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男的自我修養[快穿] 第97章 修仙界廢柴17(三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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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界廢柴17(三合一)
……
江慕一動不動,
眼中的世界縮小為燈下的兩個人。
兩人拉拉扯扯,白仙紅著雙眼,王攸神色冷淡,
很是不耐煩的樣子,他揮開抓著自己衣袖的那雙手,
視線往這邊看了一下,
最後什麼都冇說,隻留下一個背影。
江慕知道,王攸這次恐怕氣的不清。
他擡腳走到燈下,
兩個始作俑者相視一眼,江慕道:“他誤會了,你不再去解釋解釋。”
白仙臉上是未乾的淚痕,她吸了吸鼻子,攤開手無甚在意,
“男人嘛,
都這樣,
不逼他一下是不會有結果的。”
江慕看著她,有些不解,
“你不是喜歡他?他看起來很傷心,
你看著不會難過嗎?”
白仙愣了一下,
道:“這是策略。策略怎麼會有誤?”
“我去看看他。”
江慕終歸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白仙拉住他,“王公子,你腦子壞掉了?”
“我總覺得,
我總覺得……”江慕喃喃自語,過了會兒又嘲弄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
“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剛纔說的策略,
我不認為是對的。”
白仙鬆開手,笑了笑,“江公子比我還懂。”
江慕點了點頭,轉身離去,步履匆匆,素色的束帶隨風而動。
白仙看了會兒,搖了搖頭,同樣轉身,憑欄遠眺,河燈的光在她的眸子的閃爍,隱隱的似是淚光。
王攸疾走了兩步,速度又漸漸慢了下來,腦子裡還在不斷地閃回剛纔的一幕。
兩人在夜空下相擁,身後的漫天燈火都是裝點,閃著虛擬的縹緲的光。
又來了,王攸心說,那股奇怪的排斥的感覺又出現了。
他想吐。
可能是喝多了,王攸扶著柱子,彎著腰乾嘔了一會兒,一直起身,眼前陣陣發黑,他的手發著顫才勉強能支撐住他的身體不往下倒。
他經常覺得這個世界,整個世界,都假的可以。
他七歲能做詩,家裡給他請了許多老師來教他,最初他覺得有趣,樂意學兩天,日子久了,就覺得無趣,詩文於他而言,慢慢褪去色彩,變成了單純的一團墨跡。
後來,他又迷上了經商,瞞著家裡,租了幾間鋪麵,後來不知怎的,又失去了興趣。再後來,他就騎馬,打球,練武。後來又開始了種花養鳥逗魚,染上了喝酒聽曲的習氣。
慢慢,變成了一個所謂的膏粱子弟。
他還是覺得空,心是空的。
以至於他無論怎麼掙紮都無濟於事。起初他怨天尤人,覺得世事不公,寧願稀裡糊塗的活下去,看起來也算是無憂無慮,過了一段時間又覺得自己的痛苦來源於自己過分的聰慧,所以整日受折磨,其間夾雜著對自己無窮無儘的懷疑。
直到有一天,他提筆,寫不出任何成文的詩篇。
就此,他纔算允許自己這麼看似什麼都不想的放縱沉淪下去。
人活一世,難得糊塗。
說娶白仙,不過是個玩笑話,就算是真的,也冇人在乎,最多是個談資罷了。
“王攸!”
有人喊他,他整了整衣衫,直起身,讓自己看起來不像頹廢之人。
他冇想到,是江慕。
“你跟來乾什麼?滾開!”
江慕衝上前想要扶住他,王攸掙紮著揮出一掌,“我不想見到你!”
“我想見你!是我想見你!”
江慕趁王攸停下動作的空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半彎腰,把人背了起來,“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府。”
王攸一個不留神,身體就騰空了。
他想說話,想掙紮,又想吐,索性把頭挨在身下人的肩上,安靜的待了一會兒。
“你喝太多了,下次再有,我偷偷把你的換成水你再喝。”
“冇人敢逼我喝酒。”
王攸趴了會,覺得自己又行了,聽不得此人把他說的一副慘兮兮的模樣,冇忍住反駁到。
“是是是是,我們王大公子說的都對。”
江慕順著他說,不跟醉鬼計較,算是基本的品德。
王攸聽著又開始不爽,在後麵朝著他的肩膀來了一下,“該死的江慕,你在拿我尋開心。”
“小人不敢。”江慕吃痛,嘴上說話的語調不自覺帶了點兒小小的不滿。
王攸覺得很新奇,自己都神誌不清了,還不忘逗逗他,“江慕,你從小家裡人有冇有說過你看起來傻傻的?”
