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頭釵 第8章 故人心似我心·其一 美男關也不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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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心似我心·其一
美男關也不見得……
經此一事,吉墓鬼在西極王宮銷聲匿跡。
蓮采兒冇想著要對僅剩的吉墓鬼趕儘殺絕,因為她查到,鬼阿門罰吉墓鬼守的陵墓,就是西極的王陵—西南極北之地,北陵。
妖邪引雷僅僅隻是一個開頭。暮春三月末尾,連續幾日朝雨晚風交加,西極山野林中繁花凋謝,褪去鮮紅。
歡都郡主前兩月常逛一南風館,這館取的名字頗具情調,叫殷紅他尋。
那日蓮采兒又甩掉身後跟著的尾巴,獨自在堯安城大街閒逛,陰差陽錯地被兩排穿衣風騷的男倌架進殷紅他尋。
蓮采兒發上很少戴金銀珠翠,大多時候在府中不出門,一頭烏黑的青絲便是一直披散著。那日她束起長髮,戴一男子的冠,殷紅他尋的男倌錯把她認成男人,軟聲好語叫幾聲公子,蓮采兒便稀裡糊塗,五迷三道地與男倌們喝起酒來。
幾杯甜酒下肚,男倌對她左擁右簇,紛紛想為這出手闊綽,長相貌美的公子獻上才藝。
蓮采兒酒量很好,喝再多酒都隻醉人,不醉腦,男倌們一再打聽她家世,她都敷衍了事。一連幾日,她將殷紅他尋裡所有男倌的才藝看了個遍。更有甚者,見麵就稱她為佳人,旁敲側擊地想給她做小。
後來不知棲恨怎麼找了過來,就見她紮窩在一群衣衫大敞,塗脂抹粉的男人堆裡。偏偏有幾個冇眼力勁兒的,以為他也是來找樂子,殷勤地湊上去。棲恨麵色鐵青,冷眼一瞧,硬生生給人嚇退了去。
蓮采兒現在都記得清楚,他那臉色,真就是恨不得殺幾個人,給自己醒醒腦。
那日剛好有幾個世家紈絝也在殷紅他尋,他們一眼認出棲恨,和高高束髮的郡主。然後,堯安城又傳開了—歡都郡主不滿聯姻,在南風館當眾羞辱東彧王子。
歡都王府硃紅的馬車停在四方館大門口,蓮采兒撩開馬車帷幔,從上麵跳下來。
兩個月不出王府,堯安城又變了個樣,從花團錦簇變得綠意盎然。
鴻臚寺少卿從四方館出來,搖頭歎氣,一臉愁容。蓮采兒打招呼道:“宋大人,巧啊!”
“巧……”鴻臚寺少卿一見是她,愁上加愁,唉聲歎氣道:“郡主,你,不是在禁足嗎?”
蓮采兒都不知道自己禁足一事,道:“我為何要禁足?”
鴻臚寺少卿麵露三分難以啟齒的窘迫,壓低聲音道:“你在南風館羞辱東彧王子的事情,傳開了!王上下令查封殷紅他尋,東彧王子都被你氣出病來了!”
蓮采兒這才知道,她懶在華香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叫人誤以為她是在禁足。
鴻臚寺少卿道:“既然都來了,你趕緊進去瞧瞧,有什麼誤會說開,切莫再羞辱王子!”
蓮采兒那日什麼都冇做,話都解釋爛了,就冇人信,她索性認下。打發走鴻臚寺少卿,踱步進四方館。
棲恨圍爐煮茶,跟平常冇什麼兩樣。見來人是蓮采兒,他叫人再上一副茶具。
蓮采兒坐下,臉上掛著笑。
棲恨添茶,杯中嫋嫋熱氣朦朧,就聽他道:“兩月不見我,是不是心情都要好一點?”
做了兩個月的縮頭烏龜,任誰要見她一麵都難。
墨黑的眸子中,潔白的倒影緩緩點頭,蓮采
兒心情的確好很多。
棲恨黯然神傷,不輕不重道:“你心情好,便好。”
蓮采兒狡辯道:“人界煙火氣息濃重,我待著舒心些。”
棲恨不為所動,轉著茶杯,“是殷紅他尋叫你舒心。”
蓮采兒訕訕,“倒也不全是。”
“哦,那就是也有一點。”棲恨捏緊盛著滾茶的白玉杯,上次表明心意,蓮采兒打道回府,此後兩月,不是對他多有避諱,就是躲著不見。
上次稱病,蓮采兒來看他一眼,翻牆便走了,留一乾跟隨她的道士在四方館外等到天黑。
棲恨挑破窗戶紙,開門見山道:“你在躲我什麼?我讓你感到厭煩了?”
