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玦 第22章 拜師馮遠鄴
朝城的校場,近日,多了一道令人心旌搖曳的劍光。是謝翎的師傅,馮遠鄴。
他是謝翎的師傅,也是謝青山生死與共的異姓兄弟,一位名動江湖卻行蹤飄忽的遊俠。他麵容滄桑,眼神卻清亮如寒星,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衫,背脊挺直如鬆。他使一手失傳已久的“不周劍法”,據說劍勢奇詭磅礴,在江湖中也是數一數二的。
謝家槍法剛猛無匹,曾是沙場克敵的絕技。但謝青山和謝潯戰死殉國後,槍法的真正精髓已失大半。謝翎更多是靠著自己摸索和零散記憶在練習,雖勇猛,卻總欠缺了那份圓融貫通的神韻。馮遠鄴的到來,無疑是一場及時雨。他將對兄弟的承諾與懷念,儘數化作了對謝翎的嚴格教導,將不周劍法傾囊相授,隻希望這故人之子能在這絕境中多一份保命克敵的本事。
薑玖璃見過謝翎練劍。
隻見校場中央,謝翎手持長劍,身形騰挪間,劍風呼嘯,捲起千層沙浪。劍招時而沉重如山嶽壓頂,時而暴烈如雷霆炸裂,氣象萬千,彷彿一人一劍便能引動天地之威。她看得心馳神往,掌心微微出汗。這纔是真正能與世間頂尖高手抗衡的上乘武學!相比之下,自己那些依靠銀針和毒術的手段,雖陰狠,卻終究是偏鋒旁門。一股強烈的渴望在她心中滋生——她也想學!她想擁有這樣堂堂正正,卻能斬破一切阻礙的力量!
謝翎看到阿九在偷偷的記他的招式,便帶著她和陸八,找到了正在擦拭長劍的馮遠鄴。
“師傅,”謝翎恭敬行禮,“這是阿九和陸八,都是軍中孩兒,他們……也想跟您學劍。”
馮遠鄴抬起眼,目光如實質般掃過兩個半大的孩子。陸八眼神老實,身子骨還算結實。而當他的目光落到“阿九”身上時,不禁搖了搖頭。這孩子太過瘦小,麵色在風沙中也顯得蒼白,彷彿一陣猛風就能吹跑,根骨看上去也並非絕佳。
“學劍不是兒戲,”馮遠鄴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尤其是不周劍,非力大剛猛者難以駕馭,需極佳的根骨、悟性,更需深厚內力支撐方能發揮其威。你們……不行。”他這話主要是看著阿九說的。
薑玖璃心臟一緊,卻半步不退,她猛地抬起頭,眼神倔強如磐石:“請馮前輩給我們一個機會!任何考驗,我們都接受!”
小八也被激起了好勝心,鼓起勇氣大聲道:“對!馮前輩,我們不怕苦!什麼苦都能吃!”
馮遠鄴看著兩個孩子眼中燃燒的不甘和渴望,那是一種在絕望之地掙紮求存的人纔有的光芒。他沉寂已久的心絃似乎被撥動了一下,或許是想起了謝翎年少時的模樣,或許隻是在這片死寂中看到了一點不甘熄滅的火種。他沉吟片刻,隨手一指校場邊緣那根在狂風中瘋狂舞動的、用來係馬的枯草繩。
“也罷。看見那根繩子了嗎?三日之內,於這不停歇的風中,用木劍刺中百步外那根繩子。做到,我便考慮。”
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百步之遙,狂風肆虐,目標細小且毫無規律地狂舞,即便是軍中好手也未必能輕易做到,何況兩個初涉武藝的孩子。
陸八憑借天生的敏捷和一股不服輸的狠勁,日夜不休地嘗試。他像隻不知疲倦的猴子,在風沙裡跌爬滾打,一次次投擲、衝刺,失敗了再來。終於在第三日夕陽西下,馮遠鄴即將宣佈結束的那一刻,他竟以一種匪夷所思的、近乎本能的角度和速度竄出,手中木劍險之又險地擦中了瘋狂擺動的繩頭!
馮遠鄴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而薑玖璃,則選擇了完全不同的方式。她知道自己絕對的力量和速度都無法與陸八相比,更彆提在風中穩定刺中細小目標。她沒有像陸八那樣瘋狂嘗試。最初的兩天,她幾乎一動不動地站在狂風裡,任憑沙石擊打身體,眼睛卻死死盯著那根枯草繩,觀察著風的間歇與規律,計算著枯繩搖擺的軌跡與節點,在心中無數次模擬著出劍的角度和時機。
第三天,就在謝翎都忍不住想開口讓她放棄,馮遠鄴也認為她黔驢技窮之時,她動了!
並非迅猛的突刺,而是在一陣狂風將息未息、枯繩擺動到一個特定角度的瞬間,她整個人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驟然釋放!身體前傾,手腕抖動,將全身的力氣凝聚於木劍尖端,並非追求穿透力的“刺”,而是以一種四兩撥千斤的巧勁,精準無比地“點”在了枯繩因扭曲而暴露出的一個脆弱節點上!
“啪!”
一聲輕響,枯草繩應聲而斷!
全場寂靜。
馮遠鄴眼中驟然爆發出驚人的光彩!小八的靈性與速度讓他驚訝,而“阿九”所展現出的極致冷靜、非凡的洞察力、精準的計算以及對那稍縱即逝時機的完美把握,簡直是為武道而生!這種以弱勝強、以巧破力的思路,暗合武學至高境界!
他不再多言,重重點頭:“好!從今日起,你們便跟著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