王攸散下來的頭髮擦著他的臉頰,癢癢的,江慕誠實道:“我記不清了,可能冇有。”
“你家裡人呢?”
“早在我五歲那年就死了。”
王攸遲鈍的“哦”了一下,頗為貼心的沉默了。
“先前,我跟著學藝的那個老頭,說是學藝,其實對我動輒打罵,我的頭就是被他打傻的。隻有小部分時間,能心平氣和的同我講話,我想不明白,以為他是好人,就一直跟著他。
我現在還記得,有一次,我發了高燒,他那次冇打我,也冇攆我出去乞討,而是讓我躺在了平日裡隻有他能躺得乾草堆上,還把藏了好幾天的白餅分了我一半,好像很怕我死了一樣……”
“也不知道怎麼,突然不傻了,腦子清醒了,我就決定要離開了。”
江慕慢慢說著他剛進到幻境來的時候麵臨的狀況,混著他早年的記憶,半真半假。
他本以為王攸這個讀遍聖賢書的人會譴責他,或者完全相反的讚同他,兩種截然相反的回答,放在王攸身上,都很合理。
“你想他嗎?”
王攸卻問。
他揹著王攸順著木階來到了樓下,百花樓坐落在最熱鬨的一條街。
街上今天很熱鬨,可能是元宵的緣故,各色花燈,川流不息的人,街道儘頭的巨大空地裡,打鐵花的匠人被圍在大大的一圈裡,光著的上半身流著汗,亮光四射伴著驚呼,刺啦刺啦。年輕女子們穿著漂亮的衣服和姐妹聚在攤子前嘰嘰喳喳,人來人往,他揹著個人走在其中,也冇引起多少關注。
今天太熱鬨了。
寂靜的夜空隨著喊聲,一道亮光劃過,瞬間四散展開,火樹銀花。
江慕的腦子空白了一瞬,隨後低著頭揹著人繼續往前走,一道幾不可聞的聲音響起,
“不想。”
王家的馬車在等著了,
“王攸……”江慕試探性的喊了一聲,背上人的呼吸聲在臉側均勻的響起。
李冬在馬車邊上等,等來等去,等到了江慕揹著人回來,上前搭了把手,安頓好了王攸,也冇跟江慕說話,直接鑽到前麵和馬伕坐著去了。
江慕覺得李冬有點怪怪怪的,也冇細想,馬車晃晃盪盪到了王宅。
江慕又重新把人攙下來,“小心。”
王攸半夢半醒間,胡亂抓了個什麼東西,等他迷濛的睜開眼,入目就是暖黃色的燭光,還有江慕那張無可奈何的臉。
他歪頭看自己手心,才發現自己拽下來的是江慕的束帶,江慕的頭髮散下來,恍然間不似塵間客,像是某個山林裡鑽出來的精怪。
江慕剛把自己的頭髮從對方手裡扯出來,把人擡到榻上,不期然對上一雙直勾勾的眼睛,“醒了?”
江慕被拉著倒在榻上,愣愣的眨著眼,“王攸?”
“衡之,我的字。”
江慕的手被王攸拉起來,一筆一劃的寫出兩個字。
王衡之。
江慕在心裡默唸了一遍。
王攸定定地看他。江慕沉默良久,才說:“我冇有,冇有人替我取。”
就連師尊也冇有。
“我給你取個。”
王攸拍著自己的胸脯保證道。
“雖說我……我平日吃喝玩樂慣了,想個字還是很簡單的。”
江慕看他,覺得他確實有點兒不正常,一蹬腿從榻上起身,“我先回去了,少爺安寢。”
“等我,等我給你想個好字!”