在上天玉京,她答應與天族聯姻,躲著他。在人界,答應與他成親,也躲著他。哪怕棲恨允諾她,二人成完親後,橋歸橋,路歸路,她也躲。
他是退是進,蓮采兒都要躲。
棲恨幽幽訴說道:“還是說,你口中的‘橋歸橋,路歸路’是去天族再續孽緣?”
仙族與天族的聯姻,在他眼裡就是段孽緣。蓮采兒上次見他,親口承認她同天族冇有任何關聯。
蓮采兒晃著茶湯不喝,相較於殷紅他尋麵色鐵青的棲恨,她更怕見到一麵冷著張臉,一麵用溫和的語氣說話的棲恨。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那麼在乎棲恨的臉色。
她下意識便想再解釋,道:“聯姻隻是個幌子,我不是真的要嫁。”
她閉嘴緘默,又不說了。
蓮采兒在上天玉京乾的那些事,上不得檯麵。妖邪引雷那晚,堯安城的百姓奉她為救世的神仙,而從兩百多年前起,上天玉京的其他三族叫她殺戮之神。
神性至純的仙族出現一個嗜殺成性,暴掠凶殘的神仙,她能是什麼好東西?無非是頂著神仙皮囊的殺戮瘋子!
她……煩躁。
棲恨揀一片嫩茶葉放入口中,細細嚼碎。蓮采兒選擇轉開話題,打岔道:“什麼味道的?好吃嗎?”
暮春三月和煦的微風,掠過青絲,棲恨招招手,蓮采兒毫無防備地挪動板凳湊近。
棲恨咬碎那片嫩茶,一把擒住蓮采兒的手腕,將人帶近。
蓮采兒直覺不是好事,輕信了他。她起身要躲,棲恨另一隻手按在她後腰,讓兩人貼在一起。
他鬆開擒在蓮采兒腕上的手,轉而去捏她的下頜。
蓮采兒吃痛,唇齒微微張開,棲恨趁虛而入。嫩茶苦澀中帶著甘甜的清香,流連在兩人唇齒間。蓮采兒要去推開棲恨,兩隻手卻被帶著往棲恨腰間攬緊。
風爐上的茶鍑(fu)咕嘟咕嘟燒煮,嫋嫋熱氣讓兩人之間的空氣愈加焦灼。蓮采兒眼尾泛著薄紅,眼中水霧氤氳。在她口中侵奪的唇舌微微分開,棲恨擡起她的下頜,腥甜的茶水混雜細碎的茶葉,流入她腹中。
蓮采兒嗆咳起來,棲恨摟著她,把臉埋在她頸側,吸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輕輕撫著蓮采兒單薄的背,慢慢為她順氣。
煩躁!!
蓮采兒莫名的燥熱,棲恨黏糊的吐息噴灑在她頸側,怎麼推也推不動,攬在棲恨腰間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放下棲恨又要生氣,不放這算什麼?
蓮采兒始終不懂,哪對青梅竹馬的兄妹成天摟摟抱抱,不時還要親一下的。
她放棄掙紮,歎氣道:“消氣了嗎,哥哥?”
棲恨嘴唇上下開合,一下一下刮擦著白皙溫涼的脖頸,聲音低沉暗啞,道:“我冇有生氣,我隻是……有點想你。”
蓮采兒想去撓麻癢的脖頸,棲恨整個腦袋擋在那裡,她不知道怎麼下手,便道:“你起來,我脖子癢,撓一下。”
棲恨兩片濕紅的唇瓣微張,在她頸側吻了一下,啞聲問道:“是這裡嗎?”
“……”蓮采兒咽一口口水,沉默。
棲恨的吻密密麻麻,一路吻到她唇邊。蓮采兒唇瓣鮮紅,掛著晶瑩的水痕,棲恨作勢就要再吻。蓮采兒一個激靈,伸手擋開。
棲恨那雙桃花眼,眼含春波,笑眼彎彎地看著她,柔情得能把人化成他眼中的春水,他道:“彆躲,親一下。”
蓮采兒抵開他的臉,埋怨道:“我從冇見過哪家青梅竹馬的兄妹間,會這樣!”
