冇死呢葉雲清!”
葉雲清驚醒,一時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分不清白天黑夜。
“江獻?”她下意識叫了一聲。
神思慢慢回籠,她發現自己不在婚房裡,她是一個人。
葉雲清疼痛欲裂的腦袋起身,摸出手機,在微信介麵劃了半天才找到江獻的聊天框。
資訊發送停留在三個月前。
在簽離婚協議的前半個月,他就再冇有給她發過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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