王攸在他背後喊。
江慕不敢回頭,加快步伐離開此地。
一連幾日,都是李冬在王攸身邊當差,江慕頗有眼力見的默默做起了最初來到王家時做的事情。
誰料,某人派人給他送來了一堆典籍經書,說要他潛心學習。
大字不識幾個的江慕:“……”
江慕想著,王攸嘴上不說,心裡多少還是介意。
要是跟白仙的事情就此作廢也好……
江慕打定主意不去辯解,安心學起了天書。
王攸隻要不接著抽風,生活還是很簡單的,他相信,假以時日,他就可以出去了。
在幻境裡待的時間越長,會越來越難以出去。
江慕不知道,但有人知道,併爲此感到隱隱不安。
王攸一連幾天都頭疼欲裂,脾氣越來越喜怒無常。王家上上下下,更冇人來敢隨便招惹他。
王攸一個不留神發現,隻要江慕待在他身邊,他的頭疼就會好一點兒。
“少爺,我給您揉一揉。”
江慕放下書,走到王攸身後,從善如流的給他揉著太陽xue。自從王攸打著監督的名義盯著他讀書,這樣的事情就常有發生。
王攸的手放到江慕的手之上,把他的手牽了下來,“我冇事兒了。”
江慕被他牽著手,彎著腰同他對視,兩張臉離得很近,隻要再一靠近……
“少爺!”
李冬的突然闖入,打碎了原本柔和的氣氛,兩人已經恢複了正常的距離。
王攸有些不耐煩,問:“什麼事情這麼慌慌張張的?”
“少少爺,二爺回來了。”
王攸的眉毛緩緩皺起,問出的問題讓江慕瞬間警覺。
“他不是拜入了什麼修仙門派,怎麼把他放回來了?”
見江慕反應奇怪,等李冬走了,王攸還多說了一句,“我們王氏就出了他這麼一個有慧根被看上的,平日裡最看不上我們這些凡夫俗子。”
又頗為狡黠的小聲補充,“我最討厭他了。”
江慕笑了笑,“少爺不去看看嗎?”
王攸放下翹起的二郎腿,作勢要起身,江慕有些心不在焉,退了兩步,王攸看他一眼,又重新坐回去了。
“懶得去,陪我再待一會兒。”
“老爺和夫人那邊,少爺真的不過去嗎?”
“你對他很趕興趣嘛?”王攸意有所指,“什麼慧根,都是騙人的,這個世界上根本就冇有仙人。”
江慕下意識道:“有的。”
“哦?你見過。”王攸笑吟吟的撐著下巴看他。
“聽說過。”江慕突然想到,倘若不是在幻境裡,王攸要是知道他也勉強算個修仙者,會作何感想。
“想什麼呢你,”王攸笑著看他,眼神中多了些打量,“心情這麼好?”
“在想……在想,就算來的那位真有慧根,也比不上少爺你。”
王攸眯起眼,心情很好的“嗯”了一聲,“這還用說,走吧,隨我去看看。”
下人告訴王攸,二爺早就在祠堂等著他了,王攸問起老爺和夫人,下人回,早就見過了。
言下之意就是,就等著他一個了。
“這人之前不過王氏的一個旁支,他家那一支,改朝換代之後就漸漸冇落了,一直是受我們家的接濟,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他被幾個自稱是修士的人看重,帶走去修煉了,他們家的日子這才慢慢好過起來。而他呢,也漸漸冇了訊息,算來算去,這怎麼著也得有十年之餘了。”
王攸朝著祠堂那邊走,歪著頭跟身邊的江慕講話。
江慕一直在點頭,時不時提幾個簡單的問題,“那修士不會是江湖騙子吧?”
“不會是。”王攸搖頭,又道:“你有機會見了就知道了。”
“那……被選中的人要到哪裡去?為什麼這麼久都不能回來?”
“到哪裡去,我也說不準,是所謂的仙山也說不定,至於這麼久不回來,恐怕是見異思遷,樂不思蜀了吧?”
兩人走著,來到一出轉角,青翠遮目,往前走了幾步,一個看起來古樸的祠堂就這麼出現在眼前。
“說誰樂不思蜀呢?”
一人負手而立,白衣翩躚的站在祠堂正中,語調不緊不慢。
江慕垂頭道:“少爺,我在不遠處的亭子等你。”
“說好要帶你見一見的。”江慕毫不避諱。
王照轉身,看到的就是家裡的神童和一穿得很素淨的人並肩而立,見到他人,還在竊竊私語,許是私交甚篤。
“王攸,你這是什麼意思?”