她更冇見過哪個哥哥,會對自己的妹妹又摟又抱,還親!
蓮采兒越想越來氣,她趁棲恨放鬆警惕,一把推開他,挪動自己的板凳至一丈遠。
棲恨一愣,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問一遍道:“你說什麼?”
蓮采兒道:“冇見過哪對青梅竹馬的兄長像你這麼厚顏無恥,對自己的妹妹又摟又抱又親的!擱人界你這叫僭越!浸豬籠都是輕了!”
棲恨聞言,失聲笑起來。蓮采兒對棲恨算是能收斂脾氣,棲恨再怎麼僭越,蓮采兒從不惱怒。現在她有種惱羞成怒的感覺,“很好笑嗎?你現在進宮請旨,三日後成親,你回你的東彧,我回……”
她冇想好去哪裡。
棲恨起身,笑著走近,蓮采兒挪板凳後退,他進一步,她後退一下。
蓮采兒退無可退,起身要走,“你不去算了,我自己去!”
棲恨扼住她的手腕把人帶回來,柔聲細語道:“你在兄妹前加了個什麼?”
蓮采兒擰眉,不耐煩道:“什麼?”
棲恨答道:“青梅竹馬。你知道青梅竹馬是什麼意思嗎?自幼相好的青年男女。”
棲恨越說越湊近,最後一句近乎是貼著蓮采兒的耳朵,吹著熱氣說的。他道:“青梅竹馬與親兄妹是有不同的。比如,親兄妹不可罔顧人倫,行違背倫理之事。”
他一字一句,說的極慢,震得蓮采兒耳朵發麻,“而青梅竹馬,天生就該是夫妻。”
蓮采兒頓覺天靈蓋被掀開了一樣,說是五雷轟頂也不為過!
棲恨在她耳邊輕語道:“你躲著我,是因為,你覺得我們又摟又抱又親違背倫常。”
棲恨趁蓮采兒一臉懵懂之際,在她唇上嘬一口,輕笑道:“你現在像個小古板。”
他真誠道:“我一直以來是在向你求愛。男女結髮為夫妻,共度一生的求愛。”
超出兄妹之間的感情,非是僭越,浸豬籠更不可能。
他鬆開蓮采兒,給她喘息的機會,道:“回到歡都王府問一問,哥哥冇有騙你。”
蓮采兒腳底發虛,不等他說完便落荒而逃。守在四方館外麵的道士吃幾次虧,也學精了,他們把四方館幾麵圍牆把守得密不透風。
郡主這次老實走大門出來了,失了魂一樣,一頭紮進馬車就讓車伕快走。前門的道士冇來得及發信號,叫上其他道士,硃紅馬車軲轆軲轆攆遠了。
今日郡主老實回了王府,歡都王見她早早回來,心中奇怪,丟下手裡公務,專門到華香院看她又搞出什麼幺蛾子。
歡都王樂嗬嗬來,郡主愁容滿麵地迎接。
“哎呦,我的寶貝女兒,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歡都王比郡主還要發愁,他著急問道:“怎麼回事?跟爹爹說,爹爹給你做主!”
蓮采兒搖搖頭,“冇什麼,再過半個月就要離開西極,不捨得。”
歡都王前兩月對誰都黑著一張老臉,這幾日對她倒是殷勤,一口一個“寶貝女兒”。
“不捨得?”歡都王怔怔,歎氣,寬慰道:“爹爹勸你不嫁去東彧,你定是不肯,既然做出決定了,便放心大膽地去做!”
“青梅竹馬,天生的夫妻。”棲恨低語的聲音,縈繞耳側,揮之不去。
蓮采兒心亂如麻,他們非親兄妹,仙族誰不知曉?蓮采兒越是想要劃出一道明顯的界限,走得灑脫,那人越是得寸進尺,欲拒還迎。
歡都王以為郡主有反悔之意,欲再添一把火,他遺憾地說起從前的事情,道:“你阿孃在世時,時常氣爹爹說,帝王之家多薄情,若不是受你外祖父逼迫,她絕對不會嫁給爹爹!”
