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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頭釵 第10章 惡咒術咒誰惡·其一 謊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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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咒術咒誰惡·其一

謊言者。

蓮采兒仍然不要棲恨睡在她床上,她好說歹說到半夜,才把人送去隔壁雅間。

她是心力交瘁,棲恨卻滿意至極。

相較於上天玉京,懵懵懂懂,冷冷冰冰,還愛做縮頭烏龜,逃避不見人,蓮采兒昨晚的態度,可謂是給他哄得開心。

當然,其中不乏有上次那樣,帶著些許怒意。棲恨一遍一遍吻著她,吻一下,還關切地問她身體熱不熱,有冇有被咬疼。

蓮采兒皮膚薄,在這種事情上,臉皮也薄。她受不住棲恨軟磨硬泡,脫口而出:“我雖要走,但放不下你。”

她是真的放心不下。

莫桑穀大戰,仙族太子戰死,其他三族自以為仙族失去定海神針,紛紛傾巢而出,那幾年是古神創立天道以來,最混亂的幾年,亂到蓮采兒都生出天道是不是死在太虛台的念頭。

棲恨這根定海神針重回仙族,是仙族眾仙心中期盼,未必是其他三族心中所願。

倘若他靈魂完整,蓮采兒倒不必這麼憂心。偏偏他靈魂差幾塊碎片,蓮采兒隻用揭開封血禁製一道小口,恢複的法力足以打散棲恨的靈魂。

棲恨現在法力微弱到仙族神印都無法掩蓋,冇有冥界背後相助,以當年上天玉京的混亂,其他三族會比蓮采兒更先找到他,除之而後快。

蓮采兒越想越擔心,她放心不下棲恨,同時擔憂上天玉京再陷入混亂,牽連人界與冥界安穩。

古神隕落,天道方生。蓮采兒在太虛台受天道講述解宙混沌,眾神毅然獻身,創造三界法則的事蹟耳濡目染,若混亂再起,其間代價,她瞭然於心。

她思來想去,最後打定主意,道:“我先不走,等你找齊散落的碎片。”

兩句話哄得棲恨一雙桃花眼亮晶晶。蓮采兒咋舌,難怪姝當年會選擇在棲恨身上種下蓮采兒的因緣,敢情他們倆人,一人哄對方一句,都能給彼此哄成傻子。

蓮采兒推人去隔壁睡下,回來躺在自己床上,趁這間隙思量,癡魂煉化的因緣種在神仙身體,是不是會產生彆的作用?比如男女情愛。

她對棲恨更大的是一種執念,棲恨對她卻是情愛。

蓮采兒深知這不對等。她能叫姝母親,怕她擔心自己而用靈魂洗癡妄,這說明癡魂能生出情感。她若是試著去喜歡棲恨,能不能讓這份情愛平等一點?

問題似乎回到原處,蓮采兒必須回太虛台,體內的殺戮戾氣等不到棲恨壽儘,她此一去,棲恨同鰥夫何異?

殺戮戾氣相伴癡魂而生,本質為一體,待她洗儘這戾氣,或許已經不記得前塵往事,時間也磋磨幾十上億年,那一輪神仙早已隕落。

棲恨會死。

她越想越睡不著。

隔壁木窗靜悄悄地打開,孤空高枕,星羅雲佈。

棲恨揮手,召出蒼穹下暗隱的星盤,萬年仙壽無聲中被抹去。

西極不虧是人間一片富庶地,清晨,天邊剛矇矇亮,街道便傳來隱隱人聲。棲恨早早睡醒,就見三兩個歡都王府的家丁,穿行於推木板車叫賣早點的人群。

西極那場春寒大雪過了兩個月,眼看都要入夏,她才找過來,南齋那邊收到訊息挺慢。

蓮采兒睡到日上三竿,才被桌上飯菜的香味叫醒。她閉著眼睛從柔軟的床上彈起身,赤腳摸到備好熱水的梳洗台。

她入睡困難,起床更困難,昨日未用晚飯,肚子餓得咕咕叫,她全靠那股餓勁才起得來。

一疊帶著熱氣的軟帕輕輕擦完她的眼睛,再去擦拭額頭。

她迷瞪瞪地待白帕擦洗完畢,照例摸在眉心,想著召出自己的那柄劍瞅瞅。這處不是在上天玉京,她不出意外摸到血黑的封血禁製,蓮采兒迷糊地想起是封印。

人界啊。

她納悶道:“誰給我擦的臉,下次不準了。”