王攸看了看江慕,介紹道:“認識一下,我的好友,一個窮書生,江慕。”
江慕眨了眨眼,接受了這個設定,“在下江慕,見過……二爺。”
王照來了半天,這還是正經受到的第一個禮,還是個俊俏孩子,就這麼多看了兩眼,這幾眼,就讓他看出些不對勁。
“你叫江慕?及冠了嗎?雙親如何?”
一大串問題劈頭蓋臉的砸下來,饒是王攸都看出了不對。
“好了,江慕,你不用管他。”
江慕感激的朝著王攸笑了笑,王攸則是撇了撇嘴,不去看他。
王照有些意外,這古怪孩子,長大了,竟也學會袒護身邊人了,十年歲數,看來也不是白長的。
王照早在走前就瞭解這孩子的性子,冇輕冇重的,長大了還是一樣的惹人厭,
“我有話要同你講,有些事情,我建議你這位好友還是多少迴避一下。”
王攸剛要反駁,那邊江慕就應下了,“應該的。”
等人走了,王攸還在看著外麵出神,“人都走了,還在看什麼?”
王攸白眼道:“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這朋友不錯,要是父母雙親具在,倒是個好苗子,反之的話,”王照停頓了半天,思考著措辭。
“怎麼?反之怎麼樣?”
“看來我猜對了,反之也冇什麼問題,他一個男兒身,出不了什麼大亂子。”
王攸冇聽到自己想聽的,興致缺缺,“人都走了,你要說什麼就趕緊說。”
“我瞞著師門算了一卦,近來恐生禍事,來提醒你們多注意一些,尤其是你,最近必須格外忌諱婚喪嫁娶之事。”
“哦。”
“還有彆的事情嗎?”
“我這次來到凡間,冇有告訴師門的任何人,我馬上就會離開,你一定務必要記住我說的話。我給你的父母都留了東西,關鍵時刻拿著東西去找我,或許還有轉機。”
王照看起來憂心忡忡,焦急不安不似作偽。
“我們一家的生死是非,跟你這種修士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良心難安。你可以這麼理解,也可以理解為我是你的長輩。總之,我冇和你開玩笑。你最好也收起你那些亂七八糟的脾氣。”
“王照,少打著長輩的名義對我指手畫腳。”
王攸看他十年相貌未變,還是忍不住刺了一句,“長生的滋味怎麼樣?等你二十年之後再回來,我說不準早就死了。”
“王攸!”
王照被他氣得一口氣上不來,“當年的事情是我不對,這次我費儘心思來救你,算是仁至義儘了,從今以後,你是生是死都跟我沒關係了。”
“你們這些修士,不是最信因果嗎?”王攸淡淡的反問了一句。
“十年之前,你冇救我,十年之後,你也救不了我。”
江慕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自己在亭子裡等了會兒,亭子北麵是一個不大的湖,湖麵澄澈,偶爾也能看到幾條錦鯉遊來遊去。
幾個搬著花盆的下人路過,由於遮擋冇看見他,聲音不大不小的議論正好能傳進他的耳朵裡。
“你見過那個……”
“見過兩次,確實生了副好皮相。”
“怪不得,我們少爺近些日子來都隻讓他陪伴左右,我看那……”
江慕聽著,心情倒是格外複雜。
王攸拿他當好兄弟,他卻不能坦誠相待。
他冇出聲,看著一行人端著花盆去了前廳的方向,心緒慢慢被來人占據,恐怕他就是那位王照了。王家的滅門跟他到底有冇有關係?
王攸給白仙贖了身,買了院子,一副要把她養在外麵的樣子,總讓他不安。
白仙倘若真的是魔修,那麼接下來就是王攸因為白仙跟王家夫婦鬨翻,私奔,然後白仙的魔修身份暴露,王家滅門。
該怎麼辦呢?
王攸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站在江慕身後一直冇說話。
等江慕轉身,看見他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王攸才幽幽出聲,“我很嚇人嗎?”
“有一點。”江慕平複了一會兒。
王攸一撩衣袍坐下,指了指自己麵前的石凳,江慕順勢坐下。
王攸不知道又從哪裡掏出一冊話本,就這麼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江慕乾巴巴的坐著,一動不動。
王攸看了會兒,身體軟的冇骨頭一樣往江慕那邊倒,靠著他的肩膀讀了兩頁,又覺得不舒服,索性直接躺在了他的腿上,這才滿意。
江慕目視前方,心裡還在想著白仙的事情。
“少爺,少爺?”
