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悍卒 第24章 澗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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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側,固定鐵索的巨石基座在狂暴的衝擊下轟然碎裂!右側,嵌入岩壁的鐵環被硬生生崩飛!整座索橋發出令人牙酸的、瀕死的呻吟!
巨大的衝擊波橫掃澗口,李崇文和前排的騎兵人仰馬翻,慘叫聲一片。箭雨瞬間中斷。
而索橋——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伴隨著令人心悸的金屬撕裂聲和木板爆碎聲,猛地向下、向幽暗的澗底墜去!
橋上的司馬羽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身影瞬間被下墜的橋體和瀰漫的煙塵吞冇!
“羽兒——!”蕭辰目眥欲裂,發出野獸般的悲吼。
在索橋徹底崩解的最後一刹那,他如同撲火的飛蛾,冇有絲毫猶豫,朝著司馬羽消失的方向,縱身躍入了那翻滾著濃煙與水汽的、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
“頭兒!”王鐵柱在對岸看得真切,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呼,撲到澗邊,隻看到翻騰的煙塵和下方隱約咆哮的激流,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風雪更疾,如同為這場慘烈的墜落奏響哀歌。
鷹愁澗口,隻餘下斷裂的鐵索在寒風中嗚咽搖擺,以及李崇文驚魂未定又氣急敗壞的咆哮:“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給我下到澗底去找!!”
刺骨的冰冷,如同千萬根鋼針,瞬間攫住了蕭辰的全身,將他從爆炸的轟鳴和墜落的眩暈中狠狠刺醒!
“噗通!”
巨大的衝擊力讓他沉入水底,湍急的暗流如同無數隻冰冷的手,撕扯著他的身體,將他卷向未知的黑暗。
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帶著濃重的泥沙和腐爛水草的味道,幾乎令人窒息。
“羽兒!”一個念頭如同閃電劃過腦海,蕭辰猛地憋住氣,在冰冷刺骨、伸手不見五指的激流中奮力掙紮。
他水性極好,但此刻身負重甲,加上爆炸的震盪和墜落的衝擊,身體如同散了架般劇痛,動作異常艱難。
他拚命劃動手臂,蹬動雙腿,對抗著水流的拖拽,試圖浮出水麵。冰冷的河水帶走體溫,意識開始有些模糊。
就在他快要力竭之時,手臂猛地觸碰到一片漂浮的、帶著溫度的柔軟!
是羽兒!
蕭辰精神一振,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用儘最後的力量猛地一拽,將那具柔軟的身體緊緊抱入懷中。入手冰涼,司馬羽已經失去了意識,臉色在幽暗的水光下慘白如紙。
蕭辰一手死死箍住她的腰,另一隻手奮力劃水,雙腳猛蹬,終於帶著司馬羽衝破水麵!
“噗哈——!”他大口喘息著,冰冷的空氣如同刀子割進肺裡。眼前依舊一片昏暗,隻有頭頂極高處隱約透下的一線天光,顯示他們身處幽深的澗底。
兩側是濕滑陡峭、佈滿苔蘚的黑色岩壁,湍急的河水在狹窄的河道中轟鳴奔騰,捲起渾濁的白沫。
“羽兒!醒醒!司馬羽!”蕭辰焦急地拍打著她的臉頰,觸手一片冰冷。他探了探她的鼻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脈搏也極其微弱。
必須立刻上岸!否則兩人都會被凍死或再次被暗流捲走!
蕭辰咬緊牙關,抱著司馬羽,在冰冷的激流中奮力穩住身形,目光如電般掃視著兩側的岩壁。水流太急,岸壁濕滑陡峭,幾乎無處著力。
就在他幾乎絕望之際,前方河道出現一個急彎!藉著水流的衝力,蕭辰看準彎道內側一處相對平緩、堆滿碎石和浮木的淺灘,用儘全身力氣向那邊掙紮而去!
冰冷的河水一次次將他衝離方向,沉重的負擔消耗著他所剩無幾的體力。每一次劃水都變得無比艱難。意識在寒冷和疲憊的雙重侵蝕下,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撐住……羽兒……撐住……”蕭辰在心中嘶吼,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憑著鋼鐵般的意誌,對抗著奔流的河水和刺骨的嚴寒。他的手臂早已麻木,全憑一股執念在劃動。
終於,在即將被衝過淺灘的刹那,蕭辰猛地伸出被凍得幾乎失去知覺的手,死死抓住了一根卡在淺灘亂石中的粗大浮木!
巨大的衝擊力讓他手臂劇痛,彷彿要斷裂。但他死死抓住不放,藉著這股力量,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拖著司馬羽,連滾帶爬地撲上了冰冷的碎石淺灘!
一脫離冰冷的河水,刺骨的寒意更是加倍襲來,濕透的衣物瞬間變得如同冰甲。蕭辰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子味。他顧不上自己,立刻撲到司馬羽身邊。
她雙目緊閉,嘴唇青紫,氣息微弱得幾乎斷絕。
“不!絕不能死!”蕭辰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他迅速解開司馬羽濕透冰冷的外衣,雙手交疊,用儘殘餘的力氣,狠狠按壓在她冰冷的心口!
“噗!噗!噗!”有力的按壓,帶著他拚命的決絕。
幾次之後,他捏開司馬羽的嘴,深吸一口氣,俯身下去,將帶著體溫的氣息渡入她冰冷的肺腑。
“醒過來!羽兒!給我醒過來!”按壓,人工呼吸,再按壓……蕭辰機械地重複著,動作因為寒冷和脫力而顫抖,眼神卻死死盯著司馬羽蒼白的麵容,充滿了不容置疑的瘋狂意誌。
時間彷彿凝固。澗底隻有河水永不停歇的咆哮和蕭辰粗重急促的喘息。
“咳……咳咳……”終於,在蕭辰幾乎要絕望的時候,司馬羽的身體猛地一陣抽搐,劇烈地咳嗽起來,冰冷的河水混合著血絲從她口中嗆出!
她艱難地睜開眼,瞳孔渙散,茫然地看著上方蕭辰那張沾滿水漬、血汙,卻寫滿焦急與慶幸的臉龐。
“辰……哥……”微弱的聲音如同蚊蚋。
蕭辰緊繃的心絃驟然一鬆,巨大的疲憊和傷痛如同潮水般襲來,眼前陣陣發黑。
他強撐著,一把將司馬羽冰冷顫抖的身體緊緊摟入懷中,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聲音嘶啞卻帶著劫後餘生的力量:“彆怕……我們……活下來了。”
冰冷的澗底,兩個傷痕累累、體溫低得可怕的人,緊緊相擁,汲取著彼此身上那微弱卻頑強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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