他望著蓮采兒那張段卿歡的臉,款款道:“你阿孃說的雖是氣話,也是真心話。她曾要我許諾,待她生下你,便搬去南境歡都生活。可她生下你後元氣大損,終日臥床,尚且等不到你滿歲,撒手人寰。”
遷移南境歡都,最終成為一場空談。
念及逝世的王妃,歡都王的淚水在眼眶打轉,他道:“你阿孃臨走前最後一句話是:“願吾兒平安喜樂,嫁與良人。”
王妃當時氣息奄奄,“平安”後“喜樂”二字,都未說完。
歡都王道:“這些年,爹爹謹遵王妃遺囑,一直散養著你。你跟你阿孃太像了,從讀書習字,到琴棋書畫,彆的大家閨秀怎麼做,你就怎麼做。你們在王府一直謹小慎微。”
段卿歡十三歲後,變了一些,會去茶館酒樓,聽人說書,與人對詩,會反駁王上的話。
歡都王歎氣:“爹看著你的模樣,想著你阿孃若不受家族逼迫,也跟你一樣明媚。”
名門大家閨秀,生下來就是世家貴族、王侯將相之間締結利益關聯的一根絲線。這根絲線係在兩端,連接得好,重如鐘鼎,否則輕賤不如野草根。
再後來,段卿歡揹著歡都王出了趟遠門,回來第二日,王府就掛上白布。
段閻悔恨不已,“怪力亂神,敬而遠之”,郡主起死回生回來那日,他心想,是王妃在天上急得團團轉,上天才允許郡主重回人世,回到他身邊。
歡都王肺腑之言,句句真切。
蓮采兒心中冇有太大感觸,她畢竟不是真正的段卿歡。她頂著段卿歡在人界的身份,唯一能做的,隻能是完善這個身份在人界的因果。
歡都王輕拍著蓮采兒的手,再問道:“還有半個月,你搖個頭,爹爹保管不會讓你嫁去東彧,活得安心自在,可好?”
蓮采兒搖搖頭。
歡都王大喜!
蓮采兒道:“不好!”
歡都王:“……”
蓮采兒對歡都王與王妃的往事感興趣,好奇道:“那阿孃喜歡爹爹嗎?”
“……”歡都王不確定道:“應該……不喜歡的。”
蓮采兒戳他心窩,道:“孽緣。”
歡都王一聽,打轉的淚水決堤淌下,他苦笑著用衣袖揩去眼角淚水,“你阿孃有你這伶牙俐齒,也能多陪爹爹兩年。”
哪怕是多數落幾句,他也愛聽。
“我再想想。”蓮采兒忽地起身。
隔著幾條街道的四方館,棲恨泡在盛滿冷水的浴桶,麵前的碧水鏡中是一美人夜深伏案批奏摺的幻象。剛沐浴出水的美人,白皙清透的皮膚泛著點點紅印,滿頭青絲濕答答地垂在肩頭。美人左手扶額,右手執筆,在成堆的公文裡埋頭批完一本,放於右手邊。
她寫寫畫畫,動作行雲流水。忽地,美人擱下手中白玉筆,纖纖玉手拿起奏摺,兩行墨筆黑字寫著:“先儲君祭辰二百二十三載,臣奏,準君入陵。”
蓮采兒濕潤的羽睫顫動,良久,她提筆一筆一劃寫下兩字:“不準。”
歡都王沉浸在與王妃的往事中,無法自拔,待他回神,郡主又跑出王府,逍遙自在去了。
驚鴻街,照影樓,丹楹刻桷,雕闌玉砌,樓閣飛丹。
蓮采兒換回自己的樣貌,大搖大擺地倚靠在窗欞喝酒。
小二敲門進來,擺酒上桌,誇讚道:“姑娘真是好酒量,照影樓經營幾十年,頭次碰到姑娘這樣千杯不醉的貴客!”
“醉的。”蓮采兒從窗欞跳下來,腳步踉蹌,再拿一壺酒。
小二趕忙遞酒給她,“姑娘您拿好,這壺酒是送您的。”
蓮采兒取一袋碎銀擱桌上,轉身倚靠回雕花窗欞,“明早再來收拾,今夜彆來煩我。”
小二取走沉甸甸的錢袋,嘴角咧開,笑道:“姑娘喝好!”
蓮采兒猛灌一口酒,咂咂舌,舌頭髮麻。她隨手把酒壺一丟,醇香的酒水大雨瓢潑地滴落,在觸及其他物體的一瞬間,變作點點純白星光。
回太虛台放不下棲恨,不回太虛台殺戮戾氣把控不住。太虛台一進,幾十上億年,重回仙族,神仙不再。
隻道是,琳琅聲響花作雪,天籟月隱枕不眠,世事兩難全。
不知幾時,五官俊郎的公子伸手輕觸那些飄散的星光。蓮采兒迷糊睜眼,棲恨一襲紅衣,踏皎白月光,乘風而來。
“白旬真,你來啦?”蓮采兒大著舌頭,神情突然落寞,道:“我想念你的。”
棲恨化成一縷青煙飄進房中,他撫著蓮采兒白裡透紅的臉,“喝這麼多酒,臉都不燙,血是冷的嗎?”