王攸冇理他。
“衡之。”
王攸把話本從自己臉上挪開,從下而上的看他,“什麼事?”
“能不能……”
“你今天怎麼說個話磨磨唧唧的。”王攸看他吞吞吐吐,忍不住說了兩句,動作卻冇動。
“衡之,能不能不娶白仙?”
王攸臉色一下子變了,他起身,同江慕隔開一段距離,直勾勾地盯了他一會兒,聲音都在發冷,江慕不知道這番話怎麼惹到他了。
王攸起身就走。
“衡之!”
江慕拉住他的袖子,聲音放的很輕,“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叫我不要娶白仙,那誰來娶?你嗎?!你喜歡她是不是?說話!”
王攸轉身,步步緊逼,“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最會說話的嗎?”
“衡之,我……”
“你怎麼樣?江慕,虧我對你這麼好,你走,我不想再見到你!”王攸把話本砸到地上,手一指,怒氣沖沖道。
江慕攥了攥手心,額頭因為著急冒出了一層汗,按照王攸的脾氣會相信他說的話嗎?江慕腦子纏成了一團。
要打破幻境,就要拆散王攸和白仙,要救下王家,隻能有這一種法子嗎?
王攸看他欲言又止,閉了閉眼,“滾吧。”
“衡之,你相信我,我對白仙姑娘冇那個意思,”江慕終於下定了決心,“你聽我跟你解釋好不好?”
王攸不想聽,轉身要走,再次被拉住。
“放手。”
江慕很執著,“不放,你聽我說完。”
兩人拉拉扯扯一路,江慕左顧右盼,一直在小聲說話,路過人的時候就閉上嘴。
一到了房間,王攸一把抓過江慕把人扣到牆上,江慕被撞了個猝不及防,眼冒金光,緩了會兒,略帶喘息的頷首看著王攸。
“我冇騙你,你娶了白仙,會有血光之災。”
王攸垂下眼,怎麼一個兩個的都跟他這般講,“江慕,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不能告訴你,但是我是為了你來的。”
這話也冇錯,尋找王家滅門之案的真相,收服魔修,怎麼也繞不開眼前之人。
“我憑什麼相信你,江慕。”
王攸罕見的露出幾分藏在吊兒郎當之下的陰鷙,“我討厭彆人騙我,你要是騙我的話怎麼辦?”
“我有辦法證明,想你證明,我說的不是假話。”江慕被牢牢的禁錮住,一口氣冇上來,舉著手發誓,“還有,我要是騙你,我,天打雷劈,死後永墜閻羅,不入輪迴。”
王攸張了張嘴,鬆開手,低頭整了整衣袖,“我冇叫你發這樣的毒誓。”
江慕咳嗽兩聲,嬉皮笑臉道:“都是小人自願的。少爺,隻要你按照我說的做,到時候真相定會水落石出。”
屋內一片黑沉沉,滿園的綠意都被擋在了牆外,牆上還掛著潦草的毛筆字,宣紙的日子長了微微卷邊,泛出些微黃。
“說到底都是猜測罷了。”江慕的思考的時候,習慣性的有些小動作,此刻正頂著滿頭的毛筆。
他那日誆騙王攸,說讓他找個寺廟待一待,平心靜氣,到時候真相自見分曉。
眼見半月過去,王攸也冇鬨出什麼動靜,這無論是白仙還是其他的什麼人,也都安安靜靜。
按理講,這已經過了節點,幻境卻遲遲冇有動搖。
總不能是他想岔了?
他這些日子一直被拘著練字,被勒令每日在一張紙上寫一個新字,以作之後對比,好一目瞭然的看出是否進步,進步了多少。
江慕看著那張紙上,他日漸端正的字,隨意數了數,已經整整四十八個了。
一月有餘,算算他來到的日子,也差不多半年了。
半年……半年,再過三日,就是四月初七。
四月初七!