歡都王府的嬤嬤、丫頭今兒膽子大了,郡主的話也不聽,又這麼給她洗臉。

棲恨一手搭在她肩頭,輕聲笑道:“分內之事,應該的。”

下次他照做不誤。

溫柔的語調,愣得蓮采兒迷糊睜開眼睛,“你怎麼進來了?!”

天一亮,棲恨就待不住進到她房中,等著人醒,他嘴上卻說著:“剛叫來飯菜,才進來你就醒了。”

蓮采兒信以為真,闔眼使喚道:“來

的來了,頭髮一併梳一梳。”

棲恨以前冇少出現在蓮花宮寢殿,為她洗臉、梳頭髮,她很早就對此習以為常。

棲恨梳著她的一頭青絲,她的頭髮較西極王宮宴席上見麵時,長了不少,果然有靈性之人,頭髮長得快。

棲恨問:“今日要綰髮嗎?”

蓮采兒閉著眼搖搖頭,又點點頭。在上天玉京她幾乎不梳髮髻,整日長髮披散,現在是在人界,這樣失禮數。

棲恨梳髮髻得心應手,他行雲流水地給蓮采兒梳了個垂掛髻。蓮采兒嫌其他髮飾戴著沉,他便挑個兩個輕盈小巧,桃花樣式的珠花彆在發上。

銅鏡中闔眼瞌睡,左手托著腮的美人兒,生得很美,美得驚心。

棲恨彎腰,想在美人臉上親一口。

蓮采兒預感到一般,在他動作的前一刻睜開雙眼。棲恨那雙攝人心魄的深邃桃花眼,眼尾微挑,繾綣地注視暖黃銅鏡中的人。

蓮采兒慢悠悠想起昨晚的事,她後知後覺意識到,現在自己與棲恨待著一塊兒,如坐鍼氈。

“我餓了,去吃飯!”蓮采兒急忙提起裙襬,從棲恨身旁溜走。

棲恨望著她侷促地幾步走到桌邊,坐下便低頭扒飯,輕笑出聲。他坐到蓮采兒對麵,夾一筷子魚肉,在碟中挑好魚刺,放到蓮采兒碗裡。

他想著讓人好好用飯,才忍住話到嘴邊的調戲詞。

棲恨嘴角的笑意尚在,不禁想著,她的臉皮這樣薄,以後該拿她怎麼辦?光這麼想一想,都覺得前路茫茫。

蓮采兒坐著渾身刺撓,她什麼場麵冇見過,踩在屍山血海中,眼睛都不帶眨眼一下,唯獨現在與棲恨一桌用飯,她想挖條地縫鑽進去。

待食之無味地用完午膳,蓮采兒就要走人。

棲恨理所應當地要送她回歡都王府。

胳膊擰不過大腿,蓮采兒拗不過,隻能變成郡主的模樣,由他陪著悠哉悠哉地緩緩踱步回去。

蓮采兒好不容易走到王府朱門,就聽裡麵婦人叫罵的聲音。她擡頭望一眼牌匾,“歡都王府”四個燙金大字規規整整地掛在上麵。

段閻那人,慣常笑裡藏刀,實則背後做事狠厲陰辣。莫不是今兒河邊走濕了鞋,才讓人鬨到王府來?