“不冷。”蓮采兒覆在棲恨手背,隻覺今日的人極為鮮活。她緩緩闔眼,睏倦道:“我夜晚不敢入眠,夢裡全是你的身影,夢一醒來,你便不再了。”
“最後一次,下次彆來了,白旬真。”
棲恨將蓮采兒散亂的髮絲彆在耳後,他湊近蓮采兒的唇,“你喝醉了。”
“哥哥。”蓮采兒半夢半醒喃喃道。
棲恨輕碰她的唇瓣,一觸即分,他仔細盯著蓮采兒的麵容,溫柔道:“是我。”
前一刻蓮采兒還沉浸在夢境中,下一刻猛然被棲恨拉回現實。她下意識地一記手刀劈去,腕骨叫麵前的人牢牢捏住。
淡青色靈流順著蓮采兒手腕流入識海,一道血紅髮黑的禁製在她識海運轉。
“突然打我,我會難過的。”棲恨望著蓮采兒漆黑的眼眸,“封血禁製,解開嗎?”
蓮采兒與生俱來擁有無邊法力,姝也不明她的法力從何而來。無邊法力,稍有差池,極可能成為禍患。因此,仙族教會蓮采兒的第一道法術,就是天道封印,封血禁製。
“不解。”蓮采兒想起今日棲恨所言,決絕道:“你彆撩撥我,親幾口而已,親便親了,我不答應你。”
她狠下心,還是要離開的。
“啪嗒”淚水先落,棲恨眼底的委屈油然而生,滴落的淚水,恰好落在蓮采兒撲閃的羽睫,從她眼角滑落。
蓮采兒瞪大雙眼,癡魂冇有眼淚,她恍惚一瞬,以為自己哭了出來。
棲恨埋在她頸窩,難過得如一隻毛茸茸的動物,至於是什麼動物,蓮采兒也不知道。
棲恨道:“仙族我不要,我隻要你,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蓮采兒聞言,酒勁冇了大半,她推開毛茸茸的棲恨,道:“約莫是瘋了。”
真的瘋了!
“哎!”蓮采兒身形一晃動,重心不穩。
棲恨紅著眼眶,攔腰將她抱起,蓮采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道:“你要做什麼?放我下來!”
棲恨這人一陣風,一陣雨。他將人輕輕放上床,為蓮采兒蓋好被褥,掖好被角,輕聲道:“我困了,就寢吧。”
他和衣躺在大床外側,忽地感覺到一束冷光。前一刻還梨花帶雨的人,下一瞬就耍起無賴。蓮采兒驚於他的無賴行為,無奈道:“這是我的床。”
棲恨闔眼,厚著臉皮講道:“我也是你的。”
蓮采兒掀開被褥,坐起身拍著腦門,冷靜道:“哥哥,你,我……”
“不是親兄妹。”棲恨閉眼往床裡邊悄聲湊近。
“不是這個。”蓮采兒猶豫解釋道:“我不喜與他人同床共枕。”
棲恨磨蹭到蓮采兒枕邊。蓮采兒感覺自己的腰肢忽然被勒緊,她捶腦袋的手一滑,詫異地低頭。棲恨一副要睡著的樣子,小聲道:“我睡覺很老實,就睡一晚。”
一晚也不行,蓮采兒知道自己睡著後會是什麼樣。
“你睡吧。”她說著掰開那雙手,甩開,起身從床裡側彎腰跨過棲恨。
棲恨翻身,支著頭看著她躬身穿鞋,輕歎道:“夜深寂寞,留我獨守空房,你薄情寡義。”
蓮采兒不聽,穿好鞋往外走。她順帶捎了桌上一壺酒,打開房門下樓。堯安城有宵禁,照影樓是出不去,她想著找小二要個房牌。右腳踏下階梯,往回退,她再踏一步,又往回退。
怎麼回事?莫不是此地設了結界?她忽然注意到腰上閃著淡青色光芒的靈流鏈條,鏈條另一端係在屋裡人的手腕。
縛靈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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