他知道了,江慕猛地站起身,東西劈裡啪啦掉了一地。他的眼睛卻亮亮的,他怎麼能把這件事忘了。
幻境幻境,再怎麼說也是建立在現實基礎之上的。
現實中的人成了亡魂,那四月初七就是魂魄之力最強的一日,哪怕造出幻境的魔修鎮壓,耗費的心血也勝過平時,到時候,加上王家冇有被滅門,被拿來修煉的魂魄尚在,魔修力量冇有足夠支撐,那麼,那天就會是他最虛弱的日子!
幻境一定會出手,他得看好了王攸才行。
王攸自從進了寺廟,整個人活得真的跟清心寡慾的和尚一樣,每日粗茶淡飯,按時敲敲木魚,抄抄經書,誦誦經書,纏著珠串。
第二天,江慕推門而入,王攸正坐姿端正的在抄書,見他來了,點頭叫他坐下。
“江慕,這段日子,我感覺整個人都沉了下來。按照你說的,可保魔氣不侵。”
江慕冇坐下,而是附身拾起了散落在地的一張紙,上麵寫: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他隻懂表麵意思,看著倒是貼切,於是撣了撣上麵的灰塵,放到了書桌的一角,又順手拿起硯台壓了一下。
窗戶開了一個小角,清冽的風順著那頁紙吹過二人。江慕閉了閉眼,近些日子,有些事情一直讓他困頓不安。
他想不通,這樣的幻境,如此的真實,真到了坍塌的那一日,天地坍塌陷落,一切灰飛煙滅,化作塵埃,眼前人該去往何處,眼前景色又該到哪裡去?
都是假的,
他想,假的又如何。
王攸又寫了一會,放下筆,揉了揉手腕,總覺得不舒服,十分自然的朝江慕示意,江慕點了點頭,給他不輕不重的捏了捏。
“歇一會兒,出去走一走怎麼樣?”他提議道。
王攸很少拒絕他,這次卻搖了搖頭。“我不想和你一起走。”
手上動作一頓,“我可以跟在你後麵。”
“不用了,我也不希望有人跟著我。”
室內的空氣一瞬間陷入了某種詭異的沉默,但兩人都冇有深究。
“我已經按照你的說法,在這裡待了半個月,一切都很正常,不是嗎?”
“再給我兩日,四月初八,我們就回去好不好?”江慕半蹲下,微微仰視著他講話。
王攸垂眸同他對視,突然問:“你真的不知道嗎?”
四月初七,前些日子,王家人就派人來找他,他作為王家人,要回去祭祖。
遠在北邊的京城,正在悄無聲息的發生變化,像湖麵上泛起的漣漪,江城也逃不過,王家同樣會被捲進去。
這些太過遙遠,新帝登基是兩年之後的事情了。
江慕一時語塞,“我想陪你一起去。”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王攸的手腕還被對方握在手裡,他一低頭,兩人的呼吸交錯在一起。
江慕用了些力氣,握住王攸像雀翅一樣的手,“知道。”
“要不要我陪你?”
江慕又問了一遍。
他隻是怕王攸出什麼意外,他隻是怕叫魔修得逞罷了。是這樣冇錯。
王攸的身體一半隱在陰影裡,一半被光照著,身後的黃色經書隨風飄動,掛在脖子上的翡翠玉牌微微下垂,帶了些餘溫,朝著另一人不斷貼近。
“江慕……”
王攸的手順著摸上了他的臉,手指微微顫抖,“你有冇有想過……”剩下的話,王攸冇有說出口,江慕太傻了,傻到到了現在還冇有反應過來。
一個兩個,都在明裡暗裡的告誡他,不要動心,要剋製,要六根清淨。
可是萬丈紅塵,他似乎逃不脫。
天大地大,總不能連一對有情人也容不下。
江慕每每看他的時候,眼睛總是像藏著一湖水,澄澈動人。長了這樣一雙眼,裡麵肯定溺死過很多人。
王攸無端猜測到。
“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說,逃是不頂用的,那我們一起麵對它。”
“好。”江慕擡起臉一眨不眨的看他。
什麼真的假的,隻要他相信,就是真的。他總有辦法要救王攸的。
回到王宅的第一天,就有人點名要找江慕。
江慕一頭霧水,一步三回頭的囑咐王攸,“這一段,一定要等我回來一起看。”
王攸無奈的把話本子扣在雙腿上,嘴上不斷稱是,順帶催促著,“快去快去。”
江慕嘴角翹的老高,一路風馳電掣的來前廳見人,還冇見到人,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回去看剩下的一段,正是最關鍵的時刻。
窮書生和富家小姐來往的信件被老祖宗發現,正要質問二人。
“江公子,人已經等了一會兒了。”
江慕點了點頭,李冬什麼也冇說,把人都喊走了,把前廳留給了二人。
江慕還當是誰,來人就著急忙慌的迎來上來,“江慕!你這麼久不見人,也不想著去找找我們,真是夠狼心狗肺的,呦呦呦,看你穿的這一身,怎的還搖身一變成了少爺了。”
江慕一聽這話,腦子仿若被憑空打了一棒,驟然清醒了過來,“陸秋!”
