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過的十七歲 黑板上的粉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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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板上的粉筆灰

數學課的鈴聲像根繃緊的弦，突然在走廊裡炸開。蘇晚晚剛把昨晚整理的錯題本塞進桌肚，就見陳硯抱著一摞作業本從後門走進來，校服後背沾著幾片香樟葉——大概是路過操場時被風吹上的。

他經過講台時，班主任突然喊住他：“陳硯，這節課你上黑板寫解題步驟。”

男生腳步頓了頓，轉身時額前碎髮垂下來，遮住半隻眼睛。蘇晚晚盯著他手背上那顆痣，看著他接過粉筆的動作，指節叩在黑板邊緣時發出輕響，像敲在她心尖上。

三角函數的公式在黑板上蔓延開來，陳硯寫字時習慣微微歪著頭，陽光從走廊斜切進來，在他側臉投下粉筆灰似的淡影。蘇晚晚數著他寫的每一個字元，忽然發現他把“s”寫成了“sx”，多出的那個“x”像個偷偷藏起來的秘密。

“這裡錯了哦。”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寂靜的教室裡炸開，驚得前排同學都回過頭。

陳硯猛地轉頭，粉筆灰簌簌落在他的肩膀上。四目相對的瞬間，蘇晚晚看見他耳尖泛起的紅，比黑板槽裡的夕陽還要亮。他慌忙擦掉那個多餘的字母，袖口掃過黑板時揚起一陣細塵，在光束裡打著旋兒。

下課鈴響時，陳硯正彎腰撿掉在地上的粉筆頭。蘇晚晚攥著橡皮擦跑過去，蹲下來時髮梢掃過他的手背。兩人同時去夠那截白色粉筆，指尖撞在一起的瞬間，她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蓋過了窗外的蟬鳴。

“謝了。”他先鬆開手，指尖沾著的粉筆灰蹭在她手背上，像落了層細雪。

蘇晚晚把粉筆塞進他掌心，忽然發現他的指甲縫裡還嵌著白色粉末。她想起剛纔他擦黑板時，校服袖口蹭過的地方，正好是她座位能看見的角度——也許他早就發現寫錯了，故意等她指出來呢？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林小滿拽著胳膊拖出教室。

“你倆在講台底下撿粉筆撿了半分鐘，當我們瞎啊？”後桌女生擠眉弄眼地笑，“他寫字的時候，粉筆灰飄到你桌上三次，你都冇捨得撣掉。”

蘇晚晚低頭看自己的筆記本，紙頁邊緣果然沾著幾點白。風從走廊穿過來，卷著香樟葉的氣息掠過鼻尖，她忽然覺得那些粉筆灰像極了冇說出口的話，輕輕落在心尖上。

午休時，陳硯被男生們拉去打球。蘇晚晚趴在桌上做英語閱讀，目光卻總往操場瞟。陽光把籃球架的影子拉得很長，她看見陳硯投籃時，左手手腕的紅繩在風裡晃，忽然想起早上他寫錯題時，握筆的手指蜷了蜷，像在緊張什麼。

“啪嗒”一聲，顆籃球砸在窗台上，彈到她腳邊。

陳硯跑過來撿球時，額前的汗滴落在她的練習冊上，暈開一小片水漬。他慌忙從口袋裡掏紙巾，指尖卻先觸到她遞來的手帕——那是塊印著香樟葉圖案的方巾，是她媽媽繡的。

“用這個吧。”她的聲音比蚊子還輕。

男生接過手帕的瞬間，風突然掀起窗簾，把兩人的影子罩在一塊。蘇晚晚看見他耳根的紅漫到脖頸，像被陽光曬透的蘋果。他轉身跑回球場時，手帕在他手裡攥成一團，邊角的香樟葉圖案在風裡忽隱忽現。

放學整理書包時，蘇晚晚發現桌肚裡多了個信封。拆開來看，是用粉筆灰拓印的紅繩圖案，下麵壓著一塊檸檬糖，糖紙邊緣沾著星星點點的白——和他指甲縫裡的粉筆灰一模一樣。

她把糖紙夾進日記本，壓在那片香樟葉手帕留下的痕跡上。晚風穿過走廊時，帶著粉筆灰特有的乾燥氣息，她忽然明白，有些心意就像黑板上的字跡，就算擦掉了，也會在心裡留下淺淺的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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