蓮采兒不是愛摻和是非熱鬨的,她冇聽見一樣,就要打發走棲恨。

小廝見到二人,大汗淋漓地小跑過來,他意味不明地看一眼蓮采兒,行禮道:“王子殿下,我家王爺有吩咐,今日任何外人不能入府。”

棲恨頷首,不語。

蓮采兒剛要同棲恨道彆,就聽小廝話裡話外,都對自己的責怪之意,“郡主要小的們好找,您若是玩兒樂了,小的求您趕緊去見王爺。”

“什麼事?”蓮采兒問道。

小廝看一眼在旁的棲恨,實在不敢說出實情,隻道求她快去看一眼。

他支支吾吾,蓮采兒站立不動,直到小廝終於透露:“昨兒你剛走,府裡來了位夫人,不知她與王爺說了些什麼,王爺勃然大怒,正拿小的那兩個看門的兄弟撒氣呢!人快折騰不行了,郡主,你向王爺求求情,饒他們一命!”

蓮采兒要小廝帶路,擡腳正欲跟上,棲恨扣住她胳膊,道:“我隨你一塊兒去。”

歡都王府規不規矩的,蓮采兒無所謂,小廝聽到卻大驚失色,“王子不可!”

蓮采兒催促道:“晚了你兄弟該見閻王去了!”

她耽擱得起。

人命關天,小廝一咬牙,趕緊快步在前帶路。

歡都王府客堂前,兩名年紀比那小廝大一些的家丁渾身血淋淋,被五花大綁地捆在囚架上。

歡都王坐與堂內高位,冷漠地注視兩個將死的家丁,和一個被兩個丫鬟拖住,瘋了似的叫罵的婦人。

“你們再給本王說一句,郡主認得這民婦嗎?”

垂死的家丁無力的晃著蔫吧的頭顱,彷彿支撐身體的骨頭被剔除,隻留一層疲軟的血肉包裹軀體。

小廝領二人疾步趕來,蓮采兒遠遠便道:“爹爹,有事怎麼不等女兒回府再處置,何必在府中見血腥?”

段閻肅目看向郡主,在看到郡主身旁眉心微蹙的東彧王子,段閻神色微變。他自高位起身,老臉堆積幾層褶子,迎上去道:“王子殿下,本王有失遠迎,見諒!”

他鷹眼凜然,對乾杵著的下人厲聲道:“府中有貴客,把這兩個罪人拖下去!”

蓮采兒見他,估摸著又抽了風,她吩咐把兩個五花大綁的家丁帶下去治傷。

段閻卻在這時,當眾嗬斥郡主:“本王尚在,府中之事哪輪到你個女兒家指手畫腳?”他板一張臉,毫不留情麵,“來呀,帶郡主去華香院休息!”

歡都王變臉堪比翻書。

蓮采兒對欲圍上來的下人們,冷聲喝道:“我看誰敢動?”

她側身回頭,垂下眼皮,皮肉都不見笑意,話語中夾雜著一絲耐人尋味的語氣,對歡都王道:“爹爹想做什麼?”

棲恨雙手環抱胸前,慵懶優雅的王子,禮貌微笑道:“王爺,郡主妹妹是東彧未來的王子妃,你這樣對她,要在下情何以堪?”

棲恨動動手指,兩個家丁身上的繩索鬆落,冇骨頭一樣栽倒下來。

小廝急切地去接住兩個緊挨著倒下的人,伸手隻摸到兩坨往下陷的皮肉。

“啊——”那小廝嚇得大喊,他麵色蒼白地推開兩坨人|肉,手腳並用往後倒退,“他們,怎麼是這個樣子!冇有骨頭,他們冇有骨頭啊!”

“救命,救命!”

被人架著的婦人見狀咯咯發笑,青天白日見鬼的笑聲陰森森地迴盪王府,所有人汗毛倒豎。

“謊言者,骨頭鐫刻白象,獻祭天神!肮臟的皮肉**,等惡鬼爬出地獄,爭相朵頤!”婦人說著惡毒的詛咒:“都要死!段卿歡,你也不得好死!”

“住口!”段閻大步上前,一巴掌扇在那婦人麵頰。

棲恨麵色不改,領蓮采兒往客堂內走,倒地的兩坨人|肉像穿衣架子般,支棱起來。

婦人嘴角流出鮮血,麵色大變。

歡都王前一刻陰鷙如惡隼,現下卻朗聲大笑,撫掌道:“棲殿下,修為高強,本王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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