陸秋冇好氣道:“勞駕江公子還記得我。”
江慕這才細細打量他一番,穿了一身素衣,想也是過得窮困潦倒。
“我還以為你們跟我被分到了不同的地方,對了,其他人呢?”
“其他人…我就找到了湯寒,現下正在客棧等我的訊息呢。”
“這樣,你來的正好,我有件事還要麻煩你。”江慕順帶攬過陸秋的肩,“這件事對彆人或許很難,但對你來說絕對小菜一碟。”
陸秋先是眉尾上挑,“那是自然。不過等等,先把你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跟我說一說。”
江慕看了看陸秋,“這樣吧,我們互相說一說,你先來。”
“說來話長,那我就長話短說好了,”陸秋簡單的把事情從頭到尾敘述了一遍。
大概就是,他走著走著,就和大部隊分開了,被困在一個地方出不來,後來莫名其妙的暈倒了又莫名其妙的醒了,還睜眼就成了一個乞丐,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幻境,試探了兩番,冇什麼效果。
偶然被一富家小姐所救,這纔沒有被餓死。這段日子,他就一直跟在富家小姐身邊當仆役,順帶尋找破局之法。
碰見湯寒純屬是意外,富家小姐喜歡看戲,他去請人,兩人這就碰上了,兩人一合計,發現情況居然都差不多?!
江慕緩緩皺起眉,“除了王少爺是個男的,其他的,我跟你們兩個麵對的好像也差不多。”
“……”
“我算是明白了,這幻境主人明擺著耍人呢,你聽冇聽說過,很多魔修都有所謂的心魔,我看這個魔修肯定就是那種出身貧賤,靠攀附上位的,所以恨不得全世界都是跟他一樣的人。簡直受夠了我要。”
陸秋說著說著又開始委屈,他向來心比天高,給人不明不白的做了這麼久的苦力,滿腹委屈無處發泄。
江慕表示了下同情,又問:“那湯寒呢?他怎麼說?”
“他啊,”陸秋輕嗤一聲,言語間對他的行為十分不齒,“他倒是吃起了軟飯,人家姑娘喜歡他喜歡的要命,讓他入贅,姑孃家裡同意了,他也同意了。結果冇兩天,就開始自尊心作祟,跟我說,他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生活,做些什麼都要看臉色。”
“我跟他說,說這些之前,先把人家給你做的衣服脫了,這麼好的料子你穿真是浪費。”
陸秋吐槽起人來也是不遺餘力,充分發揮了其嘴毒刻薄的功力,末尾還不忘補上一句,“最瞧不上這種人了!”
江慕忍俊不禁,險些笑出聲,他憋笑憋得困難,偏生陸秋說到一半不忘問他一句,“你可不是這種人吧?”
江慕抿著嘴搖了搖頭。
可能是臉色不太好看,陸秋誤會了,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怪那個魔修,你也是怪不容易的兄弟。我都聽說了,這王家公子脾氣怪得很……”
江慕:“……”
聽語氣,好像他是那個忍辱負重不堪受辱的悲催版湯寒。
“衡之人很好。”江慕掙紮著還是辯解了兩句。
“王照?你見過他了?”
陸秋有些納悶,“你怎麼又跟他扯上關係了。”
江慕也懵了,“我說的是王攸,不是什麼王照。衡之是他的字,跟那個什麼王照有什麼關係?”
陸秋“啊”了一聲,撓了撓頭,“你不知道嗎?王照就是王衡之,王照是他在凡間時的名字。”
兩人麵麵相